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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首发】《濯司》作者:小花花花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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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溺于美] 【非首发】《濯司》作者:小花花花花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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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 08:52:30 |只看该作者
濯司(二十)
他们这个区的电力终于也撑不住了,不染是被热醒的,起来看了一眼温度计,四十二度三。别墅外声音嘈杂,不染从床上坐起,胸闷的厉害。空气如凝胶,每一次呼,每一次吸,似乎都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爸爸?”他喊了一声,没有应答。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应答。
不染心中微微不快,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司屃昃在他身边,习惯了司屃昃无微不至的照顾,习惯了他只要睁眼,就有一个人在他身边。
窗外,雨丝密密麻麻地飘下来,打在玻璃上,流进滑槽中。雨水混杂着灰白色的灰尘落成一串串灰珠子,浇在他伸出的手上。
“下雨了。”他喃喃自语。
沾了一层灰的雨从窗缝里缓缓流入,沿着墙壁的裂痕,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滩。窗外有微风,微风裹挟着闷热,他站在地板上,赤足踩着流入的污水。他的脚很白,脚背上露着靛青色的血管,一味的白,荔枝的白,将死之人的白。
他很不舒服,呼吸困难,窒息的痛苦缠绕着他。躁,这突如其来的躁,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身体的不适。不染扯了扯衣领,脖子上如被绳索缠绕,一下下的收紧。
“染染?”司屃昃推门走入,见他站在窗边,皱着眉,带着痛苦之色,忙走过去,“不舒服了?”
不染摇摇头,“没事。”他将手轻轻按在心脏上,手术的刀口一下下的疼着,他看着司屃昃,“爸爸,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
“这种感觉,让我躲开过无数次的危险。”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脖颈被缠绕的窒息感了。
司屃昃揽着他,将他带离窗边,“那我们要怎么做?”
不染认真的看着他,“离开。”
“离开?”司屃昃不愿意,先不说四处是丧尸,丧尸在进化,单是现在这种炎热的天气,染染出去都受不了。
不染眉头紧皱,“马上走。”他烦躁的来回走动,“你收拾东西,我去找绿叔。”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在他被炸死的前几分钟。他和师致予,二叔、三叔在一起吃早茶,吃完之后,他们本要去机场,在离开酒楼的时候,他便突然有了这种窒息感,还没等他多想,他们乘坐的车便爆炸了。他看到火光冲天,如一朵盛开的牡丹,红彤彤,艳丽丽,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灼热,便什么都不知道。再次有意识,他已经成了本该早逝的司不染。
司屃昃拉住他,“先把衣服换了。”
不染点点头。
外面太热了,不是夏日的炎热,而是一种潮湿的闷热。
司屃昃带着不染到了C市的任务中心,既然要离开,总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C市的任务中心是由银行改成的,两边是大屏幕,一边滚动着基地发布的各种任务,一边则是滚动着私人发布的各种任务。开放了两个柜台,一个承办基地任务,一个承办私人任务。
任务中心的人很多,有一些小队来接任务、交任务,也有一些憔悴、褴褛的人在四处晃荡,看着能不能换一些或捞一些东西、票子。任务中心有空调,中央空调。但因为天气炎热,电力跟不上,只在柜台内放了一扇风扇,厅中放了一扇工业用的大风扇。走近了凉快,但人被吹的睁不开眼,不一会儿从心里开始发凉,走远了又感觉不到凉风。
任务中心的味道很难闻,弥漫着人身上散发出的酸臭味。司屃昃拿出一个口罩给不染戴上,多多少少能规避一些气味。任务中心其实还好,靠近城外的贫民区才叫一个难闻,四处弥漫着屎尿的臭味,发酵成的腐烂味。
司屃昃揽着不染,“跟好了。”任务中心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猎尸者小队,能够组队出去猎尸的,武力值胆量都是不错的。有些还好,有些则是嚣张跋扈的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你看上哪儿个任务了?”这断时间,他几乎没出过门。司屃昃倒是每天出去,不是去任务中心接些零散的任务,就是在C市基地四处摸情况。
“基地昨天发布了一个联合任务,去C市以东的村庄营救一个被困的小队,营救之后一起去市区商场搜集物资。”奖励挺丰厚的,昨天刚一发布就有不少小队报名了。
“营救?”
司屃昃看着他,“C市以东有两个村落,村落里还有一些村名,在变故发生后,他们没有选择来基地,而是偏安一隅。”如同他们经过的那个村落。“这两个村落的能力很强,不像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C市基地想要收编他们,一直没成功。我们来的那几天,C市基地派出了一支自卫队前去谈判,之后自卫队就同基地失联了。昨天基地才接到了他们的求救信息。”
不染因为炎热脑袋晕沉沉的,他掰着手指数了数,“我们来C市也有半个月了,他们失联半个月,突然发出求救信息,会不会是陷阱?”
司屃昃变魔术一般,又从口袋掏出了一小盒薄荷膏,打开盖子让他闻了闻,“基地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派发了这次任务。”似乎是想要借由各个猎尸小队,将村落一网打尽。“这次的报酬特别的优厚,除了那些票子,每个小队还可以分得自己搜集到的物资的三分之一。”
“咱们接了这趟任务,就跟着他们走,先去村落看看,不行就离开。”他们太过于张扬了,在C市基地这半个月,已经有不少人打听他们了,即便是自从那天之后,染染和二楼的几个人几乎没出过别墅。即便是染染不提,他也已经准备离开了。让染染和那个女人同一屋檐下,他不放心。
司屃昃早就注册好了猎尸小队,C市有规定,至少十人才可为一小队。虽然人数不够,但是C市想要赚些票子的人却很多。他早就去贫民区看过了,也找了一些人,与他们共同组建猎尸小队。他会给他们票子,大米,他们无须出任务,只需要露个脸,在任务中心留下身份信息便可。
领取任务和去银行办业务没什么区别,先领号,然后排队等叫号。依旧是不锈钢的排椅子,冬天坐着凉,夏天坐着热。
“坐会吧。”司屃昃拉着不染坐下,也许是习惯了里面的气味,不染已经没有刚才的反胃恶心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不染问。即便是有了绿的保证,他也依然不安。
“明天早晨。”任务发布今天截至,审核了各个小队之后,明天早晨就会出发。他们以做任务为借口光明正大的离开,路途中随时可以离开。
等了一会儿,申请了任务,审核了小队的资质。柜台后的人冷淡的问,“去几个人?”
“四个。”
对方应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四个人要和其他人组队。”她飞快地撕着票据一样的东西,“你们和迪迪小队一起。”说罢,便把票据递了出来,直接叫号下一位。
不染看着司屃昃,司屃昃冲他摇摇头,“出去再说。”
不染一贯孤僻,很难信任别人,也不愿意和陌生人相处。
“我们来的时候,帮过我们的那个张骞,就在迪迪小队。”迪迪小队是C市基地刚建立起来时,便登记注册的小队。领队是一位大学教师。混乱发生时,她在学校上课,还没反应过来,学校便出现了好几个丧尸。她带着几十个学生一直躲在物理实验室,靠自动贩卖机里的食物和水过了七八天。等他们的食物、水都没有了,他们终于做好心理准备要冲出去的时候,学校已经经历过一次救援了,他们躲在隔音很好的物理室,所以没有听到救援的警车声。“听张骞说,后来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学校跑出来,路上也折了不少的人。也是他们运气好,刚出学校就遇到了C市基地的工程车,就跟着来了基地。”
不染皱了皱眉头,“你和张骞还有联系?她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在任务中心遇到的。”司屃昃安抚的拍了拍不染的后背,“她想让我加入他们的小队。”迪迪小队在整个C市基地能力算是不错的,有一个好的领队,队员也都是年轻的学生或者是有勇气的青壮年。“只是偶然遇到,之后我没联系过她,也没见过。”
“嗯。”不染低低的应了一声,“我们在D市遇到的那个胖子呢?”突然变热的天气让他难受,让他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
“猎豹小队的,他们小队基本上都是钢厂的员工。周成是领队,为人圆滑,巴结上了C市的一个小势力,平时跟着其他小队一起出任务,捡捡漏。”
司屃昃看着不染笑了笑,见他没走几步便喘息加重,红了脸,额头密密麻麻一层汗,便蹲了下去,“我背你。”
不染趴在他的背上,也不嫌热,“那个人呢?就是攻击我的进化丧尸?”他讨厌人与人的肌肤接触,却又很喜欢,只因他喜欢。
司屃昃摇头,“没打听到。”钢厂的人基本都是猎豹小队的,嘴很严。至于其他人,忙着生存,忙着四处赚票子换食物、衣服,忙着躲避危险,躲避丧尸,不曾注意过别人。即便是曾经认识,也因为这半年多的末日早已忘记。
司屃昃本来想带小不染去周围逛逛,但天气太热了,他怕染染的心脏受不了。
客厅并不是很凉快,为防室内外温差过大,室内虽然开了空调,也一直保持在二十六度左右。进房间之前,司屃昃还打开了大门,拉着不染在门口站了很久。
绿没什么东西,他们四个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个包,一个常规的登山包,两个小孩子每人带一个装零食糖果的小包。他们会先跟着他们一起去D市,之后再去云南。
司屃昃也没什么东西,大多数是不染要用的,都放在车上,房子里只有一套卡式炉,几身换洗的衣服。
丁晨蕊一直想和不染拉近关系,可不染一直不愿意理她。对于他而言,丁晨蕊就是一个陌生人,并且,因为丁晨蕊躲在这里,很有可能给他们惹来麻烦。
“司屃昃,你什么意思?”丁晨蕊拦住司屃昃,“你为什么阻止染染见我。”
“染染不想见你。”炎热的天气,缺电少水,丁晨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美丽大方。司屃昃虽然有发电机,但太阳能发电根本就供不了整个别墅的用电。丁晨蕊一个外人,一个躲在别墅的外人,一个出去必死无疑的外人,不要说是空调了,就连风扇,他们都没有分给她。
天气炎热,不动都是一身的汗,加上根本没有换洗的衣服,司家父子对她不管不顾,她已经是十分的狼狈。因为缺水,她的头发已经很久没洗了,身上也发出一股酸臭味。衣服还是来时的那一身,她没有多余的衣服更换,更不要说保养皮肤,化妆了。
“我是他妈妈,他怎么会不想见我。”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活了三十多年,她一直都有人照顾,哪怕是末日将临,丧尸横行,她的生活也同之前误差无别。“我不管你跟他说了什么,我要见我儿子。”她烦躁的抬起手,想拢一下头发,却摸了一手的头油,更是烦躁。
司洗昃笑着,标准式的微笑,眼中一层冰霜,“他为什么不想见你你不知道吗?”他迫视着丁晨蕊,“染染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早产,为什么会有心脏病,为什么会这么弱?”
丁晨蕊瞪大了眼,怒而反驳,“管我什么事!?染染有心脏病是因为你舅舅,是你妈妈那边的基因不好……”
“你说什么!”司屃昃沉下脸。
丁晨蕊看着他,那张满是阴霾的脸让她害怕。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争吵时一样,只要他沉下脸,阴沉沉的看着她,她就会从心底发寒,止不住的害怕。
“你生下染染,不是因为你想生,而是因为交易。”一场她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所进行的交易。他们从来没想过让染染活下去,他们要的,只是那一年,名正言顺的合作。要是不过是,他们以染染为名义,抢夺而来的利益。“交易期限为一年,谁知道你们家那么无能,才五个多月资金链就出了问题。”对于他父亲而言,失败了便是无能,便是废物。没有了利益,他父亲自然不肯帮丁晨蕊家,染染便也成了废物。“你想打胎,可是月份大了,正规点的医院不敢做,你就听了你情人的话,自己打了药想堕胎。”那支药,根本就没有通过药物检测,她甚至于药里有那些物质都不清楚,为了打掉孩子,为了不伤害自己,直接用一根将近二十厘米的针,将药打入了子宫,打入胎盘。这个时候她遇到危险、困难了,开始演起慈母了,可笑!
丁晨蕊压下心中的恐惧,迎上司屃昃的目光,“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忘了,当时你也不想要他。”他们的结合,本就是因为家族,因为利益,而司不染,只是一个意外,一个谁也不想要的意外。“你要他,完全是因为你妈,是你妈要留下他的,不是你。”她堕胎他不知道吗?他知道,可是他没有制止。她受不了他的冷漠,跟其他人好了,他不知道吗?他也知道,只是不屑一顾。对于自己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这件事,他不屑一顾。他不喜欢她,讨厌她,厌恶她,继而也讨厌她肚子里的孩子,厌恶那个不告而来的孩子。“司屃昃,你敢说当时你不是盼着他死吗?如今倒是拿班做势,装模做样起来。”
她在司屃昃身上放过感情,所以对于孩子,她也曾经有过欢喜,期待。不欢喜、不期待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他。是他的冷漠,他的不屑,他的绝情,让她厌恶这个孩子,厌恶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有段时间,她甚至于责怪是这个孩子的到来,破坏了她和司屃昃的感情。后来年岁渐长,她才明白,所谓的感情,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你们说够了吗?”不染倚靠在门框上,冷冷的看着争执的两个人。
“染染?”司屃昃很快收敛起了眼中的暴虐,深吸一口气,笑看着不染,“怎么出来了,外面热。”
“出来透透气。”他走到丁晨蕊的面前,仰头看着她,“我们明天要去出任务,大概是五六天吧。”
“你们?”丁晨蕊皱眉。她并非不想和染染亲近,而是十几年的不管不顾,于她也好,于染染也好,都是陌生人。
不染笑了笑,“房子就留给你了。”
丁晨蕊看向司屃昃,“你们要走?”
司屃昃点头,她又问,“去哪儿?”
“做任务。”
做任务?做任务会说把房子留给她?她看着司屃昃,脸上染上了一丝焦急,“你走了我怎么办?”她要回A市,回他们家族的大本营。而她一个女人,自己要怎么回去?
“丁晨蕊,我会联系丁家,让他们来接你。”至于在此之前,能不能活下去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司屃昃在C市基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A市基地的几大势力,各方的反应不同,特别是丁家,并没有找到长女的喜悦,反而是面色不善,眼神游移。
高鸣自然也知道,他颇为不解,“司屃昃?真的是他吗?我怎么听说他被丧尸咬了。”
“被丧尸咬?”林云清轻轻一笑,“高总,你听谁说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D区工厂的一个人。”说罢,他便将人叫了出来。
他们现在在丁家,一是传达一下司屃昃的话,二则是应丁家的邀请来商量一下,三日之后去D市搜集物资的事情。A市出去搜集物资是小组制,每个小组二十至三十个人,由不同的小队组成。他们的染染小队与丁家的猎尸队组队,丁家现在的掌权人叫丁娅,是染染生母的堂姐,一个做事小心谨慎,极其认真的人。
“高总,你怎么会在这里?”林云清问。
高鸣笑了笑,“去D区搜集物资,我也会去。”
林云清没有说话,人已经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谢顶的中年男人。他自我介绍是小饼干厂的车间主任,变故发生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工厂赶工,一部分人变成了丧尸,一部分人被丧尸咬了,一部分人跑了出去。而他,却被困在了办公室。他没有胆量,也没有勇气,就靠着办公室的桶装水,以及样品小饼干撑了一个多月。
那天他们去工厂拿小饼干,本想着找机会跟他们一起走,谁知道发生了变故,他眼睁睁的看着人变得比丧尸还可怕,看着柔弱的少年一瞬间变成了魔鬼。他们离开了,他借着丧尸啃食断少女的时候,也跑了。
高鸣看着不离不弃,摸了摸下巴,“如果屃昃真的被咬了,又没事,是不是说明他身体里抗体。”他笑着看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似乎想要在他们脸上看出点什么,“还是说,你们有什么疫苗?”
林云清没有接话,而是也转向不离不弃,以眼神询问他们。
不离不弃迷蒙,“什么?”两人相视一眼,不离道,“司娆……确实是我们杀死的,可是被咬?”他摇摇头,“爸爸没有被咬。”
假话之所以会真,是因为其中掺杂了真话。冯媛追了上来,司娆的死瞒不了多久。既然瞒不了,那便不瞒了。
“为什么要杀了司娆。”高鸣的笑容沉下。
不弃笑了笑,露出了司家人特有的冷漠。“因为她无能、没用、烦。”他看着高鸣,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高鸣眉头一跳,“她是你们的姐姐。”
“哦。”不弃淡淡的应了一声。司家,不养无用之人,或许,爸爸早就对司娆母女忍无可忍了。
林云清看向车间主任,“你能确定吗?当时整个工厂都是丧尸,你被吓到在办公室躲了一个多月都不敢出来,缺水,饥饿,会不会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产生幻觉了。”
“我,我……”车间主任想了想,眼神开始变得迷茫,“好像……我,我不确定…… ”当时他又渴又饿,见他们活生生锯掉人的手,吓都吓死了,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了,生怕被他们发现,被灭了口。
“高叔叔。”不离看着高鸣,“为什么你要一定要说我爸爸被丧尸咬了?为什么又说我们有抗体,有疫苗。”他带着一丝不解,“如果传出去,外人信了,会给爸爸惹来大麻烦的。”
高鸣略显尴尬,刚一转头,就看见丁娅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丁娅很快移开了视线,问不离不弃,“司总什么时候来?”
“爸爸也会参与D市的物资搜集,我们在D市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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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 08:53:42 |只看该作者
濯司(二十一)
实验室的机器二十四小时的开着,实验数据也需要隔一两个小时记录一次。研究了好几个月,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病毒源不清,检测法不准,应对疫苗无。
上层的争斗他们不清楚,只是知道,如今莫将军一方受压制,他们必须尽快研究出病毒的成因,以及准确的检测方法。
【病毒的潜伏期很长,各个基地都有危险。】
林云清放下手机,心情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云南研究所死活不肯拿出所有的实验数据,如今大权握在冯上将手中,他们也无可奈何。
“怎么了?”
“没什么。”林云清回头,倚靠在阳台上,笑着摇了摇头。
天气炎热,所有的空调、风扇都得以实验为先,他们热的浑身是汗,也只能在阳台透透气。
“热吧。”武啸递了一杯水给他,站在林云清旁边,看着灰黯黯、沉重重的天空。
“习惯了。”小时候,每年夏天,他也是这样,热的睡不着就起来看星星,有时候会有一点凉风,有时候吹来的风都是热的。汗一层层冒出,又一层层黏在身上,非常的难受。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爸妈,想没有见过的爸妈。
后来武教授资助他,他住在武教授家里。武教授的家也不大,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一家四口,一儿一女。武教授夫妻一间卧室,武潇一间卧室,武啸住在由客厅隔出的隔间里。他则是住在顶楼的天台,轻钢骨架复合彩钢板搭建的仓库,冬天冷夏天热。他也常常热的睡不着,半夜起来在天台乘凉,顺便浇花。他很满足,对武教授一家也满怀感恩,即便是小小的仓库只有一张不足一米的小床。
“老房子拆了。”武啸以手肘撑在在阳台的围栏上,林云清则是倚靠着围栏,一个看着外面,一个看着里面。“爸很不舍,舍不得那个大天台,也舍不得那些花花草草。”
“楼层高,老旧,周围环境也不好,搬出去挺好的。”林云清淡淡道。
“你呢?”武啸转头看着他。
“什么?”林云清看着室内,实验室里的机器一闪一闪,一会闪着红光,一会儿闪着绿光。
“你不会舍不得吗?”
“不会。”那不是他的家,只是一个临时的栖息之地罢了。房子、天台、仓库,甚至于连仓库的那张小床,都不是他的。
“云清。”武啸转过身,压低了声音,“武潇说话一向不经大脑,她……”
他想要解释什么,可林云清并不想听。林云清打断他,“她说的很对。”他云淡风轻,丝毫不见在意,“啸哥,我还有一个实验数据要记录。”他说完就走进了实验室。生气吗?或许曾经有过吧;伤心吗?或许那种感觉就叫伤心。但他早就不在乎了,武潇说的很对,是他,一直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林云清,我们聊聊。”武啸追过去。
林云清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火,他猛然转身,怒道,“聊什么?聊我厚着脸皮在你家住了好几年,还是你妹妹给我戴了一定那么大的绿帽子,还是那件事发生之后,你们一家人都躲起来不见踪影。”他冷笑一声,“受害者明明是我,结果倒弄得像是我害了你们一家一样。”到头来,忘恩负义的人是他,成为医学界笑柄的是他,被无数人诟病羞辱的是他,毁了所有前程的还是他。
“算了。”林云清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头,“过去的事了,不说了。”他放下手,“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染在C市基地的集合点见到了迪迪小队,迪迪小队这次来了十一个人,加上他们四个刚好十五人。迪迪小队开了两辆车,一辆越野,一个小皮卡。
迪迪小队不愧是C市有名的队伍,出来出任务的十一个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壮年,年轻,蓬勃,朝气,有着无限的力量。
迪迪小队的负责人叫辛迪,按照组队的规矩找到司屃昃,要求人员混坐,这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小队被合作的小队偷袭。
司屃昃直接拒绝了,“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我们就各走各的。”
“司先生,这是基地的规矩。”
司屃昃将背包扔进后备箱,“这是基地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他从后备箱拿出一杆散弹枪,递给不染,又拿出一杆,挎背在身上。关上的后备箱中,还有好几杆枪,一箱的子弹,以及小半箱的手榴弹。
他有能力,也有绝对的底气说出这句话。
司屃昃看着她,露出标准的微笑,“我跟在你们后面,放心,只要你们不做多余的事,我什么也不会做。”他语含威胁,随即转身上车。
“这么多人一起走,人的气味一定会引来大量的丧尸。”不染坐在后座,跟小胖子联机打游戏,“还有D市的进化丧尸,遇到一个还好,要是多遇到几个……”要是多遇到几个,这么多人就等于是送死。“这次在C市幸存者基地能排上名的小队,几乎都出动了。”要是他们灭了,整个C市幸存者基地也就完了。
“现在离开,也是好的。”绿坐在旁边,柔声道,“C市基地有不少的感染者。”这种病毒,因为经过一次次合成,一次次变异,已经找不出规律了。“这种病毒变异的太快,感染途径都是未知的。”这半个月多,他在C市基地见了无数的人,这些人有贫民区的,也有住在富豪区的,甚至于有基地的掌权者。他们或许是自己经历种种危险来到C市基地的,或许从一开始就在基地范围内了,他们有些直面过丧尸,有些至今都没见过,但是他们的体内携带了病毒。
“病毒携带着?”坐在副驾驶的司屃昃微微回头。
“病毒的起源,那条狗。”不染一边打游戏一边道,“它在被接种实验之后并没有发疯,是两年之后,病毒在它体内成长、变化,才导致它发疯。”最开始,那条狗不过时病毒携带着。经过两年的变异,病毒生长、变异,这才让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它的疯癫咬人,也不是时时刻刻,而是间歇发作,开始可能是几个月发疯一次,后来缩短到一个月一次,再来便是一周一次,直至完全变成疯掉。
“病毒的潜伏期很长,并且善于隐藏。”绿拿着平板看着数据,“莫教授已经做了好几次试验了,中和剂只能起到辅助功效,可以抑制病毒变异,但是如果想要消灭,只能靠自身的细胞。”中和剂能够抑制病毒繁殖变异,给细胞争取消灭病毒的时间,却不能消灭病毒。
“病毒消灭之后会产生抗体吗?”司屃昃问。
绿摇头,“不会。”被丧尸咬到,或者是伤口沾到了丧尸的血,还是会感染病毒。“我们做了动植物的实验,并且做了模拟,一个人的自身细胞,在第一次感染病毒时,成功的消灭病毒,不代表能够压制住第二次,第三次。”目前的环境,并不能给人体细胞带来足够的营养,第一次能够抵抗住病毒,是身体所储存的能量,可当能量用完了之后呢?
