【首发/写手团】《恩人》作者：眉眉【2017年1月31日更新至(九)】

眉眉

(四)



除夕红包她去年也得过，那时候虽还没干满一整年，但白莉说这是节前加班费加上东家的奖励，所以会很丰厚。今年虽然满做满拿，但手中的这个也未免太厚实了，拿在手中份量分明不对，赶紧进房扒拉一看，唉呦ｗｏｒｄ妈，里的钱快要是去年的三倍了，慌得她连忙又出房间，拉着洪舅妈的手要退回去。

洪舅妈照例送洪大舅出门去跟亲戚喝酒打牌，刚回客厅就被等在入口的乖女娃搂住右手臂摇啊摇的，两个女儿一个嫁到国外一个嫁给生意人，一个没假过中国年一个要看店，过年都顾不得回来，性子也都随了洪大舅大喇喇的，远不如颜细语的体贴入微，大冷天有个软软香香的美人儿捱着撒娇卖乖，中年妇女这心情别说有多美了，笑眯眯的算道去年她备料多卖得多摊子多赚了不少，可是帮了大忙，这是她应得的，怎麽可能让她退？

两人推拉之间，洪舅妈不忘转头使眼色，嘴里打趣正累瘫在沙发上的儿子怎就不懂得疼妹妹呢，要他也给颜细语包个红包来压岁。

洪荣也是谈过恋爱的，怎样都不会是不晓人事的木头疙瘩，妈妈暗示的眼神也非头一回了，被她差遣去接送颜细语的次数还能少了吗？可颜细语搂着妈妈胳臂痴缠的模样实在美得他不敢正眼看，让妈妈这麽一催，便闹得他面红耳赤，挠挠下巴清清喉咙，起身回房也给颜细语包了个大红包，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倒出来，不顾颜细语的推拒非把红包塞到她外套口袋里，嘟囔一句新年快乐就进浴室洗漱去了。

人在不同的时期，会有不同的追求，洪荣接手分去家里生意也有五年多，累到不行的时候一多，自然有所顿悟，懂得贤内助胜过花瓶的好处，跟好吃懒做的第三任吵翻分手已经快有半年。颜细语有多难得，不用妈妈提醒，他都看在眼里，前三任女友无论外在内在哪个都比不上她貌若春花，勤快稳重。

跟这麽个妙人儿同个屋檐下处久了，他对她自然是有些想法的。就是女孩儿太好了，样样出色，将来毕业了学历也在他之上，他担心自己配不上人家，所以不敢发动追求攻势，只敢以哥哥自居，帮她赶赶苍蝇，当当接送君。

就在洪荣还在边洗澡边纠结的当下，颜细语已经被洪舅妈推进房间，哭得不能自己。

白莉也回家过年了，房里只有她一人，可以让她把红包里的纸钞摊在床上，对着哭得痛快。

打自借了钱，这一年间，洪舅妈看她省吃俭用的，怎麽软磨硬泡都坚决不收她要分次还的钱，只说等她毕业了，找到更好的工作再说，还三不五时的给她买这买那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有，每天她出门身上就少不了洪舅妈的手笔，有时刮大风下大雨，她不放心她风里来雨里去，还常常自己开车或叫洪大舅洪荣哥接送她上下学。

这般待她的用心，跟养女儿又有啥两样？颜细语每每细想就鼻酸眼热，感激涕零。

所以。。。。。。要是洪舅妈真的要洪荣哥娶她。。。。。。虽然白莉的这位表哥从未表态，对她可能无爱，她也认了。

谁让洪舅妈对她的好，胜过这世间的所有人呢？受人点滴之恩，理当涌泉以报。

颜细语抽噎着想了想，叹了又叹，把足以让她新学期注好册还有多的两个红包锁进衣柜的小抽屉，擦把脸心事满满的爬上床，裹着被子望着窗外的繁星，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word:1218

眉眉

(五)


两个年轻人心里正各自纠结着，那洪舅妈呢？她又是怎麽想的呢？

俗话说子不嫌母丑，反过来说也是如此。洪舅妈天性豁达，没有某些人家那种苦出身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结，儿子虽各方面都平凡，但好歹四肢健全呀，没那灵光劲不爱读书也读不来没什麽，只要不混黑不啃老，肯踏实度日、老实干活，成家後养得活一家老小，她就能给儿子打满分。

