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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纯天然 于 2012-6-26 10:54 编辑
书名:《床债》
作者:冷扇
书系:花弄吟FW052
出版社:喵喵屋
出版日期:2012/06/21
内容简介:
身为嘉信集团唯一接班人,本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孙敬萧,
怎么也没想到,父亲帮他找了一个「老婆」,而这「老婆」还是男的!
更让他无言的是,要成为「人妻」的人,不都应该羞涩无比,娇羞动人的吗?
那这个叫做秦挚晸的「新嫁娘」是怎么回事?
公证当天为了一笔生意,最后一秒才出现,害自己差点成为笑话;
新婚之夜抱的不是他这个老公,而是他随身携带的笔记型电脑,
天啊,原来父亲让他娶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自童年时期,孙敬萧硬塞给他一根棒棒糖开始,
秦挚晸就牢牢的把孙敬萧放在心里。为了站在他身边,
为了成为他的左右手,他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
于公是工作能力一流的秦副总;于私是全职贤慧的「孙太太」。
而就在他好不容易让孙敬萧爱上自己时,一场车祸不但夺走他的记忆,
还被亲亲老公发现了,他这「媳妇」与公公签下的秘密协定……
试阅:
第一章
嘉信集团办公楼顶楼,总经理办公室,华丽的空间里凝结着的空气,却紧绷着所有人的神经,灰色的云层聚集在这栋高耸的楼层之上,浓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彷佛预示着暴风雨的即将到来。
「消息暂时已经封锁住了,医院那边也做了安排,但是外面已经有小道消息开始流传,那些人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蜂拥而来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几个董事已经得到消息,说不定正在暗地里筹划,想重开股东大会,拉你下马……」
沈耀,嘉信集团总经理特助,一个长着一双桃花眼,亦正亦邪的男人,虽然屈居于一个小小的总经理特助,但手里掌握的权利却不容小视。
因为让他如此屈居的那个男人,手里掌握着的,是关系到全国经济命脉的权利。
用个不雅的比方,他沈耀要是感冒了,虽然不会让股票市场打个喷嚏,但是起码也会让它发冷发热上好几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过如此。
「与全美航运的合约呢?」身处在办公室角落阴影里的男子背对着沈耀,面对着整面的玻璃墙,墙外的半轮红日已经消失殆尽,灰色的云层在风的吹动下,翻涌,覆滚,彷佛他现在生命里的光辉,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瞿副总已经过去签约了,没有任何异外,一切都按照秦副总当初计划的行进。」对于这个花了大半年,投资了几十亿的计划,嘉信上下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即使当初主导这个计划的人未能如计划般出现。
门外不绝于耳的争吵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李董,你不能这样,特助正在和人谈事情,你……」向来柔声柔气,声音甜美的秘书小姐也被逼急了拉高声线,脚步不稳的敲砸出高跟鞋声。
「叫沈耀那小子出来,不要以为我们这些老头子都耳聋了,听不见了,看不清了,秦挚晸那小子出事的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
「李董,副总经理到美国去签约了,这是外界都知道的事情,沈特助正跟……」可怜的秘书小姐,连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老当益壮的李董一把推开。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滚一边去了!」
砰!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被野蛮的推开,龙头拐杖重重的敲着大理石地面,闷声作响,回荡在空气中。
「沈耀,你人在这里正好,秦挚晸现在是不是正躺在医院里,听说快断气了?哼!果然是贱人贱命,眼看着合约就要签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出事情,哈哈哈,一定是坏事做得太多,现在遭到老天的报应了!」
沈耀没有应声,嘴角浮现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让他本就邪气的面容变得更加的邪魅,含笑的眼角瞟了瞟背对着自己和李董的那个身影,从李董的角度应该没有注意到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存在。
「我已经跟几个董事商量过了,要是秦挚晸三天之内不出现,就重新召开股东大会,他们都同意推举我儿子李琉逾做新的副总经理,看在你小子也有点能力的分上,就让你接着做总经理的特助,好好服侍我儿子!」
拿着拐杖的李董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挥舞着大夹子,四处想找人斗架,可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自己儿子有没有那个本事!
「呵呵。」沈耀捂嘴偷笑,笑声却毫不抑制,笑得明目张胆。
「李叔叔,琉逾上次偷偷挪用的两千万公款,补上了吗?」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男人转过身来,容颜如月,是一个让男人嫉妒,让女人大流口水的俊美男子,眼神半眯,看不见他眼底的思量,薄唇勾着一抹嘲讽的弧度,这声叔叔,没有恭敬,却有讽刺。
「你!你……」在看见男人的瞬间,李董满脸的皱纹瞬间移位,抓着拐杖着的手抖动得厉害,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气着了。
「虽然近几年嘉信都是挚晸出面主事,但是李叔叔,你别忘了,嘉信还是姓孙的!我这个孙家人还好好地活着,无论发生什么,都轮不到你李家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孙敬萧,孙家的第四代,嘉信集团的总经理,从现在开始,要兼任副总经理了。
◎ ◎ ◎
半年后,经济新闻的著名女主播,正报导着一则消息。
「全台第一财团嘉信集团跟美国全美航运,在三藩市签订为期五十年的合约,这是嘉信集团进入欧美航运产业的第一步,双方计划在两年内更新百分之八十的航运设备,大大提高航运品质,降低航运运行成本。」
「全球最为繁忙的航线之一的北大西洋航线,已彻底移交到嘉信旗下,受到此利好消息影响,在嘉信集团前副总经理秦挚晸无故消失半年后,嘉信集团股再创新高。在嘉信的带领下,今天股市全面飙红,今天晚上嘉信集团将在丽晶酒店举办庆功宴,总经理孙敬萧,将出席宴会并贺词……」
半年了,阿晸,虽然晚了半年,你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医院的头等病房里,探测生命迹象的仪器有规律的滴滴响,鸣奏着它的哀曲,床上的男子已经在这张病床上躺了整整六个月了,原本健壮的身体变得清瘦,许久不见阳光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紧闭的双眼连睫毛都未动一下,只有那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是依旧俊俏。
床头柜子上的花瓶里,是一束正灿烂开着的太阳花。
黄色的花瓣,蓝色的床单,绿色的窗帘,病房里的电视正开着,女主播的声音传递开来,这是一个生命气息盛浓的房间,不似一般病房的死板,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暖暖的、朝气蓬勃的,可惜,一直昏迷的男人却没有办法感受这些。
「阿晸,还没睡够啊,快点醒过来吧。」坐在病床旁的男人,关掉电视,抚摸着病床上男人半年来没有动过一下的手指。
在床单上铺了一条毛巾,手里拿着指甲剪,小心翼翼地帮他剪去指甲,手背上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针孔,虽然每天都有用热水敷,但生命力微弱的皮肤上,再细小的伤口也无法快速愈合。
「阿晸,我有很努力的工作哦,你是不是应该快点来验收一下,要是我真的顶不住了,你所有的心血说不定就要毁在我手里了。」孙敬萧近乎自言自语般的喃喃着。
喀嚓!喀擦!一下一下,格外的清脆,格外的小心,格外的不舍……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快点,宴会快开始了,也不看看多少人等着你,你可不能放他们鸽子!」沈耀一改往日的痞样,心急火燎的进来,抓着孙敬萧的手就要往外拉,还不忘跟床上的那位哈拉几句。
「阿晸,我要把你的阿敬带走了,你再不醒过来当心我不把他还给你。」虽是玩笑话,却也隐藏着他独特的关心和忧虑。
孙敬萧被沈耀拉扯着站了起来,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的不耐与急躁,小心翼翼的把剪完指甲的手放回薄被之下……
是眼花,还是奇迹!
