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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首发】《宁王府的故事》作者:小花花花花儿【2024年10月21日更新至两百章,三天内发完两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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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筑] 【非首发】《宁王府的故事》作者:小花花花花儿【2024年10月21日更新至两百章,三天内发完两百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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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14 21:15:06 |只看该作者
(八十四)
摄政王妃又病了。
女眷们拿着拜帖请见,一一被摄政王府拒了。这次似乎病的很严重,摄政王也已经好几日没有上朝了,不仅他,便是他们的三个儿女,也好几日没露面了。外界都在猜测,是否是摄政王妃快不行了。
宁安午觉醒来,便听到了王爷与皇后争执的声音。她忙起身,走去卧房,“怎么了?”
阿朱道,“王爷刚才醒了,皇后娘娘便要给他放血,说是放血疗效最好,王爷不同意,便争执起来了。”
院子中满是药味,浓的化不开。阎大夫、无音、栀子也在,阎大夫研究药方,栀子则蹲在一旁熬药。
病的并非是宁安,而是摄政王。他们只是怕让有心人钻了空子,这才会对外说是宁安病了。总归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总是不舒服。
宁安笑着对他们打招呼,走入内殿。她坐到床边,伸手摸他的额头,“终于退热了。”
五日前,他同皇上去城郊视察农耕,晚上回来后便高热,浑身起红疹,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昨日才弄清楚,他是对穗壳敏感。他出生便显贵,根本接触不到粗糠,更不要说吃了,这才一直不知道。
这几日,一直都是宁安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不停给他换帕子,又为防止他抓挠红疹,眼都不敢眨的看着他,为他一遍遍以酒擦身缓解。今日刚去睡了一会儿,他便醒了。
栀子嫂进来送药,笑道,“王爷病后的隔日,小公主也病了,这些日子王妃累坏了。”长安公主也是高热,小孩发热,本是寻常,只是她谁人不要,只要王妃抱着。
宁王心疼的抚着宁安眼下一片青。“府中这么多伺候的人,你身子也不好,何必亲历亲为。”
宁安对他笑,眼如朗月,一片光明。“你突然这样,吓死人了,不亲自照顾你我不放心。”
宁王贴着她的面颊,飘动的鬓丝挠得他鼻尖有些痒有些酸。
他嗅到一丝清凉药香,还没问,便见宁安打开了一个小钵,熟练的沾了一些,涂到他的颈上,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涂了这个,能缓解疼痒。阎老说了,疹子不能抓,抓破了,不利于恢复。”他这一身,伤痕累累,哪里还有地方给红疹留地方。“你若是再弄得满身疤痕,我便真不要你了。”脖子上一道指甲刮痕,是他迷糊之时,痒的受不了自己抓的。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待会儿找阎老问问,有没有去疤的药膏。
宁安专心为他涂药,宁王满眼温宁的看着她,听着她絮絮。
栀子嫂笑了,将药碗放在床边,“喝几副药,红疹便能退了。”她看着宁安又道,“幸好王爷不似话本子里的人,醒来没见到王妃,便以为王妃对你不管不顾。”
钱元华看了她一眼,惊喜问,“你说的可是近来京中正流行的话本子《情浅记》?”她有一种看到知音的喜悦,“你也看谈笑生的话本吗?这本《情浅记》如今可是千金难求一本,我只买到了上册,没买到下册。”
宁安好奇的看着她们。钱元华道,“谈笑生是一个写话本子的人,他写的话本子都十分好看,文采出众,文笔斐然。去年我不是给你了你一本《情贞记》吗,就是写一个皇帝没有立陪着自己多年争天下的妻子为后,反而是立了妻子寡居嫡姐为后的故事。那本也是谈笑生写的。”谈笑生的话本,每次只印千余本,即便她是皇后,也得差人早早的在书行等着,等一出来便赶紧抢上一本。
“王爷说那不是什么好书,我就没看。”故事倒是挺有意思的,只是算不上文采出众,文笔斐然。只是寻常女子,被拘在后院,被“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困住了。突然有一本讲女子情爱的话本,诉说女子的不易,男子的易变,妾室的嚣张,女子情深不悔,男子追悔莫及,妾室凄惨的故事,难免被人追捧喜欢。
谈笑生的书,她也是知道一些的。星月、星尘虽是暗卫,却也是姑娘家,总会对未来有些期待,便是没有嫁人想法的姑娘,也总会在闲暇时臆想一下,如果自己成了亲,嫁了人,会是何样?丈夫又会是何人。这些话本,这些故事,变成了满足她们臆想的东西。加之书商也极其精明,只印刷千余本,让她们争抢。于是,谈笑生的书越发的让人趋之若鹜,谈笑生也越发的受姑娘们的追捧。
“话本总归是话本,人生不能循着话本来。”如西厢记,牡丹亭,墙头马上,均是教导女子大胆追逐情爱的。可要知道,聘为妻,奔为妾,都为妾了,还谈什么情爱。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若是女子按着话本子而活,一时的畅快倒是有了,可却会让世间男子更轻视女子。
无音拿着针走入,听后附和了一句。“我也是觉得那些书不好。”书中的那些皇帝、王爷,如同失了智一般,旁人挑唆两句便信了,苛待起了发妻。要么便是那些出生大族的发妻,没有一点大家姑娘的底气便算了,各个懦弱无能,只能任人欺凌。更不要说一些什么打着保护为名的伤害,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住,还说什么保天下,护万民。
宁安拿着药碗喂宁王喝药,宁王喝了药,对钱元华道,“娘,你若要看,抓紧看,父皇这些日子便要查这些书以及承印这些书的书商了。”
钱元华撇了撇嘴,“要封便封,要禁便禁,我也就是看个乐。”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会被这些虚假的故事迷惑。朝中之事,她一概不管不问。皇上若要说,她便听着,不说正好,她乐得清静。
栀子笑道,“皇后娘娘,《情浅记》的下册我有,待会儿让人给您送来。”这些话本,她也是看过一遍便算。家中不大,爹与丈夫的医术手札都快没地方放了,哪有空余的地放这些杂书。不过是看个乐,若是当真了可还得了。
皇后这几日都在摄政王府照顾儿子,可她却没忘记在宫中养胎的几人,日日差人送去汤药,看着她们饮下,才离开。
入了宫,史棠不能如在王府中一般给史夫人送信,便是史夫人派在她身边的传信人都无法靠近,一日还行,两日也还行,三日四日,史棠便有些急了。
她拿银子、首饰想要买通送药的宫女,宫女却收都不敢收。她便又想要买通路过的小太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总归不信,没有人为财帛动心。
比起她的心急,宁家的两个姐妹倒是冷静。她们每日好好喝药,好好养着胎。佟月借着送点心的功夫问她们,“两位主子,你们怎么也不急。”
宁家姐姐道,“总归越不过王妃,也争不过王妃,急有什么用。”如今能有身孕,又能够在宫中养胎,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让她们生下孩子的,如此男女于她们而言便无所谓了。有了孩子,无论是否养在自己身边,日后王爷登基,落定后宫位份的时候,总归会考虑到她们生下过孩子。
宁家妹妹道,“如今王爷最是疼爱王妃,这时候跟她争宠,岂不犹缘木求鱼,煎水作冰,其不可得。”更何况,出去王爷的宠爱,她还有一个强大的娘家。与这样的她争,岂不是以卵击石,自找苦吃。
佟月不好多问,笑着放下点心,便回去了。史棠倚靠在踏上,吃着山楂蜜饯,酸的直皱眉。“她们如今说的轻松平淡,若是夏侯宁安没了,怕是便不能如此平静了。”
佟月跪下给她捏腿,一边捏,一边小心的窥着她。“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她见史棠不答话,便又道,“主子,奴婢觉得您这段时间,脾气差了许多。”她压低了声音,“王妃身子骨不好是谁都知道的事,一口吃的不对,便能难受好几日,汤药一副副灌进去,咱们又何必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呢?”