所以说，她就没觉得自家儿子配不上人家女娃儿过，有顺手推舟的机会，她自是推了儿子几把希望能搓和，但推了几次，看两个年轻人之间那股不有些冷又尴尬的气氛又觉没意思，她很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先不说自己的儿子总是木木的，对人家女娃儿的态度远不如之前那几任女友的热衷，颜细语小心翼翼的应对她更是看在眼里。

挟恩图报这种事她从来不屑，若颜细语没有跟自家儿子有更进一步亲近的意愿，这便代表两人没缘份，她绝不缘木求鱼。

少了洪舅妈推波助澜的力道，颜细语对他又老是拘谨沉默，在她面前自在不起来的洪荣半是松了口气，半是更自卑的怂了。

要是妈妈不着急看自己成家，那就先这样拖着吧。

再然後，时间过了又过，到了清明前夕，他又替颜细语赶走好几只苍蝇，颜细语开始会对他脸红微笑、少了几分客套的小女儿姿态，撩得他逐渐心绪不宁。

她对我，有没有可能。。。。。。？

洪荣越来越常偷偷望着颜细语，心里有酸有苦，偶尔见难缠的客人骚扰她更像打翻五味瓶，一边替她解围，一边想她那麽有气质，会喜欢的，应该是律师医师教师那类的社会菁英吧？

俗话说才子佳人，只有佳龙玉树的才子，才配得上如花似玉的佳人啊。。。。。。

洪荣以为自己三番两次的“偷偷望着”没人发现，却不知他每次都望着望着就陷入沉思，一愣就愣小半小时，眼睛就黏在人家身上拔不开，完全掩不住自己的状态。

洪舅妈不只一次看他这样，再看人家大姑娘也不是无动於衷，顿时喜出望外，寻了个深夜喜孜孜跟自家老公咬耳朵说乖小语跟憨儿子可能能成，说得洪舅舅看颜细语的眼神多出几分喜意。

早就发现洪荣常常看着自己发愣的颜细语，也被他跟两老越来越不寻常的眼神扰得有些心慌意乱，不是弄错了调料的份量，就是算错了钱。

这些她往常可是鲜少犯的，这时候却一周里错了四丶五回，洪舅妈也看出了她的状态不对，某天收摊回家後把她拉住了好生的问，直把大姑娘问得有口难言，眼眶发红。

她总不能说洪荣哥这阵子怪怪的老是盯着我看，在家盯我吃饭盯我备料，有时自己摊子不顾着藉送存料的当口过来咱们这摊盯我做事，把我盯得心慌慌，不晓得自己正在干嘛吧？

洪舅妈做生意做老的，人世百态看的还能少？小儿女的心思可瞒不过她老江湖的一双利眼。把人姑娘的一双手握在手里揉了又揉，安慰的话说了一箩筐，说要再徵个人手来分摊她的活计，不然把她累坏了她可舍不得。

颜细语脸皮薄，真说步出来都是洪荣看杀了她，只能结结巴巴不停说不是这原因，要洪舅妈不用再费钱多请人，洪舅妈自有盘算，她可想好再来要把她挪去跟儿子守一摊了，只戏谑的朝她单眨一只眼，将窘红脸的大姑娘从沙发拉起来往她那睡房一塞，要她赶紧找衣服去洗澡，洗好到厨房吃她煮的消夜，笑眯眯的哼着小曲转身走了。




word:1241

眉眉

(六)


颜细语掩上房门，捂额哀叹，小声嘟囔的问人生如此艰难，处境如此尴尬，自己再来该怎麽办？走向床倒进棉被里鬼胡乱叫发泄好一番才爬起来准备洗漱，却在浴室门口遇到洪荣。

两个小年轻同时顿住脚步，有些不自然的打了声招呼，又你让我我让你的要对方先用，想要先走开，又担心对方多想，以为自己不够尊重对方。这时的不自然跟之前的不自然已有不同，你看我脸蛋红得像朵朱槿花，我看你肢体僵得像根红桧木，站着像浴室门边的两尊门神，把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热闹的洪舅妈逗得噗吱直笑。

唉，年轻（人）就是好（智障）啊，暧昧起来酸得人倒牙脆得人留念，发酵味就是重，比腌渍脆萝卜还要够味哩。

洪舅妈不想让孩子们下不了台，在他俩看过来之前缩头走回炉台前，朝坐在饭桌旁等她熬好粥就小菜吃消夜的洪舅舅挤眉弄眼，一个人边比划边窃窃私笑，炒菜的同时回头喊洪舅舅再从玻璃罐里多掏几块脆萝卜出来，她今晚决定不管钠含量超不超标了，就要狠狠吃个痛快！

