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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王枉 于 2012-6-20 20:13 编辑
长孙
仁从小就被爷爷家给予很大的厚望。
仁是继承了爷爷家“陈”姓的唯一男丁,虽然他上头还有一个堂姐和一个表哥,下头有个表妹,但是堂姐表妹是女孩,表哥又不姓“陈”。在老一辈的眼里,还是只有男性子孙才是继承香火的唯一人选。因此“长孙”这个称号从小就烙在他的身上了。
小的时候,仁就感觉压力很大。父亲是个很严格的人。从来不会允许仁有一丝的松懈。母亲虽然没有父亲严格,但是性格有些冷淡,平常也不把表情摆在脸上。曾经的小仁以为父母都不爱自己,好几次偷偷躲在没人的地方哭。
后来渐渐大了,才慢慢懂事了。
童年时期的仁,最喜欢的就是去爷爷家的时候,能带着表妹到处疯玩,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指使妹妹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外婆家可没有比他小的孩子能带着玩。爷爷家的表妹完全满足了他当时的“男子汉气概”。
只是每次去爷爷家的时候,仁心里都会叹息——爷爷的脾气又差了。仁的爷爷中风两年了,现在半身不遂。每次去到爷爷家,都会发现爷爷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心情越来越不好。早些年爷爷身体健康的时候,是个和蔼的老头子,对孙子辈的他们格外地疼爱。在中风前,完全就是身体健康得很,完全没有任何高血压糖尿病之类的老年病。只可惜——现在只是在熬日子罢了。不过仁也清楚,如果照料好了,还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虽然仁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愿意有这么长的时间。
现在的爷爷,每次见到他都会很高兴,可是十分钟之后就会觉得他很烦,用能动的左手抄起枕头,杯子,或是其他什么能拿起来的东西,丢向仁,赶他走。这个时候仁只能离开。偶尔会听见爷爷烦躁的怒吼,谩骂。奶奶和其他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叹息。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仁的大伯是也个很随性的人——随了仁的爷爷,从来不在家人面前计较什么。每次仁来,大伯都会给仁买好多好吃的——大伯记得每一个外甥外甥女的喜好。那时候,在幼小的仁眼里,大伯就是这个家里最像“爸爸”的人。严厉的时候紧紧地盯着仁完成作业;和蔼的时候喜欢带仁和他表妹瑶瑶出去公园——那个时候的公园,就是孩子们的天堂。
身为长子,大伯也是辛苦的。仁很清楚这一点。哪怕他并不是陈家孙辈里最大的孩子,也是被爷爷奶奶伯伯姑姑们天天盯梢的重点对象——这可是陈家的独苗啊。
然而“长孙”并不能代表什么。仁想。
他既没有堂姐的心细,也没有表哥的精明,更没有表妹的机灵。一定要说的话,他唯一的优点,应该是继承了大伯的——实诚。
凭良心说,仁有点过于谦虚了,不过那个时候的仁还是个孩子。满心满眼的全是大人对他的评价。大人的喜好决定了他将来想做什么样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努力地做家人希望他做的事情。
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也许已经扭曲了也不一定。
每当看着堂姐为家里人送礼物的时候,他心里会嫉妒——为什么他没有这样的能力,把所有人都面面俱到?每当看着堂哥为家里人精打细算省钱的时候,他心里会嫉妒——为什么他没有这样的头脑,把家打理得妥妥当当?每当看着表妹向家里人撒娇打诨的时候,他心里也会嫉妒——为什么他没有这样的眼力劲儿,能哄得所有人开开心心?
