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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城206
《王子的天菜》
作者：朱莉
出版社：新月
出版日期：2013年三月12日周二
文案：
【火花四射·闷骚攻VS.健气受】
自从听说校园王子爱德蒙手中有把稀世小提琴，
爱乐成痴的蒙拿就无所不用其极的接近对方，
像是调查课表到教室堵人，或在学生餐厅来个「不期而遇」，
无奈王子心防超高，他的积极热情没有拉近彼此的距离，
反倒让对方一看见他就皱眉，
不过所谓面恶心善指的就是爱德蒙这种人，尽管对他少有好脸色，
当他身体不舒服时，却会亲自送他回家，替他张罗食物，
他以为彼此是朋友，对方却驳斥：并不是！
也是，谁想跟个公开出柜的同性恋当朋友，
谁知道就在他这么想时，王子却一反常态的关心起他，
开始注意他三餐有没有按时吃，
还陪着他在冷风中替教会的诗歌班伴奏……
试阅：
第一章
蒙拿第一次遇见爱德蒙是在学院的图书馆里。
那是秋意凉爽的十一月天，爱德蒙身穿白色长袖衬衫、格纹背心，搭配浅色休闲裤，他坐在图书馆一隅，翻阅着仅供馆内阅读的乐谱。他的模样惬意，举手投足间却非常吸引人的目光，在他的周围，似乎打上了强光，特别明亮。
蒙拿知道他，入学不久后，他就从同学口中听过说这个人—爱德蒙，一位从英国来的绅士，出身音乐世家，父亲是指挥家，母亲是钢琴家，所以明明与他们一样是新生却认识学院里的许多教授。蒙拿当时心想，父亲是指挥家，母亲是钢琴家，而他自己主修小提琴，难道说这家人是打算开一场家族音乐会吗？
其实爱德蒙的身世背景在这所学院并不是多特别，许多学生也都是出身音乐世家，就算他是从英国来的也不足为奇，学院的名气很大，各国的学生都有。
爱德蒙之所以受到高度注目，是因为他就像个王子一样。
按照同班同学莉丝的说法，爱德蒙很完美，要气质有气质，要长相有长相，个子又高，还非常有才华，没有任何琴谱能难得倒他。莉丝是爱德蒙的粉丝，相当崇拜他。学院里有太多人崇拜爱德蒙，不论男女、不论年级，那伙人还在Facebook上成立粉丝团，莉丝甚至强迫他去按赞。爱德蒙本人知不知道他自己有粉丝团，他就不得而知了。总而言之，就他看来，跟音乐家比起来，爱德蒙更像是偶像明星。
爱德蒙是个低调的人，加上两人又不同班，虽然主修项目相同，但基本上没有机会碰上，直到今天—
蒙拿的乐理要被当了，不读点书不行，跑到图书馆想要力挽狂澜。
走进图书馆没多久，蒙拿就发现爱德蒙了，他坐在阅读区，周遭有太多人时不时地瞄向他，好似爱德蒙是什么天使，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蒙拿想笑。
神经这么大条，那家伙没发觉自己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吗？或是早已习惯成自然？
蒙拿做了个其他人都不敢做的动作，他走上前，拉开爱德蒙身旁的座椅，询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坐吗？」不忘露出友善的笑容。
「没有，请坐。」爱德蒙抬头，只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得到允许的蒙拿入座，偷瞄爱德蒙手上的乐谱，上头复杂的标记，让他光看就头疼。
他最弱的就是乐理，而且作曲者是他听都没听过的音乐家，蒙拿稍微读一遍音符，觉得这乐曲有种说不清的诡异与不和谐感。
曲名—致柏特琴，作曲者—赫布罗……
冷不防地，爱德蒙阖上乐谱，蒙拿一愣，抬头一看，发现爱德蒙正冷冷看着他，眼中充满不悦，嘴角动也没动，光是一个眼神就令人颤抖。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你侵犯到我的领域。
蒙拿尴尬一笑，「对不起。」说完赶紧坐好。
不知道对方接不接受自己的道歉，他眼角瞄去，就见爱德蒙已经收拾好物品，提起包走人。
被留下的蒙拿心里很过意不去，盯着对方将乐谱放回原位，然后走远。
