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强歼了你 [精]

木偶娃娃的

我的初恋是一个很好笑的故事。
　　现在想起来，经常会笑弯了腰，笑到最后连眼泪都会笑出来。
　　
　　我是一个早熟的孩子，所以知道很多同龄人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我看见张红老师和李湖老师在办公室亲嘴的时候，我知道张老师给胡军老师戴绿帽子了。
　　比如说，我看见胡军老师拿着一把刀在校园里把李老师追得鸡飞狗跳的时候，我知道胡军老师发现自己头上戴的绿帽子了。
　　
　　有的时候我会想，胡老师一定很蠢。
　　你拿一把菜刀在校园里追李老师，并且扬言要宰了他，这可能吗？
　　我想，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胡老师追到了李老师，别的老师也会拉住胡老师，劝他算了吧！
　　就算别的老师不爱管闲事，学校还有那么多孔武有力的保安，他们能让他在圣洁的校园杀人行凶吗？
　　
　　胡老师在学校对我很好。
　　我上课睡觉，看连环画，只要不大声喧哗，胡老师一般不会找我的麻烦。
　　我考试不及格，胡老师也不会让我回家请家长去学校受训。
　　
　　记得有一次我拿了一套《西游记》的连环画去教室，被我的同桌洋洋看见了，她让我拿一本给她看。
　　我本不想给她看的，但是一想她是学习委员，又是我们这个组的组长。心想，我讨好她以后就可以不用背课文，不用做家庭作业了，所以二话不说就把第一集给了她。
　　我俩埋着头聚精会神的看着，四耳不闻课堂事。
　　
　　我正看到孙悟空大战白骨精的时候，胡老师已经站在我和洋洋的面前了。
　　胡老师重重的瞪了洋洋一眼。然后用三角板在她小小的脑袋上敲了几下，然后对洋洋说，谁叫你上课看连环画的？谁叫你不好好听课的？好的不学……。
　　胡老师直到把洋洋说得泪眼婆娑，才看着我，并淡淡的说，以后自己看就可以了，不要把书借给别人，知道吗？
　　说完，他就把那本连环画收走了。
　　
　　下课后，胡老师把洋洋叫到办公室。
　　洋洋回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他几辈子的仇人一样。
　　我问洋洋，老师对你说什么了。
　　洋洋用尖锐的声音说，我是城里的孩子，我以后要考大学，你是农村的孩子，你要回家种田，以后上课你不要和我说话，不要给我看那些不正经的书。
　　
　　我说过我是一个早熟的孩子，那个时候我才十一岁，小学六年级。
　　虽然我知道很多同龄人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洋洋说的话，我一点都不明白。
　　那时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城里的孩子就能上大学？为什么农村的孩子就只能回家种田？为什么那么好看的连环画是不正经的书？
　　想了很久还是一点都不明白。
　　
　　在洋洋上课看连环画被老师教训后的第二天，我就被换到最后一排去了。
　　坐在最后一排，除了靠近卫生角有点脏之外，什么都好。
　　一个人坐在那里很宽敞，可以随意调整坐姿，放学后也可以提前一分钟到家了。
　　
　　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一天胡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打开抽屉，把洋洋看的那本连环画还给了我。
　　还柔和的叮嘱我，以后不要把书借给别人看了。
　　
　　连环画失而复得，我自然高兴，但是我却得寸进尺，居然要求胡老师把他抽屉里的那个链子枪也给我。
　　胡老师说，这是班长的，以后毕业了我还要还给他呢。不能给你。
　　我对胡老师说，其实那个链子枪是我的。
　　胡老师想了想说好吧，于是就把链子枪还了给我。
　　
　　我简直高兴死了，心想，胡老师对我真好。
　　当我要走出办公室时，胡老师又叮嘱我，以后不要把连环画和那些小玩艺给其他的同学了。
　　我想都没有想，就很干脆的回答以后不会了。　
至从胡老师有了一顶绿帽子后，他有了很大的变化。
　　从来不迟到的他，现在经常迟到了。
　　有的时候他叫我们作试题，而他就趴在前面的讲台上睡着了。
　　胡老师的样子也越来越憔悴，以前丰满的国字脸现在也变成瓜子脸了。
　　而张红老师气色却一天比一天好。还长胖了一点，走起路来，胸前的那两砣肉摇晃的更加厉害了。
　　
　　那次胡老师拿着菜刀在校园里追李老师，虽然追上了，但是在伤到李老师一根毫毛之前，就被其他老师拉住了。
　　当时胡老师的样子很夸张，几个老师把他的两只手夹住，把菜刀取走。
　　胡老师手不能动了，发现两只腿还自由，于是就一起一落的踢腿。
　　其他老师知道以他的距离是不会踢到李老师的，也就没有再架住他的两只脚了。
　　后来胡老师又发现自己的嘴没有被赌上，于是便破口大骂。
　　
　　胡老师虽然是教数学的，词汇量缺乏，但是他的逻辑好，思想严密，骂起人来，也能做到头头是道，引人入胜。
　　李老师可能也被胡老师的样子吓着了，腿一直在打颤。
　　
　　胡老师被几个老师拉到办公室。大家都劝他不要冲动，事情都好商量。杀人就是自杀，你还那么年轻。
　　胡老师或许觉得他们说的有理，又或许骂了那么久，早以口干舌燥，开始不再说一句话。
　　
　　那几天看着胡老师憔悴的样子，我知道那张红老师要和他离婚才折疼成这样的。
　　张老师想，只有离婚之后她才可以在办公室和李老师光明正大的亲嘴。
　　而现在的李老师好像一点也不怕胡老师了，胡老师拿着菜刀要宰他的那天，我还看见他两只腿颤得如同大风浪中摇晃的船。
　　几天不见，李老师不但不怕他了，有的时候竟敢当着胡老师的面和张红老师亲亲喔喔了。
　　胡老师看见了他们亲密的样子，自然气的青筋暴露，但是我却再也没有看到他拿着菜刀在校园里追着要宰李老师了。
　　
　　听班上的小胖子说，胡老师一直都是窝囊废，上次拿菜刀追李老师，就算其他老师不拦着，他追上了也不敢砍的。
