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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01出版】《芍药》作者:木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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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预告] 【2011/10/01出版】《芍药》作者:木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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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28 19:52:2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权如何?钱如何?身分血统又如何?
杜彦笙最看不起自以为是的权贵!
偏偏这是个权势足以压死人的世界,
一介平民遇到存心找碴的皇亲国戚,
除了消极不抵抗策略外,还能如何?

这陆家小侯爷陆季暄高傲任性,
纵容与严罚都在他一念之间,
可那偶尔流露的别扭与温柔,
却又让人无法真的狠心厌恶他。

杜彦笙已打定主意不愿与他扯上关系,
但陆季暄凭什么任性的将喜欢说出口?



第一章

***清河城***
这个时节的清晨还有些清冷,但凡平常人家,卯时早起洒扫门庭,喂饲家禽,荷锄耕作。昨夜一场新雨,水珠从屋檐上漏下来,在青石板的路上滴开了花。街上行人虽不多,可几家卖早饭的铺子已陆续开张,馒头、馅儿包子、糯米团子、甜豆浆、清菜小粥陆续出锅,街上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笙哥儿!笙哥儿!等等咧!」
圆圆润润的沈家大娘站在粥摊前,猛挥着勺子向他招呼,脸上笑开了花儿。
杜彦笙转身一颔首,微微笑了笑。走近粥摊,才发现犹带春寒的清晨里,沈大娘仍然满头大汗。
「大娘您早。」清秀的年轻人温和地笑笑,眉目里清澈柔和,好似那三月春风暖。
沈家大娘看了便打心眼儿里喜欢,不由分说便拉了人坐下,笑呵呵递上一碗热腾腾的清粥,撒上香菜丝儿,再送个红豆馅儿饼。
年轻人羞赧,脸微红:「大娘,这怎的好意思。您自个儿留着卖吧。」
沈家大娘笑呵呵:「呦!笙哥儿别生分吶!大娘也不差这些个,你要真不好意思,等领了薪两随便付几个子儿便是,快趁热吃了吧。」
她实在喜欢这年轻人,虽一身粗布衣,做的也是酒楼伙计的活儿,可说话温和有礼,进退有节,言笑之间自有一份清雅气度。最好的便是那笑颜,直让人舒心暖意。真不像些个落泊书生,更不似市井之徒。
杜彦笙点头微笑,耳廓还有点儿红:「那就多谢大娘了,过几天拿了工钱我一定还。」
「得了!得了!」沈大娘用力拍了拍年轻人肩膀:「你教我家大娃二娃识字也不是没向大娘讨钱?几碗粥、几个馅饼儿算啥,大娃二娃还直说你教得好呢!你好好吃哈!」说着便扯着大嗓门招呼上门的客人去了。
喝着粥,慢慢温暖了饥寒的肚肠,手脚活络起来了,杜彦笙这才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豪爽的沈家大娘一边忙活着烙饼,一边扭着自家儿子的耳朵,扯着大嗓门骂他起得晚,大娃皱着小脸儿咿呀大叫:「娘……娘呀,疼死人……」
