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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缉未婚妻》作者:安靖
出版日期:2011年3月10日
【内容简介】
爱情,不是唯一重要的事,生命的唯一却只有你;
情爱,并非永恒单纯平稳,你却是生命唯一永恒。
龙井,身为龙门的地下帮主,平时沉默寡言,总是冷着一张脸,
但是一遇上他的“小春儿”,便温柔得吓垮众人的下巴;
第一次见面,他说,他们一个龙井、一个碧螺春,简直是天生一对,
便马上把可爱的韩碧萝给订下来!但是龙井这直线思考的大男人,
却只会笨拙地用“动手不动口”的方式,来面对他心爱的女人;
却没想到,“做”是“做”够了,但韩碧萝却一点都不明白他的爱,
反而只想远远逃开他!
韩碧萝从小没娘疼、爹不爱,本以为有了龙井这个未婚夫后,
就能够永远当个幸福的小女人,可是龙井的一句“人尽可夫”,
却把她推进绝望深渊,让韩碧萝想爱,却失去了勇气再爱;
多年后再见面,她看着他的温柔举止、他的冷漠监禁,
让她手足无措,她只是想要听到,他亲口说爱她而已,
为什么这“惜话如金”的男人,就是不愿开口呢?
试阅
楔子
他感到恐惧。
怀中女人的体温逐渐流失,指尖冰冷起来;他想要紧紧地抱住她,让自己的体温染上她,可他却怕太大的动作,会扯到她身上的伤,教她更痛苦。
“该死,开快点!”他理智全失,失控地对着无辜的下属大吼。
当他掀开她的衣服,瞧见她身上的伤时,他的心,痛得宛如被人狠狠地刨了出来,鲜血淋漓。
当初他狠下心肠,明知道若与她解除婚约,她会受伤、她会恨他,但他依旧一意孤行;因为他很清楚,他不这样做的话,会为她带来许许多多的危险。
他,龙井、龙门的二少,掌管着龙门一切的黑暗,他所拥有的,是刀光剑影的生活,他不想、也不愿意让她随着他,终日过着这种无法确定,能否见到明天太阳的生活。
但,他错了吗?颤抖的掌,抚上怀中人儿毫无血色的脸。
有谁能告诉他,他错了吗?
“二少,医院到了。”
闻言,他二话不说地抱起怀中的人儿,跨下了车;车外,一群专业的医护人员早已准备就绪,不浪费一分一秒地准备抢救伤者。
他轻柔地将她放上那张病床,看着她一路被送进手术房里、看着两扇惨白的门缓缓地关上,阻隔住他的目光,他握紧了拳,压下推开那两扇门的冲动。
时间似乎没有流动过,一股无名的情绪,紧紧地揪住他的心,教他无法喘气。
有人来来回回、有人叫他得去休息、有人为他送来食物,可他都没去理会,只是直挺挺地站在手术房门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那一直亮着的红灯。
无法确定到底过了多久,那刺目的红灯终于熄掉了,两扇紧闭的门也被拉开,他反射性地上前。
主持这场手术的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恭喜,手术成功,病人没有伤及内脏,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便可以了。”
有那么一瞬间,龙井以为自己会虚脱、会脚软地倒下,可他没有,只因他想见她、肯定她已经安然离开了鬼门关,他想要肯定,他并没有失去她。
“二少,病人在全身麻醉前醒了醒,说了一句话。”蓦地,医生状有难色地道。
“什么话?”冷酷的嗓子,没有多余的话。
“她说……”面对他刀刻般冷硬的脸庞,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医生,也有了片刻的胆怯。
“说什么?”
没有提高半分的语调,却也让医生感到莫名的威胁;他一惊,一股作气地道:“她说,她不要见到你。”
第一章
她知道,她的父亲一点也不喜欢她。
小小的女娃儿,偷偷地躲在一扇门后,悄悄地探出小脑袋,想听在客厅里的人,在谈些什么。
“哈哈,老盟主,您儿子真有福气,一生就生了四个儿子,哪像我,只生了一个赔钱货。”她的爸爸,大声地说着。
她懂“赔钱货”的意思,因为爸爸常常这样骂她,不管她有没有做错事;就算她考试得到第一名、运动比赛拿了冠军,爸爸从来都没有称赞过她,甚至,没有抱过她。
她低下头,手放在身后,有点不开心地踢踢小脚。
她做错了什么,让爸爸不喜欢她、讨厌她呢?就是因为她不是男生、不能承续爸爸的衣钵吗?可是,她有信心,可以做得比爸爸的养子好。
想起那个常常欺负她的大男生,她小巧可爱的皱头不禁皱了起来。
她怕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蓦地,带着困惑的嗓音,从她的后方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先连忙抬头看看,有没有惊动了门后的大人们。
见他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回过身,二话不说地牵起开口吓到她的男孩,急步往花园走去。
“你要拉我去哪里?”被她牵住,没有法子挣开的男孩,疑惑地开口,一边努力地追上她快速的步伐。
直到来到平日没什么人会来的花园角落,韩碧萝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大男生,让人猜不着他真正岁数的白皙小脸,让她无法肯定他是不是比她还小。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她偏过首,仔细地打量他。
“我?”男孩漾出一抹灿笑,“我是龙井,我跟我爷爷来这里玩的。”
“你爷爷?”是指刚刚在跟她爸爸聊天的老伯伯吗?看着男孩提及他爷爷时,小脸上的光彩,她猜,他一定很喜欢他的爷爷吧!
“你又是谁?为什么躲在门后面?”龙井学着她偏过头,同样仔细地,打量这个看起来有点不开心的女生。
她跟学校里的女生不一样,她们都喜欢团团地围在一起搞小圈子,脸上总是开怀地笑着,彷佛从没都没有烦恼;可是她却孤单单地,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后,那对小巧的眉头微微皱着,彷佛有很伤心、很难过的事发生了。
教他,不由自主地想跟她聊天,希望她不再皱着眉头。
“我叫韩碧萝。”她考虑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虽然妈妈说,不能随便把她的名字告诉陌生人,但眼前的男生,一点让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
她想,他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但前提是,“那个人”不会突然的出现,用话语、用行动来吓走这个男生。
有好几次,“那个人”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赶走她新交的朋友们,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都会统统将他们赶走,而且还威胁他们,不准跟她做朋友。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觉得,他让她总是一个人,让她很不开心。
“韩碧萝……碧萝……”他反覆地重覆她的名字,好像很好玩似的。
“哈,如果在你的名字后面再加一个『春』字的话,就会跟我一样,变成茶的名字了耶!”
经他这么一讲,她才惊觉自己的名字,原来这么像一种茶的名字,而且他的名字也是。
“好像是喔!”她忍不住对着他,扬起一抹可爱娇羞的笑。
“好吧,以后我就叫你春儿,这样你就成为碧萝春,以后你就跟我一起被人家笑是茶叶好了。”他继续说,很高兴看到她红润的唇儿绽开,扬起了一抹甜甜的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啊,为什么不笑?