爱德蒙走后不久，他起身，走向乐谱区，寻找那本乐谱，抽出来好好研究。
指法不算很难，可有几段感觉就是怪怪的，他试着在脑海演奏一遍，果然，整首乐曲呈现某种程度的不协调。
王子怎么会对这样的乐谱有兴趣，而且乐谱手稿还被图书馆珍藏着，这难听的曲子到底哪里珍贵？
好奇之余，蒙拿利用图书馆的电脑查了下赫布罗的生平，他是近代少数还坚持古典作派的作曲家，创作的曲子不少，但大部分为钢琴曲，小提琴或协奏曲的创作较少。
看到这里，蒙拿皱皱鼻。难怪他对这位作曲家没什么印象。
资料往下，是有关赫布罗的其他资讯，他与提琴制琴师柏特是好朋友，甚至还针对柏特琴特有的音色创作几首曲子，在在显示他俩的深厚情谊。
靠，什么深厚情谊，这两人是一对吧！
蒙拿邪恶地想，但又推翻自己的想法，不是所有音乐家都是同性恋，虽然他自己是。看见同性音乐家惺惺相惜会让他很有亲切感。
Yes， I‘m so gay.
那又怎样呢。蒙拿对自己的性向很坦然，向家人朋友公开出柜，就算因此被赶出家门，没地方住没钱缴学费，他得半工半读，应付生活与学习上需要的开销，他也不后悔。
这就是我。
看起来帅气洒脱，其实不然，过程是非常折磨人的。蒙拿是开朗乐观的人，他坦然面对了，他家人却接受不了，就算是他也不免感到难过哀伤。
蒙拿关掉页面，看看手表。打工时间快到了，惨，他的乐理连一行都没看。到图书馆认真念书一小时的计划彻底失败。
隔天的乐理考试，蒙拿只来得及看完前两章，分数自然不及格。
所幸，教授看他要兼顾课业与打工，给他机会补考。
这回蒙拿不敢再分神，努力念书，莉丝也抽空教他背熟一些基本乐理，最后总算勉强过关。看到合格的成绩，蒙拿高兴得在教室里跳舞，引来其他人哈哈大笑。
「我不懂，你琴拉得明明很好，怎么乐理那么差？」莉丝偏着头问道。
为了感谢莉丝的帮忙，蒙拿请她到学校附近餐厅吃顿饭，当然费用得在预算之内，幸好莉丝知道他的状况，没狮子大开口，反倒贴心地点了低价位的餐点。
「因为我脑子有洞，我知道那些符号与字，但却没办法正确地说出它们的专有名词。就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了。」蒙拿喝了口水。
「嗯……像是，」莉丝翻开乐谱，指向上头标注的Andante（行板），问：「这个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就是搭搭搭搭搭搭—」蒙拿理所当然的回答，食指在桌上按节奏敲着。
「那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呃，是不是中板？」
「中板是Moderato，你乐理真的很糟耶—你到底是怎么考进来的？你应该在笔试那关就被刷下来。」这个人居然能成为她同学，简直不可思议。
「大概是我演奏太强了，把笔试分数给拉上来，哈哈。」蒙拿得意的咧嘴一笑，还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赞！
妈呀，这人是白痴吗？莉丝不客气地翻白眼，蒙拿自以为的帅气动作在她眼中傻气十足。一会服务生将餐点送上桌，两人各自开动。
「对了，跟你炫耀一件事。」蒙拿边吃边说话。
「什么事？」
「我跟爱德蒙王子说话了。」蒙拿吞下食物，嘻嘻一笑。
「什么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你跟他说了什么？快点从实招来！」莉丝激动得差点要摔餐具了。
「就几天前，我去图书馆念书，然后看见他也在。我于是走过去问他，『请问这里有人坐吗？』他回答，『没有，请坐。』我便坐下来了。」
蒙拿停下来，没继续说下去，莉丝以为他在吊人胃口，赶忙催促，「然后呢？」
「没有然后，一会他就走啦。」他无辜耸肩。
「就这样？」
「就这样。」
莉丝咒骂一句，有点暴走，「那你也敢拿来跟老娘炫耀？老娘上次挡到王子的路，王子还主动跟我说：『不好意思，借我过一下』你这点事哪里值得炫耀！」
「嘘嘘，别忘了我们音乐系的气质，高贵优雅，息怒息怒。」蒙拿劝说，左看右看，对投来目光的人们点头致歉。
莉丝深呼吸几次，恢复平静，优雅微笑。
