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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小晗 于 2012-10-26 22:52 编辑
出版日期:2012年10月25日
【内容简介】
男人不喜欢时,女人的死缠烂打,不过是闹剧;
女人不喜欢时,男人的甜言蜜语,不过是笑话。
宋忻,性格沉稳内敛,是个冷酷到骨子里的男人,
在他的人生里,他习惯掌控一切,习惯了于佳辰的听话,
习惯她在他身边,习惯她望着他的眼神,
也习惯了让自己的眼里只看她一个人。他曾自嘲,
全世界的女人这么多,只有于佳辰他不能喜欢,
可她的傻气,她的乖巧,却一次次地让他心动。
他以为自己不在乎,喜欢也可以变成不喜欢,
她不过是个陪他上床的女人罢了。谁知,
当于佳辰真的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看着她跟别的男人约会,
看着她对别的男人娇笑,心里那醋意,像被打翻似地, `
让他又妒又怒地将她逮了回来。她恨他?没关系,
反正他不会放她走,为了不让她躲他,不管她愿不愿意,
他直接让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宋太太,要她每个夜里,
只能在他的床上被他折腾得哭着求饶。他心想,
既然恨他,那就好好的恨,哪怕是恨上一辈子,
至少,也是他跟她的一辈子……
抢先阅读
第一章
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清晨。
半开的窗户,轻笼的烟雾带著几分迷蒙,丝丝缕缕地顺著微风飘了进来。
翠绿的嫩枝在晨雾里舒展著身姿,早起的鸟儿在枝头跳跃,绿叶窸窸窣窣地随之起舞,淡淡的光线里,细小的水雾上下翻滚。
一切,静谧而安详,显得分外不真实。
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带著初醒的朦胧的眼眸望著雪白的天花板,静静地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缓慢依旧。
她,是死了,或是活著?
记忆是一种很讨厌的东西,不会因为你昏迷多久而消失。偏偏,她醒过来那一刻,已然清醒。
那些痛苦,那些难过,那些痛到极点不想再痛的绝望,如潮水一般涌过来,汹涌澎湃。
「醒了,嗯?」淡淡的熟悉的男性嗓音,穿过那片飞舞著的水雾,轻轻飘过来。
她的身子反射性地一疼,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细胞在那一瞬间都恢复了知觉,疼得毁天灭地,疼得无法呼吸。
原来,她还活著。
可为什麼还活著?瞪著那一滴一滴滴入她身体的液体,恨得不能自已,就是它们,让她还要再继续痛下去!
「以为一瓶药一个刀片,就可以逃离这一切?」依旧是熟悉到刺痛的嘲讽语气,依旧是听了都会心痛的好听的声音,「于佳辰,不可能!绝无可能!」
她慢慢地偏过头,看向他。
入眼的那一瞬间,她有些许的疑惑。
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的男子,是于宋忻,她从小就认识的那个人,可是却又好像不是他。还是那个永远都乾净儒雅的男子,依旧是那淡定自若的男子,可他,却好像……不一样了。她居然会有一种,他的情绪在失控边缘的错觉。
明明,他的神情、他的语气都像以前一样地平静呀,为什麼她会有那样的错觉?
可是好累,好累,她不想再研究他了。十几年来,她没有一天是弄懂过的,现在更加是不想懂。
为什麼要救她?为什麼不让她死?她不想活著了,太痛苦,罪孽太重。
她转过头,轻轻地闭上眼睛。
好累,如果可以永远都睡下去,该有多好。
没关系,一次不成,还有下次。总会有一次是成功的,不是吗?虽然,累了点。
「还想再死吗?」
「……」她沉默,不说话,一点都不惊讶他永远可以看穿她。就像她并不奇怪为什麼她一醒,他就会知道一样。
「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淡淡地萦绕在她的鼻端,熟悉得让她心又在痛了,「死总是容易的,活著却是最难的。而你,于佳辰,必须给我活著。」
为什麼?为什麼?她的手在被单下握成一团,就算此时没力,却还是掐得掌心一片疼痛。
「记住了吗?嗯?」
她依旧闭著眼睛,不言不语。
「于……」
「啊!于小姐醒了?」一声惊呼打破了他们之间紧绷的氛围,明媚娇俏的女孩奔了进来,呼啦啦带进一片热闹的气息,浓郁的中式早餐气息扑鼻而来,油条、豆浆之类的杂七杂八,与这冷寂的病房格格不入,可,又有什麼关系?
「于小姐,你终於醒了,你都不知道宋先生他……」
「卢小姐,麻烦你把窗打开一点,好吗?」轻轻浅浅的男性嗓音,温和有礼,自自然然地打断了那位卢小姐未说完的话,可就算话题被打断,卢小姐却一点都没有介意。
「喔,好。」听话地转身去开窗,推开时看护的职业习惯总算让她想起来要问:「于小姐醒来多久了?叫医生了吗?」
宋忻漆黑如墨的眼瞳一瞬间紧缩,抿了抿了唇,擡手,按下病床墙壁上的呼叫铃。
咦,居然没叫?这可不像他会做的事。私人看护卢雅菲小姐困惑地皱著眉,有些许的不明白。
该怎麼形容这位宋忻宋先生呢?他是卢菲雅长这麼大所见过的最最不一样的男子。
俊逸出尘,儒雅不凡,这样的辞汇用在他身上,好像都不足以形容万分之一的他。
在于小姐被送入医院的那一刻开始,他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平静的容颜,自若淡定的神情,好像任何事情在他的面前,都不再是问题,都可以轻松地解决。
在于小姐昏迷的这三天里,成为她的私人看护守在她身边,简直是莫大的福利耶。呃,这样说虽然不太好啦,但她心里有偷偷在庆幸,因为可以在于小姐身边,就等於在这个男子身边。
她可以时时都看到他,看他处理事情果断而明快,什麼时候该做什麼他都有条不紊,简直就是要迷死人。
哪怕在于小姐最危险的时候,医生说可能会救不回来,他也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救,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她。」
他那时的神情,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明明是冷静的,可是又是疯狂的;明明是自制的,可是却又是失控的。
喔,什麼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呀。矮油,反正这位宋先生呢,天生就是有一种儒雅淡然之气,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要依赖,想要依靠。
在卢雅菲的眼里,于小姐醒来第一时间叫医生过来看这种小事,宋先生根本就不可能会忘掉的呀。
他明明是很在乎……
所有的疑问,在医生和护士的涌入中被冲散了
吞下的整瓶安眠药,在洗了几次胃之后,完全解决了。
比较棘手的问题在手腕,大动脉血管乾净俐落地被完全割断,修补起来非常的困难,而她又失血过多,所以这次,于佳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而后遗症是,她的左手,不能再提重物。
这世上的事情,永远是要付代价的。你不爱惜生命,生命也不会轻饶你。
于佳辰望著裹著厚厚纱布的手腕,唇边的笑,是苦涩的。
那个男人在医生宣布她已经脱离危险后,就消失了。然后张妈拎著香味扑鼻的鸡汤,泪眼迷蒙地出现在她面前,「小姐,你怎麼这麼傻……」
她望著天花板,继续发呆。
从醒来开始,她就没有说一句话。不想说,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麼。一个手上染满双亲鲜血的人,还有什麼资格活在这世上。
如果爸爸妈妈不是为了去纽西兰接她,就不会在去机场的路上出车祸,他们就不会……都是因为她,全都是因为她!