史棠眉头蹙起,她也不知她怎么了,心中日日仿佛堵了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小小的一件事,便能让她心烦意乱,心浮气躁。恨不能将身边的人,打上一顿,骂上一通,以来发泄。
“主子,这些吃的用的,咱们还是该好好查查。”
史棠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在王府之中,多少还有些自由,想要寻个由头,找个人来看看也可以。如今进了宫,给娘送封信出去都难,更何况差人来看看。”
佟月问,“老爷在朝这么多年,宫中内侍总归是认识些的,若是老爷肯帮忙……”
史棠摇了摇头,“若是这点小事都找父亲,只怕更惹父亲厌恶。”史涵与她的母亲,在祖父的高压之下,一个被重新送入了青楼,挂牌接客,一个则是半疯半傻,被送入了庵堂。因此事,父亲嘴上虽然没说,心中却一直怪母亲冷眼旁观。“这些年,祖父、父亲在朝堂之上也是步履维艰。”
佟月将芸姑姑叫来,又关了门窗。“主子,您让奴婢去接触路过的内侍,奴婢去了。也巧了,有一个小太监,家中母亲病重,刚好要用银子,便说愿意为咱们打探消息。”
芸姑姑问,“这么巧?”
佟月道,“奴婢拿不准。”
史棠看向芸姑姑,她对芸姑姑极其的信任。芸姑姑问佟月,“姓什么,叫什么?”
“只知道叫小福子,奴婢同他说不信他的话,让他去找人打听下这汤药的事情,他允了,与奴婢约了今夜亥时见。”
芸姑姑眉头皱起,“今夜你照常去见她,我悄悄跟在你后面。”
佟月不放心的看向史棠,“咱们两人都去了,主子身边不就没人了吗?”
芸姑姑道,“不怕,如今不过入宫几日,便是有人想动手,也不会这时。”她又对史棠道,“夫人已经安排了人入宫,不日便能拨来主子身边伺候。”主子身边,总要有自己人。
“对了。”佟月正要去小厨房拿炖品,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忙道,“奴婢听小福子说起了皇上与皇后的话,说是摄政王妃身子骨差,也不知能撑多久,若是去了,只怕王爷伤心。”她看了看芸姑姑,又看了看史棠。“这话是何意?是不是说王妃……”撑不了多久了。
芸姑姑面露一丝喜色。“青梅竹马,少年情谊,如何轻易消散,若是真的就这么去了,对咱们主子倒是好。”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同样,死人也永远争不过活人。
等宁王消了红疹,能出门见人,已经是九月初十了。宫中开始忙碌长安公主的两周岁生辰宴,王府之中则忙起了月底去应州一事。
他们等想想生辰后去应州,也是借着想想的生辰,大肆采购一些衣物补品,到时好一起运去应州。
宁王枕着双手看着床顶帷帐,脑子里涨涨的,这些日子虽然在府中养病,却一点没闲着。一封封与应州、西凉、西夏有关的情报从各处送来,他看完后一一汇总,将重要的摘出,用特定的笔法写好,编成暗号,寄给宁朗等人。还要联络其他将领,试探他们,与他们周旋。朝中的重臣,京中的家族,新科的官员、学子,外放的官员与家眷,一层层一缕缕的关系,都是他需要考虑的。
越想心绪越是乱,干脆从床上坐起。“王妃呢?”
杏文站在外间道,“王妃在浴堂沐浴。”这些日子王妃也累了,好好泡泡澡,今夜也能睡个安稳觉。杏文见他披衣穿鞋去浴堂,觉得或许王妃今夜又不用睡了。
整间浴房里雾丝缭绕,伸手似能拨动。浴堂内遍铺石砖,略为粗糙的表面用以止滑,赤脚踩着温湿行走于其上,颇为舒适。房中砌有一座一丈见方的大浴池,石造围栏约莫两尺余。这间浴堂有三个灶,两个明灶一个暗灶,明灶与寻常的小厨房差不多,暗灶则只露柴火孔洞,所烧的热水均注于铅管,铅管埋入浴池周围的围栏墙壁,用以维持池中水温。这座浴堂建立之初,便是用于主人与妻子鸳鸯戏水、亲近狎乐之处,故造得十分讲究。
宁安坐在池子边,用烫热的毛巾敷肩膀。烛光照着她的背,纤毫毕现,肌美泽润,曲线玲珑。
“肩膀疼吗?”
宁安微微转身,用布巾掩着胸乳**。“许是这几日没注意,受了寒,有些酸。”她示意他脱了衣裳进来泡澡。“自从伤了之后,总是这样,待会儿去贴片药膏,明日便好了。”她有些嫌弃的抬手闻了闻自己,她浑身都快被药腌透了,就连王爷和几个孩子身上有时都沾着药味。
宁王笑着沉入水中,舒服的吁出一口气。病的这些日子,他也没好好洗一个澡,只是简单擦了擦。
宁安敷了一会儿肩膀,也沉入了水中。头发被高高挽起,只插了一支木钗。整个人缩在热水中,抱着膝盖,只有头露出水面。两颊被热水蒸的红彤彤的。
宁安转向他,“王爷。”
“嗯?”
“你在想什么?”她问。
宁王闭着眼,靠在池壁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静雪与司棋。”宁安靠近他,用脸颊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撒娇一般,又似无意识的亲昵。“静雪真的是襄阳公主丢失的那个女儿吗?你说司棋拿着静雪的发钗去认亲,是不是明王安排的?”