小胖子又对我说，你知道李老师现在为什么一点也不怕胡老师了吗？因为张红老师告诉他，说胡老师是窝囊废，量他那胆子是不能对他怎么样的。
　　我相信小胖说的，小胖的妈妈是我们学校消息最灵通的女老师之一。
　　
　　
　　其实我很想帮胡老师出一口恶气，因为胡老师对我太好了。
　　我很感激他，一直都想为他做点什么。
　　但是我怎么才能帮他呢？
　　叫我拿一把刀去找李老师算赃，就算我又那样的胆量，但是一刀还没落在李老师的身上，我就被他那老长老长的腿踹到墙边凉着去了。
　　这办法可行不通的。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与其说我想到一个好办法，还不如说，是我看了一部电影而得来的灵感。
　　其实那电影我也没怎么看懂。
　　只是记住了其中一句对白——你要怎么报仇？我要强奸他的女儿老报仇。
　　我想了想这可行，因为李老师有一个女儿，我也是男的。
　　
　　正当我为想到一个好办法高兴时，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怎么才算强奸了他的女儿呢？
　　以我的聪明才智很难想出来。
　　于是一天下课后，我把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叫来，我相信三个臭皮匠顶过诸葛亮。
　　
　　他们给我提了很多宝贵的意见。
　　小东说，强奸就是摸摸女孩的手；小西说，强奸就是摸摸女孩的脸；小北说，强奸就是摸摸女孩的屁股；小南最后说，你们说的不对，强奸就是和女孩亲嘴。
　　
　　我觉得小南说的最有道理。
　　当初就是李老师和张老师亲嘴，胡老师才那么气愤的。
　　对，就是这个办法可以让李老师气愤，让胡老师解气。
我知道怎样叫强奸后，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一天下午上课之前，我写了一张纸条，花花同学，放学之后，我想问你一道数学题，你能帮我讲讲吗？
　　我想花花同学的数学在班上第一，我找她问数学题，她一定会骄傲的答应。
　　我想着放学后能强奸花花同学了，我就眉开眼笑。
　　
　　趁下课大家都出教室活动的时间，我把纸条放在花花同学的文具盒里。
　　放学了，小东小西小南小北叫我一起回家，我打发他们走后。
　　班上的同学也陆续的离开教室，我用余光望了望花花同学的位置，见她收拾起书包要走的样子。
　　这时，我担心得不行，她怎么能走呢？
　　她走了，我强奸谁呀？她为什么要走呢？
　　难道她已经知道我要强奸她了吗？
　　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她没有看见我写给她的纸条？
　　
　　花花同学快要走出教室了。我越来越心急，真想马上跑出去亲她的嘴，把他强奸了。
　　但是我又害怕，教室外面那么多同学，我一点都不好意思。
　　
　　花花同学已经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一个灰心丧气的我，我疑惑了几分钟，正准备收拾书包走人。
　　花花同学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对我说，你有什么问题不清楚？现在可以问我了。
　　说完就坐在我旁边的座位坐下。
　　
　　我看了花花同学一眼。发现她很诚恳很友好的望着我。
　　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低下头，慌张的去书包取练习册和笔。
　　我把练习册铺在桌子上，花花同学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给我讲解数学题。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有点不忍心伤害她了。我正考虑要不要强奸她的时候，花花同学突然抬起头来问我，你听懂了吗？
　　我吓了一大跳，于是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没有听懂。
　　花花同学漂亮的一笑，对我说，那么简单的问题，我给你讲了你都还不明白？你真笨，哎！我再给你讲一篇吧。
　　
　　在花花同学给我讲第二篇的时候，我突然问她，花花同学，你怎么走了又回来了啊？
　　花花同学神秘的说，昨天小胖给盈盈写情书的事情被人告状了。老师还罚他们扫一个星期的厕所呢。所以我等其他同学都走了，才转身回来的。我怕他们乱说。
　　花花脸蛋白白的，红彤彤的，可爱极了。
　　等她说完话，我趁她不注意，在她可爱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拿起书包就往外面跑。
　　在跑的时候，我回过头去看花花同学，只见她站起来愤怒的看着我，并用小手把脸上我的口水擦干净。
　　
　　我望着她得意的笑着，一路上我哼着小曲子，蹦蹦跳跳的，还大喊，我亲了花花，我把花花强奸了。
　　
　　没过几天，我强奸花花的事情在班上传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这很合我意。
　　我想这个事情胡老师一定也知道了吧，他今天上课一定兴高采烈吧。
　　我猜中了事情的开始，却没有猜到事情的结局。
　　胡老师知道了这个事情后，他一点也不兴高采烈，而是走到我的面前，狠狠的给了我一把掌。并且很恶毒的对我说，小畜生，好的不学，学坏人，他妈的流氓。
　　
　　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胡老师这话到底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不过我知道胡老师虽然很消瘦，但是他的力量挺大的，那一耳光打得我火辣辣的疼。
　　
　　我不知道胡老师为什么打我，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他，帮他出气吗？