「阿耀、阿耀!」孙敬萧像脚生了根,任凭沈耀怎么拉扯都不动分毫。
「干嘛,快走啊,司机正在外面等。」沈耀回头,不解的望着慌乱的孙敬萧。
「动了,阿晸的……阿晸的手指刚才动了!」
「什么!」开玩笑吧,阿晸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选这个时候来添乱。
「医生、医生!」孙敬萧彻底抛弃了从小的教养,在静谧的医院里高声大呼。
「阿敬,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啊……」
沈耀还来不及阻止,孙敬萧已经向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失了往日的优雅淡定,看来无论秦挚晸是真醒还是假动,今天参加宴会的那些人,已经注定被这个董事长放鸽子了,他还是快点联系会场,找人顶替一下吧。
阿晸,快点醒来吧,不然阿敬说不定也会不行的,这半年来,他过得太辛苦了。
◎ ◎ ◎
好舒服,从来都没有这么舒服的睡过一觉,真是太爽了!
秦挚晸满足的蹭了蹭枕头,淡淡的洗衣精味道混合着柠檬的香味,正想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享受清醒前最后一瞬间的慵懒。
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想动却怎么都动不了!
他……他不会说是瘫痪了吧?
大脑运转得格外流畅,耗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感觉到自己手指的动弹,指尖下真丝床单的触感也分外清楚。
还好,还好……只是有点酸疼,估计是睡得太久了,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慢慢地睁开眼皮,黑色的眸子在接触到光线的瞬间放大,这是被吓着了的表现。
好多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居然整整有五个脑袋,距离在自己面前二十公分的地方,靠!他又不是什么怪物,值得他们那么近地观看吗!
左边三个一律穿着统一的白袍,第三个的鼻毛都从鼻孔里钻出来了,真恶心。
右边第一个还不错,就是眼睛太长,眼尾向上翘,看着就非常狡诈,让人觉得不舒服,大男人还长着这么双桃花眼,真不知道他爸妈是怎么生的。
还是右边第二个最好,面部清秀,五官俊美,皮肤居然好得连毛孔都看不到,是不是男人啊,真相冲上去掐一把。
喂喂喂,他又没有真的掐,那双彷佛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怎么冒出水来了!
「阿晸,你真的醒了,我还以为又是阿敬的错觉呢!真是太好了,阿敬,你说是不是?」右边第一个推了推右边第二个,秦挚晸慢慢地在两张脸上转来转去,想找到为什么他们这么高兴自己睡醒了的原因。
对了!这里是哪里,这不是他的家啊?
「这里是哪里?」沉睡半年后,秦挚晸第一次开口说话,喉咙乾干的,有点吃力,声音哑哑的,格外低沉。
「医院,阿晸,你都睡了半年了,你这死小子,干脆别醒过来算了。」沈耀作势要垂秦挚晸的胸口,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眼角闪着点点的水光,湿湿的,却还带着笑。
「阿敬,还愣着干什么。」真是的,这两个人,明明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秦挚晸醒过来了,阿敬居然还表示得这么委婉,热情一点、激烈一点,不是很好嘛,这两个闷骚的人,怪不得会吵架……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醒了……终于醒了……
孙敬萧放在身后的双手都抖得厉害,下唇微微的颤抖,喉咙被鲠住般吐不出一个字来,宛如他生命般的男人,像床头柜子上的太阳花,终于,又再次在他的生命里绽放了。
「阿……」阿晸,原以为再也不能这样呼唤他的名字了。
「你们认识我?」应该认识吧。
秦挚晸看着右边的两个人,好像很熟的跟自己打招呼,两人都穿着价值不菲的成套西装,不像那种会扑上来乱认亲的人,更何况,他身上也没有他们值得企图的东西吧。
「废话!你是秦挚晸,我是沈耀,这个……」沈耀拍了拍孙敬萧的背,「你生命力里最重要的男人。」你的爱人!
「秦……挚……晸,原来这个就是我名字。」怪不得觉得这么熟悉,呵呵。
像重灌系统的电脑,只有维持运转的基本程式,没有安装任何程式,空空如也的硬碟正像一块吸水的海绵,吸收着外界所有的消息。
「阿晸……」孙敬萧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和恐惧,秦挚晸陌生的眼神彷佛尖刀般,一下又一下的划过他的心坎。
在他唤自己的时候,秦挚晸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直觉的无视心里的悸动,反而转向一边表情夸张的沈耀,「他是阿敬,你叫什么?」
「什么叫我叫什么!秦挚晸,我为了你做牛做马五、六年,你居然问我叫什么!要不要我拿出身分证给你看看,你干脆问你爸妈叫什么算了!」沈耀邪气的面容第一次如此明显布满怒气,秦挚晸居然敢如此对他,真他妈的伤心!