周围的食客哄堂大笑。
来这种小粥摊的,都是些平常人家、市井小贩,大伙儿七嘴八舌聊着天,一会儿说城西林老汉家的母猪一口气生了八只仔,一会儿又说城东刘老爷又娶了六姨太……呼噜噜地喝完粥,吆喝一声便开始一天的营生。
杜彦笙笑了,脸上带着羡慕和微微的陶醉,他喜欢这种平凡的市井生活。
慢慢喝着粥……喝!突然想起厨房的活儿还没干呢!三两口把粥呼噜完,胡乱擦了下嘴,抓起一个红豆饼便往酒楼赶,跑了几步又匆匆折回来。
「大娘,我先走了。多谢您的早饭。」
「好咧!笙哥儿慢走啊!」
赶到酒楼的时候,送蔬菜瓜果的周老爹已经在等了,杜彦笙歉意地笑了笑,便打开厨房后门,与周老爹一起,把一斗车的早货都搬进来。随后便到后庭的古井汲水,一桶桶地搬进来,注满两个大瓦缸。接着洒水清扫庭院、拌了糠喂鸡、搬椅子抹桌子……
这些功夫本来是两个伙计阿旺和福来做的,自从他来了之后就归他管了。他一个外乡人,初来乍到,身无分文,是掌柜的有恩于他,多做点也是应该的。别看他身子单薄,一副斯文的模样,这些活对他来说倒轻松得很,比大胖子来福做得利索多了。
跟以前的训练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其他伙计陆陆续续地起床忙活,杜彦笙微笑着与他们一一打招呼:「早啊!」
「小笙哥早啊!」
「哟!阿笙你都快做完吶,真勤快……」
「是啊,有笙哥儿在咱可轻松多了哈。」
「欸!」杜彦笙微笑着一一点头,与大伙儿打过招呼,便准备到地窖搬些酒来,胖子来福粗膀子一抡,大喝一声:「老哥我来!笙哥儿你细胳膊细腿儿的,好生看着!闪了腰麻烦可大了!」
「是!麻烦福哥了。」杜彦笙于是退到一边,朝来福感谢地笑笑。
来福看得一楞一楞的。
欸,你说哪有人能笑得这样儿呢?不娇不媚,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味儿,温温和和的,让人看了就舒坦。
粗糙的汉子搔搔脑瓜,嘿嘿一笑,黝黑的胖脸居然有些腼腆:「嘿!笙哥儿你别客气!反正老哥三大五粗,不似你斯文又白净,这种重活儿怕是做不来。」说罢抡起袖子去搬酒了,还扯开了粗嗓子唱歌。
杜彦笙跟在他后头下了地窖,莫可奈何地笑了笑。
「嘿——哟!」
来福一口气抱起好大一瓮绍兴老酒,杜彦笙见状,向前帮他托着底,来福顿时觉得酒瓮轻得跟什么似的。
壮汉子来福一脸不解。
忙到差不多辰时,酒楼开张了。
一品斋是清河城最富贵的酒楼,入得门,便是一副对子,左书「座上不乏豪客饮」,右题「门前常扶醉人归」,横批:「君品天下」,楼里更是名菜荟萃,齐鲁、岭南、巴蜀、潇湘、燕京、淞沪、闽台……各地名菜,应有尽有。三层的楼,一楼大堂,二楼包厢,三楼客房,美仑美焕,富丽堂皇。若还不合意,便可穿过后庭曲折蜿转的回廊,来到专给喜静爱幽的贵客准备的北苑。
青河城自古便是商贸名城,地处平原,四季如春,一条大运河贯穿南北,城中繁华昌盛,南来北往的商贾络绎不绝。
且不说商人谈生意,有哪个不是摸着酒杯谈成的,就是平常大老爷、太太小姐,公子先生,但凡出得了这钱的,都爱来这里尝尝各色珍馐。
是以,一品斋长年门庭若市,客似云来。
杜彦笙忙得脚不沾地。
他话不多,但手脚利索,人又勤快,很多客人都喜欢点他,他便常常满堂地跑。
现时,杜彦笙正端了盘松子鱼,刚送到客人桌上,突然听闻一阵骚乱,大街上路人惊呼不绝,四处闪避,纷乱的马蹄声「咯嗒、咯嗒」由远及近,似由街口狂奔而来,由西至东而去。
竟有人在闹市中纵马飞奔?