宁王睁开眼,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肩膀露出水面,宁安嫌冷,不愿意坐在他腿上,挣扎着要下去。
宁王沉下脸,沉睡的欲望已经被唤醒,微微抬着头。捏着她的腰,低声叱喝,“再动现在就办了你。”他往下挪了一个台阶,宁安刚好能将肩膀浸入水中。
宁安满意了,干脆直接枕在他肩上舒服的摇摇欲睡。她打了一个哈欠,“我觉得不是明王。”到底丈夫沾了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现在这种时候,明王同襄阳公主结交是怕旁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吗?“我觉得是司棋想要嫁给明王,让她的儿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所以才会拿着木钗冒认,想要以此抬高自己,让明王娶她。”她又打了一个哈欠,“你说,襄阳公主与司棋滴血验亲了吗?”
宁王见她困倦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以手舀起一捧水,泼到她脸上。晕乎乎的宁安惊醒,气恼的捧水反泼他。宁王抓住她的手,忙抱在怀里安抚。“好了好了,再动今夜真不用睡了。”光滑滑,嫩乎乎的小妻子在怀中,如何能忍不得,他又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他只是心疼她疲倦。
“襄阳公主的女儿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个妓子。”他与她额头贴着额头,“其实,谁是她的真正的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的女儿可以和亲。”襄阳公主,除了这个丢了的女儿外,还有一个小女儿,如珠似宝的养着。
“和亲?”宁安惊呼。
宁王抱着她,宁安跨坐在他腿上,丝毫没有危机感。她很放松,也很安心。他长叹一声,“真是个妖精。”
宁安圈着他的脖子,“和亲是怎么回事?与西凉和亲吗?”
宁王点头,“西凉要求的。”西凉兵力强,他们也不弱。西凉想要打他们,也得自己好好思量思量。“虽是缓兵之计,但父皇没有拒绝。”如今没有适龄的公主,有的只是适龄的皇子、公主之女。可谁又愿意将好好的女儿嫁过去呢。明摆着,西凉不会善待嫁过去的公主。
宁安睁大了眼,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襄阳公主想要献出‘女儿’,换得儿子的前途?”或许,便是司棋不出现,她也会寻个女子,称是自己丢失的女儿。
宁王再一次点头,宁安又问,“可司棋生过子?”
“那又如何?”西凉本就是缓兵之计,也是想要借由和亲公主羞辱他们。“再说,司棋生过子一事,西凉并不知。”张司棋以为自己谋得了一条大道,却不想是一个陷阱。“此事父皇会决断,无需咱们多思虑。”
宁安乖乖的靠在他怀中颔首,被他一闹,又听闻和亲一事一惊,也不困了。一双小手在水下也不安分起来了,一会拨拨水,一会儿摸摸他的身体,一会儿又嫌坐在他腿上不够软,硌的难受,动来动去。
这些年,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在夫妻之事上也多有放纵。两人这些年没少学习,也没少尝试,更没少创新。
宁安笑看着他,“肃宁,我们早些休息吧。”休息是两人间的暗示之一。
宁王抱着她站起,“想要了?”
宁安摇头,伸手一握。“我没有,是你。”
他笑着抱起她走出浴池,“有没有我摸摸就知道了。”拿过一旁的长布巾将她包裹住,自己草草披上外袍,抱着她匆匆走入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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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14 21:26:39 |只看该作者
(八十五)
第二日,两人在床上一直腻到晌午才起。若非一个下午要入宫商谈西凉小皇子入京之事,一个下午要去巡查京中铺子,还是不愿起。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宁王趴在床上看着她坐在妆台前梳头,长发坠地,乌黑油亮,让他心疼的枯黄发尾早已剪去。“少时读书时不明,区区女子哪有朝政重要。如今,总算是明白了。”软玉温香,就这么抱着都开心。
宁安将头发梳顺,唤杏文进来给她挽发。“你抽空去趟刑部,禾禾这些日子总是跟着宗大去刑部,前日我让苗苗盯着点姐姐,谁知他也跟着一起呆在刑部不出来了。”想想这半个月不舒服,她也没太多精力管他们,见他们没受伤,心情也愉快,便也没多问。“神神秘秘的,我问尽欢,尽欢也不说,只说是好事,让我等着。”
“知道了。”
杏文手巧,很快将她一头长发挽起。宁安不喜满头珠翠,宫中做钗饰的胡司饰便给她做了许多钿子,钿子上均是装饰好的珠翠,只需往发髻上一戴,用嵌了珠宝的夹子固定便可。前几年的钿子还有些重,这几年,钿子做的越发的轻巧了。也少用宝石点缀了,而是改用点翠、金箔、银片。戴好钿子,又捧来早晨采摘的芙蓉,选了两朵插上。
宁安梳好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宁王。“王爷不起吗?”她接过热布巾擦脸,含笑道,“我还等着王爷给我画眉呢。”
宁安带着想想巡视铺子,无意中看到了盛珍香的招牌,她看向杏文,杏文道,“这是盛珍香的分店,年初就来京中开店了。除了他们,丝绸景家,钗饰宫家也来了。”她指着这条街告诉宁安,“这条街上的铺子,多是钱塘人过来开的。”他们知晓京中竞争更重,干脆便抱团而来。所有铺子都在一条街上,将这条街打造成“小钱塘”。
“醉春风也来了。”杏文低声道,“就在最里面。”刚来不过半月,虽然还在装修,但单子已经派了不少了。
宁安看了一眼盛珍香的牌子,最终没有走入,而是转身去了枳花楼。赤符也在枳花楼,与栀子坐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
栀子看到她,笑着招呼她同坐。随后又想到,她一个王妃,坐在人群中总归是不好的,便想着将点心包起,带回家中去吃。宁安拦住了她,“我们去包厢。”
伙计将她们吃了一些的点心移来,又上了几碟王妃喜欢吃的,沏了一壶好茶,退出包厢,管好了门。
宁安见桌面上有一盘白白的糕,还有一小碟黄粉,觉得好奇,便问,“这是什么?”
栀子笑道,“黄豆粉年糕。”她夹了一块给宁安,“刚烤好的,还热着,沾黄豆粉与红糖糖浆吃。”除了烤,还可以炸,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炸酥了后撒上一些盐,便是一道下酒菜。“你肠胃不好,年糕、黄豆粉都是不容易克化的,只能尝尝。”
宁安点头,学着她的样子,先是沾了一些糖浆,而后又沾上一点黄豆粉。“好吃。”外皮酥香,内里软糯,黄豆粉中和了糖浆的甜,入口甜度正好,又不粘腻。“你们聊什么呢?”看起来,竟十分熟识。
栀子喝了一口茶,茶乡清韵,回味甘甜。“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女人的事。”
“哦?”宁安越发好奇了。
“城南的蒋家,做胭脂生意的,前些日子家中幼子刚娶了妻。昨日傍晚,新娘子差人来医馆寻了我,说是夫妻恩爱,放纵了,现在肚子疼。”她虽懂医术,却并不精通,抓抓药材,开些寻常的药方还行,让她看诊是万万不能的。可对方就是不要她的丈夫去,也不让她爹去,一味的要她去。“我去了后一检查才发现,哪里是新婚放纵了,分明就是小产不足半月便同房,血崩而下,崩漏不止。”
宁安认真的听着,不是配合的露出一抹惊讶,想想也认真的听着。赤符见她同宁安一样,专注、好奇、震惊,还有一些呆愣,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小姑娘,听的明白吗?”