　　当时我觉得委屈极了。
　　胡老师走后，我的同桌洋洋幸灾乐祸的对我说，呵，你不但是个流氓，还是他妈的流氓。
　　我低着头装着没听见，因为我看见全班的同学都盯着我笑，笑得很厉害。
　　只有我和花花两个低着头。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里好乱，难道强奸花花真的做过分了。
第二天，李老师来到我们教室，并且用他三角板在我头上狠狠的敲了三下。
　　疼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心里骂道，他妈的，三角板比用手打疼多了。
　　
　　这几天，我和花花一句话都没说。经过几天的思考，我有了几个结论。
　　第一，胡老师他妈的不是好人，对我恩将仇报，他被戴绿帽子那是活该，真他妈的活该。
　　第二，李老师他妈的坏死了，竟然和我这个小孩一般见识，在我头上敲那几下，现在还肿着。
　　第三，我觉得很对不起花花同学，她那么小就被我强奸了。
　　第四，以后花花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呢我应该对她负责，面前能做的应该向她道歉。
一天上体育课的时候，我把正在跳橡皮筋的花花拉到一棵很大很粗的梧桐树下。
　　刚开始花花还有点害怕，不想跟我走。
　　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花花，你不要怕，我保证再也不强奸你了，我只是想给你道歉。
　　花花看我的样子还算诚恳（呵，打小，我就是这么一张斯文骗人的脸蛋），也就没有拒绝我。
　　
　　我们两个靠着梧桐树坐下。
　　我对花花说，花花，对不起，我……我……不应该那样对你。
　　花花不说话，低着头，扳着手指头。
　　我又说，花花，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花花还是不说话，低着头，继续扳着手指头。
　　我继续说，花花你不要怕，如果以后你嫁不出去，就嫁给我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花花像一块木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好像我说的与她无关。
　　而我说完这三句话之后，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就这样我俩一起坐着。
　　下课铃响了，放学了，可以回家了。但是花花还是呆呆的坐着，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既然这样我当然不好意思走了，虽然好看的动画片《葫芦娃》就要开演了。
　　
　　我看见胡老师佝偻着腰去食堂，于是对花花说，你爸爸真坏，现在张老师都不给胡老师做饭了，你看他现在都变成糟老头了，胡老师真可怜。
　　花花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花花紧咬着嘴唇，突然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花花这一哭，可把我吓坏了，我最怕别人在我面前哭了。
　　花花哭得我不知所措。
　　我慌张的问她，花花你怎么哭了？并安慰她不要哭了。她不但不听我的话，反而变本加厉，越哭越大声了。
　　我向四处看了看，还好，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要不然别人看见，还说我欺负女生呢。
　　
　　花花，你怎么了嘛，你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
　　我想，花花可能是突然想到我亲她的事情，觉得自己清白没有了，所以才哭的。
　　我妈妈不要我了，和别的男人跑了，现在我爸爸也不要我，她眼里只有张老师。
　　花花说的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放心了一点，花花不是因为我才哭的，但是我不知道当时心情为什么会那么沉重。
　　
　　那天我和花花在那棵老不死的梧桐树下，一直坐到快天黑才回去。
　　我还记得回到家，爸爸妈妈已经吃了饭后，不知道又跑到那家去打麻将了。
　　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不用撒谎捏造回去晚的理由了。
　　我随便吃了几口剩菜剩饭，家庭作业也不想做了。心正烦着呢。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心烦。他奶奶的，我才那么小，就开始有心烦的事情了，这怎么得了啊，以后长大了我会不会被烦死啊，我无聊的想着。
　　我家的那条黄狗，好像懂我的心思，走过来趴在我的腿边，伸出潮湿暖和的舌头舔我的脚丫子。
　　我就这样坐在门槛前看着天一点一点黑下来，星星一群一群跑出来。
　　
　　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我想他们一定是输钱了。
　　有的时候我想，爸爸妈妈真是天生一对，都那么喜欢赌。
　　想了一会儿爸爸妈妈，其实想他们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
　　在我十一年的记忆里，他们留给我的记忆只有两样，一样是吵架，一样就是打牌，另一样是打架，吵架之后通常都去打牌，而打架通常是打牌之后输了钱。
　　我又想起了花花，一想起花花在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就心跳得厉害。怀里好像藏了一只小兔子。
　　后来我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因为我睡着了.