“病毒无法消灭?”
“有。”病毒能够繁育传播,是因为它的载体——人。当一个人体内的病毒繁衍、变异到一定的数量,人体细胞无法压制、消灭它的时候,它就会吞噬人体细胞,并且在大脑飞快繁育,控之人,将人变成丧尸。“想要除掉细胞,只能杀死它的载体,毁掉载体的大脑。”可是在这个过程中,病毒在扩散。不停的扩散,然后不停的繁殖、变异、复制……
“那当年是怎么消失的?”不染在游戏的间隙,抬头问绿。
绿调出县志薄,以及大事记录。“就这么消失了。”或者说,因为人体的营养不足,人口的极具减少,让病毒失去了繁殖的条件。它无法在大量的复制,变异,扩散,甚至因为它载体肉体的腐烂消散,它连潜伏体都没有了,于是,自然而然便消失了。“或者说,不是消失,而是暂时的蛰伏。”
不染关掉游戏,拿起平板,从里面调出D市的地图,“这份地图是戗哥发给我的,这份地图,是他能找到的,最接近D市工厂的地图了。”
住建局确实保存着各个省市的地图,可是那些地图,并不真。拿D市来说,最开始不是工业区,只是一个小村落。小村落最先建了一个塑料加工厂,后来逐渐发展成了工业村。村落改造的时候,上面的领导怕被追查污染的事情,将村子有工厂的事情隐瞒了下来,后续的改造、重建,是按照村落提供的图纸。再后来,这块地虽然由住宅区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工业区,但是图纸却十分的混乱。地下的管道,也因为偷工减料,从中捞钱,以及为了推卸责任,任意盖图纸而变得凌乱又不真实。
“D市因为是工业区,排污管道发达,而在这些管道中,又有多少老鼠呢?”手机震动,上面是林云清发来的视频,感染了病毒的老鼠,疯狂的啃噬它能咬的所有东西。“如果能准确掌握每一条管道,以及他们的出入口,还可控。”可如果没有,让它们跑出来……他看着绿,“丧尸老鼠还可以繁育吗?”
绿摇头,“不能,可是现存的数量,已经足够可怕了。” 正常情况下每公顷的老鼠数量为1至200只,鼠类总量不少于150亿只。
“其实老鼠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蚊子。”绿打开车窗,又关上,不过几十秒,车内便进了十几只蚊子。
不染嫌恶的拿出杀虫水,一阵猛喷。这些蚊子与寻常的蚊子不太一样,它们更大,嘴更长,也更坚硬锐利。
“蚊子也开始变异了。”前段时间天气突然变热,并没有看见过蚊子,这几天,才断断续续的看到。显然,熬过炎热的它们,进行了一次进化。“它们目前还没有沾染病毒,可是如果它们吸食了丧尸的血液呢?”蚊子还好,可苍蝇呢?“不仅仅是动物,植物也发生了变异。”这就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他要找到这些变异的植物,然后将它们全部带回去。
“我想回家了。”不染轻叹一声。
“再等等吧,时间还未到。”绿笑了笑,“时间到了,我亲自来接你。”
“你觉得我能等到那时候吗?”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以为它能撑个几年,但是现在看来,它似乎撑不了太久了。”生死他早就不在意了,可不在意,不代表他愿意去死。世间诱惑太多,他所舍不得的也太多,他还没活够。
“怎么了?”司屃昃转身,握住了他的手。
不染摇摇头,“没事。”只是疼痛一下又一下,疼的心烦。
“撑的到的,你不信你自己,也该信给你做手术的人。”
几个大型幸存者基地,统一去D区搜集物资,是因为土地出了问题,各个基地等不到农耕结出粮食。国家是由储备粮,并且粮食的数量还不少,可是他们要如何将这些粮食运来?他们如何保证粮食能够平安运到每个基地?在一系列不确定的情况下,搜集物资,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D市,作为大型工业城市,他有好几个粮食类食品加工厂,无数食品加工车间。这座城市,各个工厂所囤积的食品,不亚于储备粮。
只是再赐之前,他们需要先去一下村落,去找一下失去联系的自卫队。
“染染发来消息,说是跟C市一个名叫迪迪的小队,已经进了村子,村子里的人很热情。”不离将刚收到的信息转发给其他人。
他们没有多少人,与曲家加在一起,刚好坐满一辆越野车。只是因为基地有规定,各个小队之间需要混坐,他们才分开了。
管叔有意锻炼不离不弃,便让他们两与高鸣,以及A市基地的其他小队坐在了一起。这是一辆卡车,经过了改装,后车厢另搭了一个棚子,能够遮风挡雨。
不离不弃很奇怪,为什么高鸣不去坐前面的越野车,反而跟他们坐在一起,但是两人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不时的同不染发消息,以了解彼此的情况。
“很热情?这种情况下会欢迎外人吗?”不弃皱眉,“这种时候热情,非奸即盗。”
不离看了他一眼,“有爸爸在,放心吧。”
“可是染染他……”想到染染在D区时的疯癫,他也觉得心底发寒。现在天气太热了,这种天气,对于染染来说,会很难受很难受。他不担心爸爸,却担心带着小不染的爸爸。
高鸣看了他们一眼,这天气,热的人心烦。现在水电油都属于稀缺物资,车子是不可能开空调的。他们坐在卡车的后面,为了不让人味扩散出去,即便是四十几度的天气,也将帘子拉了下来。“放心吧,你们爸爸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呢?”说罢,又笑了一声,“不过他带着小不染就不好说了,你们也知道,小不染这心脏,怕是受不了这天气。要是小不染出了什么事,你们爸爸恐怕受不了。”他跟司屃昃认识很久了,他很了解他的心里状态,也很清楚司家已经将他逼疯了,更清楚司不染对他的意义以及重要性。
不离不弃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原本的计划是司屃昃带着染染跟辛迪小队的人进村,绿他们开车找一个地方等着他们。可靠近村子的时候,绿不知道怎么了,执意要进村。蛊一向不会违背绿的意思,他要进村,那就进村吧。
他们与辛迪小队并没有什么交流,却默契的将车藏了起来,只是开了一辆比较破的小皮卡进村。辛迪带了几个学生,加上染染他们四人,总共八个人,两个孩子。
村子里的四周两公里处,便能看到巡逻的人了,他们每一个都背着一把枪。以司屃昃对枪械的了解,这些都是真枪。
“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枪?”辛迪的女学生小玉问。
辛迪摇头,暗暗嘱咐她的学生们要小心。进村的要小心,躲在村外的更要小心。
进村很顺利,村长接待了他们,村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小玉一看到他,便不自觉心生了好感。她悄悄的看了一眼被司屃昃揽着的不染,见他眼神冷清,带着深深的防备。
不染一直坚信四个字,人老成精。
“年轻人,你们从哪儿来的?”村长请他们进屋,两个村落是葫芦形的,中间有道石桥相连。
“C市。”
“来做什么的?”老村长坐下,让村子的年轻人给他们倒茶,“这一路过来不容易吧。”
辛迪点头,“我们是要去D区搜集物资的,听说这里有两个村落,过来看看。”
老村长呵呵笑着,他看向司屃昃,“年轻人,咱们这个村,也算是一个小型基地了,进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司屃昃道,“进来的时候,巡逻的自卫队已经跟我们说了。”这个村落,好进不好出。
“既然知道了,那就要遵守我们规矩。”老村长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向坐在后面的绿等人。
蛊抱着小胖子和藤藤,贴在绿的耳边,轻声的跟他说着什么,绿不时地推推他,眉头微蹙,似乎十分的为难。
不染不喜欢他的口气,正要呛声,司屃昃在他腰上捏了一下。他笑看着村长,冷漠、疏离却有礼。“那得看您的规矩合不合我的规矩了。”
老村长笑容一滞,随即便道,“一,不能带电子设备;二,我不管你们是家人还是朋友,都要分开;三,男人要参加每天的巡逻,女人小孩也要做事。”他看着司屃昃,“我们村是集体制,吃的集体分,用的集体分,住的集体分……”他的视线扫过辛迪以及跟着她的小玉,“就是媳妇儿,我们也会分给你,只要你为村子好好工作。”
司屃昃没有说话,辛迪问,“怎么分开?”
老村长道,“男人住一起,女人住一起,小孩住一起。”他看了一眼吃糖的小胖子,“放心,我们这里有专人照顾,教育孩子。”
辛迪笑道,“不是分媳妇儿吗,怎么还分开住?”
老村长吸了一口旱烟,看了她一眼,“分媳妇儿,是为了生孩子,生下孩子之后,会重新进行分配。”
小玉忍不了了,皱眉道,“这算什么,把女人当生育工具?”
老村长看着她,冷哼一声,“是又如何,来了我的村子,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小玉倏的站起身,眉头一立,“我要是不呢?”
老村长斜睨着她,“那就看你能不能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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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 08:54:16 |只看该作者
濯司(二十二)
迪迪小队的人守在村外,等了两天一夜都不见辛迪以及其他人出来,心中着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辛迪他们确实遇到了麻烦。村子里人有武器,有无数青壮年,而他们,进村的时候只是带了一把土制猎枪,几把刀,两只手机以及一些压缩的豆饼、饼干。
他们不愿意归于村子,老村长不愿意让他们离开。两方对峙之下,最终他们服了软。他们很快被收缴了身上所有的东西,被重新分配带了下去,并且为了防止他们有二心,他们的脚上被拴上了沉重的铁链。
“你不怕。”辛迪看着蹲在旁边拔草,神色淡定的司不染,悄悄地问。村子不养闲人,哪怕是儿童,都得摇摇晃晃的跟着大人出来干活。村子里的人家不多,耕田却不少。出了加固围墙,警戒之外,便是侍弄两个村子里的一百多亩地。
一百多亩地,十个足球场大小,从他们被分开之后,就直接被带到了地里。男人要巡视,承担保卫的责任,女人则要负责一百多亩地,村子里的牲畜以及承担起生育养育孩子的责任。
司不染过敏很厉害,外露的皮肤上都是红红紫紫的疙瘩与斑块,因为痒痒,被他挠的一条条血痕,十分的吓人。村子里的其他人怕他有什么传染病,都不敢靠近他,也正是因为如此,辛迪才有了跟他说话的机会。
“怕有用?”不染将一把杂草扔到了一旁。杂草根上,是一团白色的蠕虫,团绕在根系,看的他连连作呕。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想到还在村子外得学生,她也是心急的不行。他们这些人,一直被人看守着。今天出来的时候,远远见到了其他人,可只是对视了一眼,就被人拉开了。
“见到自卫队的人了吗?”不染问。
辛迪摇头,“没有。”
做了一整天的农活,不染的脚腕被沉重的铁链磨破了皮,渗出的皮肤组织液以及血浸染了袜子,经过一整天的劳作,一次次的被热风吹干,与破损的皮肤黏在一起,又一次次的被撕开。
辛迪想要找看管他们的人要一些纱布盐水,却被骂了一顿,赶回了屋内。一间不大的屋子里住了是个人,农家的土炕,他们十个人就睡在土炕上,根本无法平躺,只能侧着身子。
不染很难受,他的心脏很疼,他很累,累到什么都不愿意说,不想动,又不敢睡。
晚饭只有一碗连同稻壳一起磨碎煮成的粗粥,不染看了一眼,并不想吃。辛迪端着两碗粗粥走了过来,“吃点吧,你中午就没吃。”她在心底轻叹,看得出来,“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哪有他们选择的余地。只有吃了饭,填饱了肚子,才有机会出去。
不染看了她一眼,还是摇头。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村子里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吃饱。他侧躺在床上,蜷缩着,缓缓闭上了眼。
辛迪轻叹一声,摇摇头,将两弯粗粥都喝了。
新来的中午只有一个有沙的窝窝头,晚上一碗粗粥,在他们被彻底驯服之前,村子里的人是不允许他们吃饱的。饥饿,是他们驯服外来人的第一步。
绿一直紧紧握着蛊的手,他害怕,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坏脾气。一整天,不管是他们被村子里的人拉着去一圈圈的巡视,还是村子里的人以试试他们身手为由,有意打他们,他都没有放开手。他知道,他很不满,他很愤怒。
晚上,回到了住的地方,领了粗粥,他坐在炕上揉着肩膀。下午,他被一个小首领一样的人用枪托砸了肩膀。他们住的地方跟司不染他们一样,也是十个人一间,与他们同住的人,似乎都是村子里的人,人人带着一杆枪。他们不像是住大通铺的,住了,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看着他们。
“我闻到了。”绿轻声道。
司屃昃转头看着他。绿笑了笑,“进化植物。”再等等,只需要再等几天,那株植物就会长大。他看出司屃昃的担心,安抚道,“放心吧,染染没事的。”不舒服肯定会不舒服,但是暂时危及不到生命。那小子,命还长着了。
第二天,不染开始咳嗽,剧烈的咳嗽,咳的他整个胸腔都疼,辛迪生怕他熬不过,突然就这么过去。
“这么弱,以后怎么生孩子。”看守的大婶不满的看着不染。“她”这样怎么干活,少了一个干活的人,她们其他人的工作就多了。
不染吐出一口血,抬头看她,“生不了。”他一个男人,他又没子宫,怎么生。
看守大婶皱眉看了他许久,才领着其他人离开,将他和几个孕妇锁在了房中。
“我没事。”不染拉着辛迪,“跟爸爸说,我没事。”
将近四十五度的天气,出去一趟,皮肤都能被晒伤,整个房间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一个小电风扇。不染仰躺在炕上,用力的呼吸着,呼哧呼哧,胸腔里好像装了一个老旧的风箱,每一下,都是气息奄奄。
“司不染?”
不染转头,一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孕妇很年轻,也很脏,脸好像许久没洗过了。
女人看了一眼坐在电风扇前吹风的大肚子女人,压低了声音,“我们见过。”第一次是末世前在枪击俱乐部,第二次是在G市的村子。
不染的眼前一片模糊,他根本看不清女人的长相。他只是从女人的话中判断女人是谁。“你们不是在村子里的吗,怎么出来了?”按照资料,丧尸全面进化应该是在极热极寒之后,大雪之后,丧尸的动作是快了,但也仅仅是快。II型以及III型丧尸还是少数。他可以肯定,只要他们呆在村子里,加固好村子,每天出去斩杀丧尸锻炼,做好巡逻,夏天结束之前,是不会有问题的。
女人在他旁边坐下,苦涩摇头。“你们走后没有几天,我们就离开了。”
司家偷偷走了之后,赵远反而开心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村子里原来的人说的,他们一起掌控了整个村子。她的同学不满赵远的做法,与赵远起了冲突,被赵远给杀死了。当时一片混乱,她不确定是赵远有意开枪还是**走火。赵远说是**走火,赵远说只要他们听话,就不会有事,赵远说如果他们敢偷偷跑走,或者是做些其他的什么事,他就将他们赶出去。
“我们很害怕,讨论了一下,一致觉得不能继续呆在村子里。”所以,他们趁着一个夜晚看守打盹,他们便偷偷跑了。“我们起先没有跑远,就躲在村子的后面。”他们在身上涂满了粪便,遮盖了身上的人气,然后躲在了村子后旱厕的旁边。他们躲了四天,赵远找了四天。他们看着赵远找他们时的凶狠,看他打骂村民时的狠戾,他们知道,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我们先是腿走,走出了村子范围之后,在路边找了一辆车。”决定偷跑之后,他们每个人都偷偷藏了一些糖果,也正是有那些糖果,他们才能躲过赵远,到了一个小幸存者基地。
“F市有一个小型幸存者基地,就建在湘落别墅区。”他们从G市出来后就去了基地,到了之后,他们便开始想办法联系家人。她的一个同学,通过驻扎在基地的军队联系到了家人,便跟着出任务的军队走了。再之后,为了生存,大家便各自分散了。她会到这个村子,是因为她接了一个探索城市的任务。在探索过程中,她不知怎么晕厥了,醒来后便已经在这个村子了。
湘落别墅区?那不就是他家住的地方。看来他家那一别墅的物资都便宜了别人。不染有点心疼。
“你是怎么回事?”他问朱葇荑。
朱葇荑苦笑,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来了这里之后没多久,我就被分配出去了。”是的,分配,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要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直到怀孕。
不染看到了她眼中的凶狠,他勾了勾唇角,“想离开吗?”
朱葇荑看着他,“能离开吗?”
不染没有回答,只是对她道,“我和爸爸可以带你一起走,但是,这不是无偿的。”她能够给他们什么呢?
朱葇荑看着他笑了,她不怕他找她要东西,她怕他什么都不要。人是趋利而为的动物,到了末世也是一样。这半年多,她吃尽了未曾吃过未曾想过的苦,也见到了人性的丧失、道德的沦丧。她见到了手足相残,也见到了弑父杀母……乱世之中,法律算什么,礼教又算什么,情又算什么。
礼教情谊皆是假,利益才是真的。
“我家是做速食品生意的。”她笑了,“全国有无数个仓库、工厂。我们在D市不仅有一家工厂,还有一间以太阳能热循环发电的地下冷冻库。”冷冻库里,有无数的食品。
不染缓缓闭上眼,他的眼眶又胀又疼。“你怎么知道冷冻库还有电呢?你怎么肯定太阳能热循环设备没有被破坏呢?”坏了,就是一仓库的垃圾,毫无用处。
朱葇荑语塞,她无法确定。这件事,一直是她深深藏在心中,作为保命符守着的秘密。
“既然你们的工厂装了热循环,其他工厂呢?”太阳能热循环设备是有两个器械的,一个主机一个分机。分机大多数设置在工厂的高处用来吸收太阳能。主机则是埋在地下,在上面安装一层防弹玻璃,涂上一层吸热涂料,看起来就像是水泥地一样。可以用于冷库,也可以用作工厂的储备电。
朱葇荑诚实道,“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当时有不少工厂是同我们家一起做的。”
不染缓缓睁眼,视线正对她的小腹。“你怀孕了。”那个看守的大婶说过,怀孕了,就可以不参与劳作了。
朱葇荑点头,她的手放在身侧,紧紧的握住。“我绝不会生下他。”这个孩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是如何被威胁,又是如何被强暴,最后为了活下来,如何的顺从着男人。
不染笑了,“刚好,我们的队伍里有妇科医生。”妇科林云清应该没问题吧?心脏手术做不了,流产手术应该可以吧。他见他缝针时手挺稳的。
朱葇荑知道他同意了,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跟着装备精良的司家,她会安心很多。至少,她是认识他们的。
“你和司总怎么会来这里?”她这才想起来问。
“任务。”不染的后脑开始一跳跳的疼。
朱葇荑看出他的不舒服,没有继续问。她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电风扇前的女人,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位。风扇的声音很大,完全盖住了他们的说话声。那两个女人也是外来的,她们来的时间跟她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怕了,她们几乎不跟别人交流。
负责照顾村子里孩子的是两个老师,一个幼儿园老师,一个小学老师,两人也是逃难过来的,之后就被村子给扣下了。因为她们是老师,村长想要她们养育教导村子里的孩子,所以她们并没有被算在可分配的女人中。两人小心翼翼地养育着这些孩子,对村长的孙子尤其的好,生怕村长一个不高兴,也将她们分配出去。
昨天村子里新来了两个孩子,两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孩子。他们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他们与这里的孩子不一样。
不离不弃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上爸爸和弟弟了,他们心里着急,却又不敢表现出分毫。
“屃昃他们到哪儿了?还在C市基地吗?”路上,高鸣不停在试探他们,试探他们爸爸和弟弟的消息。
高鸣不想出来,他知道丧尸有多危险,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直躲在基地,躲在安全区。可是冯家不允许。他依仗着冯家,便要听冯家的话。冯家让他跟着一起出任务,找到司屃昃,将他带回A市基地,并弄清楚他倒底有没有被丧尸咬,以及冯媛的死因。
司家人的嘴太严了,高鸣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从丁娅处突破。丁娅与司屃昃也认识很久了,一直有生意上的合作。虽然因为丁晨蕊的事情闹的不愉快,但总归没有太多的嫌隙。
“你弟弟怎么样了?身体好多了吗?”夜晚扎营的时候,丁娅问不离不弃。
“还是那样。”不离不弃并不愿意多说。
他们找到了一间拉门完好的五金器材店,这一夜就在这里休息。明天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走。一路走来,即便是到了A市基地后几乎没出去过的高鸣也发现了丧尸的变化。他们分别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进化”。
昨天他们进入E市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将近三米的巨人丧尸。它的动作不快,但是力气却非常非常的大。并且它身上本该腐烂的皮肉全部都停止了腐烂。他们用散弹枪射击它,威力极大的子弹只在它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印子。
一个正常人的骨骼,怎么可能在“死”后延伸到三米?这不科学,一点都不科学。
“如果他生前就很高呢?”A市基地隶属于冯家的实验室里,关着好几个丧尸。丁娅见过。那些丧尸在变成丧尸之后,骨骼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延展,但是并不夸张,大概能延展个七八厘米,像是二次发育。她看向武啸,“两米多的人不是没有。”因为家族的关系,她多少也知道一些研究所对于丧尸的研究。有一部分丧尸会保留生前的特长,并且在病毒的作用下,将这份特长发挥到最大。
今天早上,他们遇到了一个速度很快的丧尸,虽然丧尸的脸被咬掉了一层皮,身上也全是血污,但她还是认出了他身上的T恤,是一间民间长跑俱乐部的团服。这只丧尸的速度快,也可能并不是变异、进化,而是他本身的特长。
她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她不能说。云南的研究所丁家也出了资金,云南的研究所研究病毒丁家是知道的。除了偷偷研究未知名的病毒,他们还在研究能够激发增强人潜力的药剂,以便在战时用在军队。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入目都是破败,入鼻满是腐臭。城市没了城市的样子,人没了人的样子。生不是生,死不是死。
林云清透过门缝,看着外面游荡的丧尸,轻叹了一口气。
丁娅看着他,“基地已经有军队驻扎,又组成了自卫队,只要不停的向外扩展安全区,扩建加固围墙,一点点清理,总会有清除这些丧尸的一天。”
“丧尸会消除,病毒呢?”林云清一脚踩死一只大了许多的蟑螂,转头看着她。“只要病毒一天不清楚,一天没有研发出疫苗,除非人类消失,不然不会结束的。”他知道丁娅所在的丁家是跟冯家站在一起的,他也知道云南的秘密研究所,丁家给了很多资金。这些,都是小不染的朋友,在云南研究所找到的。他们匆忙撤离,只来得及拿走一些研究资料,却来不及处理这些。
丁娅没有回答。本心走过来,递了一块用火烤过的玉米饼给林云清。林云清接过,走回了他们自己的阵营。
“少爷一直不喜欢丁家。”本心小声对林云清道,“特别是丁娅。”丁家有男丁,丁娅一个女人,三十七八岁就能成为丁家的当家,足见她的能力与谲诈。
许多年前,两家结盟就是她出的主意。丁晨蕊与他们少爷的结合,也是因为她的推波助澜。“少爷和丁晨蕊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怀了小少爷,也是丁娅出的主意。”为了利益最大化。甚至于后来丁晨蕊想要打掉孩子,丁晨蕊在孕中跟其他人好上,那支能够让她打掉孩子的针剂……丁娅都参与其中。
“前些年,少爷受老爷控制,他没办法。”明明如此厌恶,却也只能和颜悦色,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需要丁家对他的支持,也需要丁家带给他的利益。“后来,少爷好不容易有点实权了,老爷子又用小少爷威胁控制他。”司家有钱,别说养一个司不染,就是养两个三个,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少爷一直觉得是丁娅从中作梗,他一向不喜欢小少爷。”若是喜欢,又怎会哄得丁晨蕊七八个月打胎,若是喜欢,她又怎么会建议给小少爷成立医疗团队,将小少爷送走,并且不管不问。“医疗团队由高鸣负责,也是她的建议。”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她或许是为了避嫌,现在想想,或许她早就和高鸣暗中联系上了。如果没有足够的靠山,高鸣又如何敢换了小不染的药,直接撤掉了他的医疗团队,并且任由小少爷死去。
丁娅亲自带队出来,高鸣跟着出来,不正是为了试探他们吗?