「然后呢？」喝了口水继续追问。
「什么然后？就跟你说没有然后了……」真难沟通。
「我是问，既然你近距离接近过王子，你觉得他怎样？」
「嗯，挺好的。皮肤很好，手指干净又修长，睫毛颜色很浅。」蒙拿细数，回想起那天的景象，再补充一句，「只是我觉得那个人有点冷。」
「冷？」是空调开太大吗？莉丝一脸疑惑。
「不是温度上的冷，是性格上的冷，他给人一种冷傲不好接近的感觉。」看出她误会他的意思，蒙拿解释。
被看穿了。莉丝讪讪一笑。「不意外啊，他本来就这样。你不觉得冷傲的王子更有禁欲的诱惑美感吗？」
蒙拿回想，进而赞同，「嗯，确实，他长得很美。」
「喜欢上他了吗？」莉丝暧昧一笑。
「没，我根本不认识他，又怎会喜欢上他？再说，我喜欢可爱的男孩。」
「恋童癖喔？」
「才不是—应该不是吧。」他闪神犹疑了一下。
「呜哇，你别说，我还不敢听。」莉丝一手捂耳朵，一手伸长做出打住的动作。
「喂！」他拍掉她的手势，「说个正经的，当时王子正在翻阅赫布罗致柏特琴的乐谱，我稍微看了下，妈呀，那是什么神曲？也太不和谐了。」
语毕，他还哼唱一段，唱完再解释，「可不是我走音喔，这曲子就是这样……奇怪。」本来想说难听，可觉得太直接才改个说法。
「不奇怪啊。」
「咦？不奇怪？」蒙拿错愕。难道是他音律平衡出了问题？
「因为柏特琴就是一把走音的琴啊。」
「走音的琴—哇，他们还真是好朋友。」蒙拿惊奇的低呼。太捧场了，赫布罗居然为走音的琴谱曲。他们真的只是好朋友吗？
「嗯，而且听你这么说，可见传言是真的。听说王子家里有把柏特琴，他去查赫布罗的作品，搞不好就是为了弹奏它！」莉丝眼睛都亮了，「喔，我好想要听王子演奏柏特琴。」
「期待偶像演奏一把走音的琴，啧，你这是什么心态。」蒙拿直摇头。
「王子肯定能驾驭它的！」她对王子非常有信心。
要是驾驭得了它还用得着特地去找琴谱吗？蒙拿倒是充满质疑，但他毕竟没听过王子拉琴，所以也没立场反驳什么。
是说，驾驭一把走音的琴啊，听起来太威风了。他还真想试试看。
「怎么办？因为你说的话，害我对柏特琴有兴趣了。」蒙拿手痒，放下餐具，十指动动，跃跃欲试。
「别作梦了，因为柏特琴是走音的琴，所以很多人没能理解其价值，就把琴给丢了。现在留存下来的只有五把，其中三把收藏在博物馆里，一把在尼思．劳尔夫手上，一把在王子的家中。」莉丝哼道。
「我不能向王子借来演奏吗？」
「少痴人说梦话了，你还是吃饭吧。」莉丝摇头，催促特会还要打工的他快点吃饭比较实在。
蒙拿低头吃饭，心思翻转，他是真的对那把琴起了兴趣。问题是，他该怎么说服王子把柏特琴借给他试试？先不提他们两个根本没有交情，依照他们第一次接触的情况，机会恐怕非常渺茫，在那个人心中，他肯定是爱偷窥他人的无礼家伙。
回想起王子冷冷发怒的眼神，蒙拿突然打颤，好像有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上脊椎。
蒙拿在市区一间Gay bar打工，什么样的客人都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浓妆艳抹，有的落魄颓废，有的男扮女装，有的女扮男装，衣服少到不能再少，毫不掩饰猎艳意图，人们穿梭其中，看对眼就一起离开，有时一对有时一票。
蒙拿只是个小酒保，负责倒酒和调些简单的酒，如果客人要喝高难度的调酒，就得由资深酒保负责调配。
「小子，怎么啦？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察觉到蒙拿今日的异状，坐在吧台的几个熟客抓紧机会搭讪调戏。
「就是，那皱起的眉头快要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蒙拿苦笑，被缠得招架不住，只好坦承自己的困扰，「学校有个人家里有把很特别的琴，我想向他借来试试，可对方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好，我正烦恼该如何向他开口。」
「对方怎会对你印象不好？你可是阳光男孩耶！」
「是啊！你可爱得令人好想一口把你吃掉！」
「吃掉？是用下面的口吃吗？」