既然有了苗头，就得打铁趁热！洪舅妈想做什麽，一旦决定了就是雷厉风行的执行下去，不然做吃的生意没有一搭挡，单靠洪舅舅一肩膀撑着，能撑多久？没有洪舅妈的风风火火，也就没有这个家如今奔小康的光景了。

跟白莉换岗位被挪到另一摊去跟洪荣搭挡，这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安排，自然少不了被白莉亏上一顿的。只是呢，最近心事重重的白莉亏她的力道既轻又敷衍，完全没她想像中的一半狠，颜细语关心的问了几次白莉都不肯说，直到她半真半假的诈她说是不是我抢了妳表哥妳不乐意了才支支唔唔的交了底，原来白莉是真的不想换回老摊来，但为的不是洪荣，而是邻近新摊的手摇饮料店小老板。

白莉羞答答地说饮料店是一对堂兄弟开的，大老板占大股，白天跟大老板娘一起看店，小老板是店里颜值担当，白天在一家大工厂里当维修工程师，晚上有空就会来跟聘请的学生 妹 一起顾店，有他在生意总是格外好几分。

颜细语想了想，好像那两个老板长得都不错，那五官一看就知有血缘，大老板跟小老板都和气健谈，不过当弟弟的更爱笑些又未婚，也难怪白莉要惦记上了。

来洪家工作这两年，颜细语没少被调戏揩油，她怕招蜂引蝶便常常头低低的，很少主动去看人。要不是洪荣得空便领着她去做公关认人，去新摊子六七天恰恰把左邻右舍认了个全，就她这被动劲儿，耗上小半个月也不一定能把白莉的心上人对上号。

白莉知道自家舅妈的盘算，她想调回新摊子做表哥跟准表嫂的万烛电灯泡？这怎麽可能。可看不到意中人对她而言可算是个不小的打击，足够让她终日愁眉不展的了。



word:1010

眉眉

(七)



君子有成人之美，就在两个大女生还在你推我拒的讨论要不要找藉口把岗位换回来的当下，变数横空出世了。

饮料店小老板向公司里的会计表白成功，一枚热腾腾的女友就此出炉啦。

这样的打击措不及防，看洪荣收摊回来提着好几杯水果茶，当着舅舅舅妈闺密的面打趣说这是小老板未来小老板娘送来请邻居喝的，脸皮薄的下手慢的可没机会追夫罗。

脸皮薄的白莉被表哥说得又羞又气，想钻地洞，瞪向颜细语她却连连摇头摆首表示她没走漏口风，只能跑回房间闷进棉被里哭，颜细语跟进来安慰她也被她轰出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颜细语洗好澡却进不去房间，当晚便睡在客厅。

客厅的长椅是实木雕刻的，硬是必然。没睡习惯这种硬度的，很难睡得安稳。看老妈抱床被子给颜细雨，嘴快闯祸的洪荣凑过来挠着头，表示客厅他来睡吧，让颜细语去睡他房间。

颜细雨微笑婉拒了。

就算收拾得再乾净，单看两人现在尚未挑明的暧昧态势，颜细雨怎可能去睡一个单身男子的房间？

洪荣也知道不大可能，但他看见颜细雨要睡硬梆梆的椅子，就是心里不舒服，就想替她受这份苦。

还好白莉脾气来得快去也急，下半夜她便肿着一双眼开门出来摇醒颜细雨，要她回自己的床去睡。

虽然不关颜细雨的事，进房後她还是跟白莉说了对不起。人家送饮料来她也在当场，看见苗头不对该及时拦住洪荣别让他说的。白莉摇摇头，不搭话，背对她躺回被窝里，又把头蒙了起来。

翌日，洪荣早早就起床盥洗用餐，拿着车钥匙跟他老妈使了记眼色，等在饭桌旁要送颜细雨上课。颜细雨也没扭扭捏捏，上了车洪荣就跟她道歉，她斜斜瞄了他一眼，不冷不热说道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是阿莉，你的玩笑伤到你妹的自尊了，就算想亏她也该私底下，别让长辈们看笑话。

两人现在是搭挡，自是比之前熟悉许多，颜细雨对着洪荣越来越自然，少了几分拘谨，多出几分活泼。这时与洪荣说起白莉的事情，姿态无奈中带着不自觉的娇嗔，明眸皓齿，乌发拱颜，眼波流转间妩媚天成，差点把洪荣迷得不分南北，把车开到对向去跟别人玩碰碰车。