偶尔,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得病了,抑郁症或者是狂躁症或者是其他什么的疾病,才会这样嫉妒别人。有的时候他会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已经扭曲了。大多数时候,仁会躲在家里一角,在兄弟姐妹们玩闹的时候学习,看书。
有过几次,仁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干脆就不要管那些期待的目光,离家出走好了。他就这样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糟,兄弟姐妹的关系越来越冷淡。
这一切家里人虽然都看在眼里,也减少了对仁的压力,可那时候的仁,已经陷入了他的执念,只固执的认为家人越来越不喜欢他了。
——————————————————————
而事情的转折点,是一年的春夏交界的时候。
他的大伯去世了。
仁以为会长长久久在他面前遮风挡雨的——甚至连父亲都比不上的——大伯去世了。
那一年很混乱。很混乱。
仁一下子成了全家人的关注焦点。
所有人都对仁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继承大伯的意志成为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毕竟就性格而言,最像大伯的就是仁了。一时间,无论是父亲还是姑姑们,都抽出时间来给他讲大伯的事迹,希望他能够以陈家长孙的名义站出来,主持整个葬礼。而表哥黎虽然是孙子辈里年纪最大的,但由于不姓“陈”,送葬的时候是不能走在前头的。仁只得答应。那一段日子,使仁充分的体会到了被需要的感觉。
送葬的那一天,仁和他父亲带着婶婶,堂姐坐在最前面的车里。他伸出一只手让压制自己感情的堂姐握住,哪怕堂姐的手几乎把他捏青。仁的父亲则是红了眼眶,威严的守在大伯的身边。追悼会上,大家哭的尽情。仁的外祖家也来人了,仁没能扯出笑脸接待他们。
最后给大伯献花之后,仁是几个抬棺的人之一。
而下葬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早晨的风还很凉爽。下了车的家人们,都有了一丝的慵懒。还能开开玩笑,笑出声音。直到堂姐作为女儿,从工作人员手中结果大伯的骨灰。
堂姐的手伸向那个玉盒,眼睛眯了起来,几乎是接过盒子的同一时间,眼泪流了出来。双手紧紧地抱住玉盒,就像抱住了她的整个世界。
呜呜咽咽的声音一点一点从堂姐的喉咙里传出。
“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能抱动我爸。”堂姐这样说。
后来,家人开着车,带着大伯生前养的二十几只鸽子,一同来到了西山陵园。
这是家人的共同决定。没有了大伯,那些鸽子没有人会养,留在家里反而会触景生情。大伯去世的消息,甚至还没有跟爷爷奶奶说呢。怕他们撑不住。尤其是爷爷,指不定一个劲儿就背过去了。
西山陵园,顾名思义,是西山上建造的陵墓园。寻常百姓家下葬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虽然也想过要不要把大伯的骨灰送回山西老家,最后还是决定就葬在这里算了,大家扫墓也方便些。
这是一片风景秀丽的地方。西山按理说,是严禁香火的,因为是密集林区。不过在求了管理员之后,在四五位管理员的监督下,家里人还是给大伯上了三炷香。
这边烧着香,仁的姑父们帮忙把大伯养的鸽子们放了出来。一只一只鸽子都在梳理羽毛。
“大概是在后备箱里热到出汗了吧。”大姑父说。仁看着鸽子们湿漉漉的翅膀,心里点点头。这样的翅膀是没办法飞翔的。
大家看着香,时不时说几句话,心里也是难受得紧。任何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的离去,都不会有人心情舒畅。
三炷香烧完,大家开始扫灰,确定没有火星。
与此同时,一只鸽子飞了起来。随着这只鸽子扑扇起翅膀,所有的鸽子都开始飞翔。它们绕着这块地方三圈,然后便向四方飞走了。
“他们的羽毛早就该干了。”大姑父又说。
小姑夫点头:“早就干了,一直到香灭了才飞的。”
仁在心里补充说,还飞了三圈才走的。
“这些畜生倒是有情,”小姑哭着说,“也不枉大哥养了他们一场。”
大家安静了。
——————————————
事情还没有结束。
家里有一些气氛改变了。仁感觉得到。
比如爷爷的脾气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暴躁。
更奇怪的是,爷爷死活要人把他推到街上走走。
要知道,以前的爷爷,不管人家好说歹说也是不会愿意出门的。这几天死命要出门去。
仁心里有些不安。他总觉得爷爷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对劲。眼睛仿佛能冒光——那是一种执念的光。
有什么,能让他这样执着呢?
在一个好天气的时候,仁还是听从了爷爷的命令,推他出门了。只是推出去之后,仁费了十二万分的心神,才稳住爷爷没让他自己推自己。(轮椅是可以手摇动的)
也幸亏仁花了心思在爷爷身上,当爷爷突然把轮椅要到马路上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就挡在了爷爷的轮椅前面——一辆车险险的停在了他面前。
那一刻,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这几日以来的担忧仿佛在这一刹那得到了证实——爷爷的确不对劲。
司机铁青着脸下了车,骂了几句,突然发觉仁的脸色不对,整张脸都布满了汗水,这才住了嘴,上车了。
车开过的时候,仁听到那个司机骂着:“真晦气,差点撞这个要自杀的!”
仁立刻推了爷爷的轮椅回了家。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能平静下来。
思绪回到了大伯头七的时候,家里死了一只大伯非常疼爱的小病鸽子——他曾以为那只鸽子会被大伯照顾一辈子呢。当时小鸽子死的时候,他心里还想:啊,幸亏它死了,没有大伯的照料,它可怎么活呢?谁还有心思照料它呢?
而现在,爷爷的反常让他全身直冒冷汗。
晚上的时候,仁状作无意地问他的小姑——全家除了奶奶以外,最懂宗教的人:“小姑,你说,当初真的是大伯带走的小鸽子么?”
小姑也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人死后的力量是很大的,人死前福报越大,死后力量就越大。”
仁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正常:“那么,也有力量夺走人的性命么?”
小姑一愣,转眼又笑开了:“瞎想什么呢?”