「哈哈哈！」
一群男人笑得花枝乱颤，男人三八起来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喂，你们说话注意尺度，别带坏孩子，蒙拿可纯洁了。」店长站出来，制止他们继续戏弄自己的小员工。
「他都满十八了。」
「才满十八，还不能算是完全的成年人。」
「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你太认真了。」
「店长肯定是寂寞太久，需不需要我抚慰你？」
「抚慰个头！」
双方一来一往斗嘴，其实没什么火药味，蒙拿傻笑，放空脑袋，话题转了几转，又回到原来的话题。
众人尽出些馊主意—要蒙拿用招牌的阳光笑容色诱对方；找出对方的把柄，进而威胁，予取予求；或是假装自己得癌症，使出哀兵政策。
关于色诱，爱德蒙似乎不是同性恋，至少没有听过任何风声。关于威胁，那太缺德了，他做不来。关于哀兵政策，或许能认真考虑看看，问题在于他人高马大，看起来阳光开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蒙拿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一个最符合自己性格的做法。他决定直接询问爱德蒙的意见。
他查了爱德蒙的课表，等爱德蒙进教室，并找到位子坐下时快速坐到他的左手边。蒙拿的动作不小，可爱德蒙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做着自己的事。
蒙拿心情有些激动，深呼吸几次，稍稍稳定情绪后，开口攀谈，「同学你好，我是蒙拿，和你一样都主修小提琴。」
友善的自我介绍完却不见任何反应，他还以为爱德蒙没听见，又重复一遍，音量稍微放大些，结果换来对方的冷眼以对。
他明明就听见了，却不予理会，他是故意的。爱德蒙眼中的不屑，让蒙拿感觉好像有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瞬间什么想说的话都冻结了。
教授进门，开始授课，蒙拿安分听课，顺便缓和自己的情绪。
待课程结束，爱德蒙收拾物品，立刻就走，蒙拿当然追了上去，挡住爱德蒙的路，教室附近的人纷纷回头注视他们。
「等等！」
「请你让开。」
在爱德蒙冷漠的目光下，蒙拿感觉自己手心开始冒汗。再这样下去不行，他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意图。
「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我想请你借我试试那把柏特琴。」
百分百的直球，原本想好的、循序渐进的说辞全被抛诸脑后，一对上爱德蒙的冷漠，他脑袋就一片空白了。
等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悔恨得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爱德蒙嗤之以鼻，绕过他，走了。
虽然知道自己活该，但被爱德蒙这样彻底轻视，真是说不上来的不舒服。蒙拿回过神来，几个大步追上爱德蒙，激动抱住对方，大声哀求，「爱德蒙同学，我求你了，我真的对柏特琴很兴趣，你行行好借我试试吧！我们同系又都主修小提琴，说明我们有缘分，以后我成为大师肯定不会忘记你！」
他的举动引来众人看笑话的目光，丢脸自是不在话下，就连爱德蒙都被他搞得有点狼狈。
「放手。」
「不要，除非你答应我！」
「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爱德蒙警告。
蒙拿死皮赖脸就是不放手。爱德蒙眉一挑，有了动作。蒙拿不知道中间发生什么事，只知自己衣领被拉扯，突然一个天旋地转，他就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爱德蒙压在他身上，反折他的手，动作凶狠，好像要折断他的手。
蒙拿痛得哀叫，「手、手……」