“什么碧萝春,笑死人了!”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话,伴着变声期尖锐得让人觉得刺耳的嗓音响起。
韩碧萝一惊,小脸上的笑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教龙井觉得好可惜。
他瞧见了她脸上的惊惧,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转过身,看向那个教她可爱的笑容消失的“凶手”,一个足足比他高上一个头的少年,盘起双手、叉开双脚地站在他的后方,一脸不善地瞪着他们。
尤其是他身后的女孩;只是一眼,龙井便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跟这个大男生当朋友。
“我们到别的地方玩吧,春儿。”他牵起小女生的手,对少年视若无睹地走开。
“等一下,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不料,少年却一把抓过韩碧萝幼小的手臂,让她发出一声痛呼。
“啊!”过大的力道,像要将她的手臂拗断似的,她痛得脸一白,泪花差一点就逼出了眼眶。
“你放开!”龙井吓了一跳,连忙松开牵住她的手,上前扳开少年的手掌,不让他继续弄痛她。
少年甩了甩被迫放开的手腕,没想到他看似瘦小,手劲居然比他还大,少年当下便恼羞成怒,一拳挥向龙井。
一时不察的龙井,硬生生地吃了一记拳,跌坐在地上。
“陈煌!”韩碧萝惊呼,上前扶起龙井,生气地瞪着少年,“你怎么可以乱打人?太过份了!”她最讨厌像他这样心情一不好,就胡乱打人的性格了。
“你凭什么管我?”禁不住被骂的少年,大掌一伸,使劲地推开她,不让她太过靠近龙井。
毫无防备的她被推倒在地,手掌被地上粗糙的沙石擦伤,冒出红红的血丝。
“你!”见状,原不想在别人家生事的龙井瞪向陈煌,像头被冒犯的公牛般冲向他。
陈煌没想到他居然会出手,而比他高大的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只能勉强跟他打个平手,这教他更加愤怒了。
韩碧萝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互殴,想上前阻止却又被推开,只能着急地往外跑去找帮忙。
可才跑了没两步,一头撞上路过的人,若非对方伸手稳住她,她可能会再一次摔在地上。
“这位,想必就是府上的千金了?”有着花白头发的龙老爷,问着跟在他后方的韩炎。
韩炎瞪了她一眼,怪她居然在这时间出现,“是的,这就是小女,叫作碧萝。”他陪笑着,那是韩碧萝从未见过的姿态。
印象中,她的爸爸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未见过他如此低姿态,想必,这位老爷爷的地位应该很高,当下,她拉起龙老爷的手,将他拖到龙井与陈煌打架的地方。
“阿煌,你在做什么?”原本想要开骂的韩炎,一见到两个扭打成一团的男生,马上将开骂的对象转向少年,“还不放开二少!”他马上上前,分开打得红了眼的两人,中间还吃了好几拳。
“干爹?”被逼退到一旁的陈煌,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以前干爹不会管他打谁,只会问他有没有打赢。
“还不快向二少道歉!”韩炎劈头便骂,甚至强压下他的头,向龙井鞠躬,“二少,对不起,是我不会教儿子,他才会打伤你,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算了,我也有错,我不应该这么冲动。”嘴角受了伤的龙井忍着疼,没有逼那个一脸不甘不愿的少年道歉,“只是,他不应该推春儿的。”害她受了伤。
“春儿?谁是春儿?”韩炎一脸困惑。
“是她。”龙井走到爷爷身边,指了指那红着眼眶的小女生。
“爷爷,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她的名字跟我一样,是茶的名字喔!”
龙老爷深深地看了眼韩碧萝,以及她忍住伤口传来的疼痛,依旧在父亲面前站得直挺挺的模样,这娃儿,很倔。
“又是你在捣乱!”一听见原来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女儿,韩炎二话不说地吼向她:“你少给我惹麻烦不行吗?”
韩碧萝没有应声,只是垂下脑袋,由着父亲骂。
以前她可能还会解释,但一次次被骂得更凶、甚至被打后的结果,教懂了她,当父亲在骂她的时候,她最好闭上嘴,乖乖地任他骂。
可,她的心不服,她没有做错,错的人是陈煌。
从龙老爷的角度,瞧见了她小脸上的不甘,严厉的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笑,“韩帮主。”
“是的,老盟主,有什么吩咐?”一听到他的叫喊,韩炎马上止住怒骂,连忙应声。
“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可以答应。”
“老盟主别客气,有什么话,您直讲就好,当年若不是您救了我,我韩炎哪有今天的命可以活?”
“我希望,你的女儿可以跟我的孙子订婚。”龙老爷以轻松的口吻,道出惊人的话语。
“订、订婚?”韩炎显然被吓到了,“老盟主,我家女儿什么优点也没有,怎么配得上二少爷?”话虽如此,但他的脸上却掩不住欣喜若狂的表情。
能跟龙门的少主订婚,这是天大的恩赐,他韩炎日后的地位也会随着上升,没想到她这个赔钱货,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好处。
“韩帮主不愿意?”
“不不不,能跟老盟主成为姻亲,这是天大的荣幸,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韩炎差点没有跪下来,叩谢列祖列宗保佑。
“娃儿。”龙老爷走到韩碧萝面前轻唤,“你可愿意成为我龙家的媳妇儿?”