每次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痛得如刀绞一般。这样的念头,每天都在她脑中不断地重复,每次都让她痛不欲生。
可她不能死,至少那时还不能死。
虽然不孝,虽然罪孽,可她还是要好好地送这世上最爱她的父母最后一程。所以她一直忍著,忍著,忍到五脏六腑都痛成碎片,还是忍著。
终於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回到那个她出生并且成长的地方,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拿出刀片……
刀划下的那一刻,她没有觉得疼。
真奇怪,人在临死的时候,居然没有感觉到痛。也是,跟心里的疼痛比起来,这点的小痛,又算什麼。
用整整一瓶的红酒咽下那瓶白色的药片,闭上眼睛靠在浴缸边缘,静静地等待著她心心念念的解脱。
可是脑海里浮现的,是……
她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随著她的死,那段纠缠到身心俱疲的感情,也终结了。
她以为自己解脱了,因为她看到爸妈朝她笑著伸出双手,可等她醒来才发现,原来她又被拖进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痛著、疼著,无法挣脱。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他的话,像刀刻一样印在她的脑中。
不准!多麼可笑!他为什麼不准?又凭什麼不准?现在的她,还有什麼是不可失去的?而且他不是一直都讨厌她吗?她死了,他不是刚好称心如意?又为什麼要阻止?
「小姐,你吃点东西吧。」耳边又响起陈妈苦苦的劝:「你这麼多天什麼都不吃,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真的吗?真的会支撑不住吗?她瞪著那一点一滴打入她身体里的营养液,就是它们,让她想死都难。
二十四小时,不是张妈就是那位卢小姐看著她,就连上洗手间都是门半开著,不放她单独一人。
绝食,没关系,有营养液;拔针,更没关系,这里是医院,有的是可以再插针进去的人。
跳楼,可以,她有能力走到窗边再说;割腕,开玩笑,除非她可以用牙刷割。
所有的路,统统被堵死了。
一直到半个月后她出院,都没有办法找到任何机会。
可只用营养液支撑的身体,毕竟还是不行。
她瘦了,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迅速地瘦下去,就连站,都没有力气。
望著这幢陌生的房子,她完全没办法说话。
「小姐,少爷说先住在这里,这里环境好,最适合调养身子。」张妈扶著她下了计程车,看她站在那里不肯动,於是解释道。
她还是默默地不肯移步,死死地瞪著这幢透天厝。这是台湾最典型的早期房子,已然斑驳的灰色围墙,陈旧的雕花铁门,大大的庭院,两层半高的楼房,在在诉说著它的历史悠久。
在台北有一幢这样的楼房不奇怪,毕竟这里不是市中心。可问题是,他怎麼会有?
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了解过那个从小就认识的男人。他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不该觉得失望或者难过的,她本来就不该知道。
「小姐,我们进去吧,你身体不好,不要站太久……」张妈在一旁劝得口水都快乾了,可她家小姐却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瞪著这幢房子发呆。她担心地看了看天上炽热的艳阳,再看看小姐,虽然没有直接站在太阳底下,但她担心再在外面待下去,小姐的身子会受不了。
突然一双手臂伸过来一把抱起于佳辰。
「啊……」张妈的惊呼声叫到一半在看到来人是谁时,自动收音。
宋忻抱起那个倔强不肯移动的女孩,为她此时的重量而微微地皱著眉头,腾出一只手按开大门,往里走去。
于佳辰痛恨地闭了闭眼眸,为自己到现在还会被他的气息所影响而生气。
宋忻走了几步停下来,低头去看,这个倔强的小女人,手指紧紧地抓著大门铁栅栏,半垂著眸,摆明无声地反抗。
他低头在她耳边很轻很柔地说道:「我不介意就这麼抱著你站在外面,但我不保证会只是抱你而已。」
这个人是个变态,一直都是!
他看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很不情愿地松开,满意地微勾唇角,抱著她继续往里走。
陈妈拎起宋忻刚刚搁在地上的电脑包,仔细地将灰尘拍掉。少爷最宝贝他的电脑,以前听太太提过,少爷的电脑,价值连城。当然,贵的不是电脑本身,而是电脑里面的东西。
当于佳辰被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上时,她依旧半垂著眼眸,淡淡的唇紧紧地抿著,一言不发。
宋忻放下她后却没有直起身子,半俯在她的身上,定定地望著她。
苍白透明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颊,如同一朵无力的小花,被抽掉了所有的明媚鲜妍,就连漆黑浓密的眼睫都显得无精打采。
她憔悴得厉害,非常非常厉害。
他的气息密密麻麻地笼罩著她,很清爽、很好闻的男性气息,虽然没有擡头,但于佳辰感觉得到他在看她。随他看好了,又怎样?
她的手指却一点点地不受控制地揪住了床单,丝质的布料在她指下攥成细碎的折。
他的呼吸很平、很缓,伸指,慢慢地抚上那颤抖的睫毛,刷子一样,细细地蹭过他的指腹,从指间一直泛进心底深处。
她一动不动,丝毫不受影响般,倔强的表情,拒绝的姿势。
「于佳辰。」轻轻地,似叹息般的声音,他的手掌带著微凉的温度,盖在她眼睛上,温柔而无奈。
她全身猛地一痛,像是被拉紧到极致的弦,紧到发痛,就等待著松开的那一瞬间。
漫长的等待。
一室的安谧与沉默,时间在此时彷佛失去了意义。除了眼皮上的温度,别无其他。
嘴唇,像是被轻轻地碰了一下。如同微风拂过花瓣般,若有似无。
手掌移开,他的气息也远离了。
「好好照顾小姐。」
陈妈刚走到门口,看见宋忻从房间里出来,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后就走掉了。
她愣了愣,快走几步,看见于佳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身子像是被偌大的床给淹没掉了般。
「小姐,你累了吗?」张妈将于佳辰的行李放到一旁,走过去探身去看。
乌黑的秀发惊心动魄地散了满枕,羽扇一样的睫毛紧紧地闭著,在雪白的脸蛋上留下浓浓的阴影,原本带点婴儿肥的脸蛋,此时已经又小又尖,漂亮的嘴唇早已失去粉嫩,她,似乎是已经睡著了。
「唉……」张妈叹了口气,知道她没有睡著,却也不忍心再说什麼。自从事情发生后,她就没有见小姐笑过,小姐心里实在太苦了,偏偏性子又倔得要命。这样,折磨的只是自己而已。
伸手拉过被子替她盖在身上,轻轻地掖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煲点汤。」
房门被轻轻地带上了,于佳辰依旧双眸紧闭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直到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地发出抗议,她的手指,才一点一点地松下。
掌下的床单,湿润一片。
她喘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屏著呼吸。新鲜的空气疯狂地涌进肺里,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从未如此有力地撞击著胸腔,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起来。
于佳辰,你在想什麼?又还要想什麼!