上数学课的时候，我趴在课桌上，侧着头睡觉。
　　醒来的时候，整个书本都被口水淹没了。
　　我用手擦了擦嘴巴，突然看见座位离我只有一排的花花望着我傻傻的笑。
　　我不知道怎么搞的，脸皮发热发烫，好像喝了一斤白酒。
　　我低下头用余光瞟了花花一眼，她还是死死的盯着我。
　　她到底要怎么样啊？
　　我拌了一个鬼脸吓唬她，但是这丝毫没有作用，她笑得更加厉害了。
　　好不容易下课了，我写了一张纸条给她，告诉她以后上课不要这样死死的盯着我，像一个色鬼。
　　花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用严肃而伤心的表情望着我。
　　
　　我低着头，坐在座位上不去看她那严肃而伤心的表情。
　　说实话，面对花花严肃而伤心的表情，我会心惊胆寒，不知所措。
　　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坏蛋，不应该这么凶她。
　　花花太可怜了，他妈妈不要她了，跟一个有钱跑了。
　　他爸爸更是一个坏蛋，在她妈妈跟别人后，经常在醉酒之后对花花拳打脚踢。
　　后来他爸爸不再喝酒了，又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花花经常饿着肚子上学，饿着肚子睡觉。
　　至从花花爸爸和张老师勾搭上后，他爸爸就打算抛弃她了，让她去找她妈妈。
　　花花说她不知道她妈妈在什么地方。他爸爸说，那就去你外公外婆那里去吧。
　　花花知道，他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想和张老师结婚，而张老师不喜欢她。
　　这些事情都是那天在梧桐树下花花给我说的，当时花花哭着给我说完这些，看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难受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对她发誓，花花，你不要怕，他们都不要你了，我要你，我强奸了你，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还记得那天，花花看我的眼神比我当初亲她时还要惊恐万分。
　　我还记得那天，我是牵着花花的手回家的。
　　
　　以后花花就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盯着我看了。
　　有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有的时候光明正大的。
　　被我发现后，我也不再对她凶巴巴所谓了。有的时候，做一个鬼脸吓唬吓唬她；有时也望着她笑一笑。
　　
　　花花说，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
　　很好很好，很亲密很亲密的那种朋友。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很好很好是怎么好；很亲密很亲密是怎么亲密。
　　我只是觉得，我和花花的关心很不一般了。
　　感觉上课的时候我望着她，她望着我的时候，心情很愉快。
　　感觉拉着她走路，心跳会加速。
　　感觉她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我会脸红。
　　
　　
　　呵，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早恋。
　　不过别人要是问我什么时候早恋的？
　　我会说我早恋的确够早的，那年我才十一岁，小学六年纪呢。
　　如果别人要我讲关于早恋的故事，我会很自然的讲起我和花花的故事。
　　
　　很多年过去了。
　　我的岁数翻了一番。但是我还是会想起我的小学时光，想起我的胡老师、张老师、李老师，想起我的花花。
　　我知道如果不是花花，我是记不起那些在我生活中不太重要的人物的。
　　的时候夜里有醒来，我会想，花花在天堂应该很幸福吧。
　　在那里她应该不再被人抛来抛去了吧。
　　虽然花花亲手杀死了他爸爸，是一个杀人犯。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她是一个坏人，我始终觉得她应该住在天堂，过着幸福的生活。

花花的数学成绩很好，所以他常常在我面前炫耀，我们一起去小商店买瓜子。
　　瓜子三毛八一斤，每一次老板称好瓜子，帐还没有算出来，花花就很骄傲的说，是这么多钱吧，给你。
　　老板也会很讨好的夸她几句，小姑娘，真是聪明，以后一定能考上大学。
　　花花听到赞扬都会望着我笑，我想她是希望我也能夸奖他几句吧。
　　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做，我只是很不屑的看着她。
　　然后花花就很没趣的拉着我的手说，走去你奶奶家看《葫芦娃》。
　　
　　我现在已经住在奶奶家了，至从搬到奶奶家后，我的耳根子就清静多了，再也不用听爸爸妈妈那些屁话了。
　　以前他们每一次打牌输了钱回来，都会吵架。
　　吵架都会说，要不是为了我他们早就离婚了。
　　
　　那段时间我有一种罪恶感，觉得是我害了他们，要不是我，他们早就离婚了，再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痛苦的生活在一起了。
　　但是那时我不想他们离婚，我希望他们能和好，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
　　后来他们的关系越来越恶化，吵得不过瘾开始动拳脚了。
　　再后来他们还是离婚了，他们离婚之后，都一副受害者的表情对我说，孩子，我对不起你。
　　我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再也不用感到内疚。
　　以前他们是因为我才不离婚的，是我把他们绑在一起受苦的。
　　他们应该去追求他们的幸福，他们还年轻，不应该为了我而失去追求幸福的机会。
　　我只是很平静的对他们说，爸爸妈妈，你们没有对不起我，祝你们分手快乐。
　　
　　他们是协商离婚的。离婚进行的很顺利，家里已经没有多少财产，因为大部分财产很久前做生意赔本了，小部分财产都打牌输掉了，所以财产分割的很顺利。只是在争取对我的抚养权时候产生了分歧。爸爸想我留在他身边，妈妈想我留在他身边。
　　当时面临这样的选择，我很为难。
　　因为爸爸妈妈分别都给我说，孩子，你是我的全部，我不能没有你。
　　哎，真烦。要是我能分成两半，给他们一人一半就好了，我想，这都怪他们，要是年轻的时候多造一个小孩，我现在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居民委员会的大妈在关于谁要我的问题上进行调解，但是调解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丝毫不让，有不把我搞到手不罢休的决心。
