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曜月 于 2014-1-3 16:24 编辑
番外 老情歌 在高档的包厢里摆放着一张大约能容纳十多人的旋转餐桌,但食客只有六个人,剩下的座位孤零零地空着。一套宽大舒适的沙发组合,茶几的对面是平板电视以及各种音响设备。 介彦缓缓地倾斜红酒杯,优雅地送至嘴边的姿态。和彦忽然想到,哥哥介彦也曾坐在大排档的摊铺上与众人欢快畅饮过吗?在脑中描绘着那是什么样的情形总觉无法想象。这个男人不论多少年过去,哪怕是七老八十,也依旧会是一个优雅的老人。男人旁边是今年4岁的小景。安静的感觉、再加上白皙的皮肤还有生命力低弱的这些点与介彦童年时如出一辙。孩子并不一定像亲生父母,和彦心想。但小景更沉默寡言,除了介彦不与任何人亲近和交谈,近乎一种自闭症的状态。和彦真的怀疑就是这样。 “我就说这儿环境很好吧。” “是啊。” 对话的两个人,是和彦的妻子朔生和哥哥的妻子初芝。 今年36岁的和彦,三年前在母亲的老邻居安排的相亲下,和妻子朔生相遇交往并结婚。朔生比和彦小6岁,是一个性格热情本真的女人,有时候十分可爱,有时候的举动就让人恨得牙痒。就如同最普通的恋爱婚姻历程一样,没什么特别,也不需要特殊说明。这次就是她鼓吹母亲和初芝来饭店吃年夜饭,才会有此刻的情况。 “累了吗?” 哥哥介彦扶着母亲的肩膀问。 “嗯,有点。” 从去年开始,母亲的状态就变得很糟糕。精神常常出现恍惚,而且白天嗜睡,夜晚易醒。白天不管正在做着什么都会不由自主地睡着,夜晚听到一丝响动都会惊醒。总是容易疲累。没有食欲,但津液旺盛,嘴角永远有湿润的口水。这种征兆即使去医院也得不到医治。这是死亡的前兆。刚刚坐下来10多分钟,母亲已经开始打瞌睡。 “我送您回去吧。”介彦站了起来想要扶母亲起来,却被制止。 “不用。再呆会儿•••你们玩吧。”母亲的语速非常的缓慢,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般的嘟囔着“再呆会儿•••” “妈”,初芝双手按着母亲的肩头,“让介彦送您回去吧。” 母亲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地看着她好一会儿。 “让介彦送您回去吧。”初芝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母亲嘴上没有回答而是摆了摆手,再次闭上了眼睛。介彦在母亲耳边说了两句,然后抱起母亲,将她带到沙发上小心地放下,并将脱下来的外衣盖在母亲身上。 朔生困惑的眼神望着和彦,凑近他的耳边悄声问“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我的本意是想让妈出来透透气的•••” “别想太多,这跟你没关系。” 和彦柔声安慰道。 “我去趟洗手间。” 初芝面对着介彦说。 “我也去。” 朔生紧跟着说道。 两个人结伴地一同消失在包厢的门外,和彦看着她们的方向眼角却偷瞄着旁边的哥哥。突然,介彦也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并用散发着零下100度的超冷空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和彦,不知道在找什么。 “在这种场合,你就不能换套更适合的装束吗?” “嗯。” 和彦答的很爽快。可是对方却更不高兴了,说“还有,你里面只穿一件卫衣,外面一件棉衣就够了吗?不冷吗?” “我不冷啊。” “表面感觉不冷,但时间久了你的身体一定会出问题。不好好保暖•••” “我知道了!” 不打断介彦的话,一定会被念个没完没了。和彦小声抱怨,“妈不唠叨了,现在换成你了是不是•••” “你那是什么态度?” 介彦稀疏有致的眉毛好像根根直竖,怒气值明显上升了一个层段。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喔!” 和彦嘴上虽然在道歉,却是在用一种哄小孩的口吻。对方自然不会感到诚意,于是他郑重地低下头道歉,介彦的眉心才舒展开。这种对峙也是和彦小小的幸福。对方大概不会明白吧。 “我听初芝说朔生已经怀孕了?” “嗯,两个多月了•••” 这么问的介彦脸上是何种表情呢?和彦很想知道,但男人却吝啬地不想让别人看到般的转开了头。窗外的风声如同穿梭盘旋于空谷中的空旷回响,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窗外昏沉的天空。昨天下雪了。雪花很美,小景很喜欢。于是介彦给雪景中的小景拍了照。和彦站在他们的一边,说不出的羡慕。 “就要做父亲了,心情如何?”先收回目光的人是介彦。 “还好•••”和彦说的是真话,“真的•••还好。” “你不激动吗?”介彦无法相信地望着和彦,就像看到了奇怪的生物。然后又怀疑的曲着脊背问“难道是我比较奇怪吗?” 奇怪的人是和彦才对,并不是介彦。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潜伏着一个空洞一样的深渊,临崖而立地对峙它,怎能不胆寒。 “不,你很普通。大概是我比较冷血吧。” 听到和彦这样安慰自己,介彦只是小声嘟囔“是吗”,又说“你只是没有什么责任感”地陷入了沉默。 “•••责任感啊•••” 他暧昧地附和,将视线飘到远方。对于自己的妻子和未来将要成为自己孩子的那个人,和彦并未感受到作为丈夫和将为人父的责任感和喜悦感,能够想到的对妻子的感谢的话,也只是“辛苦了”。他知道自己在某种层面上来说太无情了,并且在很早的以前就知道了,却没有任何的负罪感。如果真有罪过,他也愿意去承担。 “你什么时候才能认真些呢?” 和彦没有回答。 “真是个死不悔改的人。” 刺耳的话语传来。即使被哥哥责骂,和彦也只是低语着“是啊”地一笑而过。六年的时间好像匆匆地就过去了,像在和时光赛跑一样。介彦温柔地用手抚摸着小景的头。孩子一只小手抓着介彦的袖口,跟着宽大的手掌的力度舒服地摇摆着小小的脑袋。 