韩碧萝轻咬着唇。
“老盟主,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对她最好?我来作主便行了。”韩炎瞪了眼不知好歹的韩碧萝一眼,讨好地对龙老爷说。
“我想听她的回覆,你不要逼她。”龙老爷低下头,望进那双过份早熟的眼眸,他知道,她很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韩碧萝瞄了眼父亲脸上的讨好,她知道,若她答应了,父亲必定很高兴的。
可,她还是犹豫了。
“干爹,您不是说,将来要让她嫁给我的吗?”她还没有回覆,心有不甘的陈煌猛然插嘴。
“阿煌,闭嘴!”韩炎马上给了养子一记爆栗,然后对龙老爷说:“这件事只是说说而已,我从没有当真。”
是的,她知道,爸爸要她长大后就嫁给陈煌,可,她不喜欢陈煌,甚至,她怕他;相比起陈煌,那个叫作龙井的男生,远比他好、比他出色。
她看向龙井,想看看他的脸上,是不是有着不愿。
可,龙井给了她一抹浅浅的微笑,没有不甘、更没有不愿意,只有着跟他爷爷一样的期待目光,他在等,老爷爷也在等着她的回覆。
思量了下,她点头,“我愿意。”从爸爸的目光,她知道,她答应的话,爸爸一定会比以前疼爱她,不再对她视若无睹,或打、或骂;而她也不想长大后嫁给陈煌,那么,答应似乎对她有利。
“很好。”从她的眸子中,读出了她的想法,龙老爷缓缓地点头,这娃儿,若稍加培养,绝对比韩炎更加出色;然韩炎却被她身为女娃的事实蒙蔽,将她视作赔钱货。
她聪颖、早熟,懂得考虑目前对她有利的形势,作出决定。
要她跟孙子订婚,是在测试她,是否一如他想的那么优秀,结果,得到的反应,也让他很满意。
“阿井,过来。”他唤着孙子,然后牵起他的手,搭上韩碧萝的小手上,“她以后是你的未婚妻了,以后你要保护好她、好好待她。”
龙井握紧手中柔若无骨的小手,重重地点头。
他会好好对她的,因为,他不想再让她眼中出现恐惧,或是难过;他会让她的脸上,常常挂着笑容。
他会好好对她。
在他十二岁的生日前夕,他多了一个未婚妻,一个总是不太懂得开怀笑的女孩。
所以,在那之后,他不惜装疯卖傻,竭尽全力的用尽所有的方法去逗她笑,所以渐渐地,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可爱。
他不知道对待未婚妻,该用什么方法、该用什么态度,但他向往父母间,那种无法割断的牵羁;所以,他一如自己当初的承诺般,保护她、对她好,让她的脸上常常挂着笑容。
“阿井。”轻笑声伴着一声轻唤,勾回他的沉思。
他抬眸,对上一张如春之女神般温柔的笑脸,平稳的心,倏地一震,心跳加速。
“阿井,你在发呆?”韩碧萝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取笑他的心不在焉。
十六岁的她,正处于青春洋溢的时期,美丽白皙的脸庞、修长的身躯,让不少同年纪的男生为之惊艳,争相追逐,每天一回到学校,便会收到一大堆的鲜花与小礼物。
纵使她再拒收、再拒绝这些男生的好意,甚至一再强调,自己已经有未婚夫了,但也无法断了这些一头热的男生。
直到,那逞凶斗强的男人,一同进了那所学校,那男人替她解决掉所有的烦恼,但同时,也为她带来另一个烦恼。
陈煌明明已经过了上高中的年纪,却还是偏偏选择与她在同一所学校里待着,司马昭之心,可见一斑;想起陈煌每回看她的视线,龙井不禁眉头一皱。
“阿井,你在想什么?”伸指抚平他眉间的皱起,韩碧萝靠在他的身旁,不太喜欢看到他皱眉的样子。
成为他的未婚妻六年,她一直都有种很庆幸的感觉。
自那天起,她的父亲视她宛如掌上明珠般,对她极好;她不会去介意这是否因为能巴结龙门的原因,她只是享受久违多时的父爱。
除此之外,龙井对她好极了。
平日嘘寒问暖不在话下,他更极力地宠她、逗她笑,让她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她喜欢他,喜欢他逗她时的样子、喜欢他轻唤她昵称的时候,更喜欢他在她不高兴、失落的时候,静静伴在她身边的样子。
她无法确定自己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只能确定自己很喜欢他。
“没什么。”不想让她想起那个男人,龙井轻轻带过,“今天这么早放学?不是说有活动吗?”
“今天导师生病了,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提早放学,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喔?”她故意地说,作状起身,就要离开。
龙井大手一伸,将她拉回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傻话。”他轻骂,手劲收紧,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
她皱皱小巧的鼻头,倒也没有挣扎,乖乖地任他抱住,“阿井,下个星期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趴在他的胸前,抬起头来问。
“哪有人直接问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的?”他失笑,长指点了点她的鼻尖,“若直接告诉你,我不就少了一项惊喜了?”
她可以送的礼物都已经全送过了,她真的抓破头皮也想不到,该送什么礼物给他,只好直接问他,“说嘛、说嘛!别这么小气。”她撒着娇,像头小猫般磨蹭他的胸口。
瞧她如此可爱娇憨的样子,龙井不禁心中一动,俯下首,在噘起的红唇上印下一记轻吻。
韩碧萝双颊一红,只因这是龙井第一回吻在她的唇上;以前,他的吻总是只落在她的额上或是脸上,从未吻在她的唇上,让她总觉得,自己完全不像他的未婚妻,反而像是他另一个妹妹似的;但今天,他居然吻在她的唇上了,那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虽然她没有亲近的女性朋友,但拜班上一群口不择言的女同学所赐,男与女之间的事,她知道了大部份。
她羞涩地瞅着他,半是期待、半是害羞的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只不过,出乎她意料之外,龙井没有再吻下来,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对她做出什么事,只是一如既往的吻在她的额上,温柔而温暖。
“阿井,为什么你不吻我?”浓浓的失望的情绪罩住她,她抬起小脸,有些受伤地问。
“你还小。”龙井低叹一声,这小妮子啊,是真的天真,还是在装傻作弄他?难道她感觉不到,他忍得有多痛苦吗?
喜欢的人常常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地晃来晃去,要忍着不去吻她、碰她,做尽心底一切想做的事,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她竟还说出这种话来?
“人家不小了,我已经十六岁了!”她娇声抗议,对他的理由完全不服气,“以前的人,不是在十六岁的时候,连孩子都生了吗?”
闻言,他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会说出这种话来,还说你不小?还有,你这么想替我生孩子?”语末,他忍不住地逗她。
韩碧萝不依地捶了他一记,“谁说要给你生孩子?你作白日梦去吧!”
“是吗?真不愿意?”
“对啦!你抱枕头作梦去吧!”她皱了皱鼻尖。
“那也可以,反正我家还有大哥跟两个弟弟,要他们生孩子就好了,我们就免了,过过二人世界也蛮好的;没想到我的春儿真懂得享受,知道生孩子、教孩子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人家哪有说不生?我最喜欢小孩子了,以后至少要生三个宝宝!”傻傻地跳入他布好的圈套,话一出,她便知道了,“龙井,你好可恶!”居然诱她说出这种羞死人的话来。
他以手撑着额,低笑出声,有她在身边,果然乐趣不少。
“臭阿井,我不理你啦!”见他完全不给面子地大笑,她气恼地趴在他的身上,却没有离开他的打算。
她最喜欢赖在他的身边;在他的身边,她总能感到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彷佛,他能替她撑起一片天地,任何可怕的事,都不会找上她似的。
“春儿。”他停下笑声,收紧了手臂,将她圈在胸前。
“阿井,我今天可不可以留下来?”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问,她以前也曾在龙家留宿,但次数不多,而且大多也是因为待得太晚,他不希望她累着,所以才会留下她在这里睡。
可今天,她想留下来。
“怎么了?”听出她语气中的异样,他抬起她的脸,墨眸看进了她的水眸。
她对他,从没有秘密,可这一回,她不知从何说起。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阿井……”欲言又止地轻咬住粉嫩的唇瓣,好半晌后,在他的目光下,她才呐呐地道出:“今天陈煌会回去,我不想留在家里。”
自她国中以后,陈煌便离开了她的家,那时候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摆脱陈煌,但没想到,半年后他又回来了。
可这一次回来,他的目光都不禁教她胆颤心惊,她不笨,瞧得出陈煌眼中的情绪是什么,可她已经是龙井的未婚妻,而且……陈煌的性格更加暴戾乖舛、喜怒无常,教她更加难以适应。
她想躲开他。
在学校已经躲不开了,她不想连在家里,都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所幸,陈煌不是要搬回去住,而只是听爸爸的吩咐,回去一趟罢了,她只需要待在这里一晚便可以了。
“阿井,可以吗?”她抬首,可怜兮兮地问。
她怕,他更担忧。
可她还是太小了,他不能强行娶她过门。
“你喜欢留下,就留下,我这里,永远都会替你留下一个位置。”在她的额上轻吻,安抚她眼中的惧意,他说。
不希望他担忧她,她甩开缠绕在心头的负面情绪,对他绽开一抹甜笑,继续一开始的那个话题:“阿井,你真的不肯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喔?”