杜彦笙挤到门口,拍了拍阿旺肩头:「怎么回事?」
「欸!陆府小侯爷前些日子驯化了一匹烈马,今儿个带到郊外去,哪知半路那马受了惊走脱了。」
杜彦笙讶然:「那小侯爷在大街上追马?」
「可不是嘛!」阿旺压低声音又说:「没皇法啰,都当成他家驯马场了……」话没说完,迎面奔来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嘶鸣着,从头顶一跃而过。
「小心!」杜彦笙及时拉开一位大婶,脚跟犹未站定,只听得「驾」一声,马鞭扬起,另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一身宝蓝宽袖大袍,飞扬跋扈。
紧接着呼啦啦一大群侍卫骑马跟在那人身后。
霎时一片混乱。
路人惊呼闪躲、小孩儿吓得哇哇大哭,街上摊档倒的倒、烂的烂,蔬菜瓜果、手工玩意倒了一地。杜彦笙抬头,只来得及看那宝蓝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简直荒唐!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这可怎生是好啊!」
街上一片怨斥声,阿旺拍了拍他,摇摇头说:「别皱眉了,快些儿收拾门面吧!」
杜彦笙眉头轻颦,拿着笤帚清扫门前的果皮碎屑,听着身后的客人炸开了锅,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欸!这陆小侯爷可真霸道!」
「……哎哟!谁让人家是陆府小侯爷呢,且不说陆家富可敌国,陆家大公子天生奇才,生意是越做越大,听说连北疆的马场也有陆家的份!哎哟喂,那白花花的银子哟,像流水一样,听说陆府每年上贡给朝廷的税银都够咱吃个几辈子啰!」
「而且啊,连当今皇后娘娘都是陆家大小姐,听说可得圣宠呢!当年陆大公子拒不入朝为官,连皇上都不勉强,那庙堂之上,谁又敢哼一声?」
「还有那陆家二公子,年岁不大却为不世出的奇才,听说开春御前祝酒会,满朝文武无人能出其右,连皇上都连连点头称好呢!」
「……这么说来,陆府里不学无术的,就数这陆小公子、紫暄小侯爷了不是?」
「哎呀!老哥你小点儿声……就算纨裤子弟又如何?陆小公子甚得圣上宠爱,打小便和太子一块儿长大,常闻圣听吶!两年前春季狩猎场上,陆小公子从疯马上救下太子,皇上对这小舅子更是疼到心坎里去了,知其不喜拘束,便赏了黄金千两,封了个紫暄候,不必上朝不必居于京城,让他在青河城做个自在逍遥候吶……」
「难怪这陆小侯爷平日里骄纵横行、目中无人呢!」
「可不是嘛……」
提着装满垃圾的竹筐,杜彦笙退出大堂转入后门,霎时耳边清静了不少。抬头,云消雨霁,暖暖的春日懒洋洋地铺洒下来,大地有了生命的热度。
嘴角轻挑,微眯的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呵!有钱人家的公子……
听见大堂里传来福来的吆喝声,杜彦笙轻呼了口气,转身走入大堂忙碌去了。

「驾!」狠甩马鞭,雪白的骏马四蹄飞奔,招摇过市,沿途路人惊慌回避,所过之处烟尘滚滚却无人敢怨言。
陆季暄一手抓着疆绳,宝蓝的衣袖轻挥,近前侍卫陆潜便马上领了神,策马近前,恭敬道:「小侯爷?」
「好好地给我拴紧了!」
目视前方,陆季暄脸色不善:「哼!这没用的畜生看我怎么收拾它!」
「是!」
一路马蹄飞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过整座青河城,直达陆府门前。陆季暄一勒马疆,雪白宝马扬起前蹄嘶鸣,翻身落马扬起衣袂飘飘,宝蓝袍身上银丝工绣的回云牡丹纹,繁复华贵,映着春日金阳,闪闪发光。
一甩手,等在门前的长随即刻接了马鞭,低头恭敬退下。
陆季暄红唇微勾,缓缓踱步至棕红烈马前,眯着眼儿细细打量,似在评估不听话的畜生该得怎样的惩罚。
陆潜垂手静候在一旁。
须臾,小侯爷面露不耐,有些儿意兴阑珊:「哼!遇着点儿事便惊慌的畜生留着也无用,毙了也罢!」说罢转身大步走入府门。
陆潜紧随其后,拱手道:「是!」
早就静待在旁的管家赶紧跟上前,苦着老脸道:「三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今早说过,要您好好待在书房里读书呢,回来把御策文给默了,这都快巳时了,您看这怎生是好啊……」