大黄加生石膏,二药合用,气血两清,内泄外透。这个村子,随处可见的生石膏与大黄。
此前,他们便是靠着种植售卖大黄为生,生石膏是他们用于土中的肥料,改良碱性土壤,供给钙和硫的成分。末日后,他们两个村子合二为一,不种大黄了,将所有的地都种上了耐久放的土豆、山药、玉米。种出的大黄也没人再管,大量堆放在一间房中。
这是大黄,这是生石膏,这两个都是药材,加在一起内泄外透。
内泄外透什么意思?
腹泻。
司屃昃躺在炕上,想着不染。在疗养院的时候,染染最喜欢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一边帮林云清晒药材,一边捣乱。
腹泻和痢疾有什么区别?
腹泻是一种常见疾病,俗称拉肚子,多是病菌、细菌、寄生虫引起;痢疾感染了痢疾杆菌所引起的急性肠道传染病,常伴有发热和腹痛。痢疾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危及性命。
他清楚记得,那时候是中午,紫外线很强,他见染染的皮肤因为紫外线长了一片红疹,就让染染回去睡午觉。那时候,他看了一眼晾晒的大黄和生石灰。与那间房子里堆放的一模一样。
丁晨蕊躲在别墅中压根不敢露面,别墅中有食物,也有水,但是并不多。又因为他们几个人出手大方,从搬进别墅那天起就被基地的很多人盯上了,他们知道他们出任务了,所以这几天,一直有人在别墅周围探查,似乎是想要趁着主人不在,捞上一些好处。
别墅有一个隐秘的地下室,几乎没人知道,可是丁晨蕊知道。这套别墅是她成长的地方,她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当别墅的大门被破开的时候,丁晨蕊已经拿着剩余不多的食物以及水,躲进了地下室。地下室潮湿,都是霉菌。刚一进去,她差点窒息。可比起被其他人发现,被其他几个势力找到,她宁愿躲在这个既肮脏又潮湿又满是蜘蛛的狭小仓库。
就在丁晨蕊躲进地下室,捂着嘴,惊恐到发抖的时候。C市以东,葫芦形状的村子发生了严重痢疾。起先,他们只以为是吃了不洁的食物,有些人为此还去找了食堂,又吵又骂了许久。后来,他们开始发热,他们去村长家找,让村长给他们药。
村子里沿用了人民公社制度,衣食住行都在公社控制之下,公社就是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的实体。地被收回,私有物件小至锅、盆、桌、椅都要交公。所有劳力都受控制,集体食堂,集体幼托,集体学校……一切都是集体所有制,而控制着这个集体的就是村长。村长,是两个村子集体选出来的。村长之下,还有两个主任,协助村长管理村子。这两个主任,他们进村三四天了,只是听旁人说起过,并没有见过。
不染猜测,两个主任,才是村子实际的控制人,村长,不过是被推到人前的傀儡。
“自卫队?”同辛迪一起干活女人看了她一眼,“前几个月是来过一个自卫队,后来走了。”她看着她,带着一丝防备,“问这个做什么?”
辛迪也不隐瞒,直言道,“我们就是来找自卫队的。”她动了动脚,脚腕上的链条十分的沉重。“他们没有走,他们被你们关起来了。”她缓缓道,“也可能,他们都死了。”
女人向后退了几步,面上闪过一丝心虚。“你不要乱说,我们村子里就这么大,怎么扣着一对几十个人。”
辛迪笑了笑,“哦,那就是都死了。”来村子的人,除了自卫队,还有一个小队,小队的副队长,是她认识的人。末日之前,他们学校最年轻的主任。
女人的脸黑黄黑黄的,黑是因为整日里在太阳下暴晒,黄是营养不良。她有两个孩子,孩子送去了集体幼托,一周见一次,不用操心饭食。除了两个孩子,他们夫妻两人还要赡养四个老人,两个小姑子。他们人口多,劳动力少,换成食物就不多了。公社制度刚开始的时候,集体食堂还是管饱的,后来就变成了凭每天工作换得得饭票吃饭,她丈夫是耕种队的,比不过巡逻队的人,加上四个老人做不了什么事,两个小姑子也小,每天的饭票根本换不来多少东西,只能做到饿不死。
“你们不出去搜集物资,只靠这些地,能够维持多久呢?”粮食成熟收割需要时间,在此之前,他们吃的一直都是存粮。“外面其实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你们固步自封,不敢出去拼一拼。”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声高昂的哭喊声,凄厉而又悲凉。女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住在田埂边的一家人。这家的男人前天染上了痢疾,两天没工作,也就没有饭票换来食物。病了,无医药,无食物,本就不健壮的男人很快就不行了。
司屃昃在等,等村民一个个喝了井水腹泻,等着大多数营养不良的人,因为频繁的腹泻高热,等着他们确信自己得的是痢疾而不是普通的腹泻,等着他们不满公社不愿意拿出药医治村民而闹事。
不拿药出来,要么是不愿意用来治疗他们,要么是压根就没有药。
“我有药。”司屃昃站在村长面前,“一个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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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 09:50:26 |只看该作者
濯司(二十三)
朱葇荑的男人是巡逻队的人,一个小头头,三十出头,末日前有妻有子,末日后妻子便丧尸,儿子被妈妈咬死了。好好的一家人,现在只剩他和一个老母亲。
男人对朱葇荑其实不错,算是比较温柔的,弄到一些什么好东西,有时候还会拿来给怀孕的她补身体。她们都说男人不错,让她静下心好好跟着男人,让她好好给男人生孩子,也许男人看在孩子的份上,会向村长要她,这样,就不用参与一次次的分配了。可是朱葇荑清楚,男人只是将她当作生育的工具。男人想要一个儿子,他加入巡逻队,不怕死不怕累的赚工分,就是为了换来女人,换来能给他生儿子的女人。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她清楚,这个村子抱有和他一样想法的男人无数。更可笑的是,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受过高等教育,有些还是留学归来,竟然还保有一定要有一个儿子,一定要传宗接代的思想。
村子里养了好几头羊,养羊的是一个壮实的男人,三十出头的一个光棍,家里有一个精神时好时坏的母亲。他这辈子,几乎没出过村。
“妹子,喝碗奶吧。”母羊前几天下了两头小羊,几个孕妇放风得时候总喜欢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偷偷喝一点羊奶补充营养。看守她们的婶子以及巡逻队派来的人心中都有数,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葇荑接过碗,一口气喝下了一大半,然后将碗递给了不染。不染看了一眼还粘了一颗干菜叶的碗,摇了摇头,“过敏。”
朱葇荑也没有再让,自己将剩下的羊奶全部喝完。“大壮哥,谢谢你了。”
叫大壮的男人摇摇头,“你现在这样子,要多补充营养才是。”他不仅给了朱葇荑,也给了其他几个孕妇。他在村子里久了,知道闲话难听,闲话能淹死人。所以即便是他喜欢漂漂亮亮的朱葇荑,可怜她,想要多照顾她一些,也不敢显现出来。
巡逻队的人这几天也病了不少,拉肚子,一遍遍的拉,拉到人都虚脱了,伴随着低烧。他们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在带病巡逻,他们中有一大半都是外村人。村长说,村子里有田有地,有粮有药,让他们不要担心。可是现在,他却连一颗退烧药都不愿拿出来,是没有,还是舍不得?
不染坐在土坡上,自从进村,他就没清洗过。一层层出汗,一次次捂干,一天天劳作,他身上早就馊了,头发一摸就是一层油。
大壮见他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土坡上,心中微微有些意见,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切猪草以及清扫喂食的任务发下去。孕妇在村子有优待,却也仅仅只是优待罢了。她们,也是需要干活的。
“着火了。”
“什么?”朱葇荑直起腰。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肚子,可偏偏肚子里的那块肉就是那么的顽强,怎么都打不下来。
不染站起来,伸手一指,“着火了。”看位置,像是托幼所。诺诺和藤藤在地方。
朱葇荑扬头看着他,他勾起唇角笑了。眼眸里一片沉甸甸猩红。
坏人!
被饿了好几天的小诺诺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不仅如此,他还把前来招惹的他的一个小胖子给咬了。在发现哭闹没用后,饿着肚子的他放了一把火。
“爸爸说小孩子不可以玩火。”藤藤拉着他。
肉抖抖的两颊扯出一抹纯净的笑,“可是爷爷说,要是谁欺负诺诺,就烧死他。”
托幼所被烧了,幸好,负责托幼的一个老师发现了两个小孩的异常。她第一时间先将村长家的孙子抱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按照村子里低位的排序,将孩子一一抱出。另一个老师去做饭了,只有她一个人,她救不了所有的孩子。
她站在房子外,看着村子里的人一一冲上来救火,可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土地干燥,这火越烧越旺,怎么也灭不了。福晋的人生怕火势蔓延到自己家中,放起了救火,回家收拾不多的东西,随时准备逃难。
这一场大火,烧了四个小时,黑烟一团团的向天上冒,一顿又一顿。这一场大火,烧死了七个孩子,七个孩子中,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只有四岁。
村长的脸色沉的可怕,绿抱着他家的小胖子,面上沉静若水。“我早就说过了,我家的孩子饿不得。”而村长可是答应的好好的,托有所绝对不会让孩子饿着。
村长站起来,正想说什么,眼前一花,面前已经没了人,他心中一急,正要让人去追,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要去追什么。他皱眉想着,却只能想起一汪黑潭,沉静,深沉,漆黑,让人惊恐不已。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捂着胸口,还在后怕,却已经连黑潭都想不起来了,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害怕。
村子里有一株变异猪笼草,马上就要长成了,尽快离开。
火灾发生时,司屃昃跟辛迪的两个学生,正在村外修围墙。温润的声音直接跑进了脑海中,他抬头,却又什么都没看到。早晨还是一起出来的人,突然消失了。从所有人的脑海、记忆中消失。
司屃昃一边搬着砖一边皱眉。在他提出他有一个仓库的药,要求用一仓库的药换他们离村之后已经两天了。两天里村长并没有任何的答复,对于村子中越来越厉害的痢疾也没有任何的应对。
孩子,人类的延续,末日的希望,就这么死了,而且是一次死了七个。死了孩子的人家,抱着孩子被烧成碳的尸体在村长家门口痛哭。可这时,村长根本顾不上别人。他唯一的孙子也被烧伤了,不仅被烧伤了,手臂上不知怎么有了一块被撕咬的伤口,伤口已经发炎了,皮肉泛白卷曲着,冒着脓液。他的孙子,高烧不退,而家里,早就没了退烧药。
村子里缺药,他们需要药。
司屃昃再见到不染,已经是进村后的第五天。这五天,他们每个人都被折磨的够呛,饥饿,打骂都是寻常。让辛迪的学生最受不了的,就是巡逻队让他们去清扫旱厕。旱厕里的东西,都是天然的肥料。他们需要将里面的东西铲除,然后运进一个大坑中,暴晒,搅拌,制作成农家肥。
事实证明,末日之下,谁管你之前是干嘛的,一切以实力为尊。寄人篱下,无力反抗,便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怕是末世之前有钱有权,黑白不明的司家,司家的当家人司屃昃也一样。
“染染。”看到不染,司屃昃稍稍安心。
不染疯狂的咳着,对他微微摇头。他并没有太多的力气,现在能自己走过来,全靠意志力撑着。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第一天晚上他睡不着,又感到冷之后,第二天就开始咳嗽。咳了几天了,肺咳的都疼了。
“我没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大口喘息着。
司屃昃不想耽误,需要药的不仅是村长,还有他的染染。“走吧。”
村长刚点头,不染就道,“我要要一个人。”他靠在司屃昃身上,看着村长,“一仓库的药,换一个人不过分吧。”
跟着看管大婶一起来到村长家门口的朱葇荑,心中一热。她本来以为,司不染会自己离开。她很怕,怕他就这么走了。她踮着脚,看着门内与村长对峙的不染。
不染微微转身,伸手一指,“我要她。”
“不行!”村长还没说话,巡逻队的一个人先喊了出来。他挤进了房子中,大声道,“村长,她有了我的孩子,张大婶说是男孩,这是我们家的香火,不能让她走。”他是朱葇荑的男人。
朱葇荑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彷佛淬毒一般,看着男人。
村长知道他一直不拿药出来,村子里的人有多浮动不稳。这个村子,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多的人。是丧尸出现后,不停从四面八方的人汇聚而成。他能当村长,也不是因为他是村长。而是因为有两个带着荷枪实弹青年的支持。如今,他不仅仅要救孙子,还要安抚村民的心。所以他直接宣布,将要派人去仓库搬药品。
村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来了,人群之中,还是没看到两个主任。
司屃昃心中疑惑,但他并不准备跟村长纠缠太久,不仅仅是因为绿的话,也是因为胡芦村地形特殊。除了是由两个村落连接而成外,还有一个葫芦口。听看守他们的人说,葫芦口是一个被封死的隧道。这个“葫芦”头紧接着被封死的隧道,后面是后胡芦村,这里是前胡芦村。前后葫芦村有一条路相连,只有前胡芦村一个出入口。这些都是他从一个十几岁的巡逻队少年口中问出的。
少年跟染染同年,一直生活在村子里,虽然跟巡逻队出去过几次,却并没有面对过几次丧尸,还带着一丝少年的天真。他说,两个主任都不是本村人;他说,村子里的丧尸,都被赶去了隧道;他还说,前段时间是来了一队人,是主任亲自接待的,被引到了后胡芦村,之后就没见过他们,主任只说他们离开了。
他还说,不是什么人都能留在前胡芦村的,他们的运气很好。
运气好吗?司屃昃不知道什么叫运气好,他只知道,这里并没有他们所看的那么安全。只有一个出口,隧道有丧尸,除了一个出口再无退路。如果遇到丧尸大军,他们所建的围墙,根本不堪一击。想到在D市遇到的进化丧尸,他的眼神沉了沉。
辛迪和小玉不解的看向不染,小玉的眼中染了一丝焦急,抓紧离开不好吗,干嘛要带一个陌生女人走。
司屃昃认出了朱葇荑,他看着不染,并没有说什么。
“村长,不行,她是我的女人,你不能让她走。”男人忙拉住了朱葇荑。
朱葇荑厌恶的甩了甩,却没有甩掉她。不染没有理会男人,只是看着村长。“我认识她,很早之前就认识。”他咧嘴笑了笑,“一个村子的人,一个村子的性命,难道比不过一个女人吗?”他又看向男人,“你也村子里的人,你怎么能因你个人的利益而毁掉整个村子呢?”人都是自私的,经过痢疾,经过今天这场大火,他们比谁都清楚,药物的重要性。而现在,有人愿意用一整个仓库的药换离开。不过是离开时要求多带走一个女人,这又怎么了。
“不行。”男人瞪着司不染,“你们休想。”
不染笑了,“那你们也休想。”他扬着头,明明白白的告诉村长,要么放人,要么就在这杀了他们。几条人命与几乎整村人的性命,他们并不亏。
他从来都不怕死,他怕的从来都是死前没有多拉点人陪葬。
辛迪进村的第五天,迪迪小队的副队长,手握着司屃昃进村前塞给他的手榴弹,暗暗下了绝心。
五天前,他们进村之前,司屃昃找到了他,直接给了他两枚手榴弹,并跟他说。“六天,如果六天后我们没出来,就炸村。”他看着他,沉静而阴翳,“如果你不想让辛迪死,让你们的学生们死,就按我说的做。”
村子里围在村长家看热闹的人先是窃窃私语,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有人直接嚷嚷了起来,“就是,你怎么能那么自私,你那未出生的孩子,连性命都算不上,怎么能拿他和村子里的人比。”
“张大婶说是男的就是男的啦,张大婶要真有这本事,也不至于拉肚拉死。”
“给你记上一功,下次分配女人让你先选就是了。”
……
村长神色阴翳,他看着司屃昃,“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组一个小队,跟我们一起,我带你们去仓库,你们搬东西,我们走。”那间仓库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他的,是高鸣偷偷买下的,里面藏了不少的药。假药。
高鸣的医药公司虽然开的很大,但空账也很多,为了赚钱,他就开始另辟蹊径,在制药厂偷偷安排了一条做假药的生产线。他将假药偷偷藏好,然后一点点的混入真的药品中。
“地址。”
司屃昃笑了笑,“有地址也没用,没有我的声纹虹膜,谁都打不开。”银行保险柜级别的材料,是切割机都切不开的。或者说,只要他死了,他们这辈子都别想拿到那批药。
“末日都这么久了,早就没电了。”村长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道。
司屃昃看向他,面代嘲讽,“你难道不知道有太阳能、热循环这种东西吗?”
看着围堵在门口的人,看着在门口哭嚎的人,看着一张张或期待,或不满,或惊恐的脸,村长最终点了点头。
他给了他们一间屋子,有两间土炕房,约定明天一早就出发。村长原本想扣下不染的,但是司屃昃强硬的拒绝了。如果村长或是他身后的两个主任,想用一村人的命为他们几个人陪葬,他是无所谓的。死过一次,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他的染染就在身边,生也好,死也好,他们都要在一起。
村长看了一眼肺都要咳出来的不染,很快打消了让他当人质的想法。后又看了一眼朱葇荑,她虽然怀孕了,但价值同一整个仓库的药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浑浊的眼球沉了沉,他们有枪,他不怕他们路上耍什么鬼主意。
一仓库的药,很快就安抚了躁动的村民,各自离开了。司屃昃他们被卸下了脚镣,送到分给他们的房子休息。
“染染咳嗽,会影响你们休息,我和染染用这间。”
他不理会其他人,直接拉着不染走进房中,放下了竹帘。他看着不染,将他抱到床上,与他额头靠着额头。“怎么样?”
“没事。”不染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咳的厉害了点,但死不了。
“我去烧水给你洗洗。”村子里有条小溪,也有井水。日常食用用的是井水,洗澡洗衣是用溪水。他每天出去垒围墙的时候,在溪水里洗过。
不染抬起手臂闻了闻,“我自己来吧。”酸萝卜加臭豆腐的味,他自己都嫌弃。
司屃昃按住他,“你需要休息。”第二天,他就见到了辛迪,辛迪只来得及跟他说一句,染染很好。但是他清楚,染染不好,如果好,怎么会不跟着辛迪一起出来做工?如果好,他怎么会不想办法找自己。
朱葇荑想了想,还是跟上了辛迪。她不敢回去,她怕男人在半路拦截她,更怕村长将她当作人质。
朱葇荑拿来了一些面粉,辛迪看了她一眼,接过了面粉,面粉被直接下入了开水中,搅和成糊。这些就是他们的晚饭。
辛迪吃完饭出去了一趟,他们进村的时候,带了一些热武器,这些武器都被村子收缴了,如今看来,他们并不准备归还。她去了村长家,以讨要他们的背包为由,用枪械和村长换回了他们的背包以及一些白米。
看着眼前的白粥,司屃昃一手抓着不染的脚腕,一面道,“谢谢。”不染的脚腕已经磨破发炎了,他只能用水将伤口洗净,擦干。等明天出去了,再上药。
“不染怎么样了?”辛迪看着已经洗干净,躺在炕上睡觉的不染。
“有点低烧。”
睡梦中的不染,不时的咳嗽,司屃昃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轻轻摸了摸不染的额头,“染染,起来吃点东西。”
辛迪敏感的察觉到了司屃昃的情绪很差,放下白粥就离开了。不染小口的喝着米汤,他浑身都疼,特别是眼睛和头,一抽一抽的胀疼。
“你怎么了?”看着司屃昃,不染轻声问。从司屃昃给他擦身洗头开始,他就很不对劲。
司屃昃摇头,“我觉得我很没用。”他从来没有怕过,哪怕是被丧尸咬了。他觉得以他的能力,他的武器,他的准备,一定能护住染染。来到这个村子之后,他才发现,他根本护不住染染。百般不情愿,还是要看着他被人拉走,万般愤怒也要带着脚镣。明知道染染不舒服,却无能无力。
“你已经很好了。”他知道,他给了守在村外的小队手榴弹。
司屃昃伸手摸他的脸颊,“如果他们跑了呢?”越是想,越是后怕。他不应该将自己以及染染的性命,托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不会的。”不染偏头,亲吻他的掌心。“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吗?”