“傻瓜,自己好好想。”明白她的想法,他也露出一抹笑,逗着她道。
可,他很清楚,他得好好想办法解决陈煌的事,否则,春儿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只要有陈煌在的一天,她都会感到惧意。
陈煌,是她的梦魇,亦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第二章
暖暖的阳光洒进教室里,让韩碧萝不禁昏昏欲睡。
她趴在书桌上,难得今天那群长舌的女人不在,或许她可以趁机眯一下下。
“昨天,你在哪里过夜?”低沉沙哑的嗓子,冷不防在她前方响起。
那熟悉的嗓音,让韩碧萝颈上的寒毛一竖。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那戾气更重的男子。
“我在阿井那里。”一改在龙井面前的甜美可人,她冷着一张脸,语气平淡地回答他。
面对陈煌,她纵有更多的惧意,也不会表露出来。
与陈煌相处了十多年,她很清楚,她该如何去应对这男人,越是退缩,他便会步步进逼,直到她弃甲投降为止。
他想得到她,所以不会真的去伤害她,这才让她敢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出一句句足以让他发狂的话。
“你还真贱,才十六岁便爬上那小子的床了?”陈煌恨意浓浓地讽刺,可更恨自己的无能,得不到这个女孩。
她本该就是他的,从他成为韩炎的养子那天起,他便如此认为。
可,因为龙井的出现,她成为其他人的女人,而不是他陈煌的。
“你有什么事?我记得,你的教室在三号教学大楼,这里并不是你的教室。”没有理会他难听的话,她别过脸,冷冷地下达逐客令。
“你!”他气结,却又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气冲冲地推开迎面而来的同学,拂袖而去,没有再停留半刻。
看着他离开自己教室后,韩碧萝才松了口气,心跳紊乱得无法自已。
果然,她还是怕他,无法与他对峙太久。
一瞬间,她想龙井,很想、很想他,所以当下,她顾不得众人奇异的目光,匆匆地离开教室,直奔校园另一幢教学大楼。
然而,到了龙井教室外时,她却有点退缩了。
她,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一牵涉到陈煌,龙井脸上的阴霾,总教人不禁退避三舍,她不想因为这个缘故让他生气,所以,她还是离开比较好。
“咦?你不是龙井的小女友吗?”就在她转身就要离开时,一道兴冲冲的嗓音,蓦地惊天动地的响起,让原本教室里的人,通通望向门外的她。
包括,原本在跟同学讨论报告的龙井。
“我、我、我……”她有点小慌,无措地看向那个害她成为众人瞩目的始作俑者。
“来了就进去啊!干嘛在门外鬼鬼祟祟的?”神经粗大的大男生,一掌将她推进教室里,力道之大,差点让她踉踉跄跄地跌倒,在众人面前曝光。
所幸,她被及时赶到的龙井抱个满怀,免去摔疼之苦。
“没事吧?”首先俯下头,检查怀中的女孩有没有受伤,然后瞪向那个粗手粗脚的大男生。
“好好好,下次改进、下次改进!”作投降状的大男生,连忙跳开,生怕再踩到老虎尾巴。
带着她离开教室,来到空无一人的天台,龙井再次俯首,看着一语不发的女孩,“怎么了?”
“没有啊,只是我想你,所以就来找你了。”她闷闷地回答,主动投入他的怀里,将小脸埋入他结实的胸腔。
“春儿,别对我撒谎。”他甚至比她自己更加了解她,怎么可能会猜不着她在想什么?“陈煌又来找你了,是吗?”
她原是僵在他的胸前,好半晌后,才缓缓地收紧手臂,在他的胸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伤到你的,我保证。”他心疼地低语,却又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生气。
她便是不愿见到他这副自责的模样,才不肯将陈煌的事告诉他的;无声地叹息过后,她连忙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安抚地道:“阿井,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她的用意,他怎会不知道?
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顺着她的意思,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春儿,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无法等她长大。他要将她牢牢地绑在身边,让陈煌无法再觊觎她。
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韩碧萝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
“我知道,现在要你决定,是我太自私,但我没有办法。”龙井执起她的小手,搁到自己的胸口前。
不,她并不觉得他自私,相反地,她很高兴他的开口,但,他只有十八岁,而她,更只是十六岁,这么快便下决定,可以吗?
而且,他是因为陈煌,才会决定要娶她的吗?因为不想让她担惊受怕,所以才会要娶她?她所希冀的,是他的自愿,不是为了谁而娶她。
“春儿,相信我,我并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娶你,我只为了自己、只为了我爱你而娶你。”他二话不说地单膝下跪,“嫁给我,好吗?”
她怎么可能会拒绝?
这男生……不,是男人,捧着一颗真心来向她求婚,她纵使再蠢、再笨,也不可能会去拒绝他。
韩碧萝含着感动的泪花,重重地点头,“我愿意。”能成为他的妻,是她的冀望哪!
他站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这一辈子,你都得待在我的身边,不许你离开我,知道了吗?龙太太。”
“那么,你也不许扔下我一个人。”她唇边的笑花,一直没有消失。
话,犹然在耳,龙井却与她解除了婚约。
她被设计了。
因为太过沉溺于快要嫁给龙井的喜悦当中,她居然忽略了陈煌的一举一动。
当她被迷昏、第二天早上裸着身醒过来,瞧见了同样裸身的陈煌,以及一脸冷酷的龙井时,她知道,幸福已经离她很远、很远。
“是她主动跳上我的床,你觉得呢?”完全不怕龙井会发飙,陈煌一脸冷笑,一掌搂过震惊得不能自已的韩碧萝。
她飞快地推开他,拿过被单,裹住赤裸裸的身子,走向龙井,“阿井……你听我说……”她伸手想要触碰他,岂料,却被他侧过身子,避开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微张了唇,干涸的喉间无法发声。
龙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龙井,你站住。”她再度启唇,强逼自己紧缩着的喉咙发声,唤住了他,“你相信他的话?你相信陈煌的鬼话?”
他不相信她?他相信陈煌的鬼话?
她期待着,希望他会相信她。
他知道她好喜欢、好喜欢他的,不是吗?所以,他会相信她的,是吗?
“你希望我怎样回答你?”龙井没有回身,仅是微偏过首,以眼角的余光瞄她,“一个不知羞耻、人尽可夫的女孩?”