擡手,望著手腕上那道鲜明的疤痕,那麼决然,那麼没有希望的一刀,谁能想到,居然还是没有死。
她不该还活著的,不应该!
宋忻走进大门时,看见愁容满面的张妈,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少爷。」张妈上前习惯性地伸手想替他拎电脑。
「谢谢,我自己拿。」宋忻婉拒道。
「小姐她……」张妈眉头皱得紧紧的,实在是急得快不行了。从医院回来,小姐依旧是滴水不进,谁知道少爷比小姐还强硬,她不吃,也不劝,就叫人来给她输营养液,就这样僵持了整整半个月,她担心得要命,觉得再这样下去,小姐的身体,肯定会受不了的。她会死的,一点一点慢慢地自己将自己折磨死。
他擡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两天没有睡眠,身体已经感到疲累,「我会处理。」
上到二楼直接推开她的房门,看见那纤细的身子站在窗边,双手抱胸沉默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依旧是这种拒绝任何交流的姿势。
「从这里跳下去,不会死。」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时,于佳辰手指一紧。
宋忻将电脑随手一扔,大步朝她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那里细瘦得无法承受他轻轻的一掐。雪白的手背上,青青紫紫,满满的针孔。
她的倔强、她的反抗,不用语言,直接用这双手就表达得清清楚楚。
也,分外刺痛他的眼!
「你想死,嗯?」
她低下头,不看他。
「你若死了,于兴业只怕在地下都无法闭眼。」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极慢极慢地擡头,望向他。
这麼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眼神对视,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轻蔑以及不熟悉的怒火。
「很奇怪,嗯?」他唇边勾起冷冷的笑,「我来告诉你答案。」手腕略一用力,拉著她往外走去。
她一点力气都没有,没有办法反抗,也没有办法拒绝,像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布娃娃一样被他拖著往外走。
「少爷!小姐!」
张妈的惊呼声在汽车引擎发动声中被远远地抛到后面。
车内一片安静,于佳辰软软地靠在椅背上,一脸的无所谓。随便他要带她去哪里,随便他要怎麼样,现在的她,什麼都已经不在乎了。
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在乎了,又还会在乎什麼?
可当那熟悉的景色闪入眼中时,她的呼吸乱了起来,从座椅上直起身子,擡手去开车门,打不开。她急得眼睛发红,伸手去转方向盘。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当然现在也不会是。
所以当她再度被他拖下车时,依旧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除了狠狠地瞪他,没有其他办法。
前面的那幢大宅,在半暗半明的光线里,就像是隐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她的心脏跳得快要承受不住,淋漓的冷汗一瞬间从背后直冒而出,她的身子一软,直直地往地面倒去。
他强硬地伸手一把抱起她,她挣扎不开,靠在他怀里瑟瑟地抖了起来。
宋忻举步往前走,一只小手弱弱地抓在他的衣襟上,「拜……托……」
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她的声音喑哑得像是用砂纸磨过,很用力、很费力才能挤出字句来,「不……要……」
他听若未闻,依旧往前走。
她抖得更加厉害,眼睛闭起来,呼吸沉重,「不要……」眼泪就那样冲破乾涩的界线,涌了出来。
铜门徐徐地敞开来,昔日繁华的庭院,事隔多时依旧还是树木葱郁,哪怕此时已无人烟。
那些物事人非的镜头,毕竟只是电影而已。事实上,物依旧是物,没有氛围,没有悲喜。
从踏入这座庭院开始,于佳辰的身子抖得就像风中的落叶,双眸紧闭不敢去看,她的嘴唇咬得死紧,脸色苍白。
可就算闭著眼睛,她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台,熟悉到心痛。前庭、喷泉、大门、客厅,然后……
「不……不……要这样对我……」
她的哀求,从来都没有用。
当那扇门被推开,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时,她心里的痛被逼到了极点。无法挣脱,无法摆脱,恨无可恨之下用力地狠狠地一口咬上他的胸口,咬到牙齿都要松掉了,咬到铁锈味弥漫口腔,咬牙切齿,痛彻心扉。
他没有放开她,她也没有。
一时间静默下来,除了屋外,树上不知情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著,再无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心底涌起的是什麼滋味,当她一点一点僵硬地松开牙关,望著他那洁白乾净的衬衫慢慢地被鲜红晕染开来,一片刺目。
「为……什麼?」为什麼要这麼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麼?他为什麼不能乾脆不要理她,就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让她安安静静就好?
为什麼要带她来这里?为什麼要带她进到爸爸的书房?这里,有她童年的快乐时光,有爸爸的宠爱,有她的娇纵。
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爸爸在这里办公,她坐在他的膝上咬著棒棒糖看漫画,那样的小女儿娇憨,那样慈祥的疼惜,如今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事发之后,整幢楼里,她最不敢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为什麼他要那麼残忍?为什麼?