不染笑了,然后又是剧烈的咳嗽。他喘息着,努力平复着咳嗽。“爸爸,我想你抱抱我。”他好热,又好冷。
司屃昃坐到床上,抱住了不染,他摸了摸不染的额头,温度比刚才高了一些。“我查了辛迪。”收获情报不是他的专长,但是他却能够用票子买到C市基地几大小队的资料情报。
辛迪在末日前是S大的老师,与系主任存在婚外情。末日后,辛迪被困在了学校,系主任不顾一切的回学校找她。
“学校是重灾区。”先是一个,而后是两个,四个,八个,十六个……最终大多数人都变成了丧尸。“开始的时候,丧尸的力气没有那么大,速度也没有那么快,可即便是这样,他们想要突出重重丧尸的包围,跑出学校,也是难上加难。”在辛迪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于决定等死的时候,系主任来了。“他在第一时间就把妻女送去了安全区,然后毫不犹豫的回学校找她。”此前,辛迪已经决定结束与他这段畸形而又见不得光的关系。
他不知道辛迪在差点被丧尸困死的时候,见到系主任是什么心情。但是他知道,这种感动,震惊,不会比他看到染染的那一刻少。“他们的运气不错,刚在学校汇合就下雪了。”突如其来的大雪阻拦了丧尸的行动,他们得以从学校中跑出,到了基地。“到基地之后,辛迪就跟他分开了。”她带着学生,先是做一些承建围墙的苦力活,然后拿起武器出去清理丧尸,逐渐成立了自己的小队。
“既然分开了,为什么又在一起了。”
“为了养家。”末日之前,男人的工作很体面,收入也不错。他的妻子也是大学的老师,两人的家庭非常的让人羡慕。末日之后,性命都无法保证,谁还会注重高等教育。各个市的教授以及他们的学生,基本都在第一时间被各个基地接走了。其余的老师,只有一小部分在基地建的完小里继续当老师,其他人,都要提起武器,去清楚丧尸,搜寻物资,为自己,为家人,拼出一条路。“他的负担太重了。”妻子女儿,岳父岳母,以及自己的爸妈,姑姑,堂弟妹。一家十几口,能赚口粮的寥寥无几。
“所以,辛迪心软了?”在他看来,那不是一大家子,而是一群累赘。
司屃昃点头,亲了亲不染的额头。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当时迪迪小队刚成立,她知道对方的困难,就邀请了他。”一直到现在。
迪迪小队大多数都是辛迪带来的学生,他们也认识系主任,更感谢他当时不顾一起回学校相救。所以即便是辛迪多分些物资给了他,也没有人说过什么。
“那只是现在,以后呢?”他们到C市的时候,迪迪小队已经开始扩招了。到出来出这趟任务,迪迪小队的人数已经快一百人了。十几个学生好管理,几十个外人呢?没有利益相捆,她让别人怎么服她?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司屃昃突然问。
“什么?”不染一愣。
“如果你是辛迪,你会怎么做?”他重复一遍。
不染笑了笑,“你是指小队还是感情?”如果是小队,他不会拓张,招募这么多的人,而是想办法增强原本小队的实力;如果是感情,他会在末日前就杀了对方一家。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得不到,那就毁掉。
他仰头看着司屃昃,双目迥然,“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要一样东西了。”
司屃昃看着他,苍白的脸,秀气精致,不像司家人的样子。无论是神态,还是微嘟的唇,都有些像女孩子。这大概也是他父亲不喜欢染染的原因吧。他没有一点司家人的样子。
他轻轻摩挲着不染的唇,本该红润的唇因为缺氧,泛着青紫。“你想要什么?”
“你。”单薄脆弱的身体彷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唯有那双眼睛,亮的骇人,沉静的骇人。“我喜欢你,想要你,所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似玩笑,又含着真心。不染太累了,缓缓闭上了眼。
“染染。”
“嗯。”
“这样……不对。”
“不对?”不染轻哼一声,微微翻了一个身,“什么不对?”从他来这里,就开始不对了。既然从一开始便错了,那便是对。“没有什么对错。”是对是错不是旁人说,而是他决定。
司屃昃伏在他耳边,低声的笑着。笑声从胸膛中发出,吹到他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他亲了亲他的耳垂,又在他耳边低语。“染染说对就是对。”他抱紧了不染,“染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睡吧。”不染无声的笑了。
星汉灿烂,月隐云中,微风徐徐,竹林婆娑。这一夜,似乎也没有那么热,那么难受了。
辛迪坐在院子中,看着云中隐月,心中万般思绪。小玉从房中走出,“老师——”她习惯性的喊了之前对她的称呼。
辛迪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怎么不睡。”前几天,她们睡在大通铺,生怕夜晚睡着了,被分配出去,紧绷着心神,不敢入睡。
小玉在她身边坐下,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你说,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吗?”
“会。”毫不犹豫地话一出口,她便愣了一下。她心中酸苦,她不该这么信任他的,她也不该继续和他有关系。真心实情又如何,说到底,她就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主任会等我们的。”她看着辛迪,要辛迪一句话,一句能够让她安心的话。“主任他,那么危险都回来找我们了。”所以,他一定会等他们。即便是明天出了纰漏,明天出不去,他也会来救他们的。
辛迪抬头看月亮,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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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9 09:10:51 |只看该作者
濯司(二十四)
丁娅利落的举枪射击,牵制住跟在他们后面的丧尸。她的枪法很准,坐在车顶,一个人就能牵制住一大片的人。
他们现在被困在了一个商场,这个商场是不离不弃他们与司屃昃约定的地方。原本,他们是想让丁娅先带人去C市的,他们司家的人留下等爸爸。可是丁娅却没有答应,只说是许久没见屃昃,要跟他们一起等,如果屃昃有什么事,他们也好帮忙。
不离不弃没理由拒绝丁阿姨的帮助,即便是不情愿,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爸爸给他们的最后一条信息是:甩掉丁娅。
高鸣也没有离开,曲家与几个科研人员已经到了C市安顿了下来,他没有跟着曲家走,一是要探司屃昃的消息,二则是靠着丁家比靠着曲家更让他安心。
高鸣也爬上了车顶,他看了看四周,对丁娅道,“我在着附近有个仓库。”
丁娅一边换弹夹一边问,“仓库?”她冷笑,“真药的仓库还是假药的仓库。”
高鸣无声的笑了,同她一起点射丧尸,“真假都是药。”仿制药也是药,也有效果,只是这药效差了点罢了。
他们牵制着丧尸,司家人则是尽快的清理出一间能够让他们容身的出租屋。商业区的外围是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简装,有精装。本心选了一间卷帘门完好的服装店,带着不离不弃进去清理干净丧尸,由林云清警戒,随后退出服装店,协助丁娅牵制丧尸,让他们一行人得意顺利进入店铺。
一路从A市过来,丁娅与曲家折了不少的人。在服装店清点完人数后,丁娅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为什么司总选择这个地方?”丁娅方的一个人不满问。商业区人流量多,即便是外围,丧尸也比郊区多的多。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等待,岂不是送命吗。
不离拉下卷帘门,“你们可以去C市。”谁也没让他们留下来跟他们一起。
“这里丧尸虽然多,但动作都很慢,休整一两天,也能锻炼锻炼。”丁娅站在了男人的面前。男人看了丁娅一眼,没有在说什么,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他的左手搭在了右臂上,长袖之下,是一道血痕。
帘子全部被拉起,卷帘门也放了下去,不离不弃从背包里拿出了丧尸腐肉,涂抹在了门窗缝中。他们的车在前面的巷子中,每个人除了拿武器,还背了一个包。里面装着食物、水。这些足够他们几人吃三五天了。可三五天之后呢?如果爸爸没看到他们留下的记号,如果爸爸没有按约定来跟他们汇合,他们要怎么办?
本原拍了拍不离不弃的肩膀,“相信少爷。”
兄弟两点头,随后一个警戒着其他人,一个跟本心、林云清搜刮服装店的衣服。
林云清拿起一件灯芯绒背带长裙,“这件适合小不染。”算算时间,他的头发应该已经很长了。等到了冬天,这件裙子就能穿了。“也不知道小不染怎么样了。”他将长裙放到了柜台上。
本心看了他一眼,坚定道,“少爷和小少爷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曲家到了C市之后,直接“征用”了司屃昃的别墅。他们是A市基地派来参与搜寻物资的队伍,不需要缴纳进城费。他们到小别墅的时候,这里已经被鸠占鹊巢了。有几个人在围在太阳能发电机前,似乎是想要将东西弄走,奈何外面一圈电线一样,威力却不小的电流,阻止了他们。
正待其中一人拿着棍子,准备直接破坏太阳能发电机的时候,曲默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擦着对方的腿,直直嵌入了地中。
“滚!”曲默沉着脸。
别墅,也是屃昃让他们来的。他还告诉他们,不染的生母丁晨蕊也在,可曲幽上上下下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丁晨蕊的影子。
他又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一边找一边喊。可在地下室的丁晨蕊哪里敢出去,只是死死的捂住嘴,生怕发出一丝声音被人发现了。
“还是联系不上屃哥吗?”曲幽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哥沉着脸,皱着眉,放下了电话。
曲默摇摇头。已经六天了,他们已经六天联系不上屃昃了。
曲幽倒没有特别的担心,他信司屃昃。他相信他不会有事的,即便是发生了什么,他也一定能解决。
“别担心,屃昃可是死神都不收的人。”三年前,屃昃被仇家埋伏,送到医院的时候,心跳呼吸都没了,抢救室里,医生都放弃了,白布都盖上了,心跳还不是又恢复了。
三年前的事情曲默并不清楚,只是从曲幽口中听到司屃昃受伤。他只知道,那次受伤后,屃昃的性情就变了。他更加的沉默,更加的阴翳,心思也更难猜了。他的笑,标准的让人不适。
“小不染在他身边,没事的。”他们有武器,有食物,还有那个小孩。他可是见识过司不染的狠戾气。
“他能做什么,身体又不好,只是——”累赘。
曲默捏了捏眉心,“算了。”
曲幽看着哥哥,认真道,“小不染可不是累赘。”自从屃昃将染染带在身边,有人气多了。并且,他可是跟不染去过商场,他见识过不染斩杀丧尸的能力以及果断。所以,他坚信,他们不会有事的。
村长组织了一队二十人的小队,全部都是青壮年,拿着枪,背着刀。不染看着村长,挑眉,“你不去。”
村长呵呵一笑,“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了。”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他对村长道,“村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了。”
村长点头,“早去早回。”
不染的鞋被司屃昃扔了,那鞋沾了又臭又脏,内里还沾了脓血。身上的衣服是他们背包里的,幸好,村长只是拿了他们的热武器,并没有动他们装在包里的衣服、饼干。
“上来。”司屃昃蹲下。
不染趴到他的背上,他们昨天就跟村长说过了,自己会找车,不与他们同车,村长答应了。
他们的车,藏在离村不远的地方,只要村子里的人出去巡逻,开路,一定能够发现。但是他们没有。也不知他们是太过于信任村长,还是太过于信任这个村子,每天都在加固的围墙。
“兄弟,你这姑娘这么弱,这一路过来,不容易吧。”领队与司屃昃走在前面开路,一边走一边问。
“还行。”司屃昃一边走,一边从手腕上解下手链,抖开后是一根五米长的绳子。他用绳子将不染紧紧绑在了自己背上,用打背包的方式。他年少时,没少参加国内外的各种野营,军事演习营。
他一手拿着唐刀,一手扶着不染的屁股,颠了颠。刚刚好,不影响他行动。
“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不染道。
司屃昃笑道,“染染很轻,一点都不重。”原本胃就不好,很难喂胖,这次饿了五天,更瘦了。
胡芦村有两层围墙,一层是内墙,一层则是丧失出现后,他们一点点向前推进建成的阻隔墙。两墙之隔,大约一公里。一公里之外,丧尸三三两两的在墙外摇动着。
“今儿丧尸倒是少。”小队中的一个人道。
不染圈着司屃昃的肩膀,与他脸靠着脸。“你们多久没出来了?”丧尸少,是因为辛迪的小队就藏在村外,是因为他们每天都要清理闻人味而来的丧尸。
队员竖起手指算了算,“半个多月了吧。”只有在外墙的丧尸聚集的时候,巡逻队才会出去清理一波丧尸。若只有三三两两,他们是不管的。
从村子到他们藏车的地方非常顺利,零零散散的几个丧尸,走在前面的辛迪和她的学生就解决掉了。看到围上来的人,看到他们藏起来的车,领队的脸色变了变,却很快恢复如常,仿若他们早就知道了这里藏着人、车,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老师,你没事吧。”
“迪迪,没事吧。”
看着围上来的学生,辛迪笑着安抚,对于系主任,她则是收敛了笑容,只是点头应答,表示自己没事。
“郊外丧尸还是比较少的,城里丧失多,死伤自负。”司屃昃将不染抱到副驾驶坐上,从后备箱拿过医药箱,半跪在车门前给他的脚腕上药、轻轻缠上一层绷带。
不染让朱葇荑上他们的车,领队见朱葇荑动了,也跟着上了车。一边关上车门,一边笑道,“我们那破车满了,我跟你们挤一挤。”村子里的车,一辆小货车是村长家的,烧的柴油,因为没有油,一直停在村外。还有两辆商务车,是混乱刚发生时,去村子里求助的人开来的。他们这次出去,开的就是商务车。
领队拍了拍座椅,连连夸赞,“这车真不错。”他看着司屃昃,“烧油也厉害吧。”
司屃昃点头,领队又问,“你们从哪儿弄来的油。”他问的自然又顺畅。
“加油站抢来的。”司屃昃启动车子,打开了空调。
不染坐在副驾驶上,调了一下空调出风口,拿着手机回信息。他们进村的时候,只有小玉带了手机,用于同外界联系。从混乱发生至今,已经快一年了,虽然大多数通讯都因为磁场的问题没有恢复,但是小范围内的局域网是可以使用的。村子里昧下了他们不少的东西,辛迪他们带在身上的枪,一小包盐,半瓶云南白药药粉,以及可局域网通讯的手机。
朱葇荑缩在车门处,她有些怕领队。
空调的冷风吹出,领队舒服的呼出了一口气。城市的电路毁了大半,村子里要不是每家每户因为农耕准备了太阳能发电机,柴油发电机,连电都没有。可这点电,也只能是用于冰箱冰柜存储粮食、肉品,哪有多余的电开空调。热急了,要么忍着,要么就用溪水冲。
“盖上毯子。”司屃昃对不染道。
不染点头,从屁股底下抽出塔子,乖乖的盖在了身上。夏天衣服薄,根本藏不了东西。领队凉快了之后,一双眼便开始四处打量。后备箱很大,有车载小冰箱,还有很多被帆布盖起来的东西,帆布之下是什么呢?
不染从车里摸出一块粟米巧克力,他咬了一口,然后送到了司屃昃嘴边。司屃昃摇头,“你自己吃。”这种巧克力太甜了,吃完齁嗓子。
不染咬着巧克力,从储物盒里拿出手枪,装上消音器。领队在后座观察着他们。他们的车开在最前面,后面是迪迪小队的一号车,以及村小队的一辆商务车。三方的车交杂着,既怕前面的跑了,又怕后面的跑了。
不染喝了一口水漱嗓子,水是三百毫升的小瓶子矿泉水,他喝完后,瓶口处一圈巧克力渍。司屃昃也不嫌弃,拿过水瓶,将剩下的水喝完,随后很没公德心的将瓶子从车窗口扔出。
不染用无线对讲机联系辛迪,“马上就要进城了,小心。”
“知道了。”国内禁枪,只有一些特种军队配枪,大多数基层机构,配备的都是电棍之类的武器,即便是有枪,也是两三把,几十枚子弹,存放在专门的保险库中。C市基地有枪,但并不多,也不可能在市场上流通。迪迪小队的这几把,还是他们出任务的时候,从一间派出所的保险库中找到的。
跟在他们身后的村小队车,见丧失不多,紧绷的心便放了下来。心中一松,话便也多了起来。
“前面那辆车,好几百万。”开车的人道。他在混乱前是销售经理,混乱发生时,他正在公司开会。当时有个员工突然发狂,咬了旁边的人,原本大家都没在意。下午的时候,咬人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心中不安,便第一时间离开了大厦。那栋大厦,二十八层,里面入驻了无数公司、机构。
第二天,他想带着妻儿回家,还没出门妻子就疯了,先是咬死了儿子,又想要咬他。他又跑了。跑出了小区,与小区里的另一家人,开车四处躲藏,最终跟着一辆面包车,去了村子。他是第一批到村子的,这好几个月,他经历了村子里公社制度的改革,也见过无数前来求助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像那两父子一样,镇定自若,干净整洁,不见憔悴。
不过那又怎么样,到了村子里不还的按他们的要求来。男人嗤笑一声,心里想着,找个机会把车弄来。看起来,他们还有不少物资。
“这队人比上一队难对付。”看着他们的车,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车,言语中多了嫉妒。
如果他们肯出村清剿丧尸,如果他们不是呆在自认为安全的围墙里,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藏在外面的小队以及好几辆车。
“那个贱人。这才几天,就勾搭上了别人!”从车窗探出头,老王看到了司不染拿了一块包装面包给朱葇荑。他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的女人,他的孩子跟着别人走了。巡逻队的那些人没少嘲笑他。
司机笑了,“老王,算下来你是占便宜了。村子不是说了吗,药弄来,记上你的功劳,下次分女人的时候,让你先挑。”他刚进村的时候,原本是想走的,去B市找父母。可当时太乱了,周围的人说变丧尸就变丧尸,他不敢出去。后来村子改成了公社制,他因为在村子里住的久,又帮着巡逻打丧尸,积攒了不少工分,不仅分到了房子,还分到了女人。如此一来,就不想走了。谁又知道B市的父母是不是还活着呢?
老王对着车窗外啐了一口,“不行,我得给这个贱人弄回去。”他很清楚,只要让朱葇荑离开了,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打掉孩子。他沉着脸,眼神十分阴郁,“他们加在一起十几个人,咱们也是十几个人,还怕他们不成。”他想要让大家帮他。“拿了药,趁乱拉着她塞进车里就走。”
已经很久没有出村,也没有外出搜寻过物资的他们并不知道,丧尸已经有了进化丧尸,他们也不知道,城市里的丧尸有多多。
车里挤着的人并不接话,那是他的女人,与他们又没关系,他们做什么要帮他。
老王在心中暗骂,面上却带上了一丝讨好。“看他们那车,多好,咱们应该给弄来。”
司机看了他一眼,“弄来做什么,咱们也不需要。”他们只需要加固好围墙,好好侍弄好村子里的田地、牲畜就行。
丧尸多了起来,司屃昃直接撞了过去,车的底盘、轮胎都经过改良,他不怕丧尸卷入车中。不染递了一把军刀给朱葇荑,“丧尸多了,我们顾不了你。”生死有命,如果她这个时候就死了,就不能怪他们了。
加了消音器的枪从车窗缝中伸出,不染开始利落的点射、换弹夹、继续点射。
“仓库在商业区,商业区丧尸多,车开不进去。”司屃昃一个转弯,将车开入了一条小巷。领队没有准备,险些被甩出去,赶紧抓住门把,稳住了身体。
辛迪并不想来商业区,可后面卡着村小队的车,让她不得不跟着来。如果可以,她更想现在回C市,报告失联的小队以及村子的情况。
领队掏出枪,上膛,直接抵在了不染的后脑,“你们是不是在糊弄我。”仓库怎么可能在商业区。
不染微微偏头,“谁规定仓库不可以在商业区。”他穿上鞋,套上一件长袖衬衫,带上口罩,拿着枪,提着刀下了车。
司屃昃将车钥匙拔下,按下车锁,直接装到了不染的胸包里。丧尸寻着人味而来,他抽出刀,刀从肩上扬起,寒光一闪,梦一般闪耀。“我们顾不了你们。”
朱葇荑并非第一次看到丧尸,却是第一次直面丧尸。领队跟着他们下车,他不想下车,可更怕被困在车上。这辆车的玻璃都是防弹玻璃,很难打破。
司屃昃与不染背靠背,“杀出去,三点钟方向,快餐店。”
不染点头。
“老大,老大——”后方的车见他们突然转入了小巷,不知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人从车窗中伸出头,刚喊了两声,便有一个身影跳上前,一口咬在了他的脸上。惨叫声起,脸上的皮肉已经被扯去了一半。
不染皱眉,这群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II型丧尸。”II丧尸,力气大,动作快,可能还保有生前的记忆。
“准备好了吗?”如果可以,司屃昃不想让染染面对这些,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肯定自己一定能护住染染,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时时刻刻都能与他在一起。所以,即便是舍不得,心疼,他也要让染染自己面对一切。
不染扬着笑,“我会保护你的。”
司屃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勉强。”
不染握拳,放在胸前,心脏的位置,锤了锤,“放心,没事的。”
村小队的车子,因为丧尸突然的袭击,行驶成了S型,司机也想学司屃昃一样,直接撞倒丧尸,从上面碾过去,却不曾想,丧尸没撞几个,反而将一个缺了下肢,在地下爬的丧尸卷入了车底。车被迫停在了街区中心,他们惊恐的看着围过来的丧尸,匆匆拿起了武器。
“好机会,我们调头。”系主任见大多数丧尸都被村小队吸引走,忙打方向盘,180°转弯。
辛迪微微皱眉,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回C市,可感情却又告诉她,她应该去帮司家父子。如果没有他们,没有司屃昃一仓库的药,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老师?”小玉将手搭在了辛迪的肩膀上。
辛迪回头,看着她的学生们。他们脸上还有一丝青涩,他们的眼中是对她的信任。她知道,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会支持她。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回头。”
系主任松了一口气,驶出了商业圈,他周围的丧尸少了,他才缓缓道,“放心吧。”
辛迪只是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整张脸都是紧的。许久,她才长叹了一声,“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转头,看向系主任。“回去之后,我们就分开吧。”她语气平稳,是末世之后少有的平静。“迪迪小队给你。”
系主任皱起眉,“为什么?”