一瞬间,寒冷刺骨的感觉笼罩住她,浑身的血液,彷佛在刹那间凝固。
她垂下颈项,忍下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轻声开口:“那么,不送,二少。”
她不唤他阿井,而是与所有人一样,唤他二少,清清楚楚地与他划清界线。
龙井如她所愿,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房间。
“成为了下堂妇,有什么感觉?”奸计得逞了,陈煌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对着那个像是成为了石像的女孩说。
十六岁的韩碧萝,知道了什么叫作“恨”。
她恨陈煌,是他设计她,害她被抛弃、害她失去了龙井。
她恨他,恨得直想杀掉他;可是,就这样杀掉他,太便宜了他,她要让他尝尝她现在的绝望,让他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
韩碧萝回过脸,给了那个满脸得意的男人一记冷笑。
“你笑什么?”没想到她竟然还能露出笑容,陈煌狐疑,也感到一丝的戒备。
“笑你的天真。”摇摇头,十六岁的眼眸,漾满着不符合这年纪的冷嘲,“让我成为下堂妇,你真以为我会乖乖地跟了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轻笑出声,笑声却冷得教人从骨子里寒了出来,“我就算跟天下的男人上床,也绝不会跟你上床;而且,你以为,你让龙井抛弃了我,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炎帮帮主的位置吗?”
“你……”陈煌也不蠢,顿时弄清了她的话中意。
“明白了?”失去了龙井,等于失去了一切;再也没有什么的她,想豁出去就豁出去,反正再也没有人会为她担心,再也没有人,“你好好等着,瞧瞧我会做到什么程度。”
看着那双冰冷的眸子,陈煌有着片刻的错愕,他的原意并非如此,但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当夜,他找上了炎帮内几个重要的长老。
“阿煌,你晚了一步。”其中一个长老对他摇摇头。
他晚了?
“小姐已经找过我们,而我们,也认为该给小姐一个机会,让她试试看,她有没有能耐,成为炎帮下一任的帮主。”长老缓缓地解释。
“她才十六岁,凭什么当帮主?”他反问,反对到底。
“就凭她是韩炎的亲生女儿,就凭她,有胆子用刀在自己掌心刺出一个洞,却面不改色的继续跟我们谈条件。”
她在自己的掌上开了一个洞?
陈煌不敢相信,却看清了她说的话,并不是玩笑。
她是认真的,她真的想除去他,取而代之,成为下一任的炎帮帮主。
可是,成为一帮之主,她将会遇上什么?这让他的心里打了一个突。
“你们绝不能这样做,而且干爹也不会同意的。”他要想办法,阻挠她成为继承人。
“这是我们几个老头的意思,阿炎也不会有什么反对。”
该死!那女人,不,她根本还称不上是女人,一个小女孩,竟然做出这种事!
陈煌怒气冲冲地离开长老堂,想找那个女孩出来说清楚,却吃了一记闭门羹。
因为,韩碧萝已经搬出了韩家大宅。
日后,他也只能在炎帮的会议上看到她。
炎帮几个长老,伴着韩炎的独生女,一同走进议事堂,这件事,震惊了原本极力讨好陈煌的炎帮成员。
众人都不看好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奶娃娃,甚至有人当众嘲笑,韩碧萝不消数天便会哭着离开;可数天后,离开的人,却是这名嘲笑她的人。
因为,韩碧萝抓到了他贩毒的罪证,将他与他的一众党羽,通通送进了牢房,没有人知道韩碧萝从哪里收到消息,但在一些反对她、与她作对的人,一一在帮中消失,或势力大减后,再也没有人胆敢说这个女娃儿没能力。
瞧不起的目光,慢慢变成敬畏与敬佩。
而韩碧萝单枪匹马,闯进了与炎帮势不两立的敌对帮派里,不但安然无恙地归来,甚至说服了敌对帮主,促成了两帮的合作,成为东部极具影响力的两个帮派之一。
那年,她仅有十八岁。
她的成功,换来许多难以入耳的流言,但她一律置若罔闻,专心地进行自己的计划。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一些不愿听命于黄毛丫头的保守帮众外,转投于她旗下的人越来越多,与陈煌旗鼓相当。
成为炎帮第三把交椅,这还不够;她要陈煌失去一切,让他永远都无法翻身。
从被龙井抛弃的那天起,她也一并抛弃了自己的天真,将自己的心封锁起来,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也无法捉摸。
炎帮的势力,在她与陈煌互相争斗下,越发坐大,原本合作的帮派帮主,眼见自己门下,并无能与她争逐的人选后,便主动合并入,成为炎帮其中一个分支,让炎帮成为东部唯一一个帮派。
这,奠定了她继承人的位置。
韩炎并不想这么快便退下来,但无奈她当帮主的呼声越来越高,韩炎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在口头上暂时答应,即将退下火线,将帮主之位传给女儿。
韩碧萝勾着唇,眼见自己快达到目的了;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陈煌居然会做出派人狙击龙井、煽动父亲背叛龙门,这种自找死路的事来。
龙泉与龙井的铁血政策无人不知,道上更是不允许有人做出背叛之事;所以,当她知道父亲竟然绑架了龙泉的妻子,她只能铤而走险,拿她来跟龙泉谈条件。
不过,她知道那不足够,所以她将陈煌诱到房中,而后击昏他;不过,她自己也不慎被陈煌划了一刀。
硬是撑着伤疼,带着雷祈儿到大厅,韩碧萝无法否认,当她瞧见那伤她至深的男人时,她的心仍是为他而雀跃、为他而鼓动着;他俊帅依旧,可脸上的冷酷却一再提醒她,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龙井,不是那个疼她、爱她的龙井。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堂堂龙门的二门主,是掌握住她爸爸与一众兄弟生死的人。
她强逼自己别过脸,不去看他那张教她心碎的脸;强逼自己冷静地跟龙泉谈条件,伤口传来的痛,教她几乎无法开口,可她仍硬撑着,开口问一脸阴霾的龙泉。
抓了他的妻,又用他的妻子来跟他谈条件,他必定是气疯了吧?但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在心中跟他说声抱歉。
“你做了什么?”但,出乎她意料之外,一直不曾开口的龙井,居然开口反问她。
他,在乎吗?凄然地想着,她不允许自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仅是盯着龙泉,拚命地撑下去,只不过,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了,她感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还不可以,她必须得到龙泉的保证,才可以倒下去!