　　调解大妈或许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很耐烦的对他们进行劝解。
　　后来调解大妈问我，孩子，你想跟着爸爸妈妈那个生活啊。
　　
　　其实我真的不想跟着他们其中一人生活了。
　　但是面对他们期待的眼神，我必须做一个选择，爸爸？还是妈妈？
　　我知道我做出一个选择之后，一方会兴奋无比，一方会无比消沉。一方是胜利者，一方是失败者。
　　
　　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奶奶站出来说，孩子给我带吧，把孩子交给你们我还不放心呢。
　　以后你们每一个月按时把生活费给我就行了。
　　调解大妈问我，愿意跟着奶奶吗？
　　我连想都没有想就说愿意。
　　
　　花花也知道我爸爸妈妈离婚，我跟着奶奶生活了。
　　她听我说，爸爸妈妈争着要我的时候，一脸的羡慕。她对我说，你真好，那么多人争着要你，那像我，像一个祸害，谁都不要我，说完，花花很伤感的叹气。
　　花花怎么知道我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当时就像一件物品。爸爸妈妈好像两个很好斗的人，明明知道那东西对自己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出于好胜之心，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想方设法都要把那东西搞到手。
　　我苦笑着，本来想点什么，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紧紧地握着花花的小手。心想，真是一个傻女孩子，而我已经忘了当时我也还是一个孩子。
胡老师犯了学生经常犯的毛病，上课迟到，上课打瞌睡，上课走神。
　　校长知道后，把他叫到办公室狠狠的批评了一回。
胡老师被训之后，作用很明显，上课也认真多了。但是没有过几天，又犯了。
　　校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校长不管胡老师心里爽不爽，坚决的把他从年纪组长的位置上撤了下来。
　　
　　胡老师一脸无所谓，破罐子破摔。以后校长见到他，也只有摇摇头叹叹气了。
　　起初，其他老师在张老师不在的情况下都劝他，老胡啊，你还是和她离了吧，这样拖下去，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你看你现在瘦的跟毛猴差不多。
　　面对同事们的好言相劝，胡老师会说一两句，我凭什么要离婚，我要他们两个人永远都结不了婚，永远都偷偷摸摸。
　　
　　其实胡老师不和张老师离婚，对张老师一点都没有影响。
　　从胡老师知道他戴绿帽子那天后，张老师就从他们二室一厅的屋子里搬了出来，并在外面租了一间小房子。
　　李老师在那个时候也光明正大的搬了进去。开始他俩的同居生活。
　　
　　今天我看见胡老师衣冠不整的来上课，脸上好像有抓伤的痕迹。
　　下课的时候，小胖跑过来对我说。
　　嘿，你知道吗？昨天晚上胡老师去找张老师。胡老师一脚把门揣开，看见他婆娘和李老师赤裸裸的躺在床上，李老师还压在张老师身上呢。
　　当时胡老师被气得七窍生烟，走上去一脚把李老师踢到床下，李老师被踢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胡老师走上去又添了几脚。李老师还没有被踢死的时候，张老师就跑过来先是在他脸上狠狠的抓了几爪，好像还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听说把肉都咬了下来。
　　
　　我越听越觉得有意思，连肉都咬掉了，你骗人的吧。我对小胖说。
　　我骗你是小狗，你看今天上课的时候，胡老师是不是一直没有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啊。小胖找理由让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我还是不太相信，于是又问他，你又没有亲眼看见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啊？
　　我是听我妈妈说的，我保重我妈妈说的是真的，如果她骗了我，她就是母狗。
　　我本来想说，你妈妈最喜欢造谣了，如果像你那样发誓，你妈妈已经做了数不清的母狗了。
　　但是看到小胖很认真的样子，我硬把这句话吞进了肚子。
　　
　　关于胡老师脸上的伤痕，我相信是张老师弄上去的。
　　但是要我相信，胡老师一脚把李老师踢到床下，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试想，李老师再轻也有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吧，胡老师撑死了也不过一百来斤，所以胡老师要把李老师踢飞那是很有难度的。
　　
　　这一件事发生不久，张老师和李老师双双辞职了。
　　听花花说他爸爸和张老师去了深圳。
　　胡老师在学校还是和从前一样颓废消沉，以前其他老师都很同情他，见了面还安慰他。但是久而久之，大家都有点麻木了，甚至有点讨厌他了，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他。
　　胡老师从前只对我一个人好，现在对我们全班同学都很好了。
　　洋洋又跑来向我借连环画看了，并且每一次都是胡老师上数学课之前。
　　
　　六年级的期中考试，我们班的数学成绩一落千丈，有一半的人没有及格。
　　听小胖说，校长已经给胡老师下最后通牒了，如果他每天还是昏昏沉沉，就要给他放长假了。
　　
　　我每一次远远望着胡老师萧条的背影，我都会同情的看着他。
　　有时我还跟花花开玩笑说，以后我要是找老婆，一定不找那种给我带绿帽子的老婆。
　　而花花总是很认真的对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带绿帽子的，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都搞不明白，这样白痴的对白怎么会在我们这两个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或许我和花花都是早熟的孩子，我们是早恋嘛！
花花至从他爸爸去了深圳之后，就和他奶奶一起生活了。
　　他奶奶只有他爸爸一个儿子，也只有她一个孙女。但是她奶奶嫌弃她是一个女孩，更狠她妈妈跟别人跑了，所以一直都不太喜欢花花，对她总是大呼小叫，冷眼冷脸的。
　　我经常看见花花眼睛肿肿的来上课，我问她晚上是不是没睡好？是不是哭鼻子了？
　　花花经常不回答我，但有时她情绪会非常激动。
　　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反反复复的说，他们为什么都不要我了，为什么要把我抛来抛去，我是他们生的啊，他们不爱我为什么要把生下来啊。