「他……他是沈耀啊。」阿晸,我是阿敬啊。
孙敬萧高挺的身体,分外僵硬,握成拳的掌心中,指甲嵌入了皮肉,皮肉上的疼痛也比不上心口上的刀疤。
「沈……耀……这个名字很适合他。」秦挚晸微微点头,没有太大的动作。
「你管我合不合适,名字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沈耀把一动也不动的孙敬萧抓到自己身前,「你看着他,仔细的看他的脸,你真的不记得了?」
秦挚晸像沈耀要求的那般,仔细的扫视着孙敬萧的面容,从眉峰到眼角再到唇际,没有一个地方遗漏的,像刻版画般的再一次刻印在心头。
「你长得真好看。」
咯!心像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酸酸的,甜甜地,麻麻的。
秦挚晸的眼睛好像再说,靠近点……靠近点……让我看得再仔细点……
「呵呵。」秦挚晸的笑容变得开始勉强,半睁的眼睛,眼皮渐渐地一张一阖的往下垂,最后阖了起来。
「医生、医生!」
终于轮到左边三个闲人忙碌的时候了。
◎ ◎ ◎
一个月后,医院的复健室内,一脸灿烂笑容的秦挚晸正在练习走路,蓝色的休闲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合适,跟以前只穿西装的他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昏迷了半年,但是由于平常孙敬萧都会帮他做按摩,保持肌肉的正常活动防止萎缩,因此秦挚晸的复健之路比一般人顺利得多。
一步一步,动作已经跟常人无异,练习得极为开心的秦挚晸满头大汗,却一点也不想停下来,享受着久违的运动快感和大汗淋漓的畅快。
孙敬萧坐在医院走道上的座椅上,隔着复健室的玻璃看着里面那个男人,因为他跨出去的每一步而感到惊心、感到骄傲。
秦挚晸苏醒一个月了,也失忆一个月了。
那天秦挚晸又晕过去后,吓得孙敬萧的眼泪都飙出来了,沈耀在一边鬼吼鬼叫,那些高薪聘请,享誉全球的「蒙古大夫们」,却只会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进行敷衍。
「秦先生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上次昏迷只是因为头部的血块压到了神经,这半年里秦先生头部的血块已经自然散开,所以苏醒过来,因为刚醒来,身体机能无法跟上消耗,明天秦先生应该会再次醒来,这次苏醒的时间会变得更长。」
「那刚才他的反应又算什么?」
「秦先生头部的血块挤压过久,对秦先生脑部造成的伤害是不可以预知的,按照刚才秦先生的反应来说,是记忆部分的海绵体受到的伤害所引起的,简单来说就是失忆了。」
失忆……孙敬萧当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还好,还好只是失忆,会醒的,他一定会再次醒过来的。
沈耀依旧鬼吼鬼叫的抓着医生的白袍,这是孙敬萧第一次看见如此冲动的沈耀,嘴角的笑容有说不出的苦涩。
当晚,两个人都守在秦挚晸的床边没有离开,嘉信的庆功宴算什么,要是没有现在躺在病床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嘉信。
第二天下午二点二十九分,秦挚晸再一次苏醒。
「沈耀、阿敬。」秦挚晸一左一右的转动眼球,满脸笑容,骄傲的看着他们,好像记住他们的名字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混蛋!」沈耀咒骂着,亲昵得如同亲兄弟般。
孙敬萧却没办法像沈耀般如此自然的开口,沈耀跟秦挚晸只是朋友、只是兄弟,可是自己……应该怎么告诉一个没有任何记忆的人,告诉他,他有一个跟自己同性的爱人,他根本无法预计这个记忆空白的人,对于同性之间的爱情接受程度有多少,害怕在他的眼神中看见一丝厌恶。
「阿敬,说话啊。」沈耀撞了撞他。
孙敬萧抿了抿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躺在病床上的秦挚晸微笑着,期待的看着他,这样的眼神是这么的熟悉,也是如此的陌生,以前的秦挚晸,从来不会这么直接的表现他的想法,总是暗暗地为他做着任何事。
快说啊,告诉我,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秦挚晸潜意识觉得,眼前这个人对自己一定很重要很重要,心,不由自主的渴求着。
「算了,你不说我说,阿晸,他,阿敬,孙敬萧,有想起什么吗?」沈耀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心想,快说啊,快说啊,告诉这个人,你不会忘记的!
秦挚晸摇摇头,每一下摆动都如同锤子般狠狠的敲在孙敬萧的心坎上,很痛!
秦挚晸皱眉,看着孙敬萧的眉峰紧皱在一起,想伸手去抚平那些沟壑,那张如明月般华美的脸上,不该出现如此愁苦的表情。
「沈耀,算了。」孙敬萧无奈地摇头,拉了拉还用表情威逼着秦挚晸的沈耀,眼神黯淡,如果这是秦挚晸希望的,那就这样吧,把他孙敬萧忘了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这么这么的痛!
看着那种瞬间失去活力的脸庞,秦挚晸出于直觉的想重新唤回它的活力,大脑还没决定做什么,可是嘴唇却已经有了自己决定。
「我想……我是爱你的。」秦挚晸说,像一枚重型炸弹,轰炸了这个病房。
沈耀在一旁大吼大叫:「阿晸好样的,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这似乎和做大事根本没有关系,可是跟孙敬萧却是有大大的关系。
他说了什么?他说了……说了吗?孙敬萧心口酸酸的,好像有什么哽咽在喉咙里。
孙敬萧如果抬头,一定可以看见秦挚晸脸上大大的微笑,和说完这句话后的满足和幸福,可是他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秦挚晸炙热的视线烧毁了他所有的勇气。
以前……以前的秦挚晸从来不曾对他说过这句话,爱,对于他们,太过于奢求,太过于沉重,是那么的求之不得,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人又喜又怕。
连孙敬萧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扬着,那样的弧度,几乎跟秦挚晸一模一样。
幸福第一次在这个病房里流转。
看着沉默的两个人,沈耀眼珠一转,邪气的勾起嘴角,心中自成张良计。
「阿晸,你如果然是阿晸,即时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可以你那超高的智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忘记,来来来。」沈耀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有护贝的纸,递给秦挚晸。
「白纸黑字,有凭有据,你可不能抵赖,孙敬萧,你秦挚晸的合法丈夫、名正言顺的老公,虽然你忘记了你们以前的事情,但是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开创更美好的未来的!」
沈耀瞬间变身为某政府公开活动主持人,怡然自得的享受两道炙热视线的秒杀。
「沈耀!」
「真的?」
「你别胡说,他什么都不记得!」孙敬萧怒瞪,白色的脸颊染着一丝红晕。
「谁说我胡说啊,你们的夫妻关系可是由美国政府承认的,不信你自己看。」沈耀指了指秦挚晸手里的护贝纸。
孙敬萧不看也知道那是什么,反倒是秦挚晸看得分外仔细,还频频点头,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字应该是自己的英文名字,笔迹很熟悉,日期是五年前的十月十日,原来他已经结婚五年了。
秦挚晸满意的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孙敬萧,虽然瘦了点,看起来也算结实,身高不及自己,却也高人一等,被西装裤包裹的臀部圆翘,手感一定不错,更别说那张可俊俏的脸庞了。
自己果然眼光非凡,居然找了这样的一个美人当自己的丈夫,秦挚晸心里暗暗乐着。
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秦挚晸对于美丽事物的审美观还是很一致的。
看着秦挚晸笑得莫名其妙,孙敬萧心里却没底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难道这张结婚证书是他伪造的?」
「不是,不是,是真的!」虽然签字的时候你不是很情愿,但是这个是真的,我们结婚了。
四目相对,眼神中蕴藏的韵味只有当事人才了解。
「那就可以了,你是就是我老公喽。」
没等孙敬萧答话,沈耀率先回答说:「当然,他是你老公,不然这半年阿敬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等你醒来,因为他真的很爱很爱你。」
「阿耀,别胡闹了,阿晸累了,让他休息吧。」孙敬萧看着秦挚晸又半眯了起来的双目,这次没有慌乱与不安,他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不会像以前那样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秦挚晸看着那张因为沈耀直接的话语而染得血红的粉颊,满足的微笑,再让他睡一下下,下一次他一定会醒得更久,再好好的跟他聊一聊,即使想不起以前,他们还有未来啊。
两人的关系,在秦挚晸第二次醒来时确认。
第二章
五年前。
近些年来,奢靡腐败之风逐渐吞噬着上流社会的年轻一代,孙家向来被视为这股洪流中少有的清流,孙家唯一继承人孙敬萧从小就贵气逼人,小小年纪便彰显不俗的商业天赋和交际应酬能力,深得各家长辈的喜欢。
十六岁跳级高中毕业,被英国名校剑桥录取,二十岁剑桥毕业,转战美国哈佛攻读商学院硕士学位,并接手嘉信集团美国分公司。
在年少一代之中,孙敬萧是难得的美貌和实力并存的少爷。
离哈佛商学院毕业典礼还有三个月,孙敬萧被孙家老爷孙谦耿,用十八道「金牌」连召回国,而不得成效之际,孙家老爷最后以断绝父子关系的威胁下,孙敬萧不得不放弃唾手可得的毕`业`证书,立刻回国。