「想我放手吗？我让你放手时，你怎么不放手？」爱德蒙声音很沉，使力一压，蒙拿又是一阵惨叫。
「手……对不起，我的手……小提琴……」他哀求着，话都说不好了。他的手是要拉小提琴的，千万不能受伤啊。
哼！爱德蒙终于放开他，整整自己的衣衫，恢复整齐，头也不回地走了。
蒙拿倒地不起，手臂的麻痛感还在，勉强活动一下，疼痛渐渐舒缓，但他久久无法从手臂差点被折断的恐惧中平复过来，心脏无法抑制的剧烈跳动。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可怕，爱德蒙好可怕。
那个人不是什么冷傲王子，分明是冷血魔王。
两人正面交锋的事在学院引起轩然大波，毕竟这是众人第一次看见王子对人动手，勉强来说算得上是打架，虽然出手的只有王子。
蒙拿因为这件事被莉丝叨念好久，她的指责让他怀疑差点被折断手臂的不是自己，而是爱德蒙，真是不公平的待遇。
蒙拿第三次遇上爱德蒙是在学生餐厅，爱德蒙坐在角落，边吃东西边看乐谱，他一个人占据了靠窗的四人座位，蒙拿端着餐盘大摇大摆地坐到他对面。
「我每次看见你，你都是一个人，你这人是不是没有朋友？」他撇嘴问。
听到声音，爱德蒙抬头看他，又是那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蒙拿下意识移开视线，随后惊觉自己干么怕他，又狠狠地瞪向他，与之对抗。
「是不是真要折断手，你才能学乖？请你离我远一点。」
蒙拿暗自倒抽口气，然后快速安定心神。他可不会这样就被打倒。
「我看见你在阅读赫布罗特地为柏特琴所谱的乐曲。我查了下柏特琴，知道它是一把走音的琴。」
「那又如何？」爱德蒙口气有些不耐。
蒙拿顿了一下，斟酌字词，这才开口，「我猜你驾驭不了那把琴。」
爱德蒙放下餐具，就要走人，蒙拿一急，赶紧抓住他的手。
「放手。」
蒙拿立刻放开，诚心诚意的他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柏特琴的音色。之前是我太莽撞了，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如果每个对柏特琴有兴趣的人都像你这样非要试音不可，那么我那把琴早就坏了。请你自重，别再来打扰我。」爱德蒙话说得很明，拒绝他继续纠缠。
蒙拿还没来得及反应，爱德蒙已经拿起自己的物品离开，独留未用完的餐点。
盯着那只吃几口的餐点，蒙拿心想，唉，自己做人太失败了。
第二章
爱德蒙意识到自己被奇怪的人物给缠上。
一个觊觎他家柏特琴的怪人。
哪怕差点被折断手，那个人依旧不屈不挠。他甚至怀疑对方没有身为音乐人的自觉，演奏者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手，那个人却不怕死地一再出现他面前。
一开始，对方和他说上几句，话题很快进入借琴，直到他受不了走人才得以平静，然后过不久那个人又会再次出现。
几次纠缠后，对方学乖，偶尔会说些琐碎没意义的话题，不再那么纠结于柏特琴上。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他并不会刻意驱赶对方，或是离开原地，因为那样实在太麻烦。更何况，他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底。
如果蒙拿以为他们能称得上是朋友，那么他就太看得起自己。
今日用餐时，他又遇见蒙拿，他非常理所当然地坐上他面前的座位，甚至没有询问那位子是否有人。
「你好。」
爱德蒙没理会他，但蒙拿已经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抱怨待会得去打工，明天又有一堆考试来不及念，晚上得熬夜念书才行。
因为得赶着去打工，蒙拿草草吃完晚餐，和他道别就离开了。
期间，爱德蒙一句话都没搭理他。
但令爱德蒙觉得奇怪的是，原本读到第三页乐谱的动作，因为蒙拿的出现而停滞，一个音符都没有看进眼底。
他只记得，蒙拿说过的话。
他明明想无视到底……或许是蒙拿太聒噪的关系，就像是难听的歌曲总是让人特别印象深刻一样的道理。