宁安笑看着女儿,拿了一块年糕给她。“你爹给你读诗经的时候,倒是不见你这么认真。”她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想想出生时头发稀疏又黄,同他们一点都不像。后来满月剃了一次,周岁剃了一次后,便越长越浓密乌黑,还带着卷儿。他们两家人,包括钱氏,都没有卷发的,也不知像谁。现在,在头顶扎了一个小揪,帮着红绳,越发像年画里的人参娃娃了。
赤符喜欢想想,想抱她,又不好直言,便一直看着想想。宁安道,“你想抱抱她吗?想想最喜欢被抱着了。”
赤符惊喜问,“可以吗?”
“可以。”
赤符将想想抱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敦实的小胖子高兴的踢着脚,开心的对宁安道,“想想喜欢抱抱。”
宁安接过阿朱拿来的围兜,给她戴上。“不可以弄脏赤符姨的衣服。”
“没关系。”赤符看着想想,眼中凝了一汪水。
阎老给赤符看过,她虽因大月份落胎伤了身子,但若好好养着,并非没有怀孕的可能。这些日子赤符与他们来往多,也是每隔几日便会去医馆接受施针。赤符同宁安一样,宫寒的厉害,小腹一年四季如冰,手放上去久了,都觉得冷。宫寒于女子而言,算不上什么大事,治疗起来却也耗费时间,急不得,需耐着性子慢慢调养。
宁安咬了一口萝卜糕,追问,“然后呢?”
栀子继续道,“新嫁娘小产过,此事我也不知要如何同他们说。便先问了新嫁娘,新嫁娘给了我银子,求我为她隐瞒。”可医者,如何能隐瞒虚构病情,先不说会不会耽误治病,若是日后她的身子再出了什么事,医馆担不起这个责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当时,我才觉得棘手。幸好,没一会儿,江家的老夫人便去了。”女人的这些事,根本瞒不过伺候的下人。她看着宁安道,“我当时还想,若是无法全身而退,便将王妃给的牌子拿出来,借着摄政王与王妃的势离开。谁知老夫人什么都没说,便让我回来了。”她将这是同爹、丈夫说了,两人均觉得,先不声张,若是对方找来再说。“今日,我一大早去河边捉蟹。”她顿了顿,突然又道,“对了,待会儿你差个人跟我回去,我拿些河蟹给你。”去年他们安顿下来后,便买了些蟹苗,养在了郊外的河中。原想着能养出来便养,养不出来跑了便跑了。一年多也没管它们,昨日去一看,捞了好几篓子蟹,一个个膏肥肉厚。
宁安笑着应下,栀子喝了一口茶润喉,又继续道,“今晨我去河边捉蟹,听住在城南的大婶说起才知道,江家咽不下这口气,当夜便将人送回了娘家,并讨要说法。”对方定是不会认下,这所关系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儿,还有家族中的其他女儿。婚前不洁,珠胎暗就,欺瞒夫家,装作完璧之身出嫁,认下任何一个都会让家中其他儿女婚嫁困难,如何能认。“说起来,江家这位少夫人,本就是低嫁,她的娘家在京中虽算不上特别显赫,但也是钟鼎之家,她的嫡姐嫁入了谦勇侯府,是谦勇侯的儿媳。”如此,更不能认了。“两家谁也不认,一个说他家女儿不知廉耻,一个说他们看不上儿媳,故意凌虐。闹了几日,今早闹入了衙门。”栀子轻叹一声,露出一抹怜惜。“只是可怜了那姑娘,被人抬来抬去,推来推去,夫家与娘家都任她被人指指点点。”
宁安蹙眉,“那姑娘呢?”
“被玉冰堂的钟夫人带走了。”钟夫人是个寡妇,玉冰堂开办后,她是第一个自愿入玉冰堂,矢志不嫁,不靠旁人,自立自强的女子。如今在枳花楼后厨做工,虽忙碌,但一日管两餐,玉冰堂住宿一月只要一百文,一个月能攒下不少。比被逼嫁给一个将死之人,险些被活埋陪葬,后又被婆家打骂要好多了。“钟夫人也没什么银子,便找到了我,让我给开些药,先给她止了血。”
赤符眉头紧蹙,“那姑娘可有说什么?”
栀子摇头,“什么都不说,也不知是否有苦衷。”
宁安看了看栀子,又看了看赤符,好奇问,“她小产不过半月,新婚之夜,她的丈夫便真的什么都不知吗?”
赤符与栀子对视一眼,栀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不知道,你回去问问王爷便晓得了。”男人的感受,她们如何能明白。“她小产半月,若是用了药,便能快些排出恶露,影响不了洞房。”只是小产伤身,没满月便同房,便是不曾血崩,也伤害身子。“至于能不能知道,与男人那处的大小,女子那处的深浅大小,是否经验丰富,也有关系。不能一概而论。”
宁安雪靥酡红,“我,我也只是好奇。听府中的嬷嬷说,怀过孩子与姑娘家不一样,生过孩子与未生过孩子也不一样。”若非栀子是半个医者,她又与她们相熟,她也不会问出。女人的这些事,有时她好奇,也不知问谁。
“定是不一样的。”栀子道,“那么小的地方。”她摸了摸小腹,又往下指了指,“要孕育那么大的孩子,又要将那么大的孩子生出来,同姑娘时如何能一样。”有孕后身体的百般不适,生产后腹部皮肉的松弛,胸脯的下垂。有些女子,还会崩漏,撕裂,甚至宫体脱出。这样的她们,如何同姑娘家比。“女子比之男人,似乎生来便要承受许多。”
宁安不自觉摸了摸小腹,她的下腹,大腿上也有一些斑纹,不明显,可若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生育的痕迹。腹中的那条线,怀想想时,深的发黑,如今两年了,虽然淡了不少,还是能看出印痕。
一时有些沉闷,栀子笑了一声,“嗐,说这些做什么。”她摸了摸想想的脸,“若是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便是让我生了满身斑纹我也乐意生。”
想想听懂栀子是在夸她,也跟着笑咪咪。“想想可爱,姨姨也可爱。”她挥着小胖手,“娘抱抱想想。”
栀子见她用左手抱想想,阿朱站在她右边,帮她托着想想,便问,“你的手臂如何了?”