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孙敬萧马不停蹄的赶往孙家,位于阳明山半山腰的豪宅。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老爷等你很久了。」刚一下车,孙谦耿的贴身管家邱舒华已经在一边接过行李,恭迎他进门了。
「谢谢,邱叔。」孙敬萧递过行李,对于这个陪了父亲大半辈子的男人,自己一直就把他当自家人看,只是邱舒华放不开,绝不逾越下人恪守的规矩。
「我爸呢?」
「老爷在书房,吩咐少爷到了就进去见他。」
「嗯,我知道,我爸身体还好吧,陈医生怎么说?」
「老爷身体还算健朗,陈医生每个星期都会过来一次给老爷做检查,医生说只要老爷不要太劳累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果然这是一场骗局,但是孙敬萧也没什么遗憾的,毕`业`证书也只是一张纸而已,自己学到的才是真真正正的。
孙谦耿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再加上常年的工作压力,身体几乎是一年不如一年的在败坏,但是长年来,邱舒华严密监控下的健康饮食,和定期的身体检查,孙谦耿并无什么大病大痛。
孙敬萧推开书房的大门,厚重的地毯吸去脚步声。
「爸,我回来了。」对于父亲强势的要求他放弃学业,立即回国,虽然有些怨气,但是父亲是他唯一的至亲,任何任性的要求他都愿意达成。
孙谦耿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孙敬萧望着窗外的树木,正是春夏交替的季节,窗外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翠绿。
「阿敬,你看外面的景色多好,不知道我还能看见多少个这样的夏天了。」孙谦耿的声音低哑,有气无力,病魔将他折磨得非常的彻底,让人不相信这出自于一个四十五岁的中年男子。
「爸,夏天每年都有,你还会看到很多很多个夏天的,你还要等着我结婚生小孩呢。」孙敬萧蹲在孙谦耿的身前,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面容依旧俊逸,可以看出孙敬萧俊俏的模样完全是遗传自父亲,但苍白的脸上却满是疲惫,鬓发苍苍,他的父亲正值一个男子精华的岁月啊。
「怨恨我吗?再三个月,你努力了二十几年的东西就可以拿到了。」孙谦耿凝视着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眼神微微发亮,精神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爸,没事,一张证书证明不了什么的,我真的学到的才是最重要的。」孙敬萧握住父亲搭在扶手上的手掌,小的时候,就是这双大手,带他成长。
「阿敬,你真的长大了。」
「所以啊,爸爸你就安心待在家里,或者跟邱叔出去环游世界,公司交给我就可以了,我在美国学到的可不只是书面知识,美国分公司还不是在我的管理下,业绩年年攀升的。」孙敬萧故作轻松的说,希望父亲可以安心的把公司交给他,安心养病。
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也是他逼着自己快速成长的原因。
孙谦耿将视线从儿子身上转向窗外,默不作声,是好东西他当然愿意交给儿子,但是这看似庞大的财产,是好是坏,只有拿到了才真的知道啊。
孙敬萧愣在了一旁,父亲从小就将他当未来继承人培养,孙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子孙,难道父亲有了什么他不知道计划?
「老爷,喝茶,少爷,喝茶。」邱舒华端着托盘适时的出现,打破两父子之间的尴尬。
「舒华,把东西拿出来。」孙谦耿接过茶碗,慢慢饮茶。
邱舒华恭敬地将摆放在书桌上的照片拿给孙敬萧,照片上的背影是一个篮球场,入镜的是一个长相相当英俊的男人,一脸灿烂的笑容,身材高大魁梧,四肢修长,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漆黑的眉目如暗夜中的晨星,是一个让人禁不住一见钟情的男子啊。
看着儿子接过相片,孙谦耿无神的目光瞬间精光乍现,将孙敬萧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惊艳抓了个正着,孙谦耿稍稍安心,互有好感,才是两人相处的基础啊。
「他叫秦挚晸,是总公司企划部经理。」邱舒华将另一叠资料也一同交给孙敬萧。
「才二十四岁,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企划部经理,是个值得留意的人才。」孙敬萧翻看着照片下的资料,上面几乎把这个叫「秦挚晸」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交代清楚了,只是一个下属而已,这样的调查也太仔细了,又不是选女婿!
「老爷希望少爷能在月底之前跟秦先生完婚。」邱舒华面不改色的抛下一枚重磅炸弹。
完……完婚!
「邱叔,你开玩笑吧,他可是个男人,即使不是个男人,这也太……」孙敬萧在邱舒华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玩笑的意味,目瞪口呆的转向自己的父亲,「爸,这一点都不好笑,你知道我是不会接受商业联姻的。」
「少爷,你也看到秦先生的资料了,秦先生是孤儿院里长大的,没有任何的身家背景,你们俩成婚绝对不会是商业联姻。」
外面的树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风的吹拂下左右摆动,如果出去,说不定可以听见树叶之间的沙沙声也说不定。
「舒华,我想到外面晒晒太阳。」孙谦耿无视儿子疑惑的眼神,命令邱舒华推他出去转转,说不定后院的花开得正艳,他应该趁现在多瞧几眼才是。
「爸!你看着我!」孙敬萧转过父亲的轮椅,父子俩对视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也是彼此世上唯一的至亲。
「我不管那个秦什么的有多好,有多重要,有多才华出众,爸,他可是一个男人!你现在是在拿你唯一的儿子的幸福开玩笑!」
是不是有云朵将阳光遮了起来,是不是风变大了,为什么突然变冷了,房间里的温度急剧地下降着,冷凝的空气将这一对父子团团围住。
「阿敬,你不喜欢女人的。」
孙谦耿凝视着自己的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很多事情即使当事人想一再的隐瞒,但还是很容易被明眼人看穿。
阿敬从小就是他的乖儿子,为他奋斗,为他努力,希望能帮他分忧解难,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他担心,但是儿子毕竟是儿子,每一段的成长他都不想错过。只是有些事情知道了,不一定要说出来,当作不知道就好了,比如他十年前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孙敬萧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从小就明白自己的未来,孙家的长孙,唯一的继承人,替孙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是他逃脱不了的责任和义务。
刚上高中那时,他发现自己对成年女性没有任何的性幻想,反倒是跟自己一样的男性,一再地激起他的荷尔蒙,他花了整整七、八年才面对了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为了不让孙谦耿担心和失望,他开始交女朋友掩饰。
孙谦耿淡淡的陈述句,没有任何疑问的成分,一句话,瞬间让他所有的努力烟消云散。
「爸……」孙敬萧稳住自己,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透出一丝惊讶:「你……我……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随便的决定我的婚姻。」
「阿敬,这是我最后的愿望,难道你也不愿意帮我达成?」
孙谦耿祈求的眼神压得他喘不过来,咬着牙,站起身来,久病中的父亲禁不起任何的打击,这个事实,孙敬萧知道。
瞥了眼照片中的男子,你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他的父亲这样的低头威逼。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们的婚姻只会维持五年,五年之后,我跟他离婚的时候,我希望你不会再出来阻止!我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让人混乱了……
余音犹存,伴随着响亮的关门声,孙敬萧的背影消失在两人的面前。
「老爷,少爷……」邱舒华看着孙谦耿,欲言又止。
「舒华,别说了,没关系的。」孙谦耿安抚着邱舒华的不安,「推我出去看看吧,后院的花前几天不是开了嘛,我们正好去瞧瞧。」
「是,老爷。」
「舒华,你说遗传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很神奇。」孙谦耿低头浅浅地微笑。
推着轮椅的人瞬间愣住了,恭敬的面容裂出一道破裂的隙缝。
「老爷!」
◎ ◎ ◎
回房后的孙敬萧整理行李,冲完澡,一阵忙碌后,纷乱的思绪终于沉寂下来,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孙敬萧面对着不断转动的电脑萤幕保护程式出神。
自己的父亲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十年,向来不是冲动任意妄为之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作出这样的决定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比他这个亲生儿子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只能是……孙家人看着比生命还重要,用几代人的灵魂构筑的,嘉信集团。
孙敬萧碰触到滑鼠,萤幕转跳回刚刚停留的画面,还是那张照片,阳光下,照片中男人的汗水耀眼得如同金子一般,灿烂的白牙颗颗在目。
讨厌!笑得跟白痴一样!