最终,龙泉给了她一个媲美梵音的答案。
而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扔下她跟所有的兄弟,离开了韩家大宅;那样,就足够了。
确定父亲跟其他兄弟不会因此而被伤害后,她已经累得无法再撑下去了。
双腿一软,韩碧萝徐徐地往后倒去,一双熟悉却又陌生的手臂接住了她,她知道那是谁,可她没有抬眸去看他,只是用着最后的一口气,告诉龙泉,陈煌的位置。
更可笑的是,最陷入无尽的黑暗前,她还是很高兴地想着,能死在他怀里,也许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
疼得入骨的剧烈痛楚,将韩碧萝从无边的黑暗中唤醒过来,同时也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她没有死成,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盯着纯白色的天花,想着。
她以为,这次死定了,而刚刚那个梦,是每个人死前,都会对生前发生的事所产生的一次回顾,没想到,她还是很命大的,又一次没有死成。
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地逃离鬼门关,她还真不知道该感谢老天,还是怨老天,不肯让她早一点去见妈妈。
疲惫地再度阖上眼,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也罢,活着也好、死去也好,她还是得走下去;她答应过妈妈,无论多难过、无论多困难,她也会好好活着,不许寻死。
可是,妈妈,这样活着,好累人,为什么当初要这么残忍,扔下她、又要她许下这么一个承诺呢?被男人抛弃,与陈煌斗智,与帮中一众不服她的人斗狠,这一切的一切,都教她好累、好累。
有时候,还真的想一觉熟睡,再也不醒过来;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她逃不开,也逃不了,还是得睁开眼睛,继续下去。
忍着腹上传来的痛意,她使劲地抬起无力的手,往伤口探去;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轻举妄动”。
她一僵,猜想着到底对方是什么人。
“醒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徐徐地在耳边响起。
那是在她昏厥之前,不住地在耳畔唤着她的嗓音,是如此地耳熟,却也是如此地伤人。
龙井,居然是他!韩碧萝僵住了身体,没有立即睁开眼。
她有要那个医生传话,说她不愿意见到他,不是吗?更何况,他应该也不想见到她才是。
没有哪个男人有那么大的肚量,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裸身同睡在一张床后,还能像以前那样疼她、宠她;纵使,她是被陈煌设计的,而她并没有与陈煌发生过任何事。
那么,他现在待在她的病房中,又是为了什么事?难不成,他不同意龙泉放走她爸爸,所以想用她来威胁她爸爸吗?
可是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她爸爸的眼中,她只是一着能够使用的棋子;一颗被掳获的棋子,失去了功用,她爸爸还会在意她的下场是如何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睁开眼。”龙井紧盯着她的脸,见她完全没有睁眼的打算,便冷冷地命令。
冷酷的语调,再次提醒着她,他不会像以前那样疼她、宠她。
他是龙门的二门主,掌管着龙门的一切;而她,即使成为东部势力最大的炎帮继承人,但与他相比起来,仍是天与地的距离;尤其,炎帮仅是龙门其中一个分支而已。
如此巨大的差距,不是她再努力、再拚命就可以弥补的,再加上,她爸爸愚昧地听从陈煌的话,成了龙门的背叛者,她这个背叛者之女,更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搁在他掌心的手,缓缓地握成拳,减少皮肤与他接触的面积。
她不想睁开眼,看到他,只会想到自己有多不堪、有多卑贱。
炙热的唇,在瞬间覆上了她;惊愕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墨黑得彷如无底深渊的眸子,她的心狠狠地一跳。
她想挣扎,可失血过多的身体,根本就斗不过他的箝制,只能无助地任由他的舌,闯进她的唇间,恣意地勾缠她无措的香舌,直到她快因缺氧而昏厥过去,他才松开对她的箝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恢复了一点点血色的小脸。
“你……”她瞪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他不是该对她恨之入骨吗,怎么还会吻她?还是说,他想藉此来报复她当年的“背叛”?或是用这个来羞辱她这个“背叛者之女”?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她刚有点血色的小脸,瞬间又惨白了起来。
龙井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她不放。
“你出去!”她不要见到他,她不想见到他。
韩碧萝感到很害怕,如果他真的亲口承认,他这一趟到来,是另有目的,而他的吻,也只是出于戏弄,只是用来羞辱她而已,她的心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折磨。
若他不走,她可以走;就算用爬的,她也会马上爬离这间病房、这家医院。
“躺好,别想逃。”看出她的意图,龙井冷冷地打断她的妄想。
“你……”被说中了心里头的打算,韩碧萝一僵。
以前的她,在他面前总是无法掩饰心里头的想法;没想到经过了八年的分离,他还是能够如此精准地猜到她的想法。
不,不可能的,他只是一时蒙到罢了。
“警告你,别想逃。”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双颊边,毫无表情的酷脸上,只有冰冷,“如果你逃了,我保证,炎帮的兄弟绝对不好过。”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眼前这个如此冷酷的男人,真的是以前那个疼她、宠她的男人吗?
不,他不是。
他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所熟悉、依赖的龙井,他对她,只有着仇恨、只剩下不屑吧?
这个后果,她早该料到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传来隐隐的抽痛,眼眶刺痛、刺痛的?
韩碧萝徐徐地阖上双眸,不允许自己眼中翻腾的泪意涌出来;她不能这么软弱,泪水只有真正受委屈的人才能流淌,而她,什么都不是,是的,什么都不是……
第三章
龙井望着韩碧萝阖上双眸的丽容,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并非有意要说出那种话让她伤心,只是当她完全漠视他、不理会他时,一股莫名又难以言喻的难受,牢牢地盘踞在他的心房,逼使他作出强吻她的举动、道出让她难过的话来。
他懊恼、他后悔,但却无法补救,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伤心难过。
他想念以前她乖巧依赖地腻在他身边的日子,想念她以前总爱趴在他身上,向他倾吐心情,告诉他所有郁闷不开心的事;想念她以前一句又一句,在他耳边,低诉她好爱、好爱他的情景……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回头了吗?
当他狠心地说出那些话、狠心地扔下她之后,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吗?在她挺身而出,成为炎帮的继承人后,过着日日夜夜出生入死的生活,他却依然不置一语、不吭一声的冷漠过后,她仍会爱他如昔吗?
他无法肯定,在他瞧见了她如同自己一般,冷漠无表情的脸后,他再也没有那种肯定的信心。
但即使她会恨他,也没有关系,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对于她的冷漠,他也会甘之如饴;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让她走,尤其,在她的父亲做出背叛龙门的事情之后。
纵使他与大哥肯放过炎帮,但这并不代表,龙门麾下的其他帮派,愿意与炎帮和平共处;而身为韩炎之女的她,更会是首当其冲。
若不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之下,她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危机重重;而他,当然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站起身,往病房外走去;背对她的他,并没有发现,床上的人儿,静静地目送他离去,一如当年那样。
而病房外,两个女人正在守株待兔。
甫见他走出来,心焦如焚的龙夫人马上上前,抓住儿子的手臂直摇晃,“阿井,小萝那娃儿怎么样了?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可以不让我进去看看她?小萝这娃儿命真是苦啊,被你无缘无故地抛弃后,过着可怜的生活;接下来还要跟一大群男人混,天天都水里来、火里去,没有半天好过的日子;现在为了救祈儿,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的天啊!小萝怎么会这么的命苦?”
龙井任由母亲连珠炮似地轰炸着,直到她念到累了,他才开口:“她需要静养。”
龙夫人一听,差点没被气得也昏过去,“你言下之意,是你老母我,太过聒噪,会吵到小萝休息吗?”看看,生儿子啊!生儿子有屁用?生来气死她这个老妈的吗?