“阴天下雨换季便疼,拿筷子拿碗倒是没什么,重些的东西还是拿不起。”没有伤了筋骨,还能拿东西,她已经很满意了。她的运气得多好,才能避开所有要害,这条手臂才没有废掉。
“娘疼,想想帮娘呼呼。”想想也知道她的右臂不好,趴在她肩上,努力的给她吹着。“呼呼就不疼了。”
宁安亲了亲女儿,“乖女儿。”她抱了一会儿便让她自己下来跑着玩了,她看向赤符,“你在陈家如何了?”这十几日,她一直陪着王爷,也没心思管其他事。王爷对粗糠敏感,十分严重,他接受不了自己有这个弱点,这几日一直尝试着吃粗糠,试着克服,要不也不会反反复复半个月才消了红疹。娘说对粗糠敏感可能会传给孩子们,也让孩子们试了粗糠,禾禾与想想都无事,苗苗同王爷一样,却又没王爷那般严重,只是起了疹子,没有高热。
赤符不屑一哼,“前途与方柔相比,自然是前途更重要。只是方柔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他似乎有什么被方柔拿捏着,不敢将方柔赶走。”是何事她还在查,只是隐约知晓,似乎与方柔大杂院的师兄弟们有关,与用味道害人有关。“陈家并不显赫,朝中也没有能帮助他的人,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太子先马,如今想来,本就有问题。”他是科举至仕,殿试三甲,大受皇上夸赞。可按着规定,科举至仕,需先派至州县历练三载,三载后才有晋升的机会。陈茗卓并没有去州县,殿试之后没过多久,便成了太子先马。
宁安想了想,“你在陈府时,可见他与谁走的近?”
赤符低垂着眼眸,想了许久才抬头道,“当时我谨守着为人妻的本分,几乎不过问他朝中的事。”她并非没有问过,有一段时间他总是回来的很晚,她便问了两句,谁知竟惹了他生气,之后她再也不问了。“若说是与什么人来往的多……”她顿了顿,看着宁安,“他倒是常同荣王妃的兄长吃酒。”这还是有一次他醉酒,送他归家的车夫无意中说出的。
荣王妃的兄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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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14 21:30:33 |只看该作者
(八十六)
叶氏女。
宁安笑看着明王妃。“你不是也瞒下了叶氏女的消息吗?”
皇上意欲从孙女中选两人和亲,再选取几十宫女一同前往。一人去西凉,嫁给西凉三皇子,一人去西夏,嫁给新登基的西夏王。
据说西凉三皇子对女人残暴异常,玩腻了便会赏赐给手下玩。
听说西夏新王好男色,娶妻不过是为了生子,女人在他后宫的作用只有生子。生子后好些被赐一杯毒酒,差些便会被他随手送出去。
明王妃容颜憔悴,眼底藏着焦急。“夏侯宁安,你到底要什么?”
宁安看着桌面上她带来的石头,外表如带雾琉璃水精,石中含翠,莹碧之外又覆有丝丝乳白,若迭浪千层,又似裹有一层脂润膏腴的雪花猪网油。她将石头拿在手中把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她喜欢玉石,各种玉石。这件事,少有人知道。“这块原石,似石英,又似玛瑙,又似二者共生。难为你能找到,不少银子吧。”
“夏侯宁安!”
宁安放下石头,笑看着她,“汪青芷,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也是她,自愿为她做事,自愿做她身边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以换得儿女的平安顺遂。
明王妃脸一凝,她勉强笑着。“和亲一事,想必摄政王妃也有耳闻。”
宁安点头,继续拿着石头把玩。王府中有不少原石,都是王爷送给她的,也不知他从何处知晓她喜欢玉石。黄玉外鞘如肤如肉,墨玉则与寻常溪石无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若大如鸽卵,对光便觉剔莹,毋须雕琢,她两岁大的女儿亦知价值不菲。
“我很喜欢玉石,更喜欢原石。原石,最是练眼力。”那些石头,或大逾手掌,或仿佛瓜果,甚至还有一些山猪獠牙似的尺余石笋,外表粗砺,不易鉴别脂质、皮色、油润等。石下是否有玉,单凭眼力并不能判断。“王爷曾带回来两块石头,一块皮薄,我们都认为其下定有玉,谁知切开只是寻常石头。还有一块,虽其下有玉,却布满裂纹,难看的很,别说是做首饰了,便是磨珠子,都磨不出几颗。”
明王妃一瞬间的茫然,随后苦苦一笑。她起身直直跪到宁安面前,跪伏而下,“臣妾日后对王妃绝不会有任何隐瞒。”
宁安放下石头,“起来吧。”
明王妃重新坐好,唇边的笑苦涩更浓。“如今的你,还有什么是你查不到的?”区区叶氏女,生平可查,生时可查,死后也可查。
“叶氏女的事,王爷不想让我知道,大皇子的事,王爷也不想让我知道。”他连朝政之事,军事布防都可以告诉自己,她不明白,为何大皇子与叶氏女的事他总是藏着。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好奇。如同判断原石,迫切的想要知道石皮之下是宝是废。
“大皇子廷兴之事。”她顿了顿,严肃道,“是皇后做的。”花柳病,也是皇后设计。
宁安惊讶,越发的不解,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端起喜欢的龙井轻抿了一口。
“大皇子对摄政王起了心思,所以,皇后容不下他。”明王妃看着宁安嗤笑一声,“你的摄政王,不仅勾得女人,还勾得男人。这事,他怎会让你知道。”皇后蓄意将事情引到明王身上,冷眼看着爱慕大皇子的叶氏女为了给大皇子报仇委身明王,又妄图借由宴会刺杀,将杀害皇上一事嫁祸给皇上。“叶氏女被明王匆匆送去西北营折磨致死,不是因为大皇子一事,而是因叶氏女发现了他联络了韵贵妃留下的放贷组织,在各地借由房贷银钱偷养私兵。”那日,他带着一个出身低微的妾室入宫,本就准备借着她冲撞皇上皇后为由,悄悄处理了她。却不想,他好安排的人没用上,反倒是险些被她嫁祸。“你府上那个姨娘,便是叶氏女的妹妹,她来京中,想尽办法也要入王府,便是为了查明真相,找机会为她的姐姐报仇。”摄政王一眼便认出了她,找了个机会便将她要了去,将她放在身边看着。
宁安皱眉,明王妃笑问,“你可知摄政王如何一眼认出她?”她喝了一口茶。杯中茶已经冷了,她却喝的满是滋味。冷茶,才足够让人冷静。
“摄政王认出的不是她,而是叶氏女。”他认出叶氏女是总跟在大皇子身边的侍女,或许大皇子还夸过她。他也看出了叶氏女对大皇子的情谊,所以他一直差人盯着她。“或许叶氏女能入明王府,成为明王侍妾,摄政王在其中也出了力。”摄政王一直知道大皇子对他存了兄弟之外的心思,他装作不知,蒙着一层年幼单纯的皮,蛊惑引导大皇子为他争权夺利。又在年岁长了,不愿意在与他纠缠,怕他纠缠自己时,任由自己的母亲利用他的善良,让他染上花柳继而死去。事后,他又换上一层悲痛不解,愤愤不平的皮,摆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明里暗中打着为大皇子平冤的名义,调查其他皇子。
那时的他才多大。
明王妃看着宁安,“摄政王没有心,没有情的。他所做的一切,所有的感情,喜怒哀乐,都让人真假难辨。”她微笑,“你每日都跟这样一个人睡在一起,怕吗?”