「砰」的一声,将电脑合上,扑身上床的孙敬萧将头埋进枕头里,却没有办法管住自己跳得异常快速的心。
失神的他,却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身后的球场背景,是如此的熟悉。
这注定是一场纠缠和纠葛的开始。
◎ ◎ ◎
孙敬萧最后还是低头顺应了孙谦耿的要求,答应和那个叫「秦挚晸」的男人成婚,婚礼定在承认同性婚姻的拉斯维加斯。
三天后,孙敬萧、孙谦耿,连同邱舒华,飞往拉斯维加斯登记,却还是没有见到自己神秘的「妻子」,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孙谦耿对于这个男人的好奇正逐渐在增加,到底是怎样的男人,能让他的父亲屈服,甘愿献出自己的儿子。
洁白的百合花,淡粉的玫瑰花,将古老的教堂装点得粉嫩温馨,孙敬萧一袭白色的西装,宛如王子般站在礼堂上,牧师已经在一边等待上场,但是他父亲为他挑选的另一半,却还是没有出现。
空旷的礼堂上只有孙谦耿和邱舒华,孙谦耿依旧坐在轮椅上,虽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但看得出精神却比在台湾的时候好很多,微笑的看着穿着礼服的儿子,满脸欣慰。
邱舒华不安的一直往礼堂的入口处看,压抑着自己看表的冲动。
孙谦耿安抚的拍了拍邱舒华扶着轮椅的手背,「放心吧,他一定会到的。」
孙敬萧噙着一抹冷笑,无聊的玩弄着应该别在胸口的百合花,秦挚晸,你要是有胆子敢不出现,我就算翻遍全台湾挖地三尺,也一定会把你挖出来!他孙敬萧,堂堂孙家大少爷,而他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他居然敢抛弃自己,真是不要命了。
这时的孙敬萧完全没意识到,如果秦挚晸不出现,这场婚礼就只是只有他们四人知道的闹剧,他也不用被逼娶一个「男人」。
牧师在询问过孙谦耿后,安排原先计划的时间,开始祷念誓词,却把每个词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孙敬萧先生,你愿意成为秦挚晸先生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有死亡才能将你们……」
「我愿意。」孙敬萧似有似无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孙谦耿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彷佛这根本不过是一场缺少了另一个主角的婚礼。
「秦挚晸先生,你愿意成为孙敬萧先生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牧师犹豫是不是应该继续念下去的时候,教堂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了。
高大的男人一路狂奔的冲进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之上,衬衫袖子已经挽到了手臂之上,领带也斜到一边,散乱的前额发丝遮住了他饱满的额头。
男人狂吸了几口气,稳稳的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 ◎ ◎
五星级酒店的豪华蜜月套房,一黑一白的男人占据着房间两端,中间大红色King Size的大床成了最好的分界线,楚汉分明。
骗子!大大的两个字充斥在孙敬萧的脑海里,这个男人根本不是照片上的男人!
看看看,还是一样的脸,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眉毛,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身材,可是这个人,不可能是那个照片上笑得像白痴一样的愚蠢男人。
现在在房间里的这个也叫秦挚晸的男人,根本就是一个工作狂。
婚礼之后,孙敬萧有去问邱舒华,原来这个男人没有跟他们一起来坐飞机来拉斯维加斯,是因为德国的工厂发生了工人意外,他先飞去处理,然后才转机来拉斯维加斯。
到了拉斯维加斯之后,这个男人又发现美国DCC集团的总裁正在拉斯维加斯度假,马上杀到阳光海岸跟DCC的总裁推销自己的方案,争取代理权,才会忙到最后一秒,赶到自己的结婚典礼之上。
还有现在,看看看!这个男人在干什么,在他的新婚之夜,抱着的是他的笔记型电脑,眼睛里只有电脑萤幕,触摸的是电脑按键,陪在他身侧的是一叠又一叠厚重的资料。
哦,天啊!这种男人……怪不得他父亲会如此欣赏。
孙敬萧在浴室里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慢吞吞的出来,现在已经是午夜一点了,对于这个不夜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于那个工作了不知道几个小时的男人,总该休息了吧。
事实让孙敬萧失望了,秦挚晸只是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和眉心,从公事包里掏出黑框眼镜,从电脑萤幕转到已经列印出来的资料之上。
孙敬萧看了看足够躺三个大男人的大床,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无声无息的走到男人身后,「喂,该睡觉了。」
沉浸在资料中的男人显然吓了一跳,宽厚的身子微微一颤,像个见了上司的下属一般低头站好,「总经理!」
孙敬萧也没有想到秦挚晸居然会用公司的称谓喊他,突然有种笑出口的冲动。
「总经理,你先休息吧,我把剩下的资料整理好存档就可以了。」秦挚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话语之间恭敬有礼,完全忠于上下属之间的关系。
看来这个男人相当的「懂事」,没有因为跟自己多了一张纸的关系而妄自张扬。
「你睡哪?」孙敬萧可没有让他上床的打算。
「我睡沙发就可以了,总经理早点休息吧。」
「你也是。」
孙敬萧终于安心的躺在了床上,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终于可以完全松懈下来了,疲惫的身体平躺着,有着前所未有的舒适,坐在不远处的秦挚晸敲着键盘,啪啪声不绝于耳,像催眠的钢琴曲,将他送入至深眠的梦乡。
梦境中,孙敬萧梦见了早逝的母亲,母亲慈爱的笑望着他,对他念念有词,母亲最后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宛如小时候哄他入睡一般的动作,然后慢慢的远去……
「妈……妈……妈,不要走!」孙敬萧一下一下的抓着,每一下都抓空。
「总经理,总经理,你快醒醒。」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将他从梦境中唤出。
孙敬萧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有性格的脸庞,漆黑的瞳孔像漩涡一般,他下意识的别过脸,抹了一把布满虚汗的额头。
「总经理,喝口水吧。」秦挚晸送上毛巾给他擦汗,又递上一杯水,温温的,刚好入喉。
孙敬萧接过水杯,看了眼床头柜的时钟,半夜两点半,原来他才睡了一个小时。
「我没事,你接着忙吧。」
男人点了点头,接过毛巾放进浴室后,又坐回了电脑前面,啪啪地敲打键盘。
窗外的夜景正美,整个城市灯火辉煌的。