小景歪着头似乎是看了和彦一眼,然后抓着袖口的手拉扯了两下,介彦会意地将头凑到他的嘴边听着。不一会儿两人又调换了角色,换成小景凑到介彦的嘴边听。和彦很好奇他们父子俩说了些什么,可他不会问他们。 终于,朔生和初芝他们回来了。介彦对初芝使了个眼色说“我去送妈回家。” “嗯。” 小景终于松开了抓着袖口的手。初芝和朔生两个人帮母亲穿戴着外衣和围巾。即使是这样剧烈的摆弄,母亲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也去吧”和彦要求。 “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反正这里离家不远。” 说话的同时介彦抱起准备完毕的沉睡着的母亲。 “那我去帮你叫车。” 和彦先一步下了楼。凛冽的空气叫嚣着刺痛皮肤,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介彦从餐厅里出来,将母亲抱到车里之后,站在车门前抚着胸口示意司机等一会儿。男人大口大口地吐出白色的哈气,气喘吁吁的样子极像一个老年人。 “你是不是又瘦了?” 和彦情不自禁地问着这个早自己一步迈向衰老的男人,不管时间场合多突兀。 介彦愣了一下,渐渐又略带无奈地说“年纪越大精力的确有些力不从心了。再加上事情又多,消瘦也是正常的”,接着又记起来什么似的对和彦说“如果你还是像现在这样随意挥霍自己的身体,以后会比我更惨。” 这是关心吧•••和彦用搪塞唠叨的女人的口气说“我懂啦!” “你这什么态度啊!”介彦的手仍旧抚着胸口,“为什么我说的话你总是当做耳旁风呢?为什么你尽做这些让我气恼的事?为什么每次跟你说话的结果都是我这么生气啊!”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和彦想。介彦虽然一副生气的模样,但他知道那不是真的生气。介彦真心生气的时候反而会沉默下来。 “貌似啰啰嗦嗦的人只有你吧!” 和彦知道自己的态度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但就是停不下来。自己的性格真的好恶劣。 “闭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谁知道呢•••和彦也在心里觉得奇怪。他奇怪的是面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在自己的眼里看上去却是那么可爱。明明是关心着弟弟的,男人却不太懂得用温柔的方式表达出来。连介彦的这种笨拙,和彦也无可救药地爱着。 介彦终于上了车,坐在后座的位置扣上安全带,抱住母亲。 “让我和你一起吧。” 眼看男人就要离去,和彦很想再跟他多独处一会儿,再多一会儿•••说话的语气也近乎一种央求。他刚想拉开车门,却听到男人否决的声音。 “不用了”介彦摇下车窗偏着头望向他,“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快点回去吧。他们还在上面等你呢•••” 我不在乎•••虽然想这么说,可和彦还是轻点了下头。 “外面很冷。你回去吧。” 介彦都这么说了,但和彦仍抓着车窗的边缘不放。 介彦每天都做了些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他都不知道。每周末一次的“一家团聚”,即使在母亲神智模糊之后,和彦都坚持这么做。按说在这分开的五、六年里自己应该很习惯等待才对,但见面的前一天他依然会一整天坐立不安。单纯的因为能见到介彦而高兴不已,心情雀跃地像要飞翔起来一样。而每周日的晚上八点钟,都是和彦最为痛苦的时刻,因为他不得不离开介彦的家。真心的认真祈祷着那个时刻不要到来的自己像个笨蛋一样,这一点倒是始终没有改变。 想要见介彦,想听到他的声音。只要看着他,胸口的苦闷就消失了。和彦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他像对恋人似的对着车窗里的介彦说“我爱你喔!” 就像一首歌,曾经在和彦的脑中无休无止地重放过。介彦疑惑不解地看着他说“•••和彦•••你•••”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啊,如果自己一直不说话,介彦就一定会发觉不对劲,一整个晚上都会考虑着这件事,然后发现自己是真心的在说爱他的吗?那样的话•••可是,即使有一种被介彦厌恶的可能,和彦也不要,于是佯装顽皮地说“逗你玩的。” 介彦的脸上显得十分困惑,然后像是有些羞涩似地别过脸庞骂道“笨蛋”。 和彦撤离开手,车子就如同挣脱了束缚似的载著头也不回的介彦消失在道路尽头。时间依然是那条湍急的河流,此时的他终于可以涉河而过到达彼岸,可是彼岸的人早已不在这里了。和彦沉默地抬头,依旧是那片无言无语的星空。 返回室内,不知是初芝还是朔生打开了KTV,小景始终不声不响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宽大的电视屏幕里悠扬地播放着歌曲,耳边那熟悉而又古老的旋律让和彦不自觉地跟着哼了起来。 ——End—— 嗯,上部就是这样了,下部···(望天),要写完的话可能还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我只写了一点点,而且下部是以哥哥的视角写的。弟弟和彦的这个人看起来比较洒脱,其实是个有些懦弱的人。而哥哥这个人物就是个很顽固的,有些可悲的人,所以可想而知,下部的情节也轻松不到哪儿去···嗯,最后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为我辛苦审文数字数的各位版主大人和喜欢这个文的亲们,以及各种人,包括我自己,大家辛苦啦。祝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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