“妈咪,二哥不是这个意思啦!”龙家小妹眼见母亲跟二哥,快来一场世纪大战,马上夹到两人中央,阻止自家老妈快冲口而出的话,“你想想,碧萝姐姐已经快八年没有见过我们了,现在我们突然出现,可能会吓到她的,所以二哥才会不让我们进去看碧萝姐姐。”
还是女儿窝心!龙夫人的怒火,因女儿的一番话而消去一半,十分庆幸当年不听老公的话,硬是要生到一个女儿才肯罢休。
“以后你打算将人家怎么办?想当年,可是你狠心抛下人家的。”想到当年的事,龙夫人不免欷歔。
闻言,龙湖瞬间安静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整件事的经过,她知道二哥坚决要解决婚约的原因,也知道韩碧萝八年来,避而不见的原因。
她抬头看向自家二哥,也在期待他接下来的答案。
“一切,待她的伤痊愈后再谈。”淡淡地,龙井给予她们回答。
什么嘛!这样有讲跟没有讲有什么分别?龙夫人与龙湖,不约而同地瞪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回覆十分,不!是“万分”地不满意。
可是,龙井不肯说,她们再怎样轰炸他、再将他打趴在地上吐几十口血,也没有用,虽然她们也没有这个能耐就是了……
“罢了、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别再像八年前那样,伤了人家的心就好了!妈也不强求,一定要她当我的儿媳妇。”龙夫人挥挥手,叹息地道。
妈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可她却知道整件事的始末;但,她要保持沉默,当什么事也不知道,还是该帮一下二哥的忙呢?龙湖骨碌碌的眼睛转动着,努力地思索这个问题。
龙井依旧伫立在原地,不发一语。
他会怎样做?他一早就想好了,只不过,让母亲跟小妹知道他会怎么做,不会是个正确的决定。
一来,她们未必会同意;二来,他从不会小觑小妹招惹麻烦的能力。
大哥,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他不言不语,直到她们两人结伴回去,他才缓缓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思索着该如何将她带到他为她准备好的地方。
耀目的光线落在眼皮上,教人想继续睡也不行。
韩碧萝缓缓睁开有点干涩的双眼,待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才开始打量她身处的地方。
这房间,有着温暖的浅黄色壁纸,上头还有着小巧精致的图案花纹;其中的家俱大多都是原木制成的,既朴素又稳重的感觉;而她此刻躺着的大床,是仿古的四角大床,上头还垂着梦幻般的纱帐。
大床与家俱,放在一起本来应该是完全不搭;可是这会儿放在一起,居然有着一种莫名的协调感。
而且,莫名的熟悉。
这些摆设,曾经出现在韩家,她原来的房间里;房中所有的摆设,不管是壁纸,或是四角大床上挂着的纱帐,都是妈妈生前一手替她布置的。
因为想念妈妈,所以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曾改变过她房里摆设的位置或家俱。
但,也是在那间房间里,她被陈煌设计了,被龙井当成人尽可夫的淫荡女人之后,她立刻搬出了韩家大宅,不允许自己再想到当时发生的事。
她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再见到这些摆设,至少,在爸爸干下那件事之后,她不认为自己会活着回韩家大宅。
可是,所有的摆设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它们被从韩家搬来这间,她所处的房间里。
数了数日子,这房间,她已经待了整整一个星期了。
当医生判断她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伤口不会有发炎的症状,以及产生并发症的可能性后,龙井便二话不说地将她带到这房间里,对于她的反抗或挣扎,完全不放在眼底里。
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但她的挣扎,依旧撕裂了刚开始痊愈的伤口;她以为,他会放弃带她离开医院时,他却罔顾鲜血汨汨直流的伤口,强行抱着她离开医院。
在这间房间里,他撕开了她的衣服,亲自替她的伤口止血、换药,而且,不只是那一次。
随后的日子里,一到换药的时间,他必定会准时出现在这间房间,对她的拒绝置若罔闻,执意地掀开她的衣服,替她处理伤口。
期间,她不让他掀衣服的挣扎,却换来一句活生生的威胁,“若你再不停止,我会让你彻底地一丝不挂。”
若不是他脸上那抹认真,她会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那表情,教她无法欺骗自己。
因为不想赤裸裸地躺在他面前,她只好咬紧牙关,任他掀高她的上衣,露出底下的绷带,以及那道丑陋狰狞的伤口。
虽然医生的缝合技术很好,但那道伤口犹如一只可怕的千足虫,盘踞在她白皙的腹上;那巨大的落差,甚至让她也不敢直视,可是他却能神色自若地触碰、上药。
至于他为什么要亲手替她上药,她根本连想都不想去想;不,或许是因为她的胆小,教她连想都不敢想。
让她的伤早一点好,就能任他为所欲为,是这样的吗?
她不是瞎子,瞧不清他眼底有着纯男性的欲望;她一向知道,她的身体很吸引人,不少男人想将她压在身下一逞兽欲,陈煌便是其中一个例子。
但龙井呢?身边应是美女如云的他,也会觊觎一具对他而言,是异常“肮脏淫荡”的身体吗?还是说,男人不管对方是谁,也能产生性欲?
撑起身子,韩碧萝缓缓地下床,走至窗边;窗外,是一整片绿油油的树林,没有其他的建筑物。
温暖悦目的颜色,让人紧绷的神经为之放松,她很快便爱上这片无尽油绿的景色。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头一回见到这片景色时,她吃了一惊,无法想像自己居然被他带到了深山处,而他决意让她与外界断绝联络的原因,又是什么?
可是再仔细想想,外界又有谁想与她联络?她根本就没有朋友,也没有想要等她回去的家人,不是吗?
从小到大,除了与他订婚时曾有过的快乐时光,以及妈妈离开她之前的日子以外,她总是独自一个人,没有以礼相待、一起欢声笑语的好朋友;没有慈爱和蔼、教她人生道理的长辈;更没有愿意爱她、与她同偕白首的爱人。
想想,她的人生还真是孤单得可悲。
蓦地,门锁被人打开,厚实的门板被人从外推进,高大的男人,伫立在门前,高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门框。
她刻意不回头,她很清楚,能走进这房间里的人,只有一个。
“为什么下床?”清冷没有感情的问句,在瞧见她衣衫单薄地站在窗边时响起。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她的毫无反应,龙井看在眼里;自他强行将她带来这里,不,应该是自她甫睁开眼、瞧见他那一刻开始,她对他的言行,便毫不在乎。
如果不是他拿炎帮的那众兄弟来威胁她,她可能早就带着伤离开了。
他知道,当年自己伤了她的心,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对他大哭大闹,或是狠狠地送他几拳。
除了初见这间房间的摆设时,她脸上出现过一抹惊讶与难过,以及头一回他亲手替她换药、要解开她上衣时,稍有挣扎外,其余时间的她,就像一尊没有情感、没有生命力的洋娃娃一样,任由他摆布。
他生气,也难受,却无可奈何。
搁下手上的医疗用品,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他走上前,连问也没问,直接横抱起她,将她抱回床上。
一如预料,她没有反抗,由着他抱起,放在床上后,解开她的上衣,露出缠绕在她身上的绷带。
解开她身上的绷带,任由让他心疼的伤口落入眼底,他不发一语地拿过药,为她换上,再缠上绷带。
可是这一回,他并没有与过去几天一样,在替她包扎好伤口后,替她重新扣上衣服,只是任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她在心底微微吃惊,带着点慌乱的眸子抬起,不期然地撞入他深邃无波的墨眸当中。
她想挪开目光,可是他的手在此时却扣住了她的脸,教她无法别过小脸,只能带着忐忑的心情与他对望。
他会再吻她吗?像上次在医院那样,扣住她的脸后,就恶狠狠地吻住她吗?