孙敬萧将阳台的门打开,让夜风灌进房间,刚才的梦境让他睡意全无,躺在阳台的躺椅之上,一摇一摆的,当他还是婴儿的时候,说不定母亲正是这样摇晃着哄他入睡的。
他假寐着,薄毯伴随着男人的气息靠近,男人将薄毯盖在他身上,蹑着脚步声将要离开。
「秦挚晸,陪我聊聊天吧。」孙敬萧突然的说道,眼睛还是闭着,踮着脚,躺椅一摇一摆。
「是,总经理。」
「你是孤儿?有想过寻找自己的父母吗?」
「没有,既然他们将我抛弃,必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无法接受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出现给他们添加问题。」秦挚晸没有注视窗外的灯火,而是凝视着敞开的玻璃门,上面正清楚的映着躺椅上的男人。
「是吗?」孙敬萧慢慢的吐字,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同意跟我结婚?」
「我需要钱。」秦挚晸的理由相当简单,「董事长答应给我一笔钱。」
「多少?你要钱干什么?」孙敬萧压着心头的惊讶,装作漠不关心的问。
原来他们之间的这场婚姻,不仅是自己被迫着,没想到他也是。
「八千万,买地。」
还真是一个挺俗套的故事,秦挚晸从小待的育幼院,土地要被开发商收回了,为了保留童年的回忆,也为了守护那一群靠着育幼院生活的孤儿,秦挚晸把自己卖给了孙谦耿,为了换取那买地的钱。
「呵呵,没想到你的身价还挺高的嘛,如果我现在给你八千万,你是不是可以马上跟我离婚?」
「不可以,总经理说晚了,我已经先跟董事长交换好条件了。」先来后到,亘古不变的道理。
「像你这样不眠不休的工作,也是你的交换条件之一?」
「不是,这是我自愿的。」
「为什么?是为了钱,还是想快点往上爬?」
「董事长已经升任我为副总经理,分担总经理的工作,现在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还真没说错,你的身价还真不是一般的高,那我的副总经理,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夜风中,两个男人一来一回的交谈着,那双睁着的双眼却在夜风闪闪发亮,像要吞噬着些什么。
第三章
第二天,两人便匆匆回国,秦挚晸的升职公告,已经张贴在嘉信总公司的公告栏上,同时也包括孙敬萧学成回国,任职嘉信总经理的公告。
而孙敬萧和秦挚晸此次前去拉斯维加斯,也只不过是总经理和副总经理一起去美国谈公事而已。
婚礼之后的他们没有蜜月,没有公开婚姻关系,没有通知亲友,甚至没有婚姻生活,像一般的上下属一样,工作,过自己的生活。
在婚礼之后,孙谦耿便以养病之名在邱舒华的陪同下去了瑞士,这让孙敬萧放松不少,起码少了这两双眼睛,他不必和秦挚晸演什么恩爱夫妻之类的戏码。
因此,孙敬萧没有住进孙家阳明山的大宅,则是住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后的小套房,而秦挚晸依旧住在他原本该住的地方。
而后,孙敬萧发现,自己住进办公室后面套房的决定正确无比。
嘉信集团风风雨雨的也走过了近百年,从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公司,到而今台湾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嘉信,这两个字彷佛就意味着数以万计的财富,更何况是把持嘉信的孙家。
可是谁也想像不到,这个巨大的财富背后,蕴藏的反而是无法想像的……债务!
孙敬萧任职一个月内,在秦挚晸帮助下开始熟悉嘉信总公司的内部事务,同时也包括一些不能对外泄露的事情,比如说财务总监卷款潜逃,比如说嘉信在欧洲商场上的亏损,比如说总公司内部的拉帮结派,比如说流动资金链的断裂……
短短的一个月,嘉信辉煌背后的疮疤,活生生的展现在孙敬萧的眼前,而今的他,已经彻底的明白,自己接手的完完全全是一个烂摊子!
嘉信虽然是孙家的,可是嘉信也是数以万计的员工的,万一嘉信倒下了,嘉信底下的那些员工们该怎么办?怪不得他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孙敬萧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晚上十一点,嘉信顶楼总经理办公室灯火通明,两个各具风格的英俊男子,默默地占据着办公室的两端,各自专心在手中的资料和电脑萤幕之上。
「总经理,这些是嘉信在英国医学院研究投资计划的详细资料,医学院那边已经传来了好消息,临床试验已经接近尾声,产品效果十分理想,马上就可以投入生产。」
秦挚晸把整理好的资料送到孙敬萧面前,这个计划是嘉信秘密进行的,只要产品成功生产上市,马上就可以攻占美容产业近百分之四十的市场,这也是嘉信投资数亿,花了六年苦心计划的。
「很好,让公关部可以计划推广了,这次我们走的是美容抗老化的高阶市场,一定要做到高水准、高品质。已经找到了合作生产厂商了吗?」
孙敬萧一页一页的翻看密密麻麻的资料,眉峰间的沟壑终于舒展了些许,只要再熬半年,等产品正式上市,对嘉信无疑是一剂强心针的作用。
「没有,医学研究团队已经实地考察了几个生产厂商,由于整个生产过程的要求非常高,一般的生产厂商都达不到标准,除非我们自己投资增加,改进生产设备,改善生产水准,不然即使生产出来也无法达到产品的实际效果。」
秦挚晸的话让孙敬萧好不容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如果我们自行生产,先前投入预计是多少?」
「九亿。」
「九亿!」孙敬萧不可置信的对视着秦挚晸,愤怒的吼道:「你是知道的,以嘉信现在状况,别说九亿了,就连九千万都拿不出来!」
秦挚晸顿了顿,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身居高位,表现得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其实住在这具身体里的还是一个孩子的灵魂,遇到的事情,第一反应还是张牙舞爪。
在孙敬萧看不见的角度下,秦挚晸微微地笑着,这个男人,就是他看中的男人呢。
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口吻,秦挚晸公式化的回答:「英国查理斯生化公司已经看中了我们的投资产品,只要临床试验结束,他们愿意出资购买我们的研究成果。」
「多少钱?」
「三亿。」
「英镑?」
「台币。」
「三亿台币!」
「嘉信花在这上面的,前前后后加起来几乎有十亿,现在他们居然想用三亿就买到现成的研究成果,作梦!」办公桌上的文件瞬间被扫下桌去,白色的纸张四散在大理石地板之上,要是可以,孙敬萧甚至都想把电脑都砸下去算了。
偌大的空间里,沉默的两个男人。
孙敬萧困难的喘气,工作上不顺的怨气,瞬间移到了身旁那个默不作声的男人,彷佛是在看自己的好戏一般,现在的他已经够狼狈了,不需要还有一个人在旁冷眼注视着他的狼狈。
因为不忍违抗父亲的意思,跟一个男人成亲,是他的懦弱;掌握这个一个大集团公司,却无法解决,是他的无能,身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都丢弃了,他只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而他的懦弱无能却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瞧见了!