辛迪笑了,“我想带这些孩子去找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家,多在其他市。刚开始的几天,还有网络,他们还能联系上父母,后来,就怎么也联系不上了。“我想,不管在不在,结果怎么样,都要去找一找。”
系主任看了她一眼,“回基地安顿好再说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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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9 09:11:26 |只看该作者
濯司(二十五)
在四十二度的天气里奔跑是什么感觉?
在四十二度又满是腐臭味的天气里奔跑时什么感觉?
司不染告诉你,是反胃、恶心、窒息。
汗从发梢里流下,落入地面,一瞬间蒸发。皮肤被阳光灼烧的刺痛,肺里如同塞了一个气球,撑大堵死,空气变成胶状,每一口呼吸,都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反手砍向一个丧尸,他拧腰,从两个丧尸的腋下穿过。从小巷到快餐店,不过三百多米,他们走了十几分钟,且战且进,一刀刀、一枪枪,杀出一条血路。
在车中看丧尸,恶心,瘆人,可怕,却不会特别恐怖。只有近距离接触了丧尸,你才会知道它们的恐怖。不染抬头,天空特别的耀眼,像是一层蓝玻璃,明亮,地面也有点淡蓝。不染低头,面前是一张被撕裂了一半嘴唇的牙龈,暗红发黑,牙齿被染红,淋淋漓漓,皮肤挂在牙齿上,肌肉外露抽动。
他以刀柄挡住凑到面前的牙齿,同时弯腰,躲开后面向他扑来的丧尸。两个丧尸撞到一起,彼此互咬。一口下去,口感不对,生气的呼哧呼哧,然后一同扑向不染。
“别开枪。”司屃昃挥刀砍向一个丧尸,银亮的刀锋,蓝亮的天空,不过一闪,刀锋已入了丧尸的脊椎。重重的,深深的,嵌入了骨骼中,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拔出。从丧尸身上溅出的血肉泼洒到他的身上、脸上,避无可避,无处可避。
十几个人,围站在商业街,一圈圈丧尸向他们围拢,越来越厚。
丧尸呼哧呼哧,他们也呼哧呼哧。
村小队中的人大多数没有直面过丧尸,甚至于有些根本没有自己杀过丧尸,只是跟着人群跑,躲避。他们用枪扫射,无目的的跑着,将别人拉到身前阻挡。他们惊恐的叫着,只想躲着。
不染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还能发出如此尖锐的声音。
还有五十米。不染转身,看到被丧尸围住的司屃昃,心中越来越焦急。他们急需一个躲藏地方,离他们最近的是一间照相馆。
汇隆照相馆。在街角上,漆成橘红色的楼壁上沾满了血迹和被烤干的腐肉。两扇窄小的玻璃门是民国时期小照相馆的风格。门旁边,还有陈列窗。里面陈列的是精修过的照片和精心摆设的假花。
玻璃窗内一张张笑脸和欢乐,玻璃窗外惊恐和一片片腐败。不合时宜,莫名其妙。
他扔掉了刀,以身体近搏。他从小就学泰拳,泰拳以力量和敏捷著称,使用整个身体作为武器和盾牌,主要运用拳、腿、膝、肘四肢八体进行进攻。泰拳十分注重实用性和杀伤力,很容易造成对手脑损伤、骨断裂、大出血。用刀,是因为怕被丧尸近身,怕被抓伤咬伤。若是不怕,用泰拳近身搏斗的效果要好上的多。
拳击永远输给腿击!
腿击永远输给膝击!
膝击永远输给肘击!
肘击永远输给正蹬!
……
身体是最好的盾牌,也是最好的武器。
领队看着不染抓着一个丧尸的手生生折断,一个侧身肘击,正中头部,头骨骨折,额头凹陷。丧尸踉跄的退步倒地,撞倒了紧紧跟在他身后的丧尸。
手臂上传来刺痛,尖利的指甲划破了衣服、皮肤,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不染彷佛没有感觉一样,抓住丧尸肩膀拉低,一个膝击,直接让它的鼻梁碎裂,头骨碎裂凹陷。
汗一滴滴的落下,喘息声也越来越重。眼前一片模糊,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只知道,他不能停。
司屃昃本该一直在不染身边的,却被领队以及跟在他身边的人冲散。他见不染满头满脸的汗,不顾自身的向着照相馆开路,既急又恨。
“去照相馆。”领队喊了一声。
司屃昃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从口袋掏出微型手榴弹,向着身后扔去。他的身后,是第二辆商务车里的村民。
微型手榴弹爆炸的剧烈声响与冲击,缓解了不染的压力。他靠在门上,不管不顾的一脚脚踹向紧闭的大门。
“开门,再不开我就炸了。”他说完笑了,同样的话,同样的场景。当时敲门的是曲幽,说要炸开的还是自己。
门开了。
领队见门开,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跟着他的人也不管不顾的一窝蜂的涌进了照相馆。不染依旧靠在门口,掏出枪枪射击牵制丧尸,给司屃昃跑过来的时间。
“关门,快关门。”跑到快餐店的老王松了一口气,刚抹了一下汗,见快餐店的门还开着,便狂叫着。
一把军刀驾到了他的脖子上,他转头,朱葇荑双手卧刀,刀锋抵着他的脖子,彷佛他只要动一下,她就会将刀锋送入她的脖子。刀锋很冷,他看着朱葇荑,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举起手,“反了你了——”
血从脖子上留下,朱葇荑的眼中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怯懦。她的神情坚定又坚毅。她哭过,脸颊上的泪痕一层叠着一层,却无比的坚定。
司屃昃冲进快餐店,不染也闪身进来,砰的一声,紧紧关上了门。
不离放下了望远镜,他看了一眼本原,本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拿出一块饼子,送到了他手里。
“怎么了?”他问,扫了一眼丁娅的人。
“有幸存者。”不离咬了一口饼,混着水咽下。饼是干饼,混入了豆饼,很干很硬,没有一点水分。也正是因为没有水分,才能在四十多度的天气里保存好几天。“死了一半,进了对面的照相馆。”
是爸爸。他张口,压住心中的激动,无声的告诉本原。
本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汇隆照相馆是徐娴的家,父亲去世之后便由她和母亲经营。她不懂照相馆的经营之道,对此也不感兴趣。她眼睁睁看着父亲留下的家业一天天破败下去,无能为力。
有一天,母亲突然跟她说,以后照相馆就是她们的家。然后,不等她弄明白,就叫了车,将她们的家当搬到了照相馆的二楼。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才能在混乱发生后,丧尸出现后,躲藏在小小的照相馆中,安然度过了好几个月。
“爸爸,我好冷,你抱抱我。”
天气很热,不染一身的汗。司屃昃伸手摸他的皮肤,湿滑滑的,却是一片冰凉。他的身体很凉,冰凉的像刀锋。
他抱住不染,用身体遮挡住不染手臂上的抓痕。他靠墙坐下,抱着不染,从包里拿出薄荷油,轻轻抹在不染的太阳穴旁。身边的包里,半敞着,最外面的是两枚手榴弹。
领队本想上前质问,却在看到两个手榴弹后停下了脚步。他们只是跟出来拿药,如今却折损了一大半的人。他需要找到一个能为此承担责任的人。
朱葇荑吞咽了一下,她的喉咙很干很干,身体里的水分早就蒸发了。她靠近司屃昃,“他,没事吧。”
司屃昃拿出湿巾给不染擦脸,擦干净后,亲了亲他的额头。“没事,他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就行。”他捏着不染的手腕,数他的心跳,听他的呼吸。等他的心跳呼吸平稳之后,他才有心情看其他人。
“染染。”他轻轻将不染放下,让他靠着墙,他知道不染没睡。
“我没事。”嗓音如同沙砾在地上摩擦,他很渴,也很累,可他一下也不想动。
“喝口水。”司屃昃从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送到了不染唇边。
不染只是轻押了两口就不喝了。司屃昃站起来,环视着照相馆里的人。他将视线放在了相护搀扶着,削瘦而又憔悴的母女身上。他拿起不染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袋小面包,放到了一旁的柜台上。
“对不起,打扰了。”他笑着,一贯标准的笑,谦逊有礼。“外面的情况想必你们也看到,我们需要在这里休整一天。”他指了指染染,告诉母女两,他们指的是只是他们两人,并不包括领队等人。“我可以用东西跟你们换,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领队盯着司屃昃的包,他知道他们有武器,有食物,只是没想到他连手榴弹都有。
徐娴看着司屃昃,“你,你是司总?”她不确定。
司屃昃依然笑着,“你认识我?”他虽然登过几次商业杂志,但看商业杂志的人毕竟是少数。
徐娴点头,看向不染。“很久之前,你们来过。”有十年了。当时她才十八岁,从一所女子高中刚毕业,不知道要考什么大学,就在店里帮父亲开票。
有一天,他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保镖一样的人。他先从豪车上下来,然后抱下来一个面色如纸的孩子。他们跟着父亲上了二楼,拍了几张合照,然后离开。
父亲对她说,这是司总,这条街都是他家的。
“对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陡然提高了声音,“你们照片还没有拿。”混乱发生之前,她们母女是有考虑过将照相馆转让出去的。她们这种老式的照相馆,除了一些来拍照、直播的网红,几乎没什么客人。她将所有的旧照片都找了出来,还没整理好,混乱就开始了。
司屃昃微愣,想了想,只是有点印象。他是来过这条街,不过是来办买卖手续的。
徐母看着司屃昃,咽了咽口水,对他道,“你们可以留下来,但是要用食物换。”即便再节省,她们也在半个月前吃完了最后一碗米。这半个月,她们全都是靠小半袋面粉撑下来的。
司屃昃点头,“可以。”
徐母又问,“你能给我们什么?”
司屃昃拿过背包,背包是户外登山包,看着不大,却能装不少东西。他从包里拿出四五袋压缩饼干,一盒小包装的巧克力,还有一袋五连包的方便面。“这些都给你们,三天。”他用散弹枪撩开窗帘,外面的丧尸一圈一圈,全部都是被爆炸声吸引而来的。
徐母看了一眼他的背包,点点头。她将东西收好,然后缓缓转向了领队。
司屃昃也看着领队,领队面色阴沉,他们出村的时候本来就没带什么物资,刚才又是匆匆弃车,现在身上除了武器,别说食物,就是一块糖都找不出来。村子的集体制度,让身在巡逻队的他们压根不愁没饭吃。因为不需要为食物愁,他们便没有了居安思危,因为巡逻队在村子里的待遇很高,因为很多人巴结着他们,说着奉承的话,他们逐渐变得自大,忘记了危险,因为信心的膨胀,他们便以为自己能力超群。
徐母看着他们,“如果没有食物,就请你们离开。”她是不准备离开的,她要继续在这里等着,等着丧尸腐化分解,等着上面安稳下来之后,派救援队来救她们。
“我们有药。”老王忍不住道。
徐母冷笑,手一翻,“药呢?”他们一行九个人,只有两个人背了小包,其他人除了手中的武器便是口袋空空,她可不信他们有药。
老王咽了一口口水,他看了一眼领队,只能继续撑着强硬,“我们有一个仓库的药,等我们缓过来就去拿。”不能出去,一定不能出去,出去一定会死。
村小队的人都同老王有着一样的想法,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司屃昃看了他们许久,突然道,“让他们留下吧。”他从包里扔出两包卫生棉。
徐娴一瞬间红了脸,带着窘迫,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快一年了,家中囤积的卫生用品早就用完了。她只能将不穿的衣服裁成布条,当卫生棉用,不小心就会弄脏衣裤。偏偏家中洗衣粉、肥皂也早已经用完了,幸好家中只有她与母亲两人,哪怕裤子有些印痕也无妨。
徐娴看了一眼领队,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寒光,使她恐惧不安。
领队并没有道谢,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拿药?”
司屃昃在不染身边坐下,不染直接靠了上去。“外面都是丧尸,怎么去拿?”他看着他,“等丧尸退退再去。”
“队长?”村小队的人无所适从,他们害怕,更多的是无措。他们的车在路中央,那么多丧尸,要怎么去拿?没有车,他们要怎么回村?这么多丧尸,他们还能回村吗?
“等一下。”徐娴让母亲将东西收到楼上,她则是站在了楼梯上,“你们有没有受伤?”她虽然没有出去面对过丧尸,却也看过小说、论坛,知道被抓或者被咬后,会变成丧尸。
不染缓缓地睁开眼,“根据基地的最新研究,每个人的体内或多或少都有病毒,只有病毒累积到一定的量,才会爆发,变异成为丧尸。”
村小队的两个人,握住了手臂。他们的沾满了血肉的衣服遮挡了手臂上的伤口。他们带着一丝期待看向不染。
不染继续信口开河,“被抓不见得会变丧尸,但是被咬伤,一定会变成丧尸。”他做了一个鬼脸,“研究发现,唾液中含有的病毒,比指甲中的要高上几百倍。只要丧尸的唾液从伤口进入,一定会变成丧尸。”
两个人悄悄松了一口气,领队却露出一抹怀疑。
不染勾了勾唇角,“你们整日呆在村子里,不去基地,当然不知道。”他又道,“基地现在已经研发出了病毒快速检测纸,一盒一张红票,只需要沾一点唾液就知道会不会变丧尸。准确率达到了90%。”他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小盒的试剂,扔了出去。
C市基地有检测病毒的试剂领队是知道的,他弯腰拿起试剂盒,打开,将试纸分了下去。试剂盒后面有简要的测试方法,滴入一两滴,看颜色变化,如果是一条杠,就是没事,两条红岗,就是中了。
徐娴看着试剂,心中微微疑惑,怎么什么都没有。没有生产日期,没有生产厂家,甚至于连大的标识都没有。她又一想,混乱发生之后,丧尸遍地,各个行业几乎停摆,基地能在这种情况下研究出试剂盒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像之前一样,排版印刷,将什么都清清楚楚的的印刷在包装上。
从哪儿弄来的?
不染看着他笑了笑,冠状病毒检测。
他在D市他们暂避了很久的那户人家找到的,那户人家似乎是做印刷工作的,家中有不少半成品的纸盒,折完就是这个盒子。没有标识,没有日期,只有病毒试剂盒这几个字,看得出来是印坏的半成品。他发现罐装病毒检测试剂后没有地方装,就折了两个纸盒,把它们装进了包里。当时想着先带着,看看有没有用,后来天气突然变热,他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就把试剂给忘了。
几人一一做了检测,确定全都没事后,徐娴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对他们道,“你们只能呆在一楼,旁边是洗手间,有水。三天后,不管外面怎么样,你们都必须离开。”
司屃昃点头,要不了三天,他就会带着染染离开。“请问有干净的衣服吗?”
徐娴看着他,“等一下。”不一会儿,她就从楼上下来,怀里抱着几件衣服。“你们可以去擦擦。”她嫌弃他们身上的汗臭味以及散发着臭味的,丧尸的血肉。
本心与林云清带着不离先离开了服装店,他们说要去搜寻物资,然后再也没回来。傍晚的时候,本原等不及了,带着不弃离开了,也没有回来。一直到第二天,高鸣才意识到他们被司家人给甩掉了。
高鸣咬牙道,“司屃昃一定就在这条街上。”躲在什么地方,在阴暗中看着他们,窥视着他们,监视着他们。
丁娅看着他,“你怕什么?”她嗤笑,“怕司屃昃杀了你?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害司不染。”怕,不是也做了吗。
“是做了,可难道不是因为你才做的吗?”高鸣先是低垂下双眼,然后倏然抬起,盯着丁娅,“司不染为什么心脏发育不全,他根本就活不了多久。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做。”换药,调走他的医疗队,他不过是一个施行者。司不染与他有何干系?他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到自己。他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从司不染还没出生,丁娅就容不下他。
丁娅抿了抿嘴,“高鸣,乱说话是要有证据的。”
“证据?”高鸣冷冷一笑,“你以为你真的做的天衣无缝吗?”司屃昃是什么人,一个连亲生父亲都能亲手杀死的人。他用了十几年布局筹谋,踢掉老爷子的人,换上自己的手,拉拢曲家,一点点将老爷子掌控的司家分化、蚕食。“你以为司屃昃没有怀疑过、调查过吗?”司不染病危那天,医疗团队在他的受益下全部撤走了,没有人给他抢救,他本该就这样死掉腐烂焚烧,可是他没有。他不仅活了下来,当年团队还有人留下来了。“你说后续你会处理的很好,可现在呢?”司不染没死,司屃昃专门为他建的疗养院依然在运营。他们没有躲着任何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开着门,可她竟然不知道。
丁娅没有接话,慢慢垂下眼睑,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现在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高鸣看着她,“如果司屃昃不是疑心了你,他又为什么要避开你呢?不离不弃和本原又为什么会想办法甩掉你的队伍呢?”独木难支,一人难行。跟着丁娅的小队,安全系数会比他们几个人在一起要高的多。“如果他不是疑心了你,又怎么会在准备物资的时候,不跟你透露分毫呢?”
对于这场混乱,对于丧尸的产生出现,司屃昃早有预料。他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他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他只知道,这件事,司屃昃只透露给了与他交好的曲家两兄弟。
在别墅时,他看到司屃昃准备的一整栋别墅的物资,无数的枪械子弹,还有卫星电话,他就知道了。在此之前,他听说曲家搬去了司家隔壁,他还感到奇怪,现在想想,人家两家是早就做足了准备。不像他们,混乱发生之后,被打的措手不及。
丁娅冷眼看着他,“说够了吗?我相信屃昃。”丁家有人在航空系统工作,他说司屃昃早早准备了卫星电话,卫星电话需要连接卫星,每一颗卫星的轨道,连接了什么,系统都有清楚的记录。
“那你告诉我,本原带着不离不弃离开,是因为什么?”
丁娅微微皱眉,“只是巧合。”
高鸣勾了勾唇角,不再说话。你相信他?呵呵,真可笑。显然,司屃昃对你没有一丝的信任。从你极力的撮合孕中的丁晨蕊与冯家远亲的时候,从你通过冯家远亲给丁晨蕊那支可以打胎的针剂的时候。
领队带着人坐在角落,他们盯着司屃昃的包,想着趁机抢过来。他们只有两个人,而他们,有九个。只要先抢过包,不让他拿到手榴弹,他们就不怕他。
他们计划着在凌晨三四点时动手,那个时候的人最疲劳。可没等到凌晨,却等来了其他的幸存者。
司屃昃不顾徐娴母女的阻拦打开了门,先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少年,后又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与另一个少年。
“没事吧。”司屃昃上前拥抱两个儿子,安抚着拍着他们的背。
不离不弃摇头,忍住了眼中的泪。
本原看了一眼领队等人,“少爷。”
“得把车开过来。”照相馆门口,是有一片空地的。他们可以将车开过来停放在门前。
本心看了一眼门外,“丧尸太密集了,车根本开不过来。”他们能够来照相馆,还是用遥控飞机引走了一部分丧尸。现在他们带的沾了血的肉已经用完了。
“飞机还有吗?”司屃昃问。
本原点头,从背包里拿出几架飞机。司屃昃眉头微跳,伸出了手臂,对林云清道,“抽血。”用布沾着血也能够引开丧尸,不一定非要肉。
林云清点了点头,利落的放下背包,拿出了针筒。
领队见他们一个个背着包,一看就装了很多东西,本想着上前聊两句,看看能不能要来一些吃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司屃昃的人。
“等我们把车开过来,就给你们食物。”司屃昃浅笑道。
徐娴看着他们背着的刀枪,已经明白,这间照相馆,她的家,已经不在是她能做主的了。她只祈求他们快点离开。
沾了鲜血的布料被绑在了玩具飞机上,在遥控器的操控下分散到四周。玩具飞机的声音很大,布条上的血液一滴滴往下滴着,很快就吸引走了一半的丧尸。他们拥挤着,追着血液味道、吵杂的哄哄声而去。
“五分钟。”司屃昃看了一下时间。玩具飞机根本飞不了多久,也骗不了丧尸多久。
本原点头,“够了。”
司屃昃拿出不染胸前的车钥匙,扔给不离,“一点钟方向,我的车在里面。”
不离点头,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本原跑了出去。本心与不弃蹲在窗前,用加了消音器的枪为他们牵制丧尸。
领队让他们跟着一起出去,将商务车也开过来,可是他们太怕了,谁都不愿意去,好不容易劝服了一个愿意去开车的人,本原和不弃已经跑远了。
林云清半跪在不染的身前,不染微微睁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臂上被抓的伤口露了出来。
林云清面色凝重,伤口周围虽然没有发黑腐烂,但深可见骨,必须消毒缝合。
“车上有消毒水。”司屃昃脱下不染的鞋袜,将他脚腕的伤口露出给林云清看。一路厮杀过来,本就发炎的伤口又一次被磨破了。
林云清皱眉,“怎么磨成这样了?”这么热的天气,伤口本就不好愈合,更何况现在缺医少药的,也没有一个绝对安静凉爽的地方给他休养。
司屃昃看了一眼领队等人,脸上泛出醒目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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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司(二十六)
夏季总是炎热多雨的,雨点枯燥地拍打在玻璃窗上。雨中的街道,寂寥无声,只有雨点击打房顶、玻璃、车子的声音让人恐怖。
“丧尸呢?”C市的安全区,一个批着雨衣,跟着爸妈上了破旧公交的孩子问。
“谁知道,大概躲雨去了吧。”爸爸在车上坐好,仔细检查了背包的背带。“不管什么,咱们要借着这次好机会,多找点东西来。”
雨是从一天前开始下的,在大地已经被持续的高温烤到干裂,在庄稼已经濒临死亡,在海江河的水位已经降到最低位,露出河床之后。
先是一阵裹挟着沙土的大风,然后就是毫无预兆的大雨。幸存者们,有人欢呼,有人咒骂。欢呼的是在基地外围贫民区缺水少电的人,咒骂的是外出做任务、搜寻物资,因大雨被困住的人。一天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欢呼雀跃。
因为,丧尸走了。因为,外出的人,拉回了许多物资。
丧尸躲雨去了。基地里的人都这么说。
也有可能,是集体进化去了。
“丧尸会躲雨吗?”曲幽问曲默。那些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是跟着大脑神经在寻找食物的怪物,有这么高的智能吗?“还是说,还保有智慧、神智的丧尸将他们叫走了?”丧尸!为什么叫它们丧尸?丧尸,Zombie。已死亡而能够活动的怪物。源自盛行于非洲的贝南、多哥,以及位于北美洲的海地的巫毒教的信仰中出现,通过当地的巫师来祭祀下毒药将遗体能够完全复活,以便驱使其成为永远会替主人工作来从事劳役活动的奴隶。
曲幽皱眉,带着一丝不解。“我国的活死人,不是应该叫僵尸吗?”为什么他们称活死人为丧尸叫的那么自然。
“因为小说、游戏、电影中都叫丧尸。而且它们不是被魔法复活,而是被病毒感染。”曲默喝了一口咖啡,这栋别墅刚租下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厨房更是空空。咖啡机、电磁炉、锅子碗筷,都是司屃昃慢慢一点点添置上的。他转头看向弟弟,“你很闲?”