　　每当花花激动的时候，样子都很恐怖。激动之后，又宁静的可怕。
　　
　　我和花花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了，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很自在，时间会过的很快，可以忘记很多烦心的事情。
　　花花也告诉我，她和我在一起也是这样的感觉。
　　花花还经常对我说，你亲过我了，他们说你强奸我了，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将来一定要娶我，一定不要抛弃我。
　　看着花花认真的样子，我会用小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说我会娶你的，但是娶了你，你可不能给我带绿帽子呀。
　　然后我就和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小学六年级后半学期，周围没有太多的事情发生。
　　
　　胡老师请了假在家休息。
　　新来的数学老师对我很好，把洋洋被缴的连环画还了给我。
　　洋洋不再向我借连环画看了。洋洋又用尖锐的声音说，我是城市里的孩子，我以后要考大学……
　　小胖还是像广播一样，在教室里宣布一些小道消息。
　　李老师和张老师不知道怎么样了。花花至从他爸爸去了深圳之后不再提他爸爸的事情了。
　　听奶奶说，我爸爸去了重庆，我妈妈去了广州。奶奶给我说的时候，我装着很不想听的样子，但是我心里其实很想知道他们的消息的。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小学毕业了，大家都在写同学录，互赠卡片。
　　这几天花花变的更加沉默了。
　　通常是我对她说了几句话，她才醒悟过来问我，你说什么？
　　我问她是不是有心事。
　　花花摇摇头说没有心事。说完她又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了。
　　我想可能马上要毕业了，要离开班上的朋友了，所以有点伤感吧。
　　
　　出乎意料的是毕业那天花花没有去学校。
　　我很担心。心想毕业这么大的事情，花花怎么没有去呢？是不是生病了？
　　毕业典礼之后，我就去了花花奶奶家。
　　
　　花花的奶奶很老了，脸上全是皱纹，一看就知道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我很有礼貌的对她说，奶奶，我是花花的同学，花花在家吗？她怎么没有去今天的毕业典礼啊？
　　花花的奶奶斜着眼睛，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你是花花说的那个人吧，花花昨天已经去深圳了。她说如果有一个男孩子来找她，就让我把一封信交给他。那人是你吧。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花花的奶奶嘀咕着到里屋取信。
　　花花的奶奶眼睛可能不好使了，所以我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她才出来。
　　她把信给我，然后望着屋檐下的一块石头说，现在的孩子像什么样子啊，在学校不好好读书，花花肠子多，那么小不点，既然还搞对象，和他妈妈一样，都是贱货。
　　我知道，花花的奶奶这话是对花花，花花的妈妈，和我说的。
　　他绝对不是望着石头自言自语。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把信揣在口袋里，走到花花奶奶的面前，一把把她推倒在地。
　　那个时候，我可不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而是一个问题少年。所以我不怕不尊重长辈的事情出现在我的文字里。
　　我听见花花的奶奶在我身后破口大骂。
　　看花花的奶奶的模样，少说也有八九十岁了吧，但是她骂人的底气还是那么足，声音还是那么洪亮，以至于我跑了很远都还能听见。
　　
　　我跑回家，奶奶已经站在门前等着我了，天快黑了。
　　看着慈祥的奶奶，我莫名其妙的掉了几滴眼泪。
　　一是为我有这么一个疼爱我的奶奶而感到幸福。
　　二是想着花花在她奶奶那里吃的很多苦而感到怜惜。
　　
　　奶奶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对我说，宝贝，拿着吃。以前听奶奶叫我宝贝，我总是很反感，今天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称呼了。
　　哎，我可是问题少年啊，我怎么能流泪呢。所以奶奶看见我揉眼睛问我怎么了，我急忙说，没有什么，刚才好像有一颗沙子掉到眼睛里去了。
　　奶奶关切的走过来，让我给她看看。我说沙子已经出来了，笑嘻嘻的望着奶奶，大咬了一口鸡腿，还说，奶奶鸡腿真香。奶奶笑得很开心，小馋猫，鸡腿当然香了。
　　
　　我和奶奶一起走进屋子。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把鸡腿放在柜子上，把花花给我的信打开。
　　我想花花之所以把信封口，一定怕她奶奶偷看吧。
　　她奶奶真的有点怪，不过她还是把花花的信给了我，这点我还是应该感激她。
　　　　
事情过去那么很多年了，那封信我还保留着，虽然上面的字迹在一次意外中被水淋湿了模糊了，但是信的内容我一点都没有忘记。
　　
　　给你的一封信我可爱的你：你好，今天要给你写信。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以前一直都是“你”“喂”这样的称呼你，今天才发现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从来还没有叫过你的名字呢。今天我也不想改口了，还是称呼“你”吧。
　　今天突然给你写信，有一些心里话想给我可爱的你说。谢谢你陪我走完了小学最后一年。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这是我童年最美好的的时光了。你一定不知道吧，当初你亲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或许有的人会说，你们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但是我知道什么叫喜欢。有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有的人从懂事之后就知道什么叫喜欢，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找到喜欢的人，有的人在一霎间就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你就是我遇到的我喜欢的那个人。