怕吗?
怕有用吗?
不怕又有什么用。
“大皇子的家眷,府中的下人呢?”她淡淡一笑,不回答,只是问。
明王妃往后一靠,抱胸抚臂。“这你得问摄政王。”这些,已经是她所有得调查与猜测。虽她大概拼凑出了真相,却无凭无据。这些,已经耗尽了她手中的人脉,安插在各处的明哨暗哨。
宁安夹起一块萝卜糕,送入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为何要查我家王爷?”
明王妃看着她,“因为你。”
“我?”
明王妃点头,“皇后为摄政王向夏侯一门求亲,大皇子激烈反对;摄政王对你好,纵着你,宠着你,大皇子看向你的眼神,带着不悦不满以及嫉妒。”她无意中看到过几次,当时只觉得奇怪,后来她见母亲笑着接受父亲一个个抬入府的妾室,回身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才明白那种神情,名为嫉妒。开始她以为大皇子也喜欢宁安,后来有一次见大皇子对胆小又娇气的宁安满眼不屑,才惊觉,他的嫉妒,似乎对的一直都是宁安。“大皇子府上被抄那一日,我买通的侍女告诉我,大皇子防火烧了书房。”而那间书房中,全是画像。
她看着宁安,又是一声嗤笑。“是谁人的画像,不用我说了吧。”皇上会如此愤怒,又何尝只是因为他染了花柳病呢?
“我的父亲娶了十几个小妾,家中庶出女长大成人的七八个,加之父亲又拎不清,旁人温柔小意哄哄他便什么都好好好。我不得不为自己日后打算。”前有一个汪青蔓压在她头上,后有无数懂得如何哄父亲开心的庶妹,她不能只靠她的母亲。“我总要为自己打算。”原先想办法买通各个皇子府中的侍女,只是想知道哪个皇子私下更好相处些,她也好为自己争取一下,却不想无意中知道这些。“知道后,曾经觉得不合理的地方,便能想明白了。”
明王妃似乎有些冷,抱紧了自己。“只是我没想到,皇后会这么狠,明王会这么狠。”将一个好好的姑娘,送去了西北营。
宁安沉默,片刻后才道。“你知道,为何西北营要存在吗?”
明王妃看着她。宁安起身,“外人均道西北营是穷凶之徒,却少有人想,既然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人,为何不斩首一了百了。”
阿朱给她披上披风,宁安回首看她,淡然一笑。“有没有可能,西北营是某个人的私人暗营呢?”里面是穷凶极恶之徒,还是身负各种才能的奇能异士。西北营的恶名在外,少有人敢靠近,谁人又能窥得全貌呢?
杀人无数,**女子,残暴异常,都是口口相传而来。真实情况如何,怕是只有放纵西北营存在的皇上知晓。
“可叶氏女就是死在西北营,难道她没死?”明王妃站起追问。
“她死了,被残忍**致死。可谁说她是死在西北营。”尸体在西北营被发现,不见得是死在西北营。
明王妃追问,“和亲一事……”
宁安没有回答,倒是蓝姑姑道,“明王妃坦诚,我们王妃自然会让您心想事成。”
西北营的端倪,是她从账簿中发现的。
她管着王府的账目,也管着王爷的一部分私账。她发现,每年王爷都要拿出一大笔银子,通过钱氏一族的商铺,以各种形式流入西北。她让暗卫去调查西北营,发现西北营坐落在山坳中,那座山布满瘴气、野兽、毒蛇、以五行八卦设置的陷进,少有人能靠近。
小雪、大雪在山外围潜伏了十几日,总能听到操练之声,兵刃相交之声,甚至还有火枪声。又在附近的城池装作生意人,询问了百姓,才发现百姓对山坳中的西北营也是知之甚少。所谓的穷凶极恶也均是从旁出听来。
西北营之事,王爷并非要瞒她,若是真想瞒,他根本不会让她发现端倪。既然如此,叶氏女与大皇子的事,他又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呢?
她一边等着王爷带着孩子们回来吃晚膳,一边看着小女儿轻叹。能做帝王的人,心思实在难让人猜测。
“你爹真的太讨厌了。”她拿小鼓逗着想想,忍不住埋怨。
想想也跟着附和,“爹爹讨厌,不让想想睡觉,让想想练武,还要想想念书,讨厌。”
宁王大步走入,笑问,“我又怎么让你不痛快了?”中午还跟他亲密无间,不过一下午,便又开始讨厌他了?哪有这么善变的。“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饿了便先吃,不用专门等我。”
宁安伸手拉住他,“先吃饭。”她让阿朱上菜,“下午栀子给了我不少河蟹,都是他们自己养的,挺肥的。”
漱口、净手,漱口的水也有讲究,不同的季节不同的菜色,要用不同的漱口水。有清水,有加了一点盐的淡盐水,还有淡茶水,花汁水,煮过薄荷的水。
蟹寒凉,所以今日漱口的水是姜水。放了浓浓的姜去熬煮,待会儿吃蟹,才能更好品出蟹的鲜。
阿朱阿紫将蟹八件呈上,锤、征、销、匙、叉、铲、刮、针八件。正所谓,锤敲蟹壳唱八件,金锯剖鳌举觞鲜。吟诗赏菊人未醉,舞钩玩镊乐似仙。
宁王给他们母子四人剥蟹,宁安则问起了禾苗这些日子总是去刑部是为何事。
想想对刑部之事没兴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宁王的手与他手中的螃蟹,生怕漏吃了一口。
宁安道,“蟹子寒凉,少给她吃些。”
宁王笑道,“知道。”
想想鼓着小脸,不高兴。
剥出的蟹黄,一部分拿去蒸蛋,剥出的蟹爪,拿去煮粥,余下的肉,则拿来炒了一道蟹肉火腿银牙丝。蟹子多,伺候的人竟也能每人分上一只,便是主院之外的下人,也能分得一碗蟹肉粥。
“娘,我与苗苗将刑部的一些案件写成了故事,准备印刷成册,派人在茶楼说书,警示警戒百姓,法律制度,人人不可违,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她迫不及待地拿出初定下的书册给宁安看。
宁安擦了擦手,拿过书册仔细翻看了起来。苗苗道,“这本是民判篇,多是偷盗,蒙骗等小案。我们还准备出一本刑狱篇,专编录涉及人命的大案。宗大说还可以出一本律法的变革,引经据典,引入史实,让百姓知晓如今的律法是如何来的。”
她看了一页,对禾苗笑道,“你们这些日子在刑部,就是忙这些事情?”