陆季暄皱眉,边走边问:「大哥什么时辰回来?」
「申时之前!」
管家锦伯打着商量:「吶,少爷,您看现在写还来得及是不?」
「让陆明替我写了吧!」
陆季暄不在意地甩甩手,笑得好不得意:「午后我约了沈君良逗蛐儿,看本侯如何在花魁面前削了他面子!」
一听这话,锦伯的老脸顿时皱成一团:「哎哟我的好少爷!您就好好待在书房里吧,老爷要是知道了可要责罚老奴啰……」
「让陆明写好了搁着,大哥要看就给他瞧瞧,说是我写的。大哥那边我回来再说!」陆季暄不耐地加快脚步,挥了挥锦袖,不再理会身后苦苦哀求的老仆。
净身沐浴,洗去一身尘埃,陆季暄顿觉神清气爽。梨儿、洛儿为他着装,内衬鲤鱼团花纹的玉色箭袖长袍,外披雨过天青色广袖提纱外衫,腰间系上湖蓝嫩黄双色扣玉丝绦,再套上靛蓝云底靴,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只是那目光过于嚣张轻狂,盛气凌人。
白玉象牙梳沾了馥郁的桂花香油,徐徐梳理如瀑的墨发,陆季暄随两个丫环摆弄,闭了眼睛养神,对身后说道:「等会儿让他们别跟着,看着就烦!我自个儿去。」
陆明垂手点头:「是!」犹豫了下,又道:「少爷,要不让陆潜跟着?多少也有个照应……」
纱袖一挥止住他的话,陆季暄睁眼,双目精光闪烁:「哼!整天让人跟前跟后的,多没意思!今儿个本侯自己一个,你们谁也别跟来!」
忽然想起些事儿,小侯爷眉头微皱:「对了,大哥回来先替我顶一下,我大概戌时前便回来……早上的事也别跟他提,他就爱啰嗦,没完没了!」
「小的知道!」陆明恭敬地回答,低垂的脸有抹隐忍的笑。
三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忌惮大少爷。陆老爷子、老夫人去得早,才五岁的三少爷便由长了他十多岁的长兄来管教,众人怜他是幼子从小又失了双亲,陆府上下对他宠溺有加,再调皮捣蛋也不忍苛责,只有年少当家的大少爷对他疾言厉色,责罚起来毫不手软。
虽然嘴上不说,大伙儿都知道三少爷对这大哥是又敬又怕的。

落霞湖畔芳草萋萋,柳条儿抽了新枝,一抹新绿映于湖上,乳燕斜飞。那海棠、绣球开得好,粉白娇嫩,含羞带怯映着露珠儿晶晶亮,最最艳红当数那杜鹃花,火红的娇颜竟胜于美人芙蓉面。
湖水波光潋滟,一艘双层雕楼贵人舫随波而荡,淡紫色宫纱轻飘,传来少年公子的欢声笑语。
「匡!」
沈君良泄愤似地扣下白玉酒杯,把装着蛐蛐儿的黄金宝盒用力掷了出去,「嗟!没用的东西!」
众人哄堂大笑。
「咱们可都听着吶!君良你别赖了才好。」说话的是织绵堂四少爷谢祈月,一手搂着软玉温香,一把描金山水扇熠熠生辉。
沈君良轻哼:「嗟!赖不了!我还等着赢小侯爷那名驹『烈云』呢!等万宝斋给我拿了新的蛐蛐儿再与侯爷比试比试!」
「好啊!」
陆季暄轻笑,眼角眉稍都是轻狂不屑:「有本事你来拿,本侯等着呢!」眯着眼又饮了一口酒,说道:「这酒香淳甘冽,后劲绵长有力,实为难得的好酒,叫什么名儿?」
「回侯爷……」花魁媚娘杏眼桃腮,柔柔地再续一杯才温声回道:「这酒名唤『醉生梦死』,楼里只一坛,今儿个知道侯爷要品酒,奴家便向嬷嬷要了来。」
谢祈月闻言击掌大笑:「好一个醉生梦死,这名儿起得妙哉!」
一直没甚说话的李晋红唇微掀,一双桃花眼如梦似幻,叹道:「人生得一知己,醉生梦死又何妨?」
「少来了!不过知己罢了。」陆季暄嗤笑:「你往大街上洒金豆子试试,你要多少有多少。」这世间本来就如此,就如他,凭他陆小侯爷、陆家三少爷的家世,多的是人讨好巴结,何愁来哉?
沈君良为好友各添一杯,劝酒道:「人生苦短,去日苦多,本该醉死方休,大家喝酒吧!」
于是众人复又痛快畅饮。击盘和歌,温玉在怀,好不快活。那珠帘微挑,优仱低吟浅唱,琴声淙淙。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最是不识愁滋味。
直至月上中天,众人方才尽兴而归。陆季暄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被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
那酒不愧为「醉生梦死」,后劲不容小觑,虽不至酩酊大醉,但此刻头昏眼花、恶心作呕却是不假。
走至洛桥上,一阵酒气涌上喉头,陆季暄赶紧扶着栏杆探出头来干呕,胸口閟得慌。他有些儿后悔今天不让长随跟着了,至少能帮他顾顶轿子不是?
