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黎旻左左 于 2015-5-6 22:39 编辑
Chapter 6
宋溪,那天分开之后,我就知道,距离你的生日会越来越近了。
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学生,没有那么多生活费可以供我消遣,去为你买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但是,那是你的生日啊,如果要我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会更难过。所以我决定做点什么。
研究生的课程说是忙碌,和本科时比起来根本比不了,但是说不忙,那也绝对是骗人的,课程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可是却要应付导师的随叫随到。
我的导师是一个很随和的小老头,他平时不会像其他导师那样随意的指使自己的学生,反倒对我很好。我跟他说这一个月可能要打一份零工的时候,他笑得一脸的和颜悦色,还调侃着问我:“小丫头是谈恋爱了吧?”
导师喊我小丫头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种亲切感,不像你每一次喊我的时候,冷清又寡情。可是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小丫头,即使你并不知道我的名字,即使你只是随口叫叫的,但我仍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会从你的声音中,听出那么一丝特殊。
我笑着跟导师摇头,矢口否认,“哪能啊,我就是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要过生日了,我想给他准备一份礼物。”
导师一脸明了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嗯,年轻人锻炼一下也好,最近这一阵子咱们科室也没什么要忙的,不过,能让你来跟我讨假,看来你这个朋友在你心中地位很不一般嘛!”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导师的话,只好尴尬的站在原地笑了笑。
导师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然后转身先走了。
我目送着导师离开,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手指久久的停留在一个号码上,犹豫了好半天,才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的被接通,听筒另一头的声音低沉:“殷洛?怎么是你?”
我的手指抠上电话的边缘,微微用力的收紧:“安辰,你现在还接活儿么?我想和你一起做点儿。”
安辰的声音透着一丝奇怪,但没等我细想,他就代替我的思想做了提问:“怎么?你的学业不紧张了?”
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一点,可还是被安辰听出了端倪:“殷洛,你老实说,为什么突然要来我这边找活儿做?”
“······我最近需要一些钱,但我没别的办法了。”
安辰静静的停了几秒,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平稳:“想过来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最近接的这些可都不轻松,时间紧任务重,你要是真的想来做的话,要做好心里准备。”
我忽然间觉得心中卸掉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竟有了种玩笑的心情:“我还需要什么心理准备啊,又不是第一次跟着你干活儿。”
安辰没再多说,通知了我时间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虽然他没有再说,但我知道,自己应该为这一个月准备些什么。
我转身回了宿舍,打算收拾一下这一个月需要的东西。我应该带一个小件的行李包,这一个月会有多辛苦,我能猜出个大概,回寝室取东西的机会应该不多。
我翻出了一个大大的登山包,这样的背包不适合平时用,却在这种时刻显示出了它独特的优越感。这个背包当初还是安辰陪我一起去挑的,他说,有一个这样的背包,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行李,当然,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我装好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就背着背包出门了。
带上身后的门的那一刻,手机在我的衣服兜里愉快的响了起来,我拿出之后,看见宋溪的名字闪烁在上面,我的心情瞬间像烟火一样被点亮,指尖划开屏幕,你温润的声音响起:
“丫头,现在有没有空?”
我掂了掂身后的背包,果断的掏出钥匙开了寝室的门,把背包放了进去,回答道:“有空。”
“那你来一下我的工作室吧,上次帮你拍的**出来了,你过来看看。”
我愉快的应声答好,重新锁上门,朝着有你在的地方飞奔而去。
结果,到了工作室才发现,你并不在,只有工作人员交给我一本漂亮的写 真集,封面上的我正笑得灿烂。
我接过写 真集,心里有淡淡的失落,这未来一个月,我能见你的时间并不会很多,现在却连临走前见一面都是奢侈。
跟工作人员道了谢,我又回了趟学校,取出了那个刚刚被我抛弃的登山包,打车去了安辰的画室。
安辰是学美术的,第二专业是图形设计,艺术类的课程总是比我们这些条条框框的专业课要来得轻松的多,期末交一张油画,大抵就可以当做期末考试了,不像我们,每一年的期末都像要打一场硬仗的感觉。
安辰的时间很富足,所以他自己在校外租了个小房子做画室,平时没事的时候,会在外面接一些广告宣传板这样的活儿回来自己做。我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的安辰,他很欣赏我的字体,说我的字当中带着一种洒脱的气质,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做这些宣传板,那时候的我并不很忙,有机会赚赚零花钱自然是好的,于是同意,一起合作,赚来的钱彼此平分。
本来一直合作的不错,如果没出那件事的话。
坐在出租车里,我不由得想起以前和安辰一起画板子的时候,那段时间我们其实过的很快乐,虽然辛苦,但是酬劳可观。我一度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荒废了学业,一辈子以画宣传板为生,谁成想我在最后毕业前夕,考到了研究生。
车窗外的风景一帧帧的划过,我其实并没有看进去什么,脑子里转了很多事情。所以当我从司机师傅的声音中缓过神来的时候,车外的建筑已经熟悉的让我闭着眼睛走进去都可以了。
我把钱塞给司机师傅,转身走进了身旁的这栋建筑。这楼梯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人烟气,安静整洁的可以直接拿去做样板间,或者是宣传物业管理做得好的标准模板。
我站在一楼等待电梯,很快,电梯就下来了,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安辰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他的头发比以前要短,支愣着顶在他的头上,身上还是像往常一样穿着大版的T恤衫,显得他更高更瘦,脚上套着人字拖。
他看见我的一瞬间表情很是怔愣,似乎没料到我这么早就到了,但是他瞥了瞥我身后的背包,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朝我扔了过来。
我抬起手接住,摇了摇手里叮了当啷的钥匙串,“这是要出去大采购了?”