　　我可爱的你，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你以前说亲了我，就是强奸我，将来会娶我，这是真的吗？嘿嘿，你真傻，傻的可爱。你现在知道亲一个人并不是强奸了吗？你只是亲了我，没有强奸我，所以不用对我负责，但是如果那天你真的喜欢我了，我会嫁给你的。我也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我知道你最讨厌绿帽子了。
　　毕业那天我不会去毕业典礼了，我买了那天去深圳的火车票，我爸爸让我过去，他说很想很想我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骗我，虽然他以前骗了很多次，但是我想我应该再相信他一次，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始终相信他是爱我的，算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我不辞而别，我可爱的你，不要生气好吗？我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暑假快乐。
　　你可爱的我
　　
　　花花一走，整个暑假都没有她的消息了。她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10
　　
　　我上初一的时候，奶奶去世了。
　　我去了爸爸的城市，那是一个有很多山，很多雾的城市。
　　刚开始去的时候，爸爸还是单身。
　　后来他做生意挣了一点钱，我多了很多零用钱的同时也多了一个后妈和妹妹。
　　
　　后妈对我很好，并不是“妹妹不洗手嫌她手脏，我洗手嫌我浪费水”那种后妈。
　　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无论后妈对我多好，这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我想离开这个城市。
　　我发誓要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城市。
　　
　　有的时候感觉很奇怪。一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变化，有些人在短短的时间内会成另一种人。
　　我就这样的人。
　　我想，小学的时候，我应该是一个淘气，另人头疼的问题少年吧？
　　现在那？我变的很乖，很本分，很循规蹈矩。
　　我想，如果花花还活着，一定不敢相信我就是当初那个亲她抱她牵她话多的小男孩吧。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变的好乖。乖得连我自己都怀疑那是不是我了。
　　按时上课，按时回家，按时睡觉，按时起床。
　　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学习。
　　六年，我心无旁鹜的搞学习，把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包括我自以为强奸过要娶他过门的花花。
　　
　　功夫不付有心人，我如意的考上了大学，正大光明的离开了重庆，去了另一个城市。
　　这里离重庆很远了。
　　在这个叫咸阳的古城里，我开始了新的生活。离开了那个不属于我的家，学习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我又开始四处打听花花的消息，可是仍旧音讯全无。
　　
　　大一寒假，我给家里打电话说这个春节不回家了，爸爸劝我回去，说你妹妹这个春节也要回去。
　　我想，她回去不回去与我何干，不过我没有这样给爸爸说，我不想给这个家带来不和谐。
　　我对爸爸说，爸爸你和阿姨和妹妹注意身体，过一个幸福的春节。我在外面会乖乖的，不用担心。
　　爸爸或许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坚决，也没有再逼我回去。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春节，空气中到处洋溢中幸福喜庆的味道。
　　此刻我坐上了咸阳开往云南的火车，车上人群拥挤，第一次体会到具有中国特色的春运。
　　这是一辆能穿越时光隧道的列车，它要把我带回一个叫从前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有我的童年，童年里有我的村庄，我的学校，我的奶奶，我的花花。
火车在一个小镇停了下来，我背着肩包，下了火车。
　　六年。六年，一个漫长而短暂的岁月。
　　这六年里，我长高了，长胖了，长帅了，性格也变了许多。
　　那花花呢？花花变了吗？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真的好想立刻就见到她，她见了我，还认得我吗？还记得我强奸过她，她要做我媳妇吗？
　　
　　出了火车站，我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至从小学毕业离开了小镇后，我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幸好小镇的变化没有我的变化大，所以我很快就到了学校。
　　学校的大门是锁着的，小门开着，门前站着一位老大爷。
　　
　　刘大爷，你今年多大岁数了啊！还在执勤啊！
　　刘大爷看了我半天，也没有认出我来。
　　我说，刘大爷，你不记得了啊！我以前翻校门被你逮到了，你还把我关在门卫室了呢。
　　刘大爷看来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所以还是很陌生的看着我。
　　我心想，呵，六年都过去了，谁还记得谁啊？再说了，翻校门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我不再试图恢复刘大爷对我的记忆。
　　有的事情，该记住的永远忘不了；有的事情，该忘记的永远记不住。
　　
　　刘大爷没有为难我，让我进了学校。
　　操场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大过年的，谁还有心思在学校乱逛啊！大家都在家里欢欢喜喜的全家团聚呢。
　　
　　操场上已经长满了杂草，一看就知道，放假已经有些日子了。
　　跑道上的煤炭喳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又大又硬，只是与从前的坑坑洼洼比起来平整多了。
　　记得以前花花说，如果她当了校长，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操场重建，那样我在跑步的时候，就不会摔伤了。
　　
　　花花真好，对我真好。
　　一想到花花，心里酸酸的，有一种叫眼泪的液体在眼睛里滚来滚去。