挨着桥栏吹了会儿冷风,深吸口气让湿冷的河风进入胸口,陆季暄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眼神清醒了一点,想着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背后一人徐徐走过,对他视若无睹,陆小侯爷想也不想便抓住人家衣袖,大声道:「你过来!」
扯了人到近前一看,那青年长得面容俊秀,斯文白净,眉目柔和。
还算合眼……陆小侯爷醉醺醺地想。
可是,那澄静的双眼先是讶异地大睁,随即便露出点厌恶来,眉头微皱。
青年声如击玉,可语气却露着不耐烦:「公子何事?」
那青年便是杜彦笙。
今天是廿八,酒楼的伙计每逢月尾都有一天不用当夜值,今儿个轮到他。
从掌柜那里领了工钱,杜彦笙心情不错地回家。
因为酒楼没有多余的空床位,他便在四条街外租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一床、一桌、一凳,足矣。
边走边想着给大娃二娃买点小玩意儿,杜彦笙回神便看见一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那身影像是随时会栽倒似的。
街上灯火不亮,待走上桥头才看清楚那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那人靠在栏杆上干呕,满身酒气离远都闻得到。
路过的三两行人掩着鼻子看几眼就走过去了,杜彦笙皱眉,视而不见地往前走。谁知刚走过几步,忽闻一声:「你过来!」便被一股大力扯到一旁,浓厚的酒气直扑脸面。
杜彦笙着实被吓了一跳,但也没讶异多久,近看才发现,虽然对方身量高大,但年纪却比自己小。
看了眼被抓得紧紧的衣袖,杜彦笙不耐烦地问:「公子何事?」
对方的眼神七分醉意中透着三分清醒,高傲地抬了头,居高临下地打量自己,命令道:「去给本侯顾顶轿子!」
呵!
杜彦笙轻笑一声,语气清淡:「抱歉,我没空。公子请放手吧。」
扯了扯衣袖,对方力量比想象中大,要不是顾惜这衣服杜彦笙早就把他甩开了。
「这么晚轿夫都归家了,公子。」希望对方别蛮不讲理才好。
「是么……」陆季暄喃喃自语,微醺的眼看不到对方眉眼间不易察觉的厌恶。一手搭上纤瘦的肩膀,陆季暄在他耳边轻笑:「那就扶我回府吧,少不了你好处。」
浓重的酒气熏得人作呕,杜彦笙侧首盯着他醉红的脸,说:「公子请自重。」说罢用力将人推开,哪知那酒鬼突然脸色一变,扑过去趴着栏杆便天昏地暗地吐了起来,浓重的酸气弥漫。
杜彦笙一楞,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更生烦厌。
算了,管这野蛮的公子哥儿做甚……
转身欲走,那人却像背后长眼似的,转过来一吼:「你敢走?!」
陆季暄吐得肠子都快翻出来了,好不容易消停些,一转头竟见那小子转身欲走,弃他于不顾。
岂有此理!
还待骂他几句,酒气又上涌了,只得认命地翻过身吐得死去活来。
杜彦笙听他一吼眼神更冷,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他狼狈的身影。良久,终是一咬牙走上前扶住那人,不耐烦地嘀咕:「麻烦!」
陆季暄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他听错了吗?这小子居然骂他麻烦?!好生大胆!
杜彦笙不理他,也不问他是哪家公子,只说一句:「带路!」拖了人便往前走。
把胃中的酒液吐出来,陆季暄这才清醒了些。眯起眼打量架着自己的人,那银白的月光洒下来更衬得他面如温玉、眉目柔和,是他从没见过的让人如沐春风的一张脸。
可是,那淡漠的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陆季暄暗自磨牙,你小子有种啊……在陆小侯爷十八年的日子里,从没有人敢对他如斯漠视,这小子的态度惹恼了他。
一向高傲狂妄的小侯爷不乐意了。
故意歪了身子,整个人的重量压在那纤瘦的肩膀上,不意外见那人秀眉一皱,脸色更不好。
哼!不识抬举的贱民!