龙井扣住她的脸,只是出自一股冲动,因为,她方才那怯生生的表情,宛如八年前一样,让他情不自禁地扣住了她。
可是,与八年前相违的是,那时候的她,会一脸绯红、害羞地瞅住他,一脸又期待、又羞怯;现在的她,只有着慌乱以及惊讶。
这让他的心底涌上一股恼怒。
他想吻她、不顾她身上的伤而要了她,而且他有的是方法,能让彼此感到欢愉,却又不会让她的伤口迸裂,但他下不了手。
眼前的女子,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龙门二少的身分,以及他这条命的女子,他日日夜夜地期盼着,终有一天,她会回到他的身边,与他同偕白首。
收回自己的掌,他站直了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韩碧萝的心鼓噪着,只因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苦。
他为了什么而痛、为了什么而苦?
为了……她?
心跳紊乱了,呼吸的节拍也急促了,她想停止这个荒诞不经的念头,可是她的脑、她的心,却完全不听她的指挥,迳自幻想更多、更多。
大厅内,寂静到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的地步。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分别端坐在大厅两侧的红木大椅上,饱经风霜的脸上,有着不同意以及难以接受的表情。
“我们不会同意。”其中一人开口,沙哑的嗓子低涩难听。
他与其余几个,都是跟着龙老太爷,一直打江山至今的老干部;虽然他们大多已经退位,但偶尔有一些决定,还是得跟他们商量,得到他们的首肯。
“韩炎背叛龙门,这件事,道上的人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如果就这样放过他,往后我们龙门便会成为他人口中的笑话、窝囊货。”
龙井看着眼前几个,宛如他另外数个爷爷的老人们,眸中平静无波,“这绝不会发生,这一次,韩炎只是误信陈煌的诡计,并非真心要背叛龙门,陈煌已经为了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价;放过韩炎,以及所有与炎帮有关联的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有与炎帮有关联的人?包括那娃儿吧?”
这回,龙井没有回答。
“你该知道,就算我们几个老的愿意,其他的帮众,也不一定愿意,即使他们口头上答应,但不代表他们会放过韩炎以及那娃儿。”他们的罪名,不轻哪!
“那是我的问题。”
言下之意,他打算以一己之力,保护那娃儿?
老人们不约而同地挑起眉头。
龙井将韩碧萝带走的事,他们几个也略有所闻,可是他们不清楚,为什么两人明明已经分开了八年的时间,这会儿又突然走在一起?
“阿井,你这一步,不好走。”对方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就跟他的孙子没两样,所以老干部们可不希望他如此辛苦。
女人,再找不就可以了?为何偏偏只执着要她一人呢?
“我不求您们谅解,不求您们帮忙,只求您们不插手。”龙井明白他们的意思,但如果他可以放手,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老人们沉默了。
“你这孩子,个性跟你爷爷还真是同一个模样;想当年,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奶奶,连龙门也想抛弃了。”当时的情景,犹历历在目。
龙井向老人们深深地鞠躬,这几个老人,在他代替大哥,接下龙门地下组织后,便一直辅助他、帮助他,直到如今;如果没有他们,他可能没办法这么快便在龙门站稳脚跟,更不要说带领龙门旗下众多的兄弟。
他敬他们如亲爷爷,所以,他们的首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如果决定了,以后别回来向我们求救,我们绝对不会救你们的。”
“谢谢您们。”
“哼。”如果不答应他的话,这小子跟他爷爷一样,做出抛弃龙门的事来的话,辛苦的不也是他们?
想当年,他们做牛做马,还得分神去求那老头子回来;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可没有那种精神与体力再来一遍。
所以,这小子跟那娃儿,就自求多福吧!老人们一致点头,多年的默契表露无遗。
被关在别墅中将近一个月,韩碧萝身上的伤口终于愈合,留下一道狰狞而可怕的粉色疤痕,在雪白的小腹上。
龙井应该会停下那种教人羞窘不已的行为了吧?
眼见快到往日换药的时间,她想着。
可是,另一方面,她的心底却隐隐期待着他的出现。
她不是没有发现,自己从那天瞧见他眼底那抹痛苦后,再也无法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头娃娃一样,对他不闻不问。
如此一来,她却更加担忧。
她宁愿他恨她、宁愿他不理会她,也不希望他像现在这样,对她做出这些暧昧的行为;至少,面对他的憎恨时,那种伤、那种痛,可以让她稍稍收歛起自己的情感。
可是两人之间越发暧昧的气氛,一再地撩拨她无法安静的心,她有预感,若再这样下去,她将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无法控制自己快要失控的情感。
谁说年少时的情感不长久?就因为年少时,所投放的情感最纯真、最深,所以,不管她如何地强迫自己,该忘掉过去的一切,将所有的过去,深埋在记忆的底层,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与他的所有记忆。
因为,那是她所有的快乐、所有的幸福。
懦弱的她,说她该早一点逃开,永远避开所有与他接触的可能;而仍旧喜欢他的另一个她,却叫她勇敢一点,或许他对她还有感情、他仍然喜欢着她,就像……八年前一样。
太过专注于沉思的她,忽略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的高大身影。
龙井的目光,落在蜷缩在床上的人儿身上;以前,在她感到害怕或是没有安全感时,便会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缩在床上的一角,没想到,这个习惯,她到现在还没有改变。
如果没有改变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对什么事物感到害怕?又或者,为什么感到没有安全感?
下一刻,他将房间所有的灯光熄掉,偌大的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他回眸,瞧见因为黑暗而抬起头来的她。
晶亮的眸子纵使在一片漆黑中,仍闪烁着迷人的水波;她从不知道,她的妩媚、她的美丽,多么地教人疯狂。
他有些着魔地跨上床,靠近她。
只有一点点的光线,根本就无法让人看清楚四周发生的事;韩碧萝戒备地退后,可是手腕却被一只大掌扣住,无法躲开。
她一颤,但倔强地不让自己的慌乱,展露在他的面前。
大掌缓缓地从手腕往上挪移,在她的颊上来回地磨蹭,若有似无的温柔,让她的心跳彻底紊乱,想逃想躲的念头,全然消失。 本帖最后由 五月雨 于 2011-4-3 08:3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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