苗苗点头,“结案的卷宗早已封存,不能查阅,我们还是去求了爷爷,才得了查阅权。”然后便是挑选卷宗,看完成写成故事,又翻阅律法书籍,将法律刑判解释出来,写的通俗易懂。特别辛苦。
“怎么想到做这个?”
苗苗看了一眼笨拙剥蟹的姐姐,“京中人人都追捧谈笑生的书,姐姐说那些书初看有趣,看完便也算了,算是无用之书,无用之书受这么多人的追捧,说明百姓之中追求娱乐者多,这样与国不利。既然要看,为何不看些对自己有用,对国有用的书,所以便想到了将卷宗案例一一列举,编纂成书,既能让百姓懂得律法,警示己身,警示他人,又非卷宗一般枯燥,让人不愿看下去。”
宁王将剥好的蟹黄给宁安,“他们着急邀功,自己辛苦写了两本,一本说要拿给你看,还有一本送去了宫中。父皇差人审核一下,没问题明日便能开始印刷成册了。”堆放在刑部的那些案卷,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小到邻居心生嫉妒,暗换两家子;到为生子承继香火虐待女儿的。大到同族姐姐协助丈夫**家中妹妹,被妹妹杀死;子与继母**暗害生父的事情,屡屡不绝。他记得他初到刑部任职之时所接触的一起案子,受骗子蒙蔽,以为献祭了女儿便能生下儿子的女子,因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便偷了旁人的女儿,放入磨盘之中,生生绞死,以作献祭。“那磨盘,如今还在刑部的库房里放着。”累累血迹,渗透了石盘的每一道缝隙,多年不曾消退分毫。“这些案子,若能让百姓知晓,也是好的。”将一些案卷公开,对朝中官员而言,也是一种警示,利多于弊。
晚膳后,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宁安便带着两个女儿去洗澡了。王府浴桶很多,可他们最喜欢那间浴堂,水能长久保持着温热,人浸在里面,什么疲劳都消失了。王府不止一个浴堂,可也不会平白浪费了人力去费时费力烧水注满另一个浴堂。
宁王带着儿子在外面下棋,一边下棋一边等她们洗完。下棋时,他状似无意的问苗苗,“我们一直夸禾禾,你会不会不高兴?”
苗苗看着棋盘,“为什么要不高兴?”
“因为我们都说禾禾更聪明,要是个儿子便更好了。”回京这一年多,朝中不少人这么说,他们不知对方是真心还是有心挑唆一双儿女的关系,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分开同他们聊聊。
他看着宁王,“可是,他们夸禾禾是因为禾禾是姑娘家。他们不夸我,是因为我是男子。”他皱了皱鼻子,“有时也会不开心,我觉得不公平。”就因为他是男子,他做了什么就是理所当然吗?就因为禾禾是姑娘,她便不该同他学的一样,做的一样,所以她学了做了,便会被所有人夸赞她聪慧,惋惜她不是男子吗?“明明我们是一样的,禾禾聪明,我也不笨。民判书册,又不是禾禾一个人想的,我也想到了。可是他们都只夸禾禾,觉得我能想到,是应该的。”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他落子,放下后觉得不妥,又赶紧拿起来。
宁安按住他的手,“落子不悔,怎可耍赖。”他让他将棋子放回,“不要跟你娘学。”
苗苗看着他,“娘说她从不耍赖,耍赖的是你,你棋艺不如她。”
“胡说。”
“那为什么你每次下棋都下不过娘。”苗苗决定耍赖到底了。“我刚才是看错了,都怪你跟我说话。”
宁王失笑,这副模样,倒是同他娘一模一样。“你娘小时候棋艺就是不如我。”他握着苗苗的手,不给他动棋盘。“落子无悔便是无悔,错了便是错了。你同师傅下棋也能这样吗?……宁苗苗,你是不是找打。”
“你威胁我,我要告诉娘!”
宁安抱着小女儿泡在浴池中,听着外面的争执忍不住笑了。
想想泡红了脸,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不小心撞倒了她的肩膀,一瞬间惊醒,迷蒙又惊怕的看着四周。看到她后,安了心,打了一个哈欠,继续趴在她肩上昏昏欲睡。
父子两还在争执,宁王自幼善辩,苗苗也遗传了他的善辩,一时之间,两人竟分不出个高下,争的脸红脖子粗。
杏文笑着打断两人,“王爷,王妃与公主们已经洗好了,您带着世子去洗吧。”她引着两人进浴堂,又道,“世子好几日没洗头了,王妃吩咐您帮世子好好洗洗。”她将洗头的皂角粉放到一旁,便退了出去。改换王爷的贴身侍从小八小九来伺候。
宁安坐在妆台前给禾禾梳头,一边梳一边同她说话。
“娘,史太师中风起不来了,你说我要不要请阎大夫去看看他。”
“史太师中风了?”宁安惊讶,她倒是没听说。
“上个月的事。”她转头看宁安,“他的妾室所生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朝中便有人说,这是我们安排的,便是为了拉拢史太师。”当年,她说完史太师定会有儿子后没多久,史太师的妾室便有孕了。禾禾觉得委屈,“可是,我又没说他妾室所生的儿子一定是他亲生的,怎么能怪我呢?”再说了,史太师七八十岁了,能不能生出儿子,他自己不知道吗?现在倒是怪上她了。
宁安问她,“你爹怎么说的?”
“爹去同他吵了一架,然后听说史太师的嘴更歪了。”今日早朝,又有人提起了他们王府陷害史太师一事,她觉得很委屈,史太师从十几岁生到七八十岁,都没能生出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儿子,管他是谁的,他认下了就是。“哦,他认不下了,他知道之后就中风了,后来更爹吵完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安试着她的头发干了,给她编了一根辫子。“此事史太师是怎么知道的?”回京之后,她见过那孩子一面,有几分像史太师,若非有人说,怕是很难想到不是史太师的儿子。
“他的妾室自己说的。”说是史太师对她太好了,她心中愧疚,不愿继续欺瞒着他。
宁安看着女儿,一瞬间竟无言以对。“史太师的妾室,人还挺好。”她拍了拍禾禾的肩膀,“不早了,去睡吧。”
禾禾拉着她的手撒娇,“我要娘陪我睡。”
宁安笑着牵起她,走向床边,“好,娘陪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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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14 21:37:59 |只看该作者
(八十七)
宁王给儿子擦干头发,又看着他睡着后才回房。回到房间时,宁安坐在床边编辫子,床边四盏烛灯灭了两盏,昏黄的光站在她脸上,如蒙了一层胭脂般红润。
“在等我?”他问。
“嗯。”
宁王放下内外殿的帘子,脱了外衣坐到床上,“要问大皇子的事?”