「把我扶到陆府,本侯自不会亏了你,你要黄金还是白银都随你。」陆季暄等着他露出贪婪的嘴脸。
杜彦笙脚步一顿,眼中的厌恶再也藏不住。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府小侯爷……
「怎的不作声?还是你想当我陆府的门客,从此不愁吃装?」这样精打细算的人以前也遇过不少。
等待良久,回应他的始终只有对方冷冷的侧脸。
陆小侯爷几时受过如此待遇?心里顿时一怒,大声呼喝:「喂——」
「别吵!」杜彦笙喝止他,目光缓缓地扫视四周。
此时两人已行至一处暗巷,周围没有一人。
陆季暄还待发作,可是马上也注意到了,微醺的眼里射出精光,薄唇轻笑。
「出来吧。」杜彦笙对着黑暗说了一声,面容平淡自若。
陆季暄不禁看了他一眼。
一个黑影从角落里蹿出来,手里的刀反着月光,一个年稚的声音哆嗦地响起:「打……打劫!把钱留下!」
嗟!原来是小盗……小侯爷很失望。
杜彦笙颦眉:「你快走吧!」
「啰……啰嗦!快把钱拿出来!」那人说着,举刀冲了过来。
杜彦笙用力一推,陆小侯爷发软的脚步站不住,被甩到墙上发出好大一声「砰」,五脏六腑险些被撞了出来。
呻吟一声,又呕出残渣,发晕的眼睛只看见两个人影缠在一起。
杜彦笙快步向前一把抓住那举刀的手,狠掐他手腕,来人「啊」一声,菜刀掉落在地。杜彦笙随力道一扭,把他硬生生地桎梏在胸前动弹不得。
那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就着月光,杜彦笙才看清对方是个少年,衣衫褴褛,个头矮小,被自己抓住的手臂瘦得皮包骨。
少年犹在挣扎,杜彦笙贴近他脸庞耳语:「不管什么原因,趁他看不清你的脸,赶快走!」
「不行!」少年剧烈地扭动:「我爷爷病——唔!」肚子被狠揍一拳,痛得他立时说不出话来。
杜彦笙反剪他双手把他推到墙上,极小声地说:「惹恼了他倒楣的绝对是你!」见少年流泪,又说:「明天到一品斋后门,就说你找姓杜的,我会给你钱,现在听我的话,赶快走!」说罢松开少年,一脚踹向他屁股。
少年踉跄了下,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看他,然后撒腿就跑得没影。
杜彦笙这才回头,来到吐得七荤八素的小侯爷面前,说:「侯爷还站得起来吧?」
陆季暄缓缓顺了气,忽然盯住他玩味地笑:「你跟那小贼说得可真多啊……」
杜彦笙心里一跳,想不到对方居然听得到。
将他扶起来慢慢地走,好一会儿才说:「侯爷,那小贼也没抢到您的钱,您便高抬贵手,此事算了吧。」
陆季暄盯着他不语,杜彦笙也不催,待两人走出暗巷小侯爷才道:「本侯可以现在答应你,但你就不怕我回头把给他杀了?要找个小盗和杀个人,对本侯来说跟踩个蚂蚁似的……」
杜彦笙停住,转身轻作一揖:「素闻侯爷言而有信,一诺千金,陆家更是高风亮节、忠义仁厚,如此卑鄙之事想必不屑为之。而且,我一无名之辈,尊贵如侯爷又何必费心来欺骗?」
陆季暄努力集中眼神,狠盯着他,只见他眉目柔和,一排长睫垂着遮住眼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样子倒是温顺谦恭。
这人有点儿意思。
头晕欲吐,陆季暄只道:「哼!你倒挺会说话,快些扶我回府我就不杀他。」
杜彦笙点头,扶了他便往前走。
一路无言,直至大半个时辰后才走到陆府显赫的大门前。门口的家丁一看便赶紧过来搀扶,另一些飞快地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跑出一大堆人来嘘寒问暖,把小侯爷围得水泄不通。
杜彦笙被挤到一边,站在人墙外看他平安无事转身便走了。越走越远,陆府的喧嚣渐渐听不见。抬头一看,清风朗月,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被团团围住的小侯爷不耐烦地一喝:「都走开!」
转身举目四望,可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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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好漂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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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看啊,不过这文章一出来可不要是虐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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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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