曲幽点头。
曲默喝完咖啡,拿过一旁的伞,“我们去高层区。”
“干嘛?”基地的很多人都出去了,包括一些原本只能在基地做基建、苦力的人。带着大大的包,有些还拖家带口,想要借着这场大雨,去市区或者是商业区多弄些物资来。还有一些人,奢望着这场大雨之后,一切恢复如常。丧尸消失,他们回家,在很短时间内,一切重又恢复如常。
“找迪迪小队。”
辛迪在平民区的小高层租了一间三室两厅,一百二十多平的房子被分割成了十间。除了两间主间,其余的房间很小,没有窗户。原本是有窗户的,只是在隔房间的时候,将大窗子都封死了。这样公平,谁也不会因为谁用了有窗户的房间,而新生龃龉。房子中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是黑漆漆一片,得一整天开着灯。他们有灯,没有电。或者说是,用不起电。
辛迪坐在黑漆漆的房间中,房间里是两张不到一米的床,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还有靠的很近的对面床上,小玉的喘息声。
这套房子,住了将近二十个人。除了她和她的学生,还有系主任一家。他叫洪凯,可她已经很久没喊过他的名字了。她跟学生们一起,喊他系主任。
这套房子是他们迪迪小队租的,凭什么让系主任一家老小住进来。小玉曾经愤怒的说,我们本可以不用这么挤。
他们一家凭什么占用了有窗子的房间,就因为老的老,小的小吗?小玉又说,难道老少便应该有优待吗?在这样的末世。说着说着她就哭了。她知道小玉的委屈,住在一起,诸多不方便,矛盾也多。自从他们一家人搬进来之后,倒显得他们像是外人了。
“老师。”
“嗯。”辛迪应了一声。
小玉转头看着她,极便她什么也看不到,入眼永远都是漆黑一片。“老师,我们不应该回来的。”她想了很久,她觉得她们应该跟着那两父子,跟着他们,帮助他们,然后一起去其他基地。“我能感觉到,他们很有能力。”快一年了,要是没有能力,怎么能把一个身体很差的孩子,在这样的末世,养的娇骄二气丝毫不减。“我听老黄说,他们的家人在A市,他们是要去A市的。”老黄是他们的同学,他们一起在学校躲丧尸,一起跑出来,一起来到C市,一起做苦力,一起鼓起勇气拿起武器,出基地打丧尸。
“你想去A市基地吗?”辛迪问她。
小玉诚实道,“我无所谓。”她早就没了父母,亲戚在她上大学后也没有了来往。“但是我想去A市。”她想和老师一起,帮同学找家人。混乱发生之后,最先安稳下来的就是A市了,最先建立幸存者基地的也是A市。当时的网络还没有断,不少人都在网络上,广播中得知了A市已经建立了幸存者基地的事情。她的同学,一路走来的同学,除了极个别是隔壁市的,其他大多数都是来自AB两市。
辛迪听着门外系主任一家的谈笑生,眉头又一次紧紧的皱了起来。“好,我们去A市基地。”或许,早该做这个决定了。她舌根泛苦,她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更不知道她在等待什么。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喊叫声。“迪迪,有人找你。”声音温婉,与末世之前并无二异。没有紧张,没有害怕,没有疲惫。她被保护的很好,她想。司不染也被保护的很好。可是他们不一样。
徐娴以为他们会走,趁着大雨走,可是他们没有走。领队等人走了,司家的人没有离开。
地下被铺上了防潮垫,睡袋也拿了出来。还有太阳能发电机,就摆放在照相馆的厅中。下雨并没有带来凉爽,反而是愈加的闷热。太阳能发电机的电量,足以带动一台挂式的小空调。从发电机装好,他们就打开了空调。不离不弃围坐在地下,感慨还是跟着爸爸舒服。
领队等人要求司屃昃趁着下雨带他们去拿药,司屃昃直接将仓库的地址以及密码写给了他们。什么声纹、虹膜都是假的。这间仓库又不是他的,他怎么设声纹、虹膜。
领队等人不忿,却又忌惮他们的武器,只能拿着地址趁雨离开。他们中有本地人,知道仓库的位置。坐上自己的车,很顺利的找到了仓库,装了满满两车的药,回村。
他们不能空手而归,也不敢空手而归。折损了这么多人,他们的家属得安抚,整个村生病的人也要安抚。这些药带回去,不仅可以让他们在村子里的地位更甚一筹,还能协助村长安抚满村躁动的人心。
大雨清洗着葫芦村,他们将脏衣服、被褥等拿出来清洗,有些则是直接跑入了雨中,洗澡洗头。
雨幕中,两辆商务车先后归来,拉开车门,满满都是药。他们欢呼,跳跃。没人注意的后胡芦村,一株株猪笼草迎着雨伸展,膨大。它们的枝条仿佛有生命一样,一根根相缠,一直伸到了隧道。一个个笼蔓下,缀着圆柱形、卵形、球形、漏斗形……笼盖扬起,唇蠕动着,唇齿锋利,笼身起伏如呼吸。它们含住了丧尸的头,丧尸头身分离。它们贪婪的吸取着丧尸的脑髓液……没了头的丧尸,身上是一件棕灰色的制服,胸前挂着C市自卫队的徽章。
猪笼草异化了。
“爸爸,绿叔说植物开始异化了,让我们小心一点。”不染贴在司屃昃耳边小声的说。
“他们怎么突然消失了?”就是消失。
“绿树感觉到长白山有一株大王花提前进化了,他着急去采。”如果让大王花沾染了丧尸病毒,这株进化大王花他就没法移植了。
司屃昃看着不染,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他们,是什么人?”
不染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在H区开花店。三四十年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诺诺藤藤也是一样。时间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时间。
“植物异化是什么意思?”司屃昃又问。
“就是沾染了丧尸病毒,没被毒死,反而吸收了毒性,变得具有攻击性。”植物比人类的存在更早,比人类更能适应环境。从有星球开始,它们便存在了。它们是地球上最常见的生命形态之一,分布于各类生境中。它们交换、杂交、进化、变异、衍生……形成了不可计量,广大的植物类群。
司屃昃的声音变得严肃,“植物会异化,那动物呢?”
不染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许久之后,他才缓缓道,“根据史料记载,动物昆虫鼠类异化之后,会彻底失去繁殖能力,并且它们无法进化。”只能被III型以上的丧尸吸收。它们终有一天会消散,变成一堆骨头,变成一团灰。
不染看向窗户,窗边,不离与本心正在守着。即便是路上没了丧尸,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可是,我的到来改变了。”一,丧尸爆发的时间提前了;二,为了找他,绿叔他们来了;三,朋友们认识到这个世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训练场,他们陆陆续续的也来了。
他们回来,也会离开。在完成了任务、训练或者是感染了丧尸病毒之后。他们会改变许多人事,他是开始,他们是延续。
司屃昃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别胡说。”
“也许很多事都变了。”
“不是因为你。”他贴着他的耳朵,低声呢喃。
“我有抗体。”
躺在防潮垫上,司屃昃从身后抱着不染,不染握着他的小臂,睁开眼,又缓缓闭上。“给我做手术的人,抽了我一管血,一管骨髓走。”本来只是顺手留样,也没在意,却在化验的时候发现,丧尸病毒破坏不了他的细胞以及脊髓。“可能是因为我来了,身体变异了,也可能是因为中和剂。”中和剂提取自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的血清。在他们还没有完全丧尸化的时候,抽取他们的脑髓液,在他们完全丧尸化的瞬间,从劲动脉抽血。然后提纯,分离细胞、葡萄糖,培植,产生培养出微生物……之后制成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强化体能的药剂。
中和剂也好,维持他心脏继续跳动的针剂中,都涵盖这种药剂。
“这种药剂不能抵御丧尸病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在我身体里发生了变异。”在这样一个末世,他比谁都清楚,一个有着抗体的人会有多危险。他希望这件事成为他一个人的秘密,可是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他瞒不了很久。他被丧尸抓伤了,伤口深可见骨,可是他却没有被感染。
林云清知道,本原本心知道,不离不弃知道,也许,胡芦村跟他们一同出来的人也知道……
司屃昃喉头干涩,他清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不染会如何。他会被带去研究所,进行各种人体研究与试验。他们会说,这是关乎人类的未来,牺牲一个人,换来全球几十亿人,这是伤害最小,也是最值得的。所有人都会盯着染染,所有人都会恨不得能亲手将染染解剖了,找到可以克制、治疗丧尸病毒的方法。最后,他们先是会称染染为英雄,给他各种死后的殊荣,然后逐渐将他忘记,所有的荣耀也会变成别人的东西。
末世之中,丧尸横行。恶是善,善也是恶。人人心中被拘束的恶兽都将被放出。内心深处掩藏的罪恶,会一一显现出。压力和恐惧之下,善人会变恶,恶人会更恶。他们所做的事,一定会比和平年代更加的过分。
他紧紧抱着不染,心中如粗石擦过。他胃中翻涌,不愿想,不敢想,却又不能不想。他开始恶心,想要呕吐。
“大概是因为身体里的慢性毒素,谁知道呢?”黑暗中,不染眨眨眼,轻松一笑,“他们也在等着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此研究非彼研究。他很清楚,如果他落入了这里的研究所会有什么下场。他一直背负着这样一个沉重的秘密,一个让人害怕的秘密,却没有表现出分毫。
“慢性毒素?”司屃昃不解。
“药。”司不染的心脏病药物被换了,不是换成了维生素,而是换成了一种慢性毒药。他吃了十几年,毒素在身体里一点点堆积。“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只知道有好几种。”司不染的生命力其实很强,还是胎儿的时候被打了不知名的针,出生就有很严重的心脏问题,被人换了心脏病的药,又被下了慢性毒药。在这种对他无一利处的情况下,他竟然活到了十三岁。他撑到了他来。司不染死了,司不染又活了。
“这玩意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顶级毒药。”由无数不同的毒草毒虫制成,数量顺序都不一样,想要解毒,不仅要知道每种毒草毒虫的数量,还需要知道炼制时的顺序。一个步骤错了,都解不了毒。“研究所的大多数的合成试验资料都被毁了,别说顺序了,就是种类与数量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我有抗体,是因为身体里本来的毒素以及中和剂、强化剂。”这些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进行了某种抗体,让他有了抗体。“不要说这里,就是回到我们哪里,短时间内都研究不出来。”莫教授和连医生研究了几十年的丧尸病毒,都没有找全种类、组合、排列,更何况是这里。他们在进行人体实验时,有不少是随意随手的调配和组合,压根就没留下数据与记录。现在病毒扩散了,开始害怕了,想要找出病毒源,找出克制病毒的疫苗,晚了。
“染染。”环在胸前的手臂收紧,“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要不是他倾尽财力的救治,要不是他的悉心照顾,司不染根本就活不到十三岁。
“我不知道。”声音沙哑紧绷,他不知道,不知道这些。每个月染染的体检报告他虽然都看,但是太多的专业术语,许多他都不懂。后来,便是高鸣每月例行告诉他染染的身体情况。而他,从未怀疑过。
不染低头,亲了他的小臂一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被多年投毒,也不至于让他有了抗体。
“现在呢?”
不染轻松道,“慢慢清呗。”人体的免疫系统是非常强大的,许多时候,只要一点点的辅助,就能够清楚体内的病菌病毒。要相信自己的身体。
不染越是轻松,司屃昃就越是心痛。
“我们去A市。”他原本准备直接带不染去E市,早早在影视城圈一块自己的地,招一些人,稳定自己的势力。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要去A市,他要先去处理掉从云南研究所出来的那些人,以及明里暗里支持研究所的各方。他要为染染铲除掉所有的威胁。
“嗯。”去A市先会会各方势力也好。
这个夜晚,谁也没有睡。他们睡不着,因为害怕。丧尸满城游荡时,他们害怕,丧尸突然消失了,他们更害怕。
雨小了。
他们侧着耳朵听着房子外。刚才还是瓢泼大雨,雨滴如泼水一般,不停倾倒而下。现在几乎已经听不到雨声了。睡在窗边的不离坐了起来,撩开了窗帘的一角。大雨变细雨,绵延不绝地落在街道上,屋顶上,溅起碎玉般地声音。整个世界都潮湿难耐。
“它们跑去哪里了呢?”他自言。
不染也坐了起来,“谁知道,总归没有消失也没有死亡。”
“它们为什么跑了?”不离看向不染。
“怕淋雨加快肉身腐烂?还是……集体进化去了?”谁知道呢。他只知道,大雨之后,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曲家的两兄弟见了辛迪,辛迪住的地方太小了,他们便去了附近的一间咖啡厅。说是咖啡厅,更像是一个露天茶水间。因为大雨,让地面变得泥泞不堪。曲幽嫌弃的从一个水坑上跳了过去,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带起了几个泥点,飞溅到了裤子上。
即便是末世,曲幽也没受罪。他们家准备的也很充分,到了A市之后,妈妈姐姐直接搭上了高层的关系,他们住的别墅都是高层送的。和平时期,曲家手中的军火线是违法犯罪,丧尸横行的时期,曲家手中的军火线是人类活下去,幸存者基地最坚实的靠山。
辛迪见他掩饰不住的满脸嫌弃,心中为苦,她笑了笑,略微苦涩。走进咖啡厅,辛迪上前与老板交涉了一下,老板让他们进了室内。说是室内,也不过是个用几个货柜堆成的临时住所。
辛迪要了一壶茶,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曲默什么都没说,拿起来就喝了一口,曲幽却怎么看这个杯子怎么脏,最终还是动也没动。
“你们是要问司家父子的事情吗?”司屃昃来的时候就引起了基地人的注意。他们什么都没带,是走过来的,叫了身上的东西后,没有选择做苦力,而是搜寻物资。他们带回了无数的物资,开着一辆经过改装的豪车。正是因为他们,基地加强了对新入基地的幸存者的盘查,生怕别人像他们一样藏匿物资。他们第一天来,就赚了无数票子,也花了无数票子。“你们住在他们的房子里。”司家父子离开后,也有人打那栋别墅的主意,只是他在围墙装了电击线。后来电击器虽然被一些人弄坏了,里面除了一些家具,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最值钱的就是一套太阳能发电机。有人想要将发电机弄走,却破不了发电器周围的电击线。后来她听系主任说起,才知道那是特斯拉线圈。以太阳能循环发电制造类高压电的电击圈,只要有太阳,线圈就会一直循环存电。想要接触,必须解开大门上的密码锁,若是密码锁被人破坏,线圈的电击量直接增大。想要抢占别墅的人中,有物理系的老师,知道这个线圈的原理。他让与他有着同样心思的幸存者毁掉了两个院子里的太阳能蓄电板,不然他们也进不来别墅。可他们破坏不了环绕着发电机的线圈。因为那台发电机是太阳能、汽油双发电。司屃昃走之前,不仅加满了汽油,还做了两个简易的蓄油桶。只要发电机里的汽油低于标准位,就开始自动吸取蓄油桶里的汽油。想要拿到发电机,只能等汽油耗尽。
可惜,他们还没等到汽油耗尽,便等来了司家父子的朋友们。他们来自A市幸存者基地,各个都是荷枪实弹,装备精良。
“原本我们是要跟他们一起去商业街的,可是丧尸太多了……”
曲默眉头皱起,“所以你们就走了吗?”
辛迪低下了头,“对。”没什么好否认的,确实就是这样。再多的理由借口,也不足以掩盖他们为了自己,扔下司家父子跑了的事实。
“他们应该还在商业街。”司家父子的能力很强,他们不会有事的。一定是躲在了某间店铺里。
来的路上,本原已经跟他们联系了,他们已经与屃昃、不染汇合了。他仍然来见辛迪,除了想要知道屃昃在C市基地,胡芦村的事情外,还想试探一下辛迪。他到C市基地之后,也派人打探了一些消息。知道辛迪小队的辛迪以及她的学生们。他有意拉拢这个有能力的女人。
“我在A市幸存者基地有一个猎尸小队,你想加入吗?”他开门见山道,“一个女人,又带着许多学生,能走到现在,足见你的能力。”C市幸存者基地十分苛刻,其间又发生了多次权力变动,她的迪迪小队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可见为人处事以及眼界这一方面,她也是极好的。
辛迪回去之后,系主任的妻子、丈母娘已经做好了晚饭。辛迪他们一向是在食堂吃的,只需要一张蓝票。吃的不太好,土豆、地瓜、窝头占主要,但是量大,能吃饱。系主任家也许是因为有孩子,很少在食堂吃饭,都是用票子换了米面菜,自己在家做。
被分隔的客厅是整个房子最大的地方,她直接将学生都叫了过来,跟他们说,“我准备去A市幸存者基地了,你们谁要跟我走?”
跟着辛迪一路走来的学生,除了一个家在本市的,其余的都要跟她一起。并非他们有冒险精神,而是一路走来,他们明白,辛迪是真心护着他们的,他们也看出了辛迪的厉害之处。跟着心向着他们,能护着他们,又厉害的人,总归是没错的。
正在吃饭的系主任一家微愣,随即脸上出现了各种神色。
既然已经确定走了,辛迪也不愿在拖泥带水。让他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待会儿就离开。
“老师,我们去哪儿?”现在天快黑了。
“住在别墅的人,是司家父子的朋友,我跟他们谈过了,我们可以跟他们一起住,一起去A市基地。”到了A市基地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加入他们的小队。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参与曲家小队的搜集物资的任务。
“地址小玉知道,你们先过去。”她轻轻拍了拍小玉,对系主任道,“洪凯,我们谈谈现有武器与票子的分配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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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0 21:39:16 |只看该作者
濯司(二十七)
C市的这条商业街是L型的,不大,却因为靠近市中心,占尽了便利。很久之前,这条街并非市中心,连中心的边都靠不上。因为城市规划,学区划分,让它一瞬间成了中心,占尽了天时地利。
外面飘着细细斜雨,天空先是微微发暗,在本原帮着徐娴母女检查漏雨的屋顶回来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一点三十八分。不离不弃打开了手电筒,斑斑驳驳的碎片。徐娴的脸在光线下,看上去也是一团灰。
“少爷,我们得转移了。”老旧的房子,许久未曾修葺过,根本经不起连日的暴雨。“屋顶的木料已经腐蚀了,一直再漏雨,洗手间也堵了。”
这条L型商业街,只是表面风光。对外的I干净、宽阔、整洁,对内的-则是破陋杂乱,似乎都向着一个方向倾斜着,路下的排水道大概是堵住了,雨水再露面积成大大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漂着垃圾、死鼠甚至人的粪便,令人作呕。
“本心,你和林云清留下照顾染染。”司屃昃小心的将不染从臂弯中放到睡袋上,雨下了三天,不染烧了三天。三天一直在断断续续的高烧,吃了退烧药能退下高热,药效一过,又开始反复。“本原,你带不离去搜沿边的店铺,前三分之二。不弃跟我去胡芦村。”
不弃不解,“去胡芦村?”好不容易才出来,这时候回去,村子里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不进去,我想去看看后胡芦村的情况。”用无人机。
“知道了。”本心跪坐在不染身边,将一块用冰水浸过的毛巾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趁着大雨出去搜寻物资的小队遭到了丧尸群的攻击,一个小队三十多个人,包了一辆公交车,逃回来的只有四个人。一个司机,三个小队的边缘队员。
从他们惊恐而又断断续续的的描述中,他们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们是与一个散队一起行动的,散队就是由一些没有加入小队,想要趁着大雨丧尸消失,出去搜寻物资的人。他们在路上的时候,便一致决定去搜寻市郊的一个百货大楼。这栋百货大楼只有六层,年头久,之前是卖服装家电家具的,后来城市重新规划,它所在的地方就成了市郊。附近的人们,也因为工作或是学校的原因,断断续续的都搬走了。之后,这栋大楼的前两层便被改成了食品批发市场,上面的四层,则是租给了各个密室逃脱、剧本杀。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前两层的食品批发市场,想着一次性多弄些食品回来。
“市郊的食品批发市场?”辛迪看着复述的人,“下大雨之前,我们就是从食品批发市场过来的。市场的几个大门大敞,门已经坏了,关不上,根本不可能像你们说的一样,进去之后被丧尸围住,你们就向上跑,丧尸越来越多,你们跑不出去的情况。”常去出任务的小队都清楚知道,无论在哪儿搜寻物资,一定会留两至四个在他们身后看守的人。
辛迪上下打量着他们,十分怀疑他们就是看守的人员。也只有在出入口看守的人,才有可能在丧尸围攻的时候逃出来。
曲幽拿出平板,调出食品批发市场的照片,“这张照片是我们来的时候拍的,食品批发市场已经被人搜寻过好几次了,压根就没剩什么东西。”搜寻食品批发市场这个说辞,压根就不可信。
幸存的四个人,除了一个司机在车上等着,什么都不知道,另外三个眼神一致开始游移。
对,他们没有去食品批发市场。
出了基地的安全区之后,他们就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要去商场搜寻物资,还有一部分人则想要回家看看。家啊,那个在丧尸越来越多之后,他们不得已放弃的,倾注了他们的金钱、精力、希望的家。
C市幸存者基地的人大多数都是C市的人。队长不同意,他们就在半路上下了车,陆陆续续,等到了计划的商场后,整个小队已经走了一半的人。
“我们,我们想着,趁着没有丧尸,搜寻些米面,就在家躲着。”那里,怎么说也是他的家啊。那套精装修的房子,他才刚拿到手,还有四十年的贷款没还。他想回家,回他自己的家。“我家楼下有一间超市,混乱发生之前,老板就关店回家了。”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我远远看了一眼,超市的门窗并没有受到破坏。”那可是一整间超市啊,满满一超市的物资啊。他打算的很好,先去超市,确定一下超市里无人有物资,然后从超市回家。超市在小区一口,是商铺,连接着的二楼的一套小居室。超市老板在租下商铺的时候,连着上面的小居室一起租了,做了一个室内楼梯,可以直接上下。“我家就在小居室的对面。”小居室是302,他住在301。
“我们小区是一层一梯四户,不过因为下面是商铺,所以我们这一层只有两户。”商铺上的住宅不好,但是价格便宜。他太想要一个自己的家了,所以没有多考虑就买下了这套房子。后来房子拿到手,他因为超市噪音的事情,屡次与超市老板争执。末世之前,被超市吵闹的恨不得砸了超市,现在却在为一整个超市的物资窃喜。
“我只要能进超市,清理干净在三楼的丧尸,守着一整个超市的物资,我至少可以过两年。”不用每日为食物发愁,不用每日出去面对可怕又恶心的丧尸。他可以睡在自己的床上,从窗户看着一群群疲于奔命的人,他可以在自己家中,慢慢等待着国家的救援。
“你们呢?”曲默看向两外两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我们是跟着他的。”他们三个人之前是同事,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在发现他执意要回家后,就感到了不对劲,跟着一起下车了。可是谁知道,还没有进到小区,就被一群丧尸围攻了。
三个人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神情,“真的是一群丧尸,突然跳了出来,一边吹着哨子,一边跳了出来。”
丧尸吹哨子!?