「你想死的,是吧?」他拉著她直直地走到书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拆信刀,锋利的刀刃在光线里一闪一闪,分外阴森。
「我说完要说的,你若要死,随便!」
她定定地望著那把拆信刀,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半晌,她缓缓地擡起头,「你,想说什麼?」
他唇边又浮起了讽刺的笑,松开她的手,后退几步,望著窗外绿意蓬勃的树枝,明艳的阳光将那片碧绿照成了透明的水,丝丝缕缕的脉络,风一吹,水动了起来,点点的金光在绿浪里跳跃。
这世界,就是这样,不论人事如何天翻地覆,万物依旧自然更叠,不受丝毫影响。十九年前是如此,两个月前,依旧如此。
黑色的眼眸,深邃得一如不可见底的海,平静无波,很轻很柔地说了两个字……
「真相。」
第二章 三十几度的高温,没开冷气的房间。
厚重的落地窗帘有气无力地垂在地面上,挡住了亮晃晃的太阳,却让房间的热气散不出去,阴暗而潮湿,呼吸间都是闷热。
于佳辰坐在那里,手指发紧,慢慢地蜷起来,指尖刺入掌心,希望这种古怪的疼痛可以阻挡住那道平静淡然的声音。
可是没有用。
十九年前的恩怨,两个月前的完美复仇,宋忻用非常简洁、非常简单的语句,很快就说完了。
哪怕字句下的血与恨是那麼沉重,哪怕那些惊心动魄,承载著四条生命的事情改变了他们的一生。可是此时,此刻,在这里,他用短短的十分钟,将一切都说完了。
从爸爸保险箱里拿出来的档案,就那样摊在她的面前,铁证如山,她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捏造的都没有办法。
「于兴业很幸运。」他半靠在桌前,以这句话,将纠缠近二十年的恩怨做个结束。
「幸……运?」她喃喃地重复他说的那两个字,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果他不死的话,现在应该在黑暗的监狱里回忆自己曾经的风光岁月。」宋忻好看的眉微微地上扬,唇边的笑,带著恶意的温柔,残酷却又儒雅,「想想看,哪一个比较好?直接死了一了百了,抑或是在肮脏的监狱里过完后半辈子,嗯?」
擡眸,望著于佳辰那双猛地瞪大的眼瞳,就是这样的眼睛,他永远都忘不了。
从最初的信任,喜爱,到害怕,到恐惧,下一秒,将会是憎恨与仇视。
不过,没关系。
「他当年做下的事,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他看著她,用一种极缓的速度说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迸出来,如淬了毒的鞭子,一下一下都抽在她的心脏上,「我要他活著,活著受罪,每天都后悔自己当年犯下的错。可他却死了,那个混蛋他死了……」
「住口!住口!」她尖叫著扑上去,「不准你侮辱我爸爸!」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反剪到身后,她像疯了一样,用自己的身子用自己的头朝他撞去。
「侮辱?」他将她按在墙上,手臂按压著她的肩,脸庞逼近她,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他也配?」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魔鬼!」她重重地喘著,眼睛通红地瞪著他,恨到极点。偏偏,她挣不开。
为什麼此刻不是世界末日?为什麼地球不乾脆现在爆炸算了?那麼他们可以同归於尽,那麼至少,她不会这麼恨!既恨他,也恨自己无能,她的爸爸已经过世了,可是他却还在这里侮辱他!
「魔鬼?」他笑了,笑得无比清雅,无比俊逸,「十九年前,我就是了。」
「我恨你!」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操纵的,原来公司破产,父母出车祸,都是因为他!
「恨吧,只有我一个人恨,多孤单。」他擡指抚上她的脸颊,她拚命地侧过头,却闪躲不开他的手指。
「不要碰我,混蛋!」
「不要碰?」他握住她的下巴,用力地吻上她,她想咬他,却被他掐住脸颊不能动。
羞辱地愤恨地承受著他粗暴的吻,恶心的感觉不断地涌上来。
等他吻够了,松开她,看著她红肿的唇,这样多好,比起那样的苍白,至少现在有了颜色。被强迫的颜色,至少也是颜色,「你爱这个混蛋的,记得吗,嗯?」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她这一刻恨不能就这样死过去!她当初为什麼,为什麼会……
「临死前的表白,」他逼近她,近得连呼吸都融在了一起,一个字一个字很慢地说道:「最真实。」
「啊!」她发疯一样地尖叫著,不想听,她统统都不想听,她很后悔,无比地后悔。为什麼在临死的那瞬间,抵制不住心底刹那的软弱,给他发了那样一条简讯。可是现在,她的爱,成了笑话,成了讽刺,成了最伤人的利器。
她爱上了害死她父母的凶手!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杀呀。」他拉著她,一把拖到桌前,拿起那把放在桌上拆信刀,塞到她的手里,「刀在这里,你动手吧。」
那麼小的一把刀,她却觉得好重,她举得手都发抖起来。
「杀了我,你就可以报仇了,犹豫什麼?动手呀。」他笑得无比清朗,彷佛指著他的并不是一把致命的武器。握著她的手移到他的咽喉,「朝这里割,乾净俐落点,一刀下去,你就报仇了,嗯?」
他说的没错,此时只要她的手往前推送半分,她就可以为父母报仇了。
她那麼恨,恨到绝望,终於有机会了。
擡眸,望著那个男子,那个在她十几年生命中一直存在的男子。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睛,温柔过,残酷过,现在,也仇恨过。
现在只要一秒钟,就可以让一切都结束。
泪如雨下……要怎麼恨?她到底应该怎麼恨?如果说到报仇,最开始,是她的父母害了他的父母。
这笔债,要怎麼算?死结,完完全全的死结,她解不开,没办法解开。
她猛地退后几步,握刀的手转了个方向,指向了自己的咽喉。
终於,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别的神情,一种近乎惊慌的神色。她笑了,苍白的笑,却分外动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著:「放我走。」
他一怔,然后,神色冷了下来,「不可能。」
「放我走!」她的手往前一点,锐利的刀锋划破她的皮肤,鲜血渗了出来,分外醒目。
「绝不可能!」那抹鲜艳让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生平第一次看到他变脸,看到他的情绪外露,她却已然无心去看,「再说最后一次,放我走。」
他沉默下来,定定地望著她。
纤细的手,密密麻麻地布满针眼,青青紫紫的血管,在雪白的皮肤映衬下分外惊心。粉色的脸颊早已由苍白取代,饱满的脸蛋,瘦得只剩下尖尖的下巴,却又显得眼睛特别地大,又黑又亮,此时被怒火点燃著,妖娆而灼人。
她是认真的。
他再了解不过。
他算到过每一种可能,却唯独漏算了这个。放手,让她走。
他沉默,她也不催,就那麼等著他。
「如果,我跟你说,我不会让你死,你会怎样?」他终於开口,语气平静。
「这个世界上,想活著最难,死总是容易的,这是你教我的,记得吗?」她望著他,就算这次不能死,还有下次。
因为太过了解,所以他知道,她的话有多真实。
这次他沉默得更久,久到天色都暗了下来,房间里一片漆黑,浓重的黑暗包围著他们,像潮水一样,无法呼吸、无法动作,只有眼眸在这片暗色里闪闪发亮。
终於,他有了动作,他朝她走去,她戒备地后退。
一直抵到墙,退无可退,看他越来越近,她急得要命,心一狠,刀子直接往自己的咽喉划下去……
他一把握住了刀口,锋利无比的刀深深地划入了他的掌心,鲜血滴到了她的脸上,温热,鲜艳。
她的手一松,拆信刀直直地从他的手掌滑了下去,砸到地板时的响声分外清脆,清脆得就像是砸在她的心里。
「于佳辰。」就像是那个伤口不在他的手上般,他的语气依旧没有丝毫的波动,「那麼想走吗?」
「是!」
「死也要走?」
「是!」
他望著她,手掌握住她的肩膀,鲜血不断地涌出来,濡湿了她的衣服。
她想挣扎的,现在她无法忍受他一丝一毫的碰触,可哪怕受了伤,他的手还是那麼有力,挣不开。
「……你自由了。」
她停下动作瞪向他。
「于佳辰,你自由了。」说完这句,他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著,是那种奢望即将达成却又无法相信的小心翼翼,谨慎地望著他,看他的一举一动。
在他走到门边时,她急急地开口:「我要的,是彻彻底底。」
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俊逸出尘。清朗的月亮总算穿过了厚厚的云层,洒出了清辉,照在他的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于佳辰伸手扶住书桌,她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却还苦苦地撑著,虚弱地喘息著,可那双眼睛却分外地明亮,紧紧地看著他。
他没有回头,仍是站著,似乎是对映照在墙壁上的月色著了迷。
半晌,他直接走了。
楼下大门关上的声音让她回了神,她懂了。她得到了!得到了!