正当孙敬萧正要发作的时候,秦挚晸却默不作声的开始解扣子脱外套,他傻眼的看着秦挚晸把西装外套挂在沙发的椅背上,然后用修长的手指解开袖口的钮扣,把衬衫挽到手肘之上,黝黑的手臂伸到他的眼前。
「你……你想做什么?」孙敬萧下意识的想后退,虽然他们结婚了,可是两人之间连亲吻都没有,他不是会是想霸王硬上弓吧?
「咬吧。」孙敬萧的表情诚实的展现着他内心的想法,秦挚晸心里偷笑着,却还是绷着他那张故作死板的脸。
「啊?」
微微一愣,孙敬萧很快回过神来,既然送到眼前的「鸡腿」,哪有不吃之理,既然他有被虐的嗜好,他可以不介意成为那个施虐的人。
抓着男人的手臂就往嘴里塞,洁白的牙齿,狠狠地在古铜色的肌肤上刻印着专属于它的烙印。
孙敬萧咬得非常非常的用力,一个月来不顺心的怨气几乎全都发泄在这上面了,直至口腔中慢慢的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才松了牙,愧疚的偷瞄着身边的男人。
其实所有的事情也不能都怪秦挚晸,他也只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更何况他才是那个卖「身」的男人,对他的打击应该更大吧。最近一个月他都陪在自己身边,陪自己熟悉公司运作,陪自己加班到半夜两、三点,帮自己在公司树立威信……
这个男人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孙敬萧自己也说不清了。
他在笑?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照片中那种跟阳光一样的灿烂笑容,但那微微上翘的弧度,虽然一闪而逝,但是他一定不会看错的。
明明被自己咬得出血了,但是秦挚晸居然还笑得出来,他不会真的是个……受虐狂吧!
收回手臂,放下衬衫遮掩住手臂上的咬痕,秦挚晸捡起地上的纸,整理好放到孙敬萧的面前。
「我最近得到消息,日本药妆龙头企业,秋山会社的会长秋山杏子,最近会到台湾来探查业务,秋山会社一直对生物美容方面非常感兴趣,如果我们能拉拢他们投资,绝对可以让研究成果成功上市。」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找人弄清楚秋山杏子在台湾行程表,我们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抓住这条大鱼!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孙敬萧无力的摊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挥了挥手,意示秦挚晸可以离开了。
耳边传来细细的声响,好像是塑胶袋的声音,孙敬萧疑惑的睁开眼,看见横在眼前的东西,一根棒棒糖。
「给你。」
秦挚晸把棒棒糖放在孙敬萧的手里,粗糙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的时候,孙敬萧忍不住的一哆嗦,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
「总经理,再见。」秦挚晸像前几晚一样,微微的点头离开,而不同的是,他挂在脸上大大的笑容,这一次不再是一闪而逝,而是相当的灿烂持久。
孙敬萧揉了揉眼睛,刚才真的不是他眼花,是真的,是那个像木头一样,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男人在笑。
目光在包着粉红色糖纸的棒棒糖和已经关上的门上打转,手上这个跟那个男人还真的非常的不配。
◎ ◎ ◎
秋山杏子,四十五岁,日本商界出名的女强人,精明而狡诈,从不做赔本生意,更没人能轻易在她身上占到便宜。这是孙敬萧拿到的秋山杏子的资料后对她的评价,拉拢秋山杏子一起合作,对于他和嘉信而言绝对是一场硬仗。
孙敬萧得到消息,秋山杏子今天会在丽晶酒店用餐,马上携带着熬夜做出的企划书,和秦挚晸一起杀到丽晶酒店的顶楼餐厅,正好将刚结束用餐的秋山杏子堵了个正着。
「秋山社长,可否打扰你一点时间。」日语也是孙敬萧从小学习的语言之一,非常地道的东京腔,成功的获得了秋山杏子的注目。
「原来是孙总经理,嘉信向来是以电子金融产业为主要目标市场,跟我这个卖化妆品的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哦。」这个看起来好像三十出头的女人轻笑着,眼神中绽放出来的精光却不容小觑。
「秋山社长,难道您对英国医学院最近即将公布的研究成果不感兴趣?」孙敬萧邪魅的一笑,商场上只要你先低了头,便是有再大的筹码,要翻身就困难了,深谙此理的孙敬萧当然不会犯这种粗浅的错误,四两拨千金的勾着秋山杏子的话头。
「莫非……嘉信已经将研究成果收入囊中?」秋山杏子微微挑眉,美妆界的业内人士对英国研究院此次的研究成果早有耳闻,此次成果在抗衰老这块成就显着,注定会在美妆界引起轰动。
「秋山会长,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秋山杏子似笑非笑的点头,当目光移到孙敬萧身后的秦挚晸的时候,笑容渐渐的扩大了,对于此次孙敬萧的合作计划,看来秦挚晸更加引起她的兴趣。
孙敬萧当然也注意到了秋山杏子的变化,眼神不安的往秦挚晸身上瞥。
◎ ◎ ◎
一行三人很快进入了酒店包厢,秋山杏子涂着艳红指甲的手指,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看着孙敬萧的企划案,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很难看透她内心的真正想法,孙敬萧紧张得掌心不断的渗汗。
秋山杏子放下企划案,挂着一成不变的完美笑容,细细的眼眉,笑眼如媚。
「不妨对孙总明言,其实我本身对这次英国方面的研究计划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秋山向来走中阶市场,对于高阶市场一直没有涉猎,如果孙总愿意将秋山和嘉信的获利比改成七比三的话,或许我还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秋山社长,我相信企划案中已经写得非常明白了,嘉信出配方和生产指导人员,由秋山会社承办整个生产所需的一切硬体,收益由嘉信和秋山会社各得一半,我相信对于嘉信和秋山会社都是公平的。」
孙敬萧捏着一把冷汗,这个秋山杏子根本就是个老狐狸,三七开,这样将来即使收益了,也只是收回先前投资,根本不可能有获利,对于现在的嘉信而言完全不够。
「呵呵。」秋山杏子一阵媚笑,有意无意的抖动着胸前的宏伟,乳波荡漾。
「孙总,做生意讲究的可不是公平,你说是吗,秦副总?」
「秋山社长,以秋山会社现在的生产条件而言,只要稍加改进生产设备,改善生产水准,就可以达到我们所需的生产要求,然而百分之五十的收益分配,对于秋山会社而言,绝对是高收益。」秦挚晸回答道,对于秋山杏子的一再示好视若无睹。
「秦副总,你对这个合作计划一定也相当的清楚,可能是我刚才看太快没看清楚,不如你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讲给我听?」
秋山杏子明目张胆的越过孙敬萧坐到秦挚晸的身边,把企划案交给秦挚晸,自己则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秦挚晸的肩膀上。
推开她,秦挚晸快点推开她!孙敬萧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断的呐喊着。
秦挚晸成熟稳重,秋山杏子娇媚动容,虽然看起来女大男小,但也不失为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
可孙敬萧却看得异常的烦躁不安,现在秋山杏子挽着的手臂,靠着的肩膀,明明都是他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靠着、揉着,那个手臂……说不定还留着他的牙印!
