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白河_寒秋 于 2021-7-6 15:36 编辑
楔子 三月的暖阳算不得烈,因白雪刚消融不久,微风之中稍带些许的微凉,伴着暖阳,温煦得惬意,倒是个踏青的好日子。 荷塘此时已渐有绿意,从水中冒出些许荷叶来,半开半合,像是含蓄的遮掩自己的容颜。有些早已舒展了身躯,直像一伞面,水珠俏皮的赖在中间,可爱得很。 不太清澈的水面下,隐隐见得些许小身影在游走,白的、金的、带着花斑的,整齐的在水下来回游走。 还未等欣赏够,却是有人朝水面扔了小物件,打破了水下的宁静。 只见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孩童,身着一袭藏蓝色的衣衫,袖边以金线绣制,袖角上刺着不太明显的武字。 他看上去约莫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双眸就稍显细长,每当斜眼看人时,就会透着几分锐利,就算是生得可人,这等眼神也不招得他人喜欢。 他垂着眼帘,将手中的糕点捏碎扔入湖中,引得水下的鱼儿疯抢,好不热闹。 “奶娘!奶娘你快来看,这里好多鱼儿,真好玩呀。”不远处传来稚嫩的笑声,没一会,就有另一名孩童挤身过来,双膝跪在岸边,指着水里的鱼儿说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可真是不要命呐!”奶娘哪里还顾着什么礼数,急忙的将身子都屈向前的孩童给抱了回来,生怕给落入水里了。 确定孩童不会胡闹之后,奶娘才将他放了下来。这时,她才注意到一旁那名身着藏蓝色衣衫的孩童。 奶娘眼尖得很,一眼就瞅到了袖角的“武”字,忙着道,“原来是三皇子,奴婢迟钝,没察觉三皇子就在此处。”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身旁的孩童往后头拉了拉,似乎并不想与这三皇子牵扯上任何干系。 “呵,我记得你,既然他喊你奶娘,想必这位就是太子殿下。”李云霁眯了眯自己的眸子,唇角带着淡凉笑意,倒也不知是在笑还是没笑。 “你是谁呀,我怎么不曾见过你。”紧挨着奶娘的孩童双眸水灵灵的眨着,盯着李云霁不停的打量。 “太子殿下,这是三皇子,说来还是您的兄长。”奶娘语气带着不自然向身旁的孩童解释着,疏远李云霁的举止是表现得这般明显。 李云松又是盯着李云霁看了许久,“皇兄长得真好看。”一副天真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李云霁也没半点惊讶,又是那样淡凉的笑了笑,倒也不知是何意。 “你想试试么。”李云霁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李云松,温凉的话语,算不上可亲。 桂花糕带着甜腻的气味,伴着桂花的香气,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浓重,隔着许远,也能闻得到。 “好呀!”李云松年岁要比李云霁小上几岁,天真的接过李云霁手中的糕点,爽朗的笑着。他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奶娘的神色。 奶娘见状,蓦然将李云松手中的糕点抢了过去,面上却是笑容满面,“殿下,我们也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去,怕是娘娘会担心,还是快些走罢。” 说完这话,奶娘忍不住瞥了一旁李云霁一眼,只见李云霁的目光也正巧停留在她的身上。 只见李云霁勾了勾唇角,淡色的薄唇竟是平添几分冷意,“怎么?这桂花糕可是皇后娘娘今日才命人送来的,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李云霁并没有同龄人那样的纯真,相反,他骨子里外,都透着凉薄之意,沉稳的性子,刻薄的话语,哪里有半点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奶娘也不敢多言,只是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三皇子误会,只是殿下的确出来太久,只怕娘娘要寻的了。” 随后,她又是续道,“若是没什么事儿,奴婢就带着殿下先行告退了。” 李云霁狭长的眸子斜着瞥了一眼,锐利的让人觉得不舒服,还未等他出言,奶娘就急急忙忙的拉扯着李云松,嘴里念叨着,“殿下,再不走娘娘可是要生气的了。” “我明明才刚出来不久......”李云松颇有些埋怨,并不情愿随着奶娘一同回去。可奶娘牵着他,使劲儿将他往回拉。 待李云松回过脸去望着李云霁,李云霁正巧与他的视线对上,竟是出乎意料的清浅一笑,倒是如那三月的春风,将一片的桃花吹开了。 李云霁生得像他母妃,眉目清秀好看不说,一双狭长的凤眸更是有些许勾人,时常被其他妃子道是承了他母妃那勾人的模样。 