惊喜来得太快,她已经无力高兴。她走不动了,实在实在走不动了。这麼长时间没有进食,她的身体不可能再支撑下去,伸手,推开了书房隔壁的房间,她父母生前的卧室。
她要睡一觉,好好地睡一觉。这麼长的时间,她都没有办法安心地睡,现在,终於可以了。在这充满父母气息的房间里,她觉得安全。
睡醒之后,一切都会不同了。
拉著被子盖住头,她的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无声地哭泣。
泪水在脸上肆意奔流,擡手抚过,指间那抹已经失去鲜红的颜色,让她泪流得更急了。
原来罪魁祸首是他,不是她!该死的不是她,可却又不是他,那到底应该是谁?又或者,谁都不是,只是命运的安排而已?
这一切的一切,太乱了,都结束吧,现在就,现在就结束。她不要再想! ◎ ◎ ◎ 她的好友,好像哪里变了。
舒以安嘴里咬著吸管,乌溜溜的眼珠子上下转著,打量著坐在她面前的于佳辰,满满的困惑。
明明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漂亮还是那麼漂亮,除了瘦了,别的好像没有什麼不一样呀。可为什麼她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而且这个不一样,还是很严重的。
当然严重了,任谁在短短的几个月间发生了这麼多重大的事情,都会不一样吧。舒以安在心里反驳了自己的疑惑,脸蛋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小辰,等一下陪我去逛街吧,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逛了。」
事实上,不只是逛街,她甚至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于佳辰了。
先是小辰请了长假,再后来她家里出事,一直到现在她坐在她的面前,已经是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暑假都已结束,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于佳辰低头喝著那杯柠檬茶,不急不慢,似乎那杯茶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非常专心。
「小辰!小辰!」得不到回应,舒以安连声唤道。
「……啊?」于佳辰擡头,望向好友,一脸的茫然,「怎麼了?」
算了,舒以安气馁地垂下肩膀,不过并没有怪她的分心,毕竟小辰跟她父母的感情有多好,她再清楚不过。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伤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于家的公司破产了,据说欠了好多好多的钱,也不知道小辰到底怎麼处理的。一下子从云端跌落谷底,而且还失去了双亲,这样的打击,只怕普通人都承受不了吧。
「我问你等一下要不要陪我逛街?」也许出去走走,对她有好处?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像失了魂一样。
「喔。」可有可无地应了声,继续低头咬著吸管。这段时间,她的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感觉一切都像是虚浮的。
那个男人,好像真的放手了。
这学期他的课都由别的老师接手了,虽然学校里的学生强烈不满,要求他来上课,可是他本来就不是学校的老师,来去自由,谁拿他也没有办法。
据说,他回英国了。
自由来得太快,反倒不真实。于佳辰的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他真的就那样答应了她的要求。可是不答应又如何,如果还在他的身边,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麼样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仇恨太深太浓,解不开、忘不掉,她是恨他的,可是她却找不到可以报复的理由。因为仇恨的最开始,是由她的父母造成的。
可她的父母,也因他而死,这是事实,她也不可能释怀,所以现在这样的状态是最好的。离他远远的,恨不能恨,就当陌生人吧。
从前十八年的时光,就这样忘了,也是好的。
「小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
怔怔地擡头,看见好友清丽的眼眸里暖暖的关心,「如果有什麼不开心,都可以跟我讲。」
她愣了愣,然后唇边泛起浅浅的笑。真好,有安安在身边,真的非常好。虽然那些纠缠到死的恩怨情仇她没有办法宣之於口,可是有个朋友在关心她,这样的感觉,还是好的。
「谢谢你,安安。」
「唉唷,干嘛这麼客气,我都不习惯。」
是了,好朋友之间是不需要客气的,于佳辰擡头望向她,「不是说要逛街吗?走吧。」她要振作一点,哪怕只是为了关心她的人,都要振作一点。
「好。」
两人相携走出冷饮店,傍晚的夕阳并不算特别猛烈,在半退暑气的马路上走走,行道树的绿荫下居然也很凉爽。
这样的时光,这样的陪伴,真的非常温馨。
突然,一辆豪华加长的宾士在她们身边停了下来,推开车门走下来的那个男生,一身昂贵的手工礼服,很明显是要去参加晚宴的。只是那张涨红的脸庞,与他的打扮格格不入,他定定地望著于佳辰,「于……于佳……」
于佳辰微皱著眉头望向他,突然觉得这样画面似曾相识,却又真的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不过不管见没见过,他都……
你挡住我们的路了。」于佳辰很不客气地说。
这句话很明显让男生的脸庞一僵,却又像是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红著脸大声地说道:「于佳辰,我叫王靖杰,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知道最近你的心情不好,可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一直很关心你。希望你给我机会,让我跟你交往,我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的。」
这是……当街表白?