曲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眼中均是不信。
三人争先恐后道,“真的,我们还拍了照。”网络通信设备被毁,除了卫星手机以及长短距离的对讲机,再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设施。可极便如此,他们还是有人好好的收着末世前的手机,并且每日充电,带在身上。
曲默拿过他的手机,这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看得出来是在匆忙中拍下的。他让曲幽导入电脑,用软件恢复。继续问三人,“司机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他的。”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其余人都不在了。他满脸的惊恐之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现在在C市幸存者基地的大会议室中,说是大会议室,不过是一个活动中心改建的。C市三大势力,房地产商、驻军、食品商都派了助手过来。他们需要了解外面的情况,也需要联合已经到了C市的其他猎尸小队,商讨去D市工厂区搜集太阳能发电机以及净水设备的任务。
“你们,你们可以去问司机,我们真的不清楚。”他们只能通过司机空空的车判断,司机将他们放在了商场,然后出了重大变故,这才让司机开着一辆空车逃命。
曲默没有说话,司机已经变成丧尸了,现在被缩在C市基地的医疗中心,准备将他送去A市,用于丧尸病毒的研究。他的身上无一丝伤口,也通过了检测,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感染的病毒。
曲幽恢复了照片,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惊。照片上,赫然是没了双臂的冯媛。她的臂膀断口处,长出了一根根线一样的东西,无风自动。皮肤急速的干枯,没了脂肪,也没了肌肉,只是一层皮包裹着骨骼。她的手指,变成了一根根尖刺。她的喉咙中,是一个哨子,每一次胸口的浮动,都会带着风,吸入哨子中,呼出之时,带着尖锐的哨声。这便是她的声音。
曲幽有些恶心,他没有将照片共享给C市基地,只是说,“照片太模糊了,恢复不了。”随后,将照片发送给了司屃昃。
冯媛到C市了,她又进化了。她跟着他们来,她跟他们一样,也要找司屃昃。
参与任务的各个幸存者小队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除了幸存者小队,还有一支只有十人的军人,领队的是齐冰。
“在等几天吧。”齐冰道,“还有人没到,至少要等到雨停。”突然下了大雨,丧尸消失不见,总让人心里不安。
“还有哪个小队没到?”C市基地的驻军代表问。这几天大雨,没有丧尸,所有小队都趁着这几天时间赶路,很顺利就到了C市。
“染染小队。”齐冰一进来就环视了会议室,并没有看到司家的任何一个人。他有A市基地各个小队参与这次任务的名单,司家的染染小队,这次来了好几个人。
“司屃昃还没到吗?”高鸣皱眉。他们是昨天到C市的。本原他们离开后,他与丁娅的队伍又等了两天,见下大雨没有了丧尸,便借机离开了。今天上午雨小了一点,丁娅正准备打听司屃昃的事情,便被叫来了会议室。
司屃昃?
B市希望小队的队长傅年斯看向高鸣,带着一丝惊喜,“司哥来C市了吗?”
高鸣看向他,曲家兄弟两也看向他。傅年斯笑了笑,“我是在D市边缘的小院遇到他的,他还带着孩子。”
曲家两兄弟可以与司家的人联系上,但是这里的人多,又有让司屃昃处处防备的高鸣与丁娅,他们并不准备暴露他们有卫星电话的事情。
“屃昃和小不染来C市了,不过出任务去了,还没回来。”
丁娅看着曲默,目光锐利如刺,“你怎么知道,你联系上了屃昃?”
辛迪看了丁娅一眼,浅笑道,“司屃昃是跟我们一起出任务的,任务结束分开后,我把一个对讲机给他们了。”C市基地改造的对讲机,通讯的最远距离可以达到20公里。
洪凯知道辛迪在撒谎,但是他却没有揭穿。这种对讲机价格昂贵,迪迪小队也不过只有一对。并且,辛迪离开的时候留给了他们。
曲默看着辛迪,对她笑了笑,他一直知道,辛迪是个敏锐而又聪明的女人。
本原与不离搜寻商业街的店铺,不意外的又找到了几个幸存者,他们因为不敢出去,这几个月以来只能靠现有的食物维持生命,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本原不会救他们,已经这么久了,他们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愿意面对丧尸,他一时心软带上了,也只是累赘。
不离倒底还是个孩子,即便是已经经历了末世的磋磨,一路上见识到了欺骗、算计、背叛、恩义去,利益先。他看着趴跪在地下哭着他们虚弱的人,终归还是存了一丝怜悯。
本原看着他将背包中的豆饼给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他进入下一间店铺。丧尸并没有消失,只是躲藏在了某个地方。本原利落的以军刺解决掉一个丧尸,无声的指了指楼上。不离摇了摇头。
这种木制老化的楼梯,走上去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如果上面有人,谁知道是不是等着埋伏他们,危险性太高。如果是幸存者——他们几个人又能帮几个,又为何要帮。
一个可怜,两个让人心生怜悯……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本原看上了商业街入口处的一间两层的木楼,门口宽敞,还有雨棚,他们可以直接将车停在门口,将车尾对着门,有什么事也好直接上车离开。
“那栋房子是新建的。”新建的,下水系统,防水系统应该是不错的。
“怎么看出来的?”
本原笑了笑,“建房子的防腐木是新品,混乱发生之前,厂家正在用这项专利跟公司谈商场专柜的事情。”据说是这种压制的木板里外都加了防腐涂层,可以经风霜雨雪几十年不腐烂。司家的商场是高档商场,卖的也都是高档品,这种材料再防腐也不是整木切割,所以他们拒绝了。
“里面有人吗?”不离问。
“有人。”本原笃定点头。
“怎么看出来的?”
“窗帘。”那栋房子里的窗帘都拉的太整齐了。
“咱们去看看?”
本原摇头,“不。”他道,“先回去,等你爸爸回来再决定。”他们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不染身边虽然有本心,但谁知道徐娴母女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本原他们回去后没多久,司屃昃也回来了。他们换下来已经湿透衣服,不弃从无人机上拆摄像机,司屃昃坐到了不染身边,问林云清,“染染怎么样了?”
林云清摇头,“体温低一点了,但还是烧。”手臂上的伤口缝了十几针,不知道是潮湿还是因为丧尸病毒,有些发炎。他刚刚给伤口上敷了一层云南白药,不染疼的直抽抽。
身下的防潮垫已经湿了,雨水顺着墙壁滑下。司屃昃看向本原,“找到地方了吗?”
本原点头,伸手一指,“里面有人。”多少人未知。
司屃昃从背包里拿出雨衣,给不染穿上,手脚都用绳子扎好,不让雨水进去。“强攻。”不管多少人,他都要那栋房子。
“你们要走?”徐娴见他们穿好了衣服,背好了包,不安的问。
本心点头,协助司屃昃将不染背在了身上。皮肤贴着皮肤,即便是隔着一件雨衣,他也能感受染染身上散发出的灼热。
徐娴咬唇,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母亲。她的母亲沉着一张脸,他们出门了,她的母亲对她道,“你想去就去吧。”
她向前走了两步,停下了脚步回头,“你呢?”
“我就不去了。”
徐娴拉住母亲,“妈,我们一起去吧。”趁着现在没有丧尸,趁着现在还有带枪的他们。那栋房子里有人,她曾经在窗户口看到过。
徐母想了想,抬头看了看住了许久的房子,最终还是点点头。两人什么都没有拿,只是撑了一把伞,相扶着跟了上去。
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本原已经攻下了小楼。她们跟着司家人走进小楼,缩在他们的身后。与他们对峙的是一张年轻而凶悍的脸。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似乎想要伸手抓本原的衣领,却在看到黑洞洞的枪管后将手停到了半空中。“这是我们的地盘。”
不离不弃打量着一楼的空间,这是一间摄影工作室,正对着门的地方搭了一个高出地面约十五厘米的台子,上面铺着被扯落的背景幕布,落了一层薄灰。
“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地方了。”本心上前,将台子最上面的一层幕布掀掉,喷上一层消毒液,待消毒液消散于空中后,才拿出充气床垫充气铺上。充气床垫上,铺的是敞开的睡袋。
不染是被脱雨衣的时候醒的,他很难受,又干又热。他睁开眼,努力辨别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肌肉在一瞬间的紧绷,他握紧拳头,挣扎要坐起来。
警觉、防备早已刻在了骨子里,他不允许自己沉入黑暗。
“宝贝儿,没事的,我在这里,放心吧。”司屃昃捧着他的脸,脸贴着脸,轻声道。“睡吧,睡醒就好了。”他亲了亲不染滚烫的脸颊。
不染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的双眼烧的通红。他卸了力气,点点头,任由自己沉入眩晕与黑暗。
给不染盖好毯子,司屃昃直接走到男孩的面前。
“混蛋!”男孩猛然大叫了一声,“你们他妈的是谁,我说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别以为你们有枪我就怕你们……”
司屃昃眉头微跳,本原直接抬起了散弹枪,以枪柄狠狠撞向男孩的鼻子。男孩躲避不及,被撞得踉跄后退了几步,血从鼻孔流出。他觉得整张脸都是酸的。
“这间照相馆的主人呢?”
“什么主人,我就是主人。”男孩捂着脸,语气却依然强硬而又凶悍。
“这间照相馆的主人是一个胖子,他人呢?”司屃昃直接上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底下。冰冷的目光扫向众人,他们被其中的凶狠吓住,捂住了嘴。
不离不弃的看向司屃昃,可是显然,司屃昃并不准备解释。
“胖,胖子被关在楼上。”一个青年小声道。
本心对司屃昃微微颔首,提着枪走上了楼。楼梯上很黑,每走一步楼板就咯吱响一下。本心掏出了手电,向着二楼走去。一只幼小的动物与她逆行,嗖的穿过他的双腿之间。本原眼疾脚快,一脚踩住了老鼠的尾巴,老鼠卷曲着身体想要咬他,却只咬到了作战靴厚实的皮。
本原要用军刺刺死老鼠,刚才说话的青年连忙阻止,“别。”他咽了一下唾沫,“抓起来,养着,还能吃肉。”
本原这才注意到他们每一个人,虽然瘦,却没有太多的憔悴。他看了一眼他们,又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老鼠。最终心中的猜想在本心的怒骂声中得到证实。
“少爷小心,他们养了很多老鼠。”本心打开了青年指的门,门刚开了一条缝,无数黑影就从里面窜出,有几只还爬到了本心的身上。本心不知道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抑制住到了喉咙的尖叫。
不离不弃端起枪很快的点射,司屃昃下意识地护住了不染,“开门。”
兄弟两将大门打开,老鼠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男孩躺在地下哈哈大笑,“咬死你们,咬死你们!”
本心从楼上下来,一脚踩在了男孩的胸口,靠的近的人好像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用活人养老鼠。”本心又是一脚,男孩受不住疼,晕了过去。其余的人见他们凶狠,缩到了一旁。“还有人没死。”
话音刚落,一个被剥的只剩一件背心一条内裤,浑身都是咬痕血迹的胖子就从楼上下来了。骂骂咧咧,满脸凶光。
司屃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吩咐本原去车上拿石灰。
胖子正要对着一个最靠近他的女人挥拳,听到声音转头,看到司屃昃后凶狠的脸一瞬间变成了谄媚。“司总?”
司屃昃点头,“出去洗干净,穿好衣服再说。”他环视这里的人,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二楼要清理,老鼠要清理,还有这些人,也要处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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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1 20:36:25 |只看该作者
濯司(二十八)
呱,呱,呱呱——
呱呱,呱——
呱——
司不染看着肥厚的青蛙,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哪儿来的?”他撑着手臂坐起来,台子的四周已经洒满了石灰。
不大的厅中,分为了三个阵营。十几个幸存者,被当作饲料的胖子,以及他们。不染记得还有一个男孩,一个年轻而又凶狠的男孩。
“还有一个人呢?”
不离用棍子戳了戳被关在笼子里的牛蛙,“肋骨被心姨踩断了,在那边。”手一指,不染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躺在柜台后,不时咳血的男孩。
不染揉了揉额角,后脑还在跳,跳动着疼。他伸手摸了下额头,好像已经不烧了。“怎么回事?”他问男孩与没被老鼠咬死的胖子。
不离以为他问牛蛙,“不弃和爸爸去胡芦村,在小溪边抓的。”
“爸爸呢?”他又问。
“和本原叔在楼上清理老鼠。”大多数老鼠都跑出去了,但还有个别漏网之鱼。他们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可不想与一只只硕大的老鼠同住。
二楼养鼠的房间被泼了酒精烧了一遍,门窗都被封死了,等烧的差不多了,再开门灭火。他们将火势控制的很好,并没有影响到楼下。本原套着一次性的防护服,带着厚手套,从房间中提出一只被烧死的肥鼠。他将老鼠的牙掰开,除了上颚下颚各两颗门牙外,整个口腔都不满了锯齿状的牙齿。
“拍照,直接传给研究所。”司屃昃站在楼梯上,看了一眼盘腿坐在角落的胖子。这些老鼠的口腔中都长满了利齿,他不知道这是动物的变异还是老鼠也感染了丧尸病毒。
被烧到漆黑的桌子上传来沙沙声,本原警觉转身,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抓着的老鼠便挣扎了起来,卷曲起身体,张着嘴,咬在了本原的手上。
本原将老鼠甩开,老鼠被重重砸在了地下,不顾被烧焦的皮肤皮开肉绽,彷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飞快叫着跑下了楼。
司屃昃一边拿枪射击,一边问本原,“没事吧。”
本原摇头,与他一同便射击边下楼,“没事。”他戴的是炼钢用的工业手套,很厚很重。工业手套里,还有一层皮手套。老鼠的利齿穿透了工业手套,却没有穿透皮手套。
不染在眩晕着,他因为眩晕胃里一阵阵泛着酸水,想吐又吐不出来。正要躺下再睡会儿,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肌肉比脑子清醒,他飞快跳起,后退一步,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枪,在一瞬间完成上膛发射。没有瞄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凭着影子、感觉瞄准射击。
“本心开门。”司屃昃从楼上跑下来,站在门口的本心打开门,老鼠一涌而出。
不染的脸蜡黄蜡黄的,枪从他手中滑下,他颓然跌坐在睡袋上,捂着胃,一阵阵的干呕。
“怎么回事?”
本原站在厅中,将手套上上的齿洞给本心看,“老鼠变异了。”极有可能是因为丧尸病毒。他环视众人,“老鼠变异了,火都烧不死,满口利齿,我们怀疑是因为丧尸病毒。”他面色沉肃,“你们谁被老鼠咬过?”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出现了惊慌之色。
胖子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司屃昃面前,“司总,这是怎么了?被老鼠咬了会怎么样?”
司屃昃抱着不染,轻轻拍他的背。“怎么了?”
不染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晕。”天在旋,地在转。
他亲了亲不染的额头,试了试他的体温,已经不烧了。“你再躺会儿,待会儿煮粥给你吃。”
将不染放好,给他盖好毯子,司屃昃才看向胖子。他看了一眼胖子,站了起来,走到本原的身边,“所有被老鼠咬过的人,都要隔离。”
“凭什么?”一个年轻的女人小声道。
司屃昃冷冷一笑,“就凭老鼠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谁知道它们会不会通过撕咬将病毒转到人的身上呢?“我给你们食物,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之后没事,你们才可以出来。”希望四十八小时之内雨能停。无论雨停不停,四十八小时之后他都会走。本以为这间房子会更安全些,却想不到,更加的危险。他们不知道这栋房子里是否害藏着老鼠,也不知道这十几个幸存者是否是病毒携带着。
“你们是不是吃过老鼠肉?”
本心拿出一盒椰子给不染,插上了吸管,让他躺着也能喝。年轻的女人看着不染喝椰汁,咽了咽口水。他们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否认,便是承认。司屃昃心又沉了沉。
“为什么吃老鼠肉?”他问。他和本原搜寻过这栋房子,找出了半袋米,半袋面,还有一箱已经过期的小包装榨菜。
这里囤积的食物并不少,因为这里并不是影楼,而是人口贩卖的一个中间点。
徐娴母女原本是同幸存者们呆在一起的,听了他的话,忙踏着碎步走了出来,因为害怕,因为着急,一跳一跳。
他认识胖子,胖子姓许,道上的人都叫他许胖子。他是一个人口贩卖组织的头目之一。以前,曲默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跟他有过接触,而他,因为曲默的关系,也见过许胖子几次。
每一天,年轻的孩子们都在被买卖着,他们被当作发物品对待的,他们既是发泄性欲的对象也是交易的物品。许胖子所在的这个组织有非常多的人,明里的,暗里的。这个组织中的参与者,可能是她们的邻居,也可能是她们看过的医生,孩子的老师……他和曲默曾经偷偷给国内外警方放过不少消息,希望警方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可还没等警方出手,混乱便发生了。
“许胖子。”司屃昃笑了,“你命真大。”六个人,全被老鼠啃噬的惨不忍睹,活活疼死,只有他,只被咬了几口。
许胖子眯起了眼,像一只猫。“哪里哪里。”他含了一丝局促,不自觉地摸了摸布满咬痕的手臂,“司总,您说隔离……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司屃昃扬着标准的笑,“老鼠已经被感染了,你们被它咬过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被感染,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被咬过的一定要隔离。”如果可以,他更想要这群人一起隔离。
他扫过年轻的男女,无须问便能够猜出他们是被许胖子以高薪骗来的,打着招模特的幌子。如果不是末日来临,许胖子会让他们回去等消息,然后将给他们现场拍的照片发给客户,让客户选择。客户选好之后,许胖子就会要求他们参加复选,许胖子会要求他们去某个地方,然后让他们在这个地方失踪。他不怕查,因为组织里就有警局的高层,因为组织的背后,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他们会“失踪”,然后被卖去全国各地,世界各地。
本原将他们全部重新分组,关入了二楼不同的房间,给他们分了足够的水以及食物。
“我,我没被咬过,也没吃过老鼠肉。”怯懦的声音响起。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紧紧拉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我们,我们都没被咬过,也没吃过老鼠肉。”
本原看着他们,估计她们是母女,便道,“那你们就在一楼吧。”他也给了她们食物和水,给她们划分了一块地方,在她们周围撒上了石灰。
“谢谢。”女人对本原感激涕零,可女孩却在看清食物只是干硬的豆饼后,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不染微微睁眼,看了一眼女孩。还是没饿过,饿过了,别说是豆饼,就是一把米糠,也会不舍得浪费一颗。
女孩见不染看她,面上闪过一丝不悦,皱着眉偏过了头。不染无所谓的笑了笑,倒是挺高傲。不过又怎么样呢?再心高气傲,真被打疼的时候,总能忍一忍;再心高气傲,只要还想活下去,总能自己将尊严踩下。
林云清在司屃昃的授意下,为男孩固定了断掉的肋骨,并且给他打了一针消炎针,由朱葇荑照顾。她想要司家的庇护,想要吃饭,在不染他们确认冷冻库仍然在运行,拿到冷冻库的物资之前,总要做些什么,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人。男孩对许胖子的仇恨,藏不住,他很好奇,为什么男孩这么恨许胖子。
“你准备煮牛蛙粥吗?”不染看着倒提着牛蛙的林云清。“你会吗?”