仁满眼的祈求,整个脸上满是绝望,让小姑也不得不收了笑。
思考了一下,小姑还是回答了:“若是福报很大的话,的确有可能对人造成伤害。”
仁感觉自己身子都凉透了。小姑也是很聪明的人,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她父亲最近的状况,加上今天推父亲出去一圈回家之后仁就不在状态了,不难想象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姑正了脸色,带着一些颤抖问仁:“可是……你爷爷怎么了?”
仁立刻红了眼圈,断断续续的跟小姑说了今天和最近爷爷不正常的事情。
小姑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件事别跟别人说。”然后匆匆离开了。
那天晚上,仁几乎一直在忍着。忍着不哭叫出来,忍着不跟别人说,忍着自己的害怕。
他闭上眼睛祈求大伯:请不要把爷爷带走吧……没有了您,奶奶不能再没有爷爷啊……
迷迷糊糊的,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过去了没有。
第二天的时候,仁的爷爷又像从前一样了。哪里也不想动,懒懒散散的晒太阳。
————————————————
第二年的时候,全国爆发了非典。
仁的小姑曾私下里跟仁说,如果大伯在的话,可能很难能扛过去。如果大伯染病,那么这一家子就都有了危险了。
仁点点头表示同意。大伯有哮喘病,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情。非典又是呼吸道疾病,可以说全家人最容易得病的就是大伯了。
那个时候,正是大伯的忌日,小姑红着眼睛跟仁说:“哪怕是死,你大伯也不愿意给家里人添麻烦。”
回头看看四周无人,小姑又压低了声音跟仁说:“其实去年的时候,我就怀疑你大伯是不是想把你爷爷也带走……他是知道的,爷爷的病也没法治好,不过拖时间罢了。拖着拖着还要拖累家里人,拖累你奶奶……”
前面的话说的隐晦,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全,仁知道,小姑是说,大伯就连死,都要为这个家着想,为家里人减少负担。
仔细一想,难道不是这样么?大伯去世之前已经退休,堂姐还未转正,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三个人。大伯去世之后,堂姐的工资虽然不高,但养两个人绝对是绰绰有余。
大伯去世之前还能照顾鸽子群,小鸽子,去世之后,鸽子都被放走了,小鸽子无去处,大伯还把它带“走”了。
大伯去世之前就忧心爷爷,大伯去世之后甚至还打算为家人减轻负担——难道他就不怕担上弑父的罪名么?当然这句话仁只是心里说说,也不知道到了阴曹地府是不是真的还分父母兄弟。
而今年又有了非典——若是大伯还在,只怕真的是难逃一劫——所以,哪怕是死,大伯也死在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仁的眼睛有一点胀,现在的仁已经不会随便哭泣了。
还要加上一点——大伯的死,让仁成长了不少。在大伯去世之后,回老家改族谱,分家产的事情,都是仁做的,以陈家五房长孙的名义,为堂姐苒争取了一份微薄的家产——据说是爷爷的父亲留下来的。
有的时候,仁觉得大伯哪怕是死,都在为这个家做贡献——除了小姑说过的那些,实际上大伯的突然去世,也拯救了他已经扭曲的心理。
在灵车上安抚痛苦的堂姐的时候,他记起了堂姐曾经对他的爱护和关照,她细心地呵护着每个弟弟妹妹。在守灵的时候和表哥坐在一起的时候,他记起了表哥与他幼时打闹闯祸的嬉戏,他的精明永远只对着外人。在表妹想念大伯哭醒的夜晚,他记起了表妹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的一团,以及长大以后,完完全全信赖着他的眼神,她的机灵永远只对着她所重视的人。
仿佛心里一瞬间就变得柔软了,再也硬不起来了。仁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是一家人。他们是要站在一起面对风雨的同辈人,要撑起长辈一片新天地的后辈们,要彼此依靠彼此支持的血缘亲人。
一年过去了。而大伯去世的阴影也已经散开不少,可大伯去世的光环却依旧照耀着全家人。家人变得更加紧密,亲近。
非典爆发的日子,经历过的人都知道,人们彼此猜忌,彼此怀疑。而陈家的人,却更加紧密。
小姑夫和小姑从他们的医院里取来医药物品;大姑父和大姑从单位拿来油盐酱醋;自家父母则花了大价钱买了压缩食品和大量粮食。
很幸运的是,这一年大家都熬过来了。没有人生病。
仁知道,他很幸运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他很骄傲,他是这个家里的长孙。
【字数4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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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事情是这样的,这周要考试,四小时之内完成六篇小论文两篇大论文。
在之前就发现自己绝对在描述事情,阐述道理上有很大的缺陷,不是写出来的不是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说的不够清楚别人听不懂。希望能拜托大家帮个忙,在这交流一下经验QAQ
有没有什么速度写作需要注意的地方的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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