　　呵，我这是这么了，虽然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她了，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吗？我伤感什么啊？真是的。
　　我还去了从前上课的教室。想起了给我借连环画的洋洋同学，想起了小胖天生的广播嗓子，想起了拿着菜刀满操场跑的胡老师，想起了张老师走起路来，胸前两砣肉一蹦一跳的，想起来了我就是在这个教室亲了花花。
我见到小胖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三了。
　　我给小胖打电话约他在一间小饭馆见面，小胖见了我，热情不减当年。
　　很多年不见了，小胖除了变得更胖之外，没有太多的变化。
　　我说，小胖，现在与你的名字可算是名副其实了。
　　小胖笑嘻嘻的说，呵，你嘴巴还是那么刻薄。
　　
　　我努力的在小胖脸上寻找他的眼睛，我相信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我想从小胖的眼睛里发现点什么？
　　但是我什么也发现不了，因为小胖笑起来，眼睛就消失了。
　　
　　我和小胖说了一些现在的情况，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小胖的话还是和从前一样多。
　　小胖说，他上大学不久，就混进了系学生会，还交了一个大二的女朋友。
　　他又问我在大学怎么样？
　　我说没有怎么样，大学和小学都差不多。
　　他好像很怀疑我说的，于是又问，我知道你对学生会不敢兴趣，但是对女人你小子应该感兴趣啊。
　　我苦笑着说，你什么话啊，说得我像色狼一样。
　　小胖故作惊讶的说，呀呀，你难道不是吗？你不记得当年你的英勇壮举了。你忘记了，我可不会忘记，还记得当初你强奸花花……
　　
　　我默默的看着小胖，等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完，等他说花花现在的情况。
　　可是小胖突然之间就停止了说话，感觉就像，我正在欣赏一首美妙婉转的曲子时，故筝的弦突然断掉一样。
　　小胖看着我期待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我，你有多长时间没和花花联系了啊？
　　我说，六年了吧，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小胖又问我，你喜欢花花吗？
　　我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专注的盯着他。
　　小胖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呆呆的了，问你话也不回。
　　我只是浅浅的笑笑，表示他说的很对。
　　小胖叹了一口气，表示不理解。
　　我张了张嘴，把憋了很久的话给小胖说，小胖，花花，现在怎么了，她现在在这里吧，我想去找她。
我又来到学校。
　　坐在曾经和花花一起坐过的梧桐树下，寒风一阵阵吹过，落叶在空中起舞。像一个个不散的幽灵。
　　一张黄黄的树叶落下来，在我眼前飘来飘去，我伸出右手把她抓住，紧紧的握在手里。感觉握着一双小手，感觉小手从未有过的冰凉。
　　
　　小胖的话在我耳边回旋着。
　　小胖说，在你离开这里的时候，花花去了深圳她爸爸那里。
　　小胖说，她到了深圳，她爸爸和张老师同居在一起了，张老师还怀上了小孩。
　　小胖说，张老师在一次意外中，不小心流产了，花花的爸爸认为是她没有照顾张老师造成的。
　　小胖说，张老师肚子里的男孩没有了，也很愤怒，把一切责任也推到花花身上。
　　小胖说，张老师和李老师天天把花花关在屋子里，一步也不让她出门，稍有不如意，就对花花拳打脚踢。
　　小胖说，那天夜里，花花把毒鼠强放在了一家人吃的菜里。
　　小胖说，……
　　
　　我叫小胖不要说了。
　　小胖望着我。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啊？呵，没有想到花花的胆子那么大吧。不过，李老师和张老师也是活该，简直不把花花当人，好歹花花也是李老师的血肉啊！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父亲啊。
　　
　　我叫小胖不要再说了，我想我的声音一定他吓坏了。小胖不解的看着我，没有再说任何话。
　　沉默。尴尬。无奈。
　　我说我要走了，小胖也没有挽留。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把他吓坏了。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从来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我以为这次来，可以见到花花，亲口告诉她，那年，我强奸了她，将来要娶她是真话。
　　但是现在，这样的话我只有在心里说上几千几万遍了。我想，花花，她能听见吗？我苦笑着，就算花花听见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敢去想花花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的？我也不敢去想花花当时做那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不敢去想花花当时一定发疯似的寻找我。
　　我真傻，我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家，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如愿上了大学，但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
　　都失去了，所有的。
　　我想对花花说，对不起，想告诉他，我内疚极了，想让他知道，如果可以，那个时候我会用我并不坚硬的翅膀保护她。
　　　　
　　14
　　
　　坐在开往火车站的三轮车上，我看着一群小孩子跟在一个中年人的屁股后面。
　　中年人斜着眼，歪着嘴，衣服很破，长发又乱又脏，大冬天还赤着脚。
　　中年人每走一步就转过头望着小孩傻傻的笑。
　　小孩子把鞭炮一个一个点燃，向中年扔去。
　　中年人被吓得一蹦一跳，像小丑一样把小孩子逗得哈哈大笑。
　　中年人应该就是胡老师吧。
　　
　　胡老师疯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我表情麻木，目光呆滞，思维混乱。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这是从那里来，又要到那里去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