洪荣赶紧把视线专注在路况上，一连清了好几次喉咙，才把冲到嘴边的那句妳今天特别漂亮憋回去。隔了两三分钟才回应颜细雨说，他会找机会跟表妹好生道歉一番，连累妳被她责怪的部份，可以休息日请妳出去看电影吃顿饭当补偿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电影跟饭可不纯粹道歉用，想趁机拐她出去约会才是正经。颜细雨迟疑了一小会儿，才弱弱的点头嗯了声，她也没跟人交往过，洪荣小心翼翼的询问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手心冒出汗意。

她这声嗯低得几不可闻，却像皇家礼炮一样恢弘轰隆，在洪荣心里炸成一幕璀璨的烟火！

几番顾忌，来回思量，这一小步跨得多艰难，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刚刚等她回应时，心跳加速，浑身冒汗，简直度秒如年；等到了她正面的答案，总算让他石头落地，心花怒放，刹时有了想要摇下车窗，朝这美丽的世界大笑几声的冲动。

不过，一方面怕吓到马路上的人车，被人当成疯子，一方面更怕崩坏自己在颜细雨心中的美好【并没有这玩意你想多了谢谢】形象，所以，强做镇定的洪荣抿紧嘴不让它咧开，只敢在心里高举双手来回的跑吹口哨欢呼，把自己忍出一脸便秘的表情都不自知。

以至於颜细雨下车前特地伸指比了比前方不远处的加油站，跟他说那里有洗手间，去的时候得把车上的纸巾带着，免得要用没得用等等云云时，直到她关上车门挥手道别走进校园，他望着她窈窕的背影迟迟会意不来她这般吩咐，用意为何？



word:1358

眉眉

（八）



时间是万能的，能让一切好的坏的丶逆境顺境全变成过去，把现在未来，不分好赖，马不停歇的带到人们的面前。

不能拒绝，不容迟疑。

两周的时间，让白莉的阴阳怪气成为过去，恢复正常的她狠狠揩了表哥一次油，让洪荣出血给她买了部摩托车。

两个多月的时间，让洪荣跟颜细雨逐渐适应彼此的相处，那股子顾忌多多的陌生也成为了过去。不过，洪荣虽接送她上下课，常常带她出去四处逛逛，见见朋友吃吃喝喝，却没有正式开口追求她，对外也说她是自家妹妹，他多照顾本是应当。

颜细雨没有纠结这个，她自己也是低调含蓄惯了，她察觉得出洪荣对自己是很有好感的，但他毕竟不是一见锺情看上她，这样循序渐进的确认关系才是正常。

自己感情有着落，看表妹有时露出生无可恋的神情，洪荣也会不忍心。有回休息，他约了读书时的几个老同学来家里喝酒唱歌，想给白莉好生介绍任她挑，也让颜细雨拉到一旁止了话头，不让他乱牵线瞎搅和。

以毒攻毒不是谁都适合。白莉不是随便看个帅的就喊喜欢的性子，颜细雨跟她认识这麽久，也才看到她喜欢这麽一次，一切却来不及开始，就夭折了。颜细雨知道她尚未完全释怀，这时去碰她的伤疤只会让她更自怜自艾，更钻牛角尖。

洪荣想想大抵如此，她觉不妥他便做罢，招呼老同学们好吃好喝，随便白莉要窝在房间里怎麽发霉长蘑菇他都不管了。

虽然白莉是他表妹，但男人跟女人的思考逻辑往往不大相同，就算是亲妹妹，也未必然能对哥哥说出多少小女儿家的隐/私与心事。做为同性别的闺密，颜细雨比他更了解表妹的心思是想当然耳的。

两个妹妹工作的工厂品质把关得严，口碑做起来生意当然也火，员工加班是家常便饭，她俩白天做工晚上上学假日加班的，忙得分身乏术，便很少有空能来找她，三人一个月往往只能匆匆见上一两面。要放暑假的前夕，两人又找了个下课不用加班的晚上，搭车去摊子问她要不要回一趟家，看到洪荣一改过去的避嫌劲儿，得了空就走过来三姐妹身旁对她们的话题时有关切，颜细雨说要找天休息日带她俩逛街，他马上在炉子前转头对姊姊说他可以开车接送陪同，两个妹妹越看越觉得奇怪，纷纷对她露出询问的眼神。