舒以安立刻以充满兴味的目光,注视著那个明显用了平生最大勇气的男生,真是……不怕死呀。这麼多年的朋友,舒以安再清楚不过于佳辰拒绝起男生来有多狠。唉,可惜,可惜,又一个纯情少男的心呀。
于佳辰的眉头皱得更紧,望著他,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不过,这都不重要,她淡淡地开口:「你说,你可以保护我?」
王靖杰拚命地点头。
「怎麼保护?」
呃?这个要怎麼举例,「如果有谁欺负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来保护你。」到底年轻,说出来的话,全凭一股热血。
于佳辰打量著他的车子,她知道这辆车子的价格,当然也注意到驾驶座上那位身著制服的司机,「你家,很有钱?」
王靖杰的脸更红了,伸手揉了揉本来已经抓好造型的头发,嗫嗫地带著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爸爸是王大明。」
王大明,那位百货业的巨头,据说家产已经是天文数字的富豪?真的是……看不出来。
于佳辰反覆打量著王靖杰,一直看到他脸蛋红得要滴血了,这才缓缓地开口:「我如果答应跟你交往,也只是因为你家有钱,这样,你不介意?」
舒以安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彻底地瞪得很大。
王靖杰也愣住了。
「告诉我,你介意吗?」于佳辰上前一步,靠近他。
他的脸再红下去,就可以煎蛋了,「我,我……」随著她的靠近,他连呼吸都不稳了。
这样明确说了,会答应的人简直脑子有……
「好。」
舒以安完全傻眼,这真的可以算得上本年度最劲爆、最匪夷所思的表白场面了。
「你确定?」于佳辰定定地望著他,嘴边泛起讽刺的笑,「我现在可不是什麼有钱人家的女儿。」
「我不介意。」王靖杰用力地点头,「我家有钱,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高中我就……」
于佳辰一记冷眼阻止了他的掏心掏肺的表白,「我现在有事。」感情、喜欢,她现在统统都不想听!
「那……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失望的神情非常明显,可却不敢违女王的意思,王靖杰依依不舍地望著她,「于……」想叫她的名字,却突然想到她答应了跟他交往,她是他的女朋友了,这实在是……
「你真的愿意跟我交往?」
于佳辰看了他一眼,转身拉著舒以安走了。
这是……没反对就是同意喽?王靖杰难得聪明一次,开心地差点跳起来,转身对著司机笑得很开朗,「权叔,权叔,她答应了,她真的答应了!我好开心!」
「少爷……」
「我喜欢她那麼多年,刚刚在车里看到她,本来没有想过要表白的,只是想下车来安慰一下她,可是她说的那句话,刺激到我。如果我再不鼓起勇气跟她表白,那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可她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
「少爷……」
「我不敢相信,权叔,告诉我,这是真的,告诉我。」
「少爷,她很明显是看上你有钱。」权叔豁出去般地用力吼著,把话一次性说完。
王靖杰望著他,半晌,他笑了,「是又怎样?至少我还有钱可以吸引她,这就够了。只要她想要,再多的钱,我都愿意给,只要她肯接受我,我就满足了。」
唉,这让人还怎麼说?权叔默默地低下头去。
第三章 「想问什麼,就问吧。」于佳辰看见舒以安不知道第几次看著她欲言又止,乾脆开口让她问。
「我……」
「你想问我为什麼会接受那个……」她微皱著眉头。
「王靖杰。」
「对,王靖杰。」
瞧瞧,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居然会接受他的表白,小辰不会是打击太大,脑子不清楚了吧,「你真的要跟他交往?」
「是。」
「为什麼?」
「因为他有钱。」
「小辰,我讲真的,你认真一点好不好?」舒以安气到跺脚。
「我是认真的,安安。」于佳辰握了握她的手,擡头望向被夕阳染红的那片天空,红得就像血一样。伸指,抚过自己的脸颊,彷佛那抹温度还停留在那里。
安安不知道,其实她再认真不过了,因为只有有钱,才有可能有那个能力真正帮她摆脱那个男人。
虽然他答应过放她自由,但他太变态了,她不知道他什麼时候会改变主意。只有找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才有可能抵挡得了他的变态。
她不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少,但可以轻松将宏大企业瓦解的人,心机与实力都不容小觑。她承认,自己利用了王靖杰,可是,那又怎样?他得到他想要的,她也得到自己想要的,各取所需。最重要的是,她在最开始就说清楚了,而他也接受。
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是那个王靖杰那麼生涩,他肯定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不过,至少他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这样的背景,那个人要暗算起来应该不容易吧。
既然不容易,她想,他就不会费那个力气了。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怨已了,她已经不值得他再多花一分一毫的心思。
她这麼做,纯粹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好吧,她自私。只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可以真的做到无私?
舒以安静静地望著沉默的好友,她的小辰,真的不一样了,原来她最开始的感觉,没有错。望著她唇边那抹讽刺的笑,舒以安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发冷。
她认识的那个于佳辰,开朗而爱笑,虽然有自己的心事,但至少是单纯的。现在的她,变得深沉起来,似乎心里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却无法说出口。
她明明可以感受到好友在受苦,却没有办法帮她!小辰一定很辛苦吧。舒以安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在好友回眸的疑问里,她笑得分外灿烂,「小辰,不管怎样,你都有我喔。」
「安安。」于佳辰回握她,眼底一片酸痛。
「嗯?」
「有你真好。」
「我也是。」
也许很多事情都是利益,都是利用,可至少,她们的友情是真的,没有仇恨、没有欺骗,有的只是单纯的关心。这样,就够了。
于佳辰恋爱了。
T大财经系的美女,原本有钱的富家女后来家族公司破产沦为负家女的于佳辰,这位T大最惹人注目的女生,谈恋爱了。
有人的世界,从来都不缺八卦,尤其是这麼劲爆、这麼让人惊奇的八卦。这位于佳辰从踏进T大大门开始,喜欢她的人就非常多,据说收到的情书礼物还有各式各样别出心裁的表白多到让人眼花撩乱,但那些爱慕者全都在她那里踢到铁板,铩羽而归。於是关於她眼高於顶,高傲难搞的传言就不胫而走。
难搞就难搞吧,谁让她家里有钱,高傲理所当然。可当这位被人捧在掌心的公主家道中落之后,瞬间沦落到连平民都不如,这下子可就热闹了,所有人看她的眼中都带著几分幸灾乐祸。欠著巨额的债务,看她还怎麼傲得起来。
可谁想到她居然会马上找到一个家世不凡的男朋友,而且男友对她还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最重要的是,她的男友,居然还是那位百货业的巨头王大明的独子,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啦!
原本看热闹的众女子都咬破好几条手帕。
真是的,这位王靖杰,自从入学就默默无闻,谁都没有注意过他。虽然长得挺帅的,可是害羞内向,从来都不跟女生说话。谁知道一下手,就是财金系的系花,真是的……
这世界果然充满戏剧性与不可思议,想让人不八卦都难。
於是这对惹人注意的校园情侣,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众多眼睛盯著、打量著,就想著从他们身上再挖到什麼生猛的消息。
对自己引起的轩然大波,于佳辰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毕竟,经历过那麼多的事情后,学校里面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是太小儿科,不值得注意。
下课后抱著书本走出教室,不出意外看到了站在外面痴痴等待的王靖杰。自从答应跟他交往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身边,笑得害羞又满足。
就,那麼开心吗?
