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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王枉 于 2012-8-3 19:13 编辑
哈尔滨之夜
冬天到了,桑兰的生命也如最后一片秋叶般即将凋逝。只是,她还舍不得那个美丽的约定。那记忆仿佛是枯叶上清晰可见的脉络,延伸到过去,见证着昨日的美好。
她闭上双眼,黄昏金色的抚摸在面庞上,睫毛微颤,无声的空气里弥漫着无法诉说的温柔。
“妈——”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走到窗前,看着坐在轮椅上头发半白的老人,半跪在轮椅边,禁不住悲伤地问,“您还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啊——
桑兰面带微笑睁开双眼,望着儿子刚毅的轮廓说:“带我回哈尔滨吧。”
——带我回19岁的天空吧。
他们坐了很久的火车,趁着最寒冷的一月来临之前,从广州来到了哈尔滨。火车和记忆一样长,似乎就这么把她送回到过去。
桑兰穿着她最后的棉袄,最长的一条围巾,最温暖的一双手套和最白的一顶帽子,来到了哈尔滨城市中心的平安广场,一如当年。
当年。
桑兰与于桐是生活在哈尔滨城镇上的一对青梅竹马。
每年冬天,他们都会来平安广场,在小型溜冰场上划出最欢快的笑声,堆起最温暖的雪人。
傍晚的时候,背靠背,围着同一条围巾,左手和右手温暖在一个手套里。一起仰望星空,等待传说中美丽的极光。
朋友们都说,哈尔滨没有极光。可是他俩并不放弃,每年都背靠背,手牵手,一起等待极光。
一如一个不悔的约定。浪漫而甜蜜……
两年后,于桐毕业了。他被分配到大连去工作。
他说:“明年,我们一起在广场看极光吧!”——桑兰知道那是于桐给她的约定。
桑兰就守着这个约定,等待来年一起去实现。
等待中的日子过得很慢,思念像一张密密的网,一拉,把时间都拉长了;等待中的日子过得很快,期待像一颗甜甜的糖,一含,把时间都融化了。
第二年,冬天的时候。于桐临时被派去杭州做调研。
这个冬天,没有他。桑兰和于桐寄来的信一起等待极光。还有一筒未开封的烟花。
信上说:“明年,我们一起在广场看极光的时候,让美丽的极光见证我们的婚礼。”
这个夜晚,整个星空,都流淌着名为少女的娇羞和甜蜜。
第三年,于桐任何消息都没有,甚至是一个口信。于桐就像水滴一样就这么从人间蒸发了,连一丝青烟都没有留给桑兰。
爱,是前赴后继的壮烈。
桑兰望了望于桐去年寄来的,完好无损的烟花,毅然收拾了行装,踏上寻途。到了大连,问过许多人,于桐所在的公司前年就倒闭了。桑兰既失望又奇怪。失望没有寻找到任何关于于桐的消息,又奇怪为何公司倒闭那年,于桐却寄信说被派去杭州。
爱,是毫无保留的相信。
路上没有钱买车票她据去打工,给人当清洁工、给人做服务员。她相信于桐绝对没有抛弃她。一定是出事了,他不会放她不管的,她一定要找到他。
结果,杭州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难掩的失望。信上的地址是烟花厂,谁也不知道于桐。
这年三月的时候,桑兰给家人报了个平安,后来却意外地收到礼物从家里寄来的包裹,一筒崭新的烟花。同烟花厂,同那一年一样的烟花——她想起那一年的约定,那些个美好的夜晚,那是她心中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回忆!于是,她从此踏上了不归的寻途。
外省的太阳很热,热得把眼泪都蒸发干了;
外省的冬天很温暖,温暖到把记忆中的冰雪节都融化流掉了;
外省的人很冷漠,冷漠到把自己的心都冻伤了。
寻途很劳累。
几年下来,桑兰积累成病。
她不能再奔波了。
没有钱,没有医药费。腿也渐渐不能动了。
一年一年没有结果的寻找,让桑兰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再也无法坚强下去。
后来,在一场大病之后,在一场哭尽所有委屈之后,桑兰选择了遗忘。
她在广州嫁了一个一直免费替她看病的老好人,生了一个叫赵桐的儿子。
很多年以后,她从家乡得知于桐当年事被诬窃款四套,关了五年牢,出来后就娶妻生子了。
可是,那几年,桑兰却总是做着关于那个约定的梦。怎么也忘不掉。
有些东西,不是想忘就可以忘记的。
桑兰在平安广场上,闭着双眼,想象天空美丽的霞光,就像在梦中一样。忽然,耳边一声轰响。她睁开双眼,望向天空,一声接着一声,烟花四放,那一束束绚烂的就像极光一样美丽。
她看见于桐和她在烟花下,背靠背……
……当广场曲散人尽后,桑兰依旧久久凝望着夜空,凝望着远处。
一阵冷风吹过,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枝上的最后一片叶子悄然飘落。
赵桐小心地推着轮椅,在冷风萧瑟中为母亲挡住身后的寒冷。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越走越小,像一幅简单的素描画。
似乎,连风都不那么冷了……
【字数:1682】
PS:纠结把帖子归在什么类别里,最后还是放在言情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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