颜细雨很有当大姊的范儿，打小在妹妹们面前有过很多表情，害羞到脸红却是鲜少的。这次妹妹们来找她，跟之前几回过来，的确有件事不同了。。。。。。但是，要颜细雨明恍恍的跟她俩说洪荣跳过求交往步骤，直接跟她求婚了的因果关系，她实在脸不够大丶皮不够厚啊。

妹妹们看到姊姊先瞪了洪荣一眼，他还傻笑着不看炉台就又再瞪一眼，把他瞪得乖乖回头认真煎牛排，才把视线调回来与她们六眼相对，抿着唇要笑不笑，颊起红霞，大概也猜到了，先後捂嘴点头吃吃的笑起来，彼此互望着挤眉弄眼的，替姊姊觉得高兴。

对滚在泥地里长大，爷奶不疼爹妈不爱的颜家女儿们来说，豪门啦菁英啦出人头地啦这些高大上的追求，距离自己的生活实在太远了。像洪家这样家境殷实，与人为善的人家，姊姊要是能嫁进去，在颜细雅跟颜细琇眼中，已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归宿啦。


word:1187

眉眉

（九）



但是，对於只想养儿子却生了一群女儿，又被老父的病拖累到家境困窘的颜家父母来说，尊严这两字老早就不认识了。女儿是替别人家养的，迟早是别人的媳妇，所以嫁得值不值比好不好要重要得多。要是洪荣不能出份丰厚的聘礼，就算他出身再好也是没戏的。

换言之，就是没文化的流氓痞子，只要肯出钱，他们也能咬牙闭眼的把女儿往人家火坑里推。

颜家妹妹们也懂爸妈穷怕的心病，是以在替大姊高兴两天後，又忧心忡忡的替大姊担起心来。

爷爷病弟弟小，颜家要富起来，三年五年里除非发横财，否则就是爷爷马上就病死了也不可能。大姊这时候出嫁，不被剥光皮不能放走她，可是跟长女的夫家要太多的聘金，却不准备同等价值的嫁妆，会给夫家贪得无厌的印象，让大姊在洪家直不起腰做人，说话都不能大声。

唉，两个妹妹小声讨论着，说到这里你看我我看你的齐声叹了一口气，把正在挑幼弟衣裤的颜细语叹得抬起头，回身不解地问你俩烦什麽呢。

颜细雅是二姊，自小也跟颜细语一样没少照顾弟妹，是三姊妹中性子最直爽的，一向比较敢问敢讲。被三人里最内向的小妹颜细琇拐了下胳膊，便带头跟大姊说出她俩的疑虑。

颜细语边听边点头，听着听着，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洪荣如今很想成家且不想拖太久，这问题她怎会没想过？眼看她就要毕业了，洪家上门提亲的日程也在安排了，关於聘金与嫁妆，她这回回家去是必然要先找爸妈讨论过的，若不能如她的意，也要求家里莫要让她太难做。

只是没想到，妹妹们心智成熟得这麽快，还不到二十岁居然就能想到了这一层。

颜细语只能憋住泪水强颜欢笑，要妹妹们别想太多，再怎样她们三个都是爸妈亲生亲养的，相信他们也会愿意看她嫁得顺顺当当，过得幸福美满。。。。。。

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加深妹妹们心里面的父母势利的负面形象。人无完人，天下当然会有不是的父母，但凡事无绝对，一剑有双刃，很多知名人士的成功，都是从众叛亲离的逆境里长成茁壮的。

洪荣不算心细的，但他是生意人，三姊妹上车後红红的眼低迷的情绪，就算用强颜欢笑遮着，还是能看得出几分不对劲。

将妹妹们送回工厂的宿舍後，他把车停在一家小有名气的露天咖啡旁，拉着颜细语下车找个围着大樟树的荫凉位置坐，买了两杯焦糖玛琪朵，等颜细语捧着杯子喝了口，他便凑近捧着她的头，柔着声问她到底怎麽了。

颜细语咬住下唇，可怜兮兮的与洪荣四目相望，明明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她是真的没脸说实话，事实上她越来越觉得她配不上洪家。洪舅舅随和好相处，从来不摆老板的架子，洪妈妈是热心肠的大善人，对她更是不用说，如今就连洪荣也把她捧在手心，她的事他是事事关心，务求周到，每每想到她的家人可能会变成吸血的水蛭，死死地咬在他们的身上不肯轻易松口，她就自卑得心痛如绞啊。。。。。。





word: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