安辰没再抬头看我,低着头从电梯里走出来,鼻子里轻轻的嗯了声,算是回答。
他是个拼命的主儿,这我是知道的,每次接了大活儿之后,都会去附近的超市买回好多的东西,买齐足够让自己存活一段时间的食物之后,就开始闭门不出了。曾经一度我也是这样的,所以对于要出去采购的安辰,并不觉得陌生。
“那你等我一会儿吧,我把背包送上去,和你一起去。”
安辰点了点头,我转身进了电梯,按下了15这个数字。
安辰的画室依然维持着以前的模样,凌乱的画笔,画板,地上堆砌的各种颜色的颜料,挂在一旁衣架上花掉的工作服,一切物品以一种凌乱又诡异的方式摆放着,我不由得笑了,果然,安辰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安辰,懒得连简单收拾一下都不肯,却固执地维持着这所有东西的位置,用他的话来讲,嗯,是乱中有序。
我把背包放在一个勉强腾出来的角落里,转身出了门。
在电梯快到1楼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有一次电梯停电的事,因为画室是在15楼,所以当那一天我和安辰出门回来,看见电梯口立着的那块标着“电梯检修”的牌子的时候,那绝望的眼神和心情似乎还历历在目。
我和安辰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爬上了15层的小房子。结果路过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的指示灯显示着电梯正在运行状态,原来在我们爬楼的时候,电梯就已经检修完毕了,还记得当时的安辰静静的看着电梯上不断窜升的数字,然后开口说了一句脏话,脸上的表情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安辰骂人,我一直以为他那样安静的性格,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其实只是很少有事情会触碰到他这一面。
所以当我到达一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看见安辰那张脸,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像面瘫一样却又很细致。
安辰挑着眉毛,无声的询问着我在笑什么,我摇了摇头,把钥匙抛还给他,先他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安辰的画室地理位置很好,可能是因为附近就是大学,周围的生活很方便,距离小区没多远就有一家大型超市。
安辰推着车安静的跟在我身后走着,他的话一直不多,我也习惯了。虽然是这样清冷的个性,但安辰在画画时却是极为热烈的,他对画画有着天生的敏感,所以我们合作出来的宣传板一直质量很高,口碑很好。
挑挑拣拣的买完了我们这一个月需要的东西,付款的时候,安辰拉住了我掏钱包的手,说了句:“我来。”
我懂他的意思,我再次回来找他是为了钱的事,所以这些细碎的东西他来付就好。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安辰是骄傲的,所以如果我拒绝了,也未必见得就是好事。
在提着满满的口袋往回走的路上,安辰突然开口问了我一句:“殷洛,你恋爱了?”语气自然得好像刚刚问我的只是“今天的天气如何?”这样的问题。
我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手中的塑料袋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安辰站在我身侧瞥了一眼,眼神了然。
我想了想,说:“不算恋爱,暗恋吧。”
安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们平静的宅居生活就这么开始了,每天忙碌而充实。我在偶尔闲暇下来的时候,脑海里会浮现出和宋溪在一起的各种画面,清晰,美好。
我固执的把我和宋溪相处的每一次都刻画成甜蜜的记忆,然后相信,这都是真的。我和宋溪的相处那样短暂,却在我的生命里镌刻成永恒。
安辰这一次接的宣传板的确是高难度,我和他的休息时间变得寥寥无几,熬通宵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可是我们两个都很兴奋,不想睡。我大概是想到努力挣来的钱可以给宋溪买一件礼物才这么激动吧,那安辰呢?他是因为什么?
又是一个凌晨,安辰难得的歪倒在一边的沙发上,睡得很熟。这是在他连续几天的工作之后,深沉的睡眠状态,所以我可以安心的想念那个温润清隽的男子。
我望着手机通讯录上宋溪这两个字,仿佛下一刻就会伸出手按下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通这通电话,只是为了听听他的声音,温和地喊着我小丫头的声音,如珠落玉盘一样响在我的耳侧。可我知道,我是不会在这样深夜的夜晚,打扰他的休息的,虽然我真的很想他。
我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后躺着的安辰从沙发中缓缓坐了起来。
“他叫宋溪?是做什么的?”
安辰的突然发声吓了我一跳,但转身我就冲着他笑得灿烂,“是个摄影师!技术超棒的!”
安辰盯着我看了半响,嘴里嘀咕了几句什么,声音太低,我没听清,我再想询问的时候,却看见了安辰眉宇间的晦暗,那是长期疲劳和作息不规律留下的印记,我想了想,没再开口。
拽过一旁的毯子扔给安辰,自己再扯过一条披好,我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说了句:“今天睡会儿吧,熬了好几天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安辰起身去关了画室里的灯,这是我们的画室在这几天中,第一次陷入黑暗,我的眼睛一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从眼角流了几滴眼泪出来。
安辰倒是适应良好,看见我揩眼角的动作,脚步一停,“哭了?”声音中难得的带着丝诧异的情绪。
我哈哈笑着,“哭什么!一时黑下来眼睛觉得难受而已。”
安辰倒是点了点头,“也对,哭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啐了他一句,翻身躺好,很快就睡熟了。
我在睡梦中都梦到了宋溪,我想,我应该是很认真的在学习如何喜欢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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