李云霁的母妃并没有像是那些妃嫔一般显赫的家世,最多算得上清白,当初宫中选秀女之时未被选中,便是被留在宫中当了一名宫女。 可阴差阳错,蓦然在一夜得了皇上的宠幸,这才有了李云霁。只是这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又怎么会记得这么一名女子的存在? 因此,李云霁母子二人在宫中过得并不是那么好。 待李云松与其奶娘离去后,李云霁收回自己的视线,将手中的桂花糕如数的扔进湖底吗,转身回到那个有些冷清的寝殿。 “你又去哪儿了。”刚一回到殿内,就听到一声斥责。抬起眸子,李云霁只看见自己母亲那苍白憔悴的面容。 李云霁并不言语,低敛着眸子,武妃一见,贝齿一咬,抄起手边的细木棍,狠狠的打在李云霁的身上。 “今儿个的字练了没有?书又读了几何?过段时日若不能在你父皇面前表现一番,你便是终日只能如此了!” 武妃的训斥几乎每日都有,无论李云霁是不是真的已经练过字,读过书,对于武妃而言,那都是不足够的。 李云霁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求饶过,或许在最初时曾有求过,但长久下来,他自己都晓得自己早就麻木了。 但就算武妃如此对待他,他仍旧是每日都遵守着武妃给他提的要求。 他并不恨自己母亲,他只恨那些让他们如此痛苦的其他妃嫔,还有他那位将这些事情放任不管的父皇。 武妃所言的过段时日,正是当今皇上的寿辰。 尽管武妃如今并不受宠,但毕竟生下了李云霁这么一个皇子,与其他那些不受宠又没有为皇上诞下龙子的妃嫔不同。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得到皇上的赏识,武妃的严厉是理所当然的。 真正到了皇上寿辰的那天,一天繁琐的礼仪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武妃再怎么精心准备,李云霁也就只有那藏蓝色的长袍最为崭新,那是今年武妃新作给李云霁的衣衫。 十一二岁的孩童毕竟在长身体的阶段,武妃倒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得了一匹好些的绸缎,给李云霁做了件衣裳。 远远见皇帝御驾而来,众臣朝拜行磕头大礼,待圣上登上了宴席最上方,道了句平身,众臣才得令起身。 众臣献上精心准备的寿礼,琳琅满目的让人眼花缭乱,但当今皇上却是一一都过了目,才算作罢。 已然被封为闵亲王的大皇子匆匆赶回京城为的就是给父皇祝寿,当然,也带来了不少名贵的寿礼,让皇上颇为满意。 而那由花贵妃所生,一十五岁的二皇子自然也献上了不少臻宝。花贵妃父亲是朝中重臣,这点小物什对于他们来说,并算不得多。 哪一位皇子不是家世显赫?与他李云霁相差得十万八千里。 这皇子送礼也差不多将近尾声,李云霁弟弟的叹了一口气,想来他也该将自己这真正的薄礼献给这个压根就不怎么关注自己的父皇。 结果还未等他起身,却是听闻四周响起杂乱之声,本应该在席上的李云松竟是一脸兴奋的牵着一匹白鹿出现,鹿背上还衔着一枝梧桐。 只见李云松哪里想着自个儿在皇帝寿辰上还迟来了这么长时间,反而是兴奋的道,“父皇,这是儿臣给你的贺礼!” 这送上活物的贺礼还真是头一遭,众人皆是惊异,只是这白鹿与梧桐,皆是美好寓意之物,白鹿更是被奉为祥瑞,寓意着国泰民安,政通人和。 年方十岁的太子殿下就已然有了如此城府,怕是日后更是不得了。 李云霁抬起眸子望着那成为众人焦点的李云松,又是低敛了自己的双眸,也不知到底在想着什么。 皇帝怔然片刻后,竟也是朗声而笑,太子殿下的大礼,怕是比在场所有人的寿礼要好上不知多少。 “父皇。”李云霁终究还是起身了,他毕恭毕敬的朝皇帝行了一礼,藏蓝色的衣袍显得他面色有些苍白,添了一股子儒生气质。 原本有些哄闹的现场蓦然沉寂不少,李云霁并不介意,低敛着的眉睫并不与他人对视。只见他从衣袂中拿出一本书册,清清浅浅的嗓音带着些许初春的凉意, “儿臣的贺礼不如皇兄们的奇珍异宝,亦不如太子殿下的鹤鹿同春,儿臣所献的,是儿臣三天三夜抄录成册的《道德经》。” 他话音一落,四周沉寂得像是毫无波澜的水面,静得让人窒息。 在皇帝身旁的宦官刘总管走下来,将李云霁手中的书册接过,献给了沉默不语的皇帝。 相对于方才李云松那般的爽朗,面对李云霁的,只是一种严肃而又凛冽的神情。 而李云霁,仍是立在那里,他藏蓝色的长袍并不符合这喜庆的场面,因此独显得他更加醒目,有些清冷的气质让他宛若淤泥中的莲,远观不能亵玩。 “云霁。”难为他这位父皇还记得他的名字,李云霁听到这一声叫唤,又是恭敬的行礼,“儿臣在。” “太子好玩,日后你便作他伴读,让他这等心性收敛收敛。”也不知当今皇上作何想法,竟是蓦然道出这等话语来,让李云霁着实吃了一惊。 莫名的,他和这位太子殿下,纠缠到了一起。 32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