“我不会。”林云清看着肥硕的牛蛙,苦笑。他小时候倒是在田里抓过不少牛蛙,但是没有一次是自己宰杀,自己做的。他只需要将牛蛙拿去村长家,村长的妻子就会做熟了,留他在家里吃饭。吃完饭后,还会给他带一些走。
林云清看向不离不弃,不离不弃忙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本心,本心当没看见。又看本原,本原直接走了出去,说是要去处理几具被老鼠啃噬而亡的尸体。
不染看着司屃昃,司屃昃看着呱呱叫的牛蛙,露出一丝迷茫,拿起一把匕首,对着牛蛙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我会杀牛蛙。”女人又开口了。她看了一眼女儿,鼓起了勇气。“我们家是开饭店的,专卖牛蛙。”不大的一家店,以卖干锅牛蛙出名,每日从早上七八点便开始排队,一直到凌晨,慕名而来的人都是络绎不绝。这家店只有他们两口子操持,他们自己养蛙,自己挑蛙、杀蛙、做蛙,每日不停的忙碌着,为唯一的女儿攒下了不小的家业。也正是因为忙碌,让他们忽略了女儿。等发现的时候,女儿早已不服他们的管教。
她不在忙于店子,每天在家照顾女儿,与培养感情。可多年过去,她压根不知道女儿喜欢什么,只能想法子满足女儿的要求,让女儿高兴,喜欢她,信任她,愿意同她说一说话。
她们会在这里,也是女儿说要参与什么公司的模特选拔。她心中不愿意,却也不愿意为此事与女儿争吵。她跟着一起来了,只想着若是正规,便让女儿参加,若是不正规,她就私下找负责人,直接让女儿落选就是。
当时外面已经有些乱了,虽然他们的店铺还开着,却缩短了营业时间。当时去铺子吃饭的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疯子咬人的事件。他们一边嚼着牛蛙腿,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斥责着警方的不作为,让**在外流通,让这么多的“疯子”在外游荡。
当时女儿正在幕布前拍照,突然,摄影师助理向着摄影师扑了过去。她拉着女儿想要离开,街上也出现了无数撕咬别人的人。她们一时害怕,没有离开。错失了一次离开的时机后,便再没有了机会。情形越来越严峻,她们就这样,在这里躲了半年多。她不愿再去回想,她如今只想带着女儿回家。她们的家就在铺子的后面,家中,还许多米面盐油。足够她们一家三口吃上两年。网络断之前,她联系过丈夫,丈夫无事,躲在了家中。
“你们想吃什么口味的?”她看着肥硕的牛蛙,笼子里挤的满满的,有十几只。“我可以帮你们做,能不能分一只给我们?”前几个月,男孩还会去附近的铺子找些食物,后几个月,丧尸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男孩便不出去了。他们每天虽然没有饿着,却也吃不饱,只有一些拌了盐的糙米饭。
“粥,我给你材料。”司屃昃松了一口气,老实说,真的让他杀牛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会杀人,不会杀牛蛙。
“不要,我要吃干锅牛蛙。”他们车里还有火锅底料,土豆红薯。
“你不能吃。”司屃昃哄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不染偏头,甩开他的手。“谁说的,我能吃。”他是心脏不好,又不是大病未愈,不能吃辛辣。
“可以做成不那么辣的。”女人看着司屃昃,“只要有材料。”
司屃昃低头看了看不染,点了点头。他女人将需要的材料列出来,然后去车里一一将她需要材料拿了过来。女人惊讶于他在混乱发生后半年还能拿出这么多调料、食材,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提着牛蛙,端着锅子,去了旁边的厨房。本心看了司屃昃一眼,跟了过去。
“爸爸,我想洗澡。”高烧让他出了不少汗,现在身上黏黏腻腻的。
“我烧水给你擦擦。”商业街虽然还有水,但却没有热水,只有一个拍摄用的铜壶,他看了一下,能用,可以放在卡式炉上烧开。
不染点点头,司屃昃烧好了热水,拿来户外用的折叠桶,兑好了水,又用围布做了一个简易的遮挡帘。
不离不弃从服装店出来的时候,装了不少衣服,都是些棉麻的连衣裙,他们看布料舒服,想着拿着,当毛巾用也是好的。不染挑挑拣拣,从里面挑了一件长袖黄色格子拼接的长裙。
“有干净的衣服。”司屃昃不解。
不染看了他一眼,“我就要穿裙子。”
司屃昃看着他笑,“我都不知道你有这癖好。”
不染白了他一眼,“你才有这癖好。”老人、女人、孩子,最能降低旁人的戒心。
司屃昃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拌猪吃虎。”
不染穿好裙子,直接跳到司屃昃怀里,亲了他一下,“那能不能吃了你?”他看到他眼里有一种异彩水草般地掠过,他看到了,他能够捕捉它。
“林云清!”不染从他怀里跳出去,穿上鞋,跳下了台子。
司屃昃看着空空手臂,无奈又纵容地摇了摇头,将他换下地衣服装好,回基地洗。
不染把林云清拉到了一旁,林云清见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自觉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你认识男科医生吗?”他问,“要最好的。”
林云清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不染的下身,“你身体不好,现在世道又这样,不行……没有欲望也在情理之中。”每天一睁眼就要为食物忧愁,还要时时刻刻警惕防备着周围的人、丧尸,哪还有心情想其他事情。
不染微微眯眼,“有没有。”不行什么的,绝对与他无关。
林云清点头,“有。”A市中心医院男性专科主任,姓宋。听武啸说,混乱发生之前,他就请了长假,回C市看望家人,之后就没了联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混乱的世道,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失散了,可能天人永隔,也可能对面不相识。
“回C市基地,直接去任务中心发布任务。”他不管这个主任是人还是丧尸,总归要找到他。“你有他的照片吗?”
“只有一张医院的合照。”
“你传给不离,让他放大出来。”
林云清点头,站了起来,两人“密谋”之后,各自忙去了。林云清和本原警戒,不染回台子上趴着玩单机游戏,等吃饭。
司洗昃在他旁边坐下,拍了拍他的屁股,声中含笑,“和林云清说了什么?”两人蹲在墙角,畏畏缩缩,猥猥琐琐,生怕旁人不知道。
“不告诉你。”不染翻了一个身,仰头看着他。
“葫芦村的录像处理好了,要看看吗?”他们借着大雨去了葫芦村的侧面。在葫芦村也呆了几天,他知道葫芦村只看重正面大门处的围墙,并不重视两边。他放飞了无人机,超控无人机在葫芦村上方飞了两圈,只是雨太大,雨幕之下,村子的景象变得模糊,录像必须经过处理。
不染点头,爬了起来,靠着司屃昃。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却又会不自觉的靠近信任喜欢的人。他信任司屃昃,他喜欢他,他本能的想要黏在他身上。他喜欢肌肤贴着肌肤的温度,喜欢身后有倚靠的稳固,更喜欢被人全心全意呵护着的温暖。
录像中,葫芦前村的人借着雨水清洗自己,洗衣服,由巡逻队和几个年龄大的女人带头,领着女人们在村子里散步。田地上,已经铺满了防雨布。村民们撑着伞,排着队去了村长家,领了药物,喜滋滋的装进了怀里,雨衣里,匆匆跑回家。葫芦后村,原本来回走动的丧尸不动了,就这么站在雨中,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绿色的藤条从山中缓缓伸出,缠上丧尸,藤条上密密麻麻的洗盘,吸附在丧尸的脑上、脸上、颈上……丧尸缓缓变干,如花叶缓缓衰落。隧道口,一株巨大的猪笼草一呼一吸,囊袋一起一伏,它的周围,是无数小猪笼草,有生命一般,呼吸着,吞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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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8 20:37:56 |只看该作者
濯司(二十九)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
司屃昃早晨起来,见不染两颊酡红,紧紧裹着毯子,伸手一抹,果然又发烧了。早晚温差太大了,白日得大雨没有带来一丝凉意,夜晚的带着刺骨寒意而来。
林云清给不染量体温,打退烧针,不染醒了,只是不想动。
“下午就走。”司屃昃捏着不染的手,看着门外的大雨,皱眉道。
本原本心点头,对于少爷的决定,他们从来都不质疑。不离不弃不解,“还在下雨。”
司屃昃看着玻璃上的雨幕,“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知道了。”
小楼是在一个冰冷的雨夜被袭击的,守夜的辛迪和她的几个学生最先发现了情况,然后叫醒了曲家两兄弟。对方都蒙着面,带着热武器,一进门便无差别的扫射。
“活捉。”明显带了变音器的声音,冷冷道。
他们一间间的房间找,除了还温热的床被子,什么都没有找到。领头的人大怒,“只有这几个人,怎么就让他们跑了呢?”
下大雨又怎么样,丧尸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又怎么样,他们依然保持着守夜的习惯。曲家守夜,是为了他们的**弹药,他们的车,辛迪守夜,是为了他们自己。
她一个女人,带着十几二十出头,没有接触过社会的孩子,从进基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被不少人盯上了。他们要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保持凶狠,才不会任人宰割。
辛迪带着十几个学生躲在别墅的露天阳台上,曲家两兄弟以及他们带来的几个人则藏在了院子里。
曲幽给哥哥使了一个眼色,曲默点头,蹑手蹑脚走到别墅的大门口,将两罐催泪弹扔了进去,然后猛的关上门,用铁棍将门插死。
老式的别墅有老式别墅的好处,墙体都是实心红转,门窗都是实木。这栋别墅是丁家人的,几十年之前,丁家富甲一方,建别墅的材料自然是最好的。
里面的人被呛的咳嗽不止,想要打开窗户跳出去,才发现窗户已经全被从外面关上了。老房子是双层窗户,里面的一层是防弹玻璃,外面的一层是整块实木,从外面栓上后,就很难打开。
曲默的人搬来几个燃气罐,连接着管子,从窗户处伸入,拧开了开关。
辛迪他们从房顶上爬下来,问曲默,“你们要做什么?”
曲默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斩草除根。”他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是谁派来的,他只知道,有一便有二。
“走吧。”他看了辛迪一眼,率先离开。
辛迪心中不安,但还是带着学生跟他走了。他们走出一百多米,别墅便爆炸了。C市基地的护卫队扬着警笛赶去现场处理了。
曲默带着一行人直接去了提前就租好的别墅里,好好睡了一觉,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等着C市基地的人来找他。
“我们可是来出任务的,没想到C市竟然这么不安全,幸好我们住不惯老别墅,昨天之前就搬走了。”看着来人,曲默也只是笑得和颜,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谁能想到别墅里放了好几个燃气罐呢?”他一副惋惜痛心的模样。
这一场爆炸,死了十六个人,重伤四个,两男两女。出于人道主义,曲默还去看了看重伤的四个人。他们躺在一间无菌的病房中,浑身大面积烫伤,插着氧气管,奄奄一息。
丁晨蕊看到他,动了动手指,可她什么也说不了。爆炸不仅炸伤了她的身体,还毁坏了她的声带。
曲默看着费力勾着自己手指的女人,满脸血肉模糊,早已看不清容貌。他微微皱眉,有些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
丁晨蕊的眼中流出眼泪,她费力的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便是呼痛,也是无声的。她一直躲在地下室里,她等着司屃昃回来,从他们的对话中,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她现在信不过任何人,只信司屃昃。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爆炸,她只是好好的躲着。
C市医院的护士走了过来,“她伤的最轻,只是皮肤大面积烫伤,以后肯定会留疤了。”现在这世道,缺医少药的。C市的医院,还是最近才组建起来的,只有几个医生,几个护士,病房都没有几间。“如果能熬过感染期,她最有可能活下来。”
曲默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去了收费的窗口,给了一些票子,算是给他们的慰问金,便离开了。
曲默走后没多久,丁娅也来了。她直接塞给护士一张票子,示意她离开。护士离开后,她直接走到了丁晨蕊面前,弯腰,贴着她耳边轻声道,“我的好姐姐,你怎么样了?”
丁晨蕊看着她,震惊,不解,然后便是深深的恐怖。
丁娅笑着,笑容很美,淬了毒一般闪着光,“爸妈让我来接你,怎么办,你这个样子,接不了了。”她咯咯笑着,“接回去又怎么样,丁家才不会养一个无用的人。还是一个女儿。”
为什么?丁晨蕊看着她,愤怒,哀伤,痛苦。
“为什么?”丁娅轻声重复了一遍,双手狠狠的压在了丁晨蕊缠满绷带的手臂上,咬牙切齿,“你说为什么!”
司屃昃决定离开,哪怕外面还在大雨倾盆,哪怕不染还在发着高烧。许胖子见他们要走,急了,忙问,“司总,这还下着大雨,怎么就要走了。”
司屃昃将便携式净水器放到车上,看也不看他一眼,“趁着丧尸少,好走。”
他很想问一句,你们走了我怎么办?他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呆着,下水道堵了好几天了,水已经快蔓延过来了。“你们去哪儿里?”
“C市基地。”
胖子忙道,“能带我一起去吗?”
司屃昃直起腰,看着他,笑道,“为什么?”
胖子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稍定,他回以一笑,“司总想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我一定肝脑涂地。”
“是吗?”光影在眼皮上跳跃,司屃昃的笑容越来越标准化,“我要你们组织的名单,我要知道是谁一直在后面,暗中安排,做你们的靠山。”他走近一步,放缓了话语,“是曲家?丁家?冯家?还是我不知道的人?”
许胖子脸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跳了两下,“司总,您不是一直不插手这些事的吗?”
司屃昃唇边浮出一丝冷意,“当年,是谁拐走的染染,又是谁要将他卖到国外去的?”以前只觉得染染那次被拐是父亲为了警告他,他害怕父亲会有下一步动作,不敢安慰被吓坏的染染,匆匆把他送去了偏僻的地方疗养,这么多年,都不敢去见一面。“我要知道,谁这么恨我的染染。”那时候,染染刚做过手术,在心脏里植入了一块起搏器。那时候,染染不到十岁。
后来,父亲死前,他才知道,他从没有派人拐过染染,他是不喜欢染染,要做什么,也不会偷偷摸摸。在他心中,司家的孩子,生死全由他决定。
许胖子看着司屃昃,生生冒了一身汗。他看着他,眼神游移,“哪有谁,下面的人眼拙,没认出是小少爷。”他打着哈哈,“意外,只是意外。”
司屃昃的脸色冷静而沉郁,“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吗?”他又笑了,“查不到,那就都杀掉好了。”
许胖子微愣,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额头便一凉,浓稠的脑浆混合着血液从额头流下,他直挺挺的倒地。死不瞑目。
徐娴母女,以及在这里呆了半年多的母女,忍不住惊叫出声。司屃昃转头看了她们一眼,收起枪,转身走到台子上,将不染连同毯子一起抱起来。“林云清,你开车。”他又看了一眼朱葇荑,“本心,你跟我们一辆车,本原带着朱葇荑。”
徐娴见他们要走,鼓足勇气追了上去,“等一下,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
司屃昃没有搭理她,只是将晕乎乎的不染放到了后座,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本心从她身边走过,笑了笑,“姑娘,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指望着别人帮你吗?还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够好,能够等来救援队?”
“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组织了救援队进行救援,又怎么会让你们等半年多。”要知道,这可是一条繁花的商业街。“你知道在这里躲在不行,但又不敢走出去,不敢面对丧尸,不敢出去搜寻物资。你一直抱着一个怪念头,希望天能帮你。”或许他们的出现,对于她而言,就是运气,就是天在帮她们。“人若不付诸行动,天亦不能降运于人。”等,等不来活路。
开店的母亲更为精明,看他们走了,忙拉着女儿跟着一起跑了出去,在道路上匆匆找了一辆还有一些油,能上路的车,不顾大雨瓢泼,跟着他们离开了。徐娴母女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雨是在司屃昃他们回到C市基地后停的,看着被炸成废墟的别墅,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随后便让本原去房产中心,重新租了一套别墅。
“先生,你们需要打扫吗?我可以的,我只要两张红票子,清扫与新的床我给你弄的好好的。”
司屃昃看着车外的中年女人,认出她就是之前卖家具给他们,帮他们打扫的人,对本原点了点头。一段时间不见,她更瘦了更憔悴了,可见日子过得并不好。
院子里的杂草不多,他们将两辆车停在院子中,车里开着空调,司屃昃抱着不染等着别墅清扫干净。
女人又叫了几个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年轻女孩,黑黄黑黄的,看得出来没少做苦力,是她的女儿。上次他们虽然跟着去了她家,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她女儿的背影。
林云清站在车外,“司总,我带她去趟医院,看看能不能堕胎。”
司屃昃摸了摸不染的头,已经退烧了。“我们跟你一起去。”额温枪不是特别的准,他想找根水银温度计。
到了医院,林云清才知道,上面刚刚下了一个通知,不允许任何孕妇堕胎。混乱发生至今,人口急剧减少,如果任由发展下去,便是人类拼命抵抗,也无法承受人口减少带来的危害。
林云清轻叹一口气,没有让朱葇荑做B超,做了B超,就等于建档了,建档的所有孕妇,都需要统一住宿,统一管理,某种程度上与葫芦村没什么区别。幸好朱葇荑还没到孕后期,肚子也不大,还能遮掩住。
他想跟不染商量一下给朱葇荑做手术的事情,武啸在C市,如果由他做,哪怕是现在设备设施不全,也能更安全一些。他抬头找不染,看到不远处司屃昃正在跟一个护士说话,两人说了几句后,司屃昃给了她两张红票子,女人悄悄塞了一根水银体温计给他。
“她怎么了?”一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见不染蔫蔫的靠着司屃昃,警觉的问。
“昨天晚上太冷了,冻着了。”司屃昃揽紧了不染的腰,暗含警惕。
医生点头,“要小心一些,已经有人高烧后变成丧尸了。”
司屃昃露出一抹惊讶,“怎么回事?”
医生皱了皱眉头,“就是A市基地派过来的小队,有一个人昨天高烧,原本也说是冻的,后来突然就变丧尸了。”他摇头,“之后研究中心解剖才发现,他的手臂都一道长长的抓痕。”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解,“没有腐烂,只是有些发黑,可能这就是他被抓后,过了好几天才变丧尸的原因。”他说完就离开了。他原本也是想进研究中心的,奈何自己没有关系,又没钱打点,只能来了医院。
“是那个人。”林云清低声道,“我们来的时候,丁家小队里,有一个人被抓了。”他看见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司屃昃带不染在基地闲逛,林云清则是带着朱葇荑去找了武啸。在照相馆的时候,他检查过,也询问过,她这肚子少说也有五个多月了,流产会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一尸两命。
回去的时候,别墅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女人看到司屃昃,认出了他,面上一喜,似乎是想要打招呼,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带着人很快离开了。
本原问他,“少爷,那个男孩怎么办?”那个将人当作食物喂老鼠的男孩,他们带回来了。
“送给曲默,让他安排。”曲家在A市这几个月招募了不少人,有的是地方安排一个他。他也有意把男孩送到曲家去试探一下。“问出来了吗?”
本原点头,“他说他跟着许胖子是为了找他姐姐。”他的姐姐在一次应聘兼职模特之后失踪了。
男孩跟了许胖子一年多,为人很机灵,逐渐取得了许胖子的信任,开始让他接触一些招聘的事情。他年轻,看着又讨喜,很容易让人信任。男孩还没有找到姐姐的下落,混乱就发生了。混乱发生之初,许胖子还能控制得住这些人,后来久久等不到救援,男孩又问不出姐姐的下落,就策反了其他几个人,控制住了许胖子。
“也不是个善茬,说的话,半真半假。”本原道,“他把吃了人肉的老鼠宰了给别人吃,他一口都没吃过。”那些被他策反的人,还以为他跟他们一样,都是混着老鼠肉吃的。
晚上,曲默来找司屃昃,去叫了他们,回来之后,只是说他们累了,睡着了,有事明天再说。曲默看他们脸神色不太自然,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离开了。
他走后,不弃抓了抓头发,看向哥哥,“怎么办?”
不离偏过头,脸颊微微泛红,“什么怎么办?”
“爸爸在和染染接吻。”不是唇靠唇,而是抱拥在一起,唇贴着唇,齿碰着齿,舌尖相探,口沫相交。不弃顿了顿,又缓缓道,“这就是爸爸更疼爱染染的原因吗?”说完,突然感到一阵战栗,冷汗爬了一身,“我其实挺羡慕染染的,爸爸那么疼他,可是——”
不离接话,“可是如果是因为这样,那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对我们不冷不热。”他看着不弃,“我们以后该怎么叫染染?”
不弃眨眨眼,“这得问爸爸。”
两人不语,只是抱着枪,坐在厅中。
“不离不弃看到了。”司屃昃微微拉来了不染。
“看到就看到了。”反正他们早晚要知道,他觉得无所谓,跨坐在司屃昃的身上,伸手解他的皮带。“司屃昃,我们做吧。”他直接解开他的裤子,内裤被顶起,弯弓一般鼓胀着,撑的硬硬的。
司屃昃抚摸着不染微微发烫的粉红肌肤,摸到无数欲望在他皮肤下跳跃。他渐渐地就狂乱起来,俯到不染的脖颈处,轻轻的舔着他的皮肤,描绘着凸出的血管,数着皮肤上一层有一层的跳跃。
“我不行。”不染轻轻推开了他,颓然地低了下头。他的心跳的很快,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火热的。可是下身,只是微微翘头,没有挺立,也没有胀大。小腹处紧紧绷着,欲望在此处冲撞,却不知道要从何而出,越发的暴躁。
“宝贝儿,林云清不是说了吗,你的身体是受到了药物的影响,慢慢会好的。”他揽着不染的腰,让他稳稳地跨坐在自己身上。“你看,它不是也翘起来一些了吗?”他抱着不染转身,将他放在床上,将不染解开的裤子完全脱下,一口含着就呷。
热气喷在不染大腿内侧,痒痒的,他推着司屃昃的肩膀,仰着头,“我来吧。”反正他现在也这样了,不如让他先爽了。
不染重新跨坐在他身上,摸着铁般硬的孽根,看了看,摸了摸,全当一样玩具来玩,司屃昃被他弄的浑身痒麻难当,不染才缓缓低下头,握着根部,送入口中。
客厅中的灯已经关了,只折了两根荧光棒,荧光棒的光圈里,两张年轻的脸微微发青。雨停之后,天又热了起来,从早热到晚,早晨还好,十点之后便几乎不能出门了。将近四十五度的气温,足以将人慢慢烤熟。
不离伸手,拍死了一只硕大的蚊子。“蚊子都这么大了。”他扬着手掌,给不弃看手心的蚊子。
“植物也变大了。”不弃抱着膝盖,看着鞋面,“葫芦后村的猪笼草,还有基地的植物,都变大了。”基地的人欢呼雀跃,欢呼大棚里的稻子长的有大又好,即将成熟,可他总觉得稻穗之上的叶针,锋利如刀刃。
“哥,你说——”他偏头看着哥哥,却又不知道要问些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时间这么漫长,这么难熬。
不离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之前十几年的人生加起来,都没有这半年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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