王靖杰赶紧伸手为女友拿过书本,「小辰,一会儿我们去骑马怎麼样?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我养的马吗?它们都非常聪明……」
「喔。」
王靖杰侧过头看了看身旁女孩脸上无所谓的神情,眼里兴奋的光彩一点点淡下去,不过下一刻又重新振作起来,「还是你想去看电影?我听说最近有好几部电影都很不错……」
「随便。」
「那你喜欢看什麼类型的电影,是……」
「你好,于小姐。」一道彬彬有礼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于佳辰擡眸望去,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戴著细框眼镜,五官平凡并不起眼,是那种走在人群中擦肩而过,眨眼就会忘掉的人,四十几岁的年纪,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你是谁?有什麼事情?」虽然面对于佳辰,王靖杰就会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但毕竟是大企业的接班人,该学的东西,从小到大他一点都没有少学。在面对陌生人时,他本能地戒备著。
「于小姐,」男子见于佳辰望向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俞……律师。」以前爸爸让她叫他俞叔叔,只是现在于家成了这样,那样的称呼,已然不妥,有的事情,她还是明白的。
这位俞律师,是于兴业律师团队的领导人,虽然于佳辰从来都不管公司的事情,但以前俞律师经常在于家出入,所以她跟他还算熟悉。
俞凯文微微一笑,多年的阅历使他很善於处理这些事情,「今天我是来跟于小姐谈谈,你父亲于兴业先生为你设立的基金。」
「基金?」于家出事之后,公司的事情,钱财方面的事情,她一点都没有管,奇怪的是,也没有人来找她。
不过也不奇怪,如果一切都是那个男人操纵的话,恩恩怨怨随著当事人的逝去而了结了。她相信以那人的手段,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只是今天,为什麼俞律师会来到她的面前,他说基金,她父亲为她存的基金,她怎麼一点都不知道?
「是的。」俞凯文点头,有礼地询问:「不知道于小姐有没有时间跟我坐下来谈一谈呢?」
谈谈?于佳辰迟疑了一会,点头,「可以。」
「小辰,我陪你去。」王靖杰担心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温暖,灼热,带著年轻气盛的冲动。
不对,非常不对。不一样!
不是那双带著微凉的手掌,不是那种握住就让人无法呼吸的感觉。
她的心猛地一缩,反射性地就想抽过手。可是下一秒,她的理智回来,告诉自己不要这麼做。
深深地吸了口气,擡眸望向他,「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
「可是……」他会担心。他知道于家的事情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他担心再度提起,她会承受不住。
「我没事的。」她看似自然地抽回手,望向俞凯文,「我们走吧。」
俞凯文打开停放在一旁的车子,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小辰……」
「放心,我没事。」她朝他微微一笑,「很抱歉,不能陪你去吃饭了。」低头坐进车里。
王靖杰站在那里目送那辆车开走,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垂下头去,极轻极轻地说道:「是……看电影。」
原来她的爸爸为她存了一笔信托基金。
于佳辰望著放在桌面上的那叠档案,有一种很深很深的疼痛。
到今天她才明白,为什麼当初爸爸打电话要她去瑞士,因为他为她存了一笔巨额基金在瑞士银行里,可能当初他也知道宏大已经无法挽回,所以想要带著妈妈和她一起走。
有那笔钱,他们一家也可以生活得非常好。
「宏大的债务,宋先生会全权处理。这笔基金是于兴业先生为你存的,只有你本人的签名才可以动用。所以这笔钱是你的私人财产,完完全全属於你的。」
俞凯文的话依旧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真可笑,这个世界真是可笑。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一贫如洗了,谁知道还有这笔钱在手里,本来以为失去了父母,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爱她,谁知道爸爸的疼爱,在他过世之后,依然存在。
「爸爸……」她呜咽著,捂著唇蜷缩在沙发里,眼泪止也止不住地不断流出来。
也许她的爸爸不是一个好人,可他却是一个好爸爸。他对她的疼爱不是假的,他一直都在为她著想,为她考虑,就算现在不在了,可是他还是为她铺平道路,让她接下来的路,走得不要那麼艰难。
谁是谁非,她已经累得不想再想。那些往事,对她来说只是别人嘴里的字句,但爸爸的爱,却浸透她的回忆。
现在,在这里,这方属於她的小天地,她可以尽情地哭,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委屈、痛苦、伤心、难过,随著眼泪统统都发泄出来。
哭得肝肠寸断,哭到喘不过气来,她软软地躺在沙发上,泪眼迷蒙。
她想爸爸妈妈了,她希望他们回来……
「我已经处理好了,这是于小姐签字的文件。」萤幕那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孔平稳地将事情的处理过程一一道来,没有起伏,没有情绪,只有专业和认真。
「嗯。」
「关於宏大企业的债务,我已经跟银行联系过……」接下来是一堆财务上的法律报告,说的人专注,听的人的视线则一直落在桌上那台笔电上面,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著,似乎根本没有在听。
可是哪怕如此,俞凯文也不敢掉以轻心。连线那端的那个年轻人,是他四十七岁生涯里见过最冷静最精明也是最可怕的人。
他的可怕在於,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可你却永远也别想欺骗他。跟他成为对手,是一件连想都无法想像的事情。
忠心与忠诚,俞凯文无数次在心底默念,十年前,他已经选择了站在这个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身边,十年过去,时间证明,他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
「于小姐看起来怎麼样?」一道懒洋洋的嗓音打断了冗长的汇报。
俞凯文声音停了下,擡眸看了看萤幕那端的男子,他眉眼不擡,专注於自己的笔电。俞凯文的视线挪开,移到男子身边的那个人,雷亚力身上,看他脸上慵懒的笑,这个人,也不是好惹的。
停顿几秒之后,俞凯文谨慎地措词,「还……不错。」
「喔?」雷亚力充满兴味地看了看身边的好友,再望向俞凯文,「怎样不错?」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这次思考得更久一点才慢慢地说道:「气色看起来好了些,精神也还不错。」
「看来离开对她来说,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这句话一出,电脑两端的气氛明显都僵了下。
虽然某人,从头到尾连眉眼都没有擡。
自认阅尽世间百态,可以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俞凯文,滴下了自从三十五岁之后就没有再流过的冷汗,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不适合讲任何话。
可有的人却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还有呢,有没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雷亚力是他生平见过最难缠的人!他发誓,「你是指哪方面?」
「当然是感情。」双手随意地交插,身子往后靠在沙发上,「她的新男朋友怎麼样?」
他发誓,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恨不得用自己脖子上这条领带,将那个笑得非常可恶的男人给勒死!