他如此说服自己。
「我听说你跟蒙拿是朋友。」
闻言，爱德蒙愣住许久，令他惊讶的是，问出这句话的是他小提琴的指导教授。
「教授知道蒙拿？」
「嗯。」
「你怎会觉得我们是朋友？」
「难不成是伴侣吗？」教授露出讶异的表情。因为蒙拿已经公开出柜，他才会如此猜想。
「不是。」
「你们不是朋友吗？但我经常看见你们一块吃饭，有时在图书馆也会遇见你们。」
「不，那只是凑巧一桌而已。」爱德蒙否认。
「但你们不是在聊天吗？」教授很困惑。
如果单方面的自言自语也算聊天的话。
「教授怎会提到这个人？」尤其还是在他们课程中突然提起。
「蒙拿这人很有意思，音乐系几个教授都很关注他。」
「因为他很聒噪？」
教授笑了出来，「和你比起来，他确实聒噪，但那不是主因。爱德蒙，你听过蒙拿的演奏吗？」
「没有。」他摇头。他对蒙拿这个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不用说特地去听他的演奏。
「你真该去听听。他的音乐跟你的简直是两个极端。」
「极端？」
「你听了就会明白。」教授卖个关子。
因为这段插曲，所以当天两人又在图书馆遇上时，爱德蒙主动开口要求，正好蒙拿有带着自己的小提琴。
「你演奏首曲子给我听。」他开门见山，什么请、拜托等客气的言词都没有。
「你改变心意要借琴给我了吗？」蒙拿眼睛一亮，还以为有了希望。
但爱德华很快浇熄他的希望，「没有。」
「呃……」
「走吧，找个地方。」
「咦？」
在蒙拿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爱德蒙带着他到练习室，不由分说要他演奏。蒙拿迟迟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快点演奏。」爱德蒙催促。
蒙拿更加一头雾水了，「就算你要我演奏，我也不知道要演奏什么。」
「随便一首。」
于是，蒙拿就挑了首很简单、很基本的欢乐曲子，很符合他的性格。
「不要这首，换一首。」爱德蒙听不到两小节就打断他。
「喂，是你说随便一首的！」蒙拿不爽，睁大眼睛瞪他。
但你选得太随便了，那种小学生程度的曲子，才听不出什么。
「你最近练哪一首曲子？」爱德蒙提问，拉了张椅子坐下。
「呃……」
「嗯？」爱德蒙沉声发出单音，有那么一点警告的意味。
「孟德尔颂的『乘着歌声的翅膀』。」
「好，就那首吧。」
「可以不要吗？」
爱德蒙横他一眼，意思清楚明白。
蒙拿妥协，「好吧，给我点时间。」
爱德蒙让他随意，只见蒙拿甩甩手，反覆深呼吸，闭上眼睛，整个气势一改，落下第一个音。
Andante tranquillo，平和的行板，悠扬的乐声渐渐响起，令人难以置信曲子是从蒙拿手中演奏出来，前一秒他还嘻皮笑脸没个正经，这一刻，音符彷佛有了生命，优美而浪漫，像情人倾诉爱语一般，充满爱恋的味道。
爱德蒙正惊艳于他的演奏，乐音戛然而止。
蒙拿一脸尴尬，拿着琴弓搔搔脸，又恢复原本不正经的表情，「那个……不好意思，后面我忘了，哈哈。」干笑几声，又嘟囔，「所以我才说不要。」
「你应该换一把小提琴。」虽然才听几段，但他已经大概明白蒙拿的实力在哪。实力是不差，不过还不值得教授们如此赞赏关注。再者，他那把小提琴的状况也太糟了，或许是受潮，细微杂音很明显，降低音乐的品质。
「嗯，我知道，我现在还在存钱，大概下下个月就能买新琴。」蒙拿看看自己手上的琴，有点难过，他是最清楚老婆状况的人。杂音的情况益发明显，连教授都不能忍受了。
「你拿这把琴要怎么通过考试？」
「到时我会先跟同学借，只是需要花个几天熟悉一下特性。」他已经跟莉丝说好了，幸好莉丝肯把自己的小提琴借给他。
爱德蒙直摇头，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就走。
「喂，爱德蒙？」蒙拿在他身后喊着。
爱德蒙头也不回。在他看来，小提琴是很私人的乐器，像这样借别人的乐器使用，实在是很没礼貌的事。不够尊重小提琴。
「教授，我听了蒙拿的演奏，我觉得还好。」翌日，在指导教授授课时，爱德蒙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还好？」教授很惊讶。