「秋山社长,这样说您清楚了吗?」秦挚晸耐心的将合作计划的每一个细节讲解清楚,并着重的解释了整个合作案对于秋山会社的益处。
「还是有些地方不清楚,不如秦副总到我的房间再慢慢的跟我讲?」秋山杏子面不改色的在第三者面前提出邀约。
砰!孙敬萧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杯,「啊,对不起。」
天啊,这个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居然在他的面前勾引他的男人!孙敬萧看向秦挚晸,幸好秦挚晸还是一副千年不变的木头脸,没有被秋山杏子的勾引所迷惑。
「孙总经理,你也一定非常赞同我的提议吧,能由秦副总这样的美男子来解释,杏子一定会听得非常认真的,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还可以直接签约。」
勾引不成,换成威逼,拿他们送上门的合约做条件,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条件。
孙敬萧尴尬的浅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秋山杏子凑到秦挚晸的耳侧,柔声柔气的说:「秦副总怎么说?」
「我听总经理的。」秦挚晸目不转睛的盯着孙敬萧。
孙敬萧不敢直视秦挚晸的眼神,蕴藏在明亮的黑色瞳眸中的东西太深太深,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秋山杏子也只是望着孙敬萧,好像说着,只要你同意把秦挚晸交给我,我马上就可以跟你签约。
现在每一个能获益的合约,对于孙敬萧而言都非常的重要,现在肉已经抛到了面前,只要他点点头,就可以把它吃进嘴里了,可是,秦挚晸……秦挚晸是他的……
点头,摇头,点头,摇头,点头……孙敬萧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么答案,只是当他回过神时,秋山杏子已经拉着秦挚晸起身,打算离开包厢。
孙敬萧马上追了出去,看着两人几乎黏在一起的身影,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叫喊着:「秦挚晸……」
离他几步之遥的男人慢慢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撇过头去,跟秋山杏子一起消失在楼道的转角处。
秦挚晸的这一眼彷佛刀子一般,在孙敬萧的心坎上狠狠的划过,血流如注,绞痛的让人流泪,秦挚晸……
「孙敬萧?孙敬萧,真的是你!好你个小子,居然回来了也不来找我。」
是谁?是谁在他的耳边大吼大叫的。
「喂,发什么愣了,才半年没见,不会就不认识我了吧。」吼叫的是一个长得一张异常明艳桃花脸的男人,细长上翘的丹凤眼,比美人还柔媚三分。
桃花脸男人狠狠的拍了孙敬萧一下,「孙敬萧,回魂罗!」
「啊?沈耀,你怎么会在这里?」孙敬萧被突然凑到自己面前的桃花脸吓了一跳,彷佛见鬼般,脚步不稳的后退了几步。
「你小子当我是鬼啊,吓成这样。」沈耀不屑的撇撇嘴,从小到大他这张桃花脸不知道迷煞了多少男女老幼,唯一不赏脸的只有他这个小学同学。
「没,没什么。」孙敬萧望着楼道的拐角,压抑着自己冲上前去的冲动。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专心,对了,刚才的那个女人看到没,就是看起来三十多岁,搂着一个男人刚刚离开的那个,秋山杏子,我在日本的时候就见过她了,听说被她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可以逃出她的掌心的。」
「是……是吗?」那秦挚晸是不是也会这样……
「真是可惜了刚才那个男人,长得英俊,身材又好,居然被这个老女人看上。喂,阿敬,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那个男人今晚能逃出秋山杏子这个欲女的掌心,我沈家大少爷就给你做牛做马三个月,如果男人逃不出……阿敬!阿敬!你干嘛去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反悔了,我不答应。
照片上的秦挚晸,礼堂上匆匆赶来、衣衫不整的秦挚晸,那个捧着文件、木着脸秦挚晸,那个伸手给他咬的秦挚晸,那个给他棒棒糖的秦挚晸,那个刚才失望的回头看着他的秦挚晸……无数个秦挚晸在孙敬萧脑海里不断的出现、旋转,狠狠地揪着他的心。
孙敬萧苦笑,他明白很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比如……比如他喜欢秦挚晸,在看见他照片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虽然现实中的秦挚晸不像照片的阳光灿烂,虽然秦挚晸这个男人只会默不作声,但是会偷偷地放早餐在他桌上,会悄悄的端走他的咖啡放上一杯养生茶,会在他发现冷气太强之前将它调弱,会在他因工作而烦恼的时候给他一根棒棒糖……
秦挚晸,你是我的!孙敬萧的心底呐喊着。
◎ ◎ ◎
向酒店柜台问了秋山杏子的房号,利用关系拿到了酒店的万能钥匙,孙敬萧拿着自己的智慧型手机,冲进房间就是一阵狂拍。
房间里的秦挚晸被秋山杏子压在床上,秋山杏子已经脱得只剩下内衣裤,摇摆的腰臀勾引着身下的男人。
「你干什么!」秋山杏子拔高声线尖锐的叫喊,面容扭曲,一再躲避着孙敬萧的镜头,慌忙的穿上脱下的衣服。
「秋山社长,我反悔了,这个男人我现在要带走。」孙敬萧指着秦挚晸,势在必得。
「你敢!」她秋山杏子看中的人居然也敢抢!
「秋山社长,你别忘了,我的手机里现在可全都是你的艳照。」孙敬萧得意的晃了晃手机,拉着秦挚晸往外走。
◎ ◎ ◎
孙敬萧拉着秦挚晸走到酒店的逃生梯,彷佛失去刚刚冲进房间的所有勇气,眼睛左看右看的,就是不敢看向秦挚晸。
「我很高兴,谢谢你能再回来把我带走。」秦挚晸炙热的手掌拂过孙敬萧的脸颊,恋人般地靠得很近,呼吸交叠着,温热的气体在两人的口鼻间流动。
「为什么?」孙敬萧盯着两人抵在一起的皮鞋,偷偷的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
「呵呵,因为我是你的人啊。」这是秦挚晸第一次在孙敬萧面前笑出声来,无比亲昵,无比温馨。
「对不起。」孙敬萧微微抬头,亲吻着男人的嘴角,「对不起,把你推开了。」
「没关系,你把我带出来了就好了。」
秦挚晸反啄着孙敬萧的唇瓣,触感柔软、滑腻,让人欲罢不能,让他再也无法离开,他湿润的舌尖慢慢的勾画着、描绘着孙敬萧的唇形,慢慢地探入那个湿润的空间,勾引着里面的嫩舌跟他一起起舞,唇瓣上,是两人的灵魂在共舞。
当秦挚晸的唇从自己的嘴角移开的时候,孙敬萧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化成他胸口的一滩水,神智昏沉,融入在他的炙热中,完全忘记了抵抗他反客为主的行为。
秦挚晸大口喘着气,把头靠在孙敬萧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不好的事情。」
「嗯?」孙敬萧还沉浸在刚刚的热吻中,双颊绯红,媚眼如丝。
「我中春`药了。」
春`药?
孙敬萧抬头看着秦挚晸,他面色潮红,像一个发着高烧的病人,掌心的温度更是热烫,两人几乎黏在一起的下半身,让孙敬萧清楚的感觉到秦挚晸下身的变化。
「跟酒店经理要个房间,我需要泡个冷水澡。」秦挚晸无力的自嘲着,他这个中了春`药的人现在却比孙敬萧更加神智清楚,应付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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