偏偏,不可以;偏偏,这个问题,他还得回答,逃避不了,「还……可以。」
「怎麼可以?」
上帝,为什麼没有人来救救他?他还想再活个四十年,他努力赚的钱他还没有享受到,「长得……不错。」
「还有呢?」
「对于小姐很好。」
「嗯哼?」
「……」作为一个在必要的时候绝对可以口若悬河的律师,作为一个在法律界混了二十几年的名牌律师,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词穷,无比地词穷。
终於有道声音解救了他,「你把银行的档案传真过来,我会处理。」
「是。」匆匆下线的速度,估计可以打破世界纪录了。
「人不错。」雷亚力打了个响指,斜斜地挑了挑眉,「可惜跟你一样,不擅长描述。」
宋忻看著电脑那端运算的程式,沉默不语。
「交男朋友了。」吹了记响亮的口哨,「听说是那个大明百货的继承人,忻,你的小妹妹,使起心计来,真是让人感叹,肯定是你教坏她的。」
「……」
「现在只有我和你,何必装下去。」雷亚力往前倾,靠近他,声音里带著恶意的诱惑意味,「当初她住院时,是谁在医院里三天三夜连觉都不睡,就那样守著她?为了她,居然会去请求我家那个老头子,把Dr.Jon从德国接过去给她做手术?为了她……」
「闭嘴。」
「因为她绝食,你想要留更多的时间亲自守著她,直接从台湾飞回英国赶著完成那个迫在眉睫的项目,半个月,你睡觉的时间连四十八小时都没有。忻,有的事情,就算你不承认,可是我有眼睛,我有心。」
「亚力。」
「为什麼要放她走?」
宋忻望著笔电,沉默。
「如果想要,哪怕是死,都要让她死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吗?」
宋忻合上电脑,直接往外走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个性,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明明有著雷霆手段的一个人,明明天下所有的事情放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的一个人,为什麼在这个时候,竟会是这样的?
他失望了,非常失望。
宋忻脚步未曾停顿,直接开门走掉了。
穿过走廊时,景观窗外是英国最最常见的雾蒙蒙的天空,不像在台湾那麼明媚灿烂,那麼绿意涌动。没有那天,在枝头跳跃的点点金芒。
死……都要让她死在自己身边?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他推开那扇门,看见她躺在浴缸里,一池的鲜红,还有那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
曾经,她是开朗而爱笑的,围在他的身边,甜甜地唤著哥哥。只是那份最初的信任,他亲手摧毁了。有的东西摧毁起来,心,居然是痛的。
止也止不住的鲜血,他抱著她,感觉到那些生命的红色从她体内流失时,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一种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恐惧。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她,会是什麼样子?
这样的念头,哪怕只是想像,都让他觉得……天崩地裂。
她在身边时,他想爱很难;放她走,他的手,怎麼都放不开;可是如果她会死,那麼……
雷亚力不知道的是,他,不想让她死。手指紧紧地握了握手机,她给他传的那条简讯,是他心里永远也抹不掉的痛。
那样的滋味,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再尝。哪怕,她不在身边,至少她还活著,不是吗?
正常的男女交往,应该是什麼样的?
于佳辰望著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唇边的笑,是温暖的。
真好,在那样的风雨后,至少身边还有人是幸福的,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舒以安在跟楚沛闹脾气,因为某人在她们逛街过后体贴地为她点了一杯热柠檬茶而不高兴,她想要自己选择,不喜欢被决定。
「我又没有说要喝这个!」
「乖,逛那麼辛苦,先喝一口再说话。」杯子体贴地递到手中,舒以安顺势著著杯口的吸管热热地喝上一口,那种酸甜的滋味,立刻将心中那丝丝的不满给冲刷得乾乾净净。
她笑得眉眼弯弯,放开吸管推他的手,「你也喝。」
楚沛微笑著将杯子放好,他性格虽然狂放,但在爱情方面,其实还是内敛的,尤其是在于佳辰面前,他自有细致的体贴。
于佳辰笑了笑,并不介意好友与男友在她面前恩爱。
「小辰,王靖杰什麼时候来接你?不如你叫他跟我们一起吃饭吧。」舒以安看向好友,对好友这段来得莫名其妙的恋情,她接受得还算顺利。
「不用了。」于佳辰擡腕看了看时间,「他在龙港定了位子。」
「喔喔,有人要二人世界,弃我不顾。」舒以安用手指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神情夸张地难过。
「是吗?」于佳辰含笑挑眉望向她,「只怕我真的跟你们一起吃饭,你才要怪我不会看气氛吧?」
「我哪有。」舒以安立刻嘟起嘴唇抗议道。
「没有吗?」伸手去掐好友粉粉的唇,「是谁从这学期开学就没有回公寓的?嗯?」
舒以安立刻涨红了脸蛋,恼怒地伸手回掐,「你敢笑我,你敢笑我!」
两个女孩闹成一团,幸好这是在热闹的蛋糕店,不会引来抗议。也幸好,她们的青春可爱分外惹眼,似乎年轻的女孩,就应该这样神采飞扬一般,旁人见了只会微微一笑,感叹著年轻真好。
笑闹过后,她们并肩靠在一起,脸蛋红红的,明媚可爱。
「小辰,有你在身边,真好。」舒以安靠著好友的肩膀,半闭著眼睛感叹道。
「你这样说,你家竹马要伤心了。」于佳辰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鼓著腮咬Q弹十足的粉圆。
「喂,楚沛,你伤心吗?」舒以安望向自己的爱人。
楚沛擡眸望著她,漂亮的眼睛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感,线条分明的唇徐徐地往上勾,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回答:「唔,伤心的。」
太勾人了。舒以安的脸蛋一下子变得绯红,望向他的眼眸里都闪动著水光。
这里的温度,好像瞬间上升几十度。于佳辰推开好友的身子,「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两个人的世界,刚刚好。她是多出来的那个,不过没关系,她觉得开心,为好友开心。漫长的一生中,能找到一个那麼爱自己,而自己刚好也爱著的人,多麼不容易,舒以安何其有幸,楚沛何其有幸。
而她的幸……
微凉的夜风中,王靖杰站在敞开的车门面前,朝她笑得无比温柔,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神情……
她在裙摆上紧紧握住的手指缓缓地松开,脸上绽出浅浅的笑容,走上前,「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到。」
怎麼可能刚到,她在心底叹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她的用心,她已经非常明白,只要是跟她约会,他都会提前一个小时来等候。她的喜恶他都清清楚楚,细致、温柔、体贴,他虽然年轻,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朋友,百分百完美。她也不是不感动的。
擡眸朝他甜甜地一笑,柔声说道:「那走吧。」
「好。」
只要她一个笑脸,他就雀跃得像孩子一般。其实他要求的真的不多,只要她开心,他就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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