「没错，所以我不懂为何你们会如此关注他。会不会是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太轻浮，而造成反差带给你们听觉上的错觉？」他直言不讳。
教授听了也不生气，反而放声大笑。
爱德蒙皱起眉。
「哈哈，爱德蒙你知道吗，你刚刚说那话的神情比我这老头更像老头。」教授开玩笑，最后在学生不捧场的冷冷注视下，收起笑容，「你听到他演奏哪首歌曲？」
「乘着歌声的翅膀。」爱德蒙回答。
「用他那把破琴？」
「用他那把破琴。」没想到教授挺清楚蒙拿的状况，爱德蒙微微扬眉。
「那么你有听完整首曲子吗？」
「没有。」他摇头，接着猛地意识到一件事，他之所以没有听完并不是因为那把破琴，而是因为蒙拿停手的关系。如果当时对方没有停手，他或许就这样听完整首曲子，事后感慨几句琴声有杂音。
「我之所以没有听完，是因为他没把乐谱记熟。」
「很像他的作风。」教授笑道：「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主修小提琴的学生居然是第一次接触乘着歌声的翅膀，哈哈。照理来说，那首曲子该是学小提琴的入门功课。你没办法用常理来判定这人呢。」
「你夸张了，没学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他的强项是爵士，你真该听听他的即兴演奏。一般学生都是先学古典打底，再转爵士。但他似乎一入门就是爵士，而且不是正规的学习，以至于他的乐理很差。」回想起入学考试的情况，教授兴致高昂，滔滔不绝说起，「你能想像用一把烂琴技压全场，但乐理成绩却惨不忍睹吗？好像他从来不认识休止符一般。」
「他笔试成绩那么糟，怎么还能顺利入学？」爱德蒙皱眉。难道说是动用了什么关系？但蒙拿看起来不像是有家世的人，光看那把烂琴就能猜到。
「我当时也在场，他本来确实是要被刷下来，但听完他的演奏又觉得太可惜，让他通过考试几乎是我们在场所有教授的意思—不能放过这样的人才。」像是发现什么宝物一般，教授眼中有光。
「如果他真如你所说这么厉害，应该很有名气才对，可我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物。」爱德蒙不以为然。
「问题就出在那把烂琴。我听他的指导教授说，他就快要存到钱买一把新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教授拍拍学生的肩，回到正题，「不说这些了，你的进度已经超前许多，我想我们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课程。」
爱德蒙没有异议，接下新的功课。
教授们对蒙拿的高评价，让爱德蒙感到好奇。教授坚持如果蒙拿买了新琴，肯定能一鸣惊人，然而爱德蒙不是那么有耐性的人，那天回家，他把家里旧的小提琴拿出来，换上新弦后，试了几遍，确认音色依旧完美。隔天特地打听蒙拿的动向，成功地堵到人。
看见他出现，蒙拿眼睛睁得不是普通的大，惊呼，「天要下红雨了吗？」
「闭嘴。」爱德蒙冷言冷语。
蒙拿安静，还是惊讶的看着他。
爱德蒙开始后悔，或许不该这么冲动，因为教授的几句话就做了不符合自己作风的事。
「跟我来。」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他盘算着，如果蒙拿不跟过来，那么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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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5 18:4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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