“嗯。”宁安拿过床边的白釉钵,拿出一颗雪松丸放在舌根,又拿起一颗送入他口中。“你既然知道今日明王妃同我说了大皇子的事,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雪松丸多是闺中女子,后院女眷吃的。原是叫香片,最开始是以花瓣晒干,蒸八分熟,捣烂兑入糯米粉,重新做成薄透花瓣状,然后浸入各种花汁药材调和的浓厚汤药中,睡前含在口中,晨起自然消融,即可在睡时美容养肤,口中还会有微微花香。后来,香片经过改良,不再以花汁为主,而是根据各自的喜好,身体调和,制成了小小的药丸,睡前压在舌根下。
雪松丸是娘专门为她做的方子,知道她不喜味浓,便以雪松、青柏、龙井、柚子为主,加了不少大补的药材,既能晨起口含清冽冷香,又能调理肠胃,补身体。
宁王放下床帘,“同她说的差不多,没什么好解释的。”
宁安掀开被子躺下,将冰凉的脚伸到他腿上捂着。“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同我说明白。”她说完,又觉得这么说不妥,又道,“我也不是一定要是知道大皇子的事情,只是你说叶姑娘与大皇子有关,让我差人看好她,她与史芊走的挺近……”她絮絮说了很多,说到后面,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恼地闭了嘴,转过身去。
她想知道他的所有事,又怕知道他的所有事。
她想他与她坦诚相待,无分毫欺瞒,却也知晓,便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也总要有私人地方。
宁王笑着抱住她,“不跟你说清楚,一是觉得大皇子恶心,二是嫉妒忌惮他,三是怕你妇人之仁,觉得我心狠手辣。”若真有心瞒她,她如何能有机会知道这些。“不同你说清楚,不过是没必要。”大皇子对他好,他原先也不曾在意,只是比起其他人,对大皇子更亲厚些。亲厚,也不过是因为大皇子英睿如镜,眼底颗粒难容,颇得朝中臣子支持。“娘早同我说过,我与其他皇子不一样。他们是不知从何处抱来的假皇子,只有我是真皇子。”唯一的皇子。“与大皇子亲厚些,不过是为了日后争权夺利,将他置于我之前,为我抵挡明枪暗箭。”谁知他心思不纯净,大皇子也是如此,还是对他生了那般让人恶心的心思。于是,他便容不下他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去爹娘面前哭了哭。”之后的所有,都是爹娘借由薛氏的手做下的。“我是爹娘唯一的儿子,他们还指望我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生怕我被大皇子害了,所以,等不及便先设计让他染了花柳,让他无法接近我。”这些事,并非他们亲自做下,不过是在朝中屡屡赞扬大皇子,又说要让他跟着大皇子多学学,私下还曾在伺候的太监面前透露过想要立大皇子为太子之事。“四大家族野心勃勃,如何能愿意大皇子为太子。无需我们动手,他们便出手了。”他们不过是任之为之。
宁安转过来,与他面对面。“肃宁,我不开心。”
“嗯?”
宁安摸着他的脸,“有好多人喜欢你,我不开心。”她的嫉妒心好像越来越重了,“原本还只是女人,现在男人都冒出来了。”她圈着他的脖颈,埋在他的肩颈处。“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就是忍不住。”她知道,京中人人都说她善妒,说她心胸狭窄,总是使性子,容不下妾室。她们总是劝她大度,不要借着得宠就恃宠而骄。她们还说,总有花残粉褪,被嫌弃的一日。若是现在宽和大度,日后还能落个贤德之名。
她不明白。
贤德便是将自己的丈夫,拿出来给别人分享吗?
她不要!
“有人喜欢你,我也会不开心。”他贴着她的唇,“这不是不好的事,你会不开心,会嫉妒,恰恰说明你爱我。”他笑着,“我也爱你。”妻子大度,要么是无情,要么便是所求非情。
夫妻二人,彼此无情,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夫妻之间,无情装作有情,更为可怕。
“现在这样好,鲜活。”喜怒哀乐都让他知晓,不再自己憋在心中,他才放得下心。“会笑,会哭,会闹,会嫉妒,会撒娇……多好。”何必想那么多。
宁安咬唇,“那等有一日我老了呢?”
宁王看向她眼底深处的不安,她现在与京中女眷们来往,总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等有一日你老了,我也老了。”他们同岁。他看着她的脸,“我瞧瞧你老没老。”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哪里老了,看着比我小多了。”水嫩嫩的,恨不能一口气吞下肚。
“你尽唬我。”嘴上说着不信,眼底阴霾却扫了不少,露出一抹花儿一般的灿烂笑容。心底的不安,只要他一句认真真诚的安慰,便能一扫而空。
宁安抚着他结实的胸膛柔声道,“肃宁,有时候,我总觉得这日子过的不够真实。”
宁王看着她,“太好了。”她继续悠然道,“她们说,寻常夫妻之间不会如此,高门大户夫妻之间,也不会如此。”
宁王了然,这定是又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让她胡思乱想了。“我娘有个师姐,名上砚。她与他的丈夫便如同我们一般。”夫妻二人,忠诚坦诚,无相欺,无相瞒,无第三人。“他们曾有两子,一儿一女,后均被人所害,两人伤心之下,便离京隐居去了。”天下之大,只求一人心,相守一生一世,相互扶持,一同老去的夫妻并不少,只是京中少有,他们这等身份地位的少有, 还有,少有人会大肆宣扬一夫一妻,相守一生一世。
“人都是自私的,也是贪婪的。总有男子想要纳妾无数,也总有女子想要借由容颜身体迈进高门。若是大肆宣扬一夫一妻,一生一世,男人的选择便少了,女人的选择便更少了。”朱门配朱门,竹门配竹门,寒门配寒门,从古至今,从未变过。男人想要显赫,一考科举,二娶高门女,三得贵人助,四则靠儿女。
前三个,都是难之又难。
科举要银子,要师傅,还要投入全部的精力,十年寒窗,可能是骑马踏花,也可能是竹篮打水;高门女身边侍女嬷嬷侍卫无数,便是遇到,也接触不到,而且历来都是平嫁高嫁一说,哪有几个女子会低嫁;贵人相助的难度不亚于科举入仕,贵人多清高,寻常人没有大机缘又怎会遇到,并入贵人眼中。
如此,所剩的便是最后一条了。
“一个女人,一生能生几个孩子?”三个?四个?还是十个八个?“有孕生子伤身,这些伤,不是银子多便能规避的。”似她一般,无数人伺候着,无数少有顶好的药材用着,各种滋补吃着,依然要受有孕生子之苦,忍受有孕生子所带来的暗痛。更何况是寻常的女子呢?“母体不好,孩子也会不好。一个出生便体弱的孩子,若是没有精心精细的养着,日后又能有什么大出息呢?”多是浑浑噩噩一生,或是早早去世。
世间女子以瘦为美,高门大户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多是不给女儿吃饱的父母。可平时读书习字,绣花做工,哪一样不需要用脑子,哪一样不需要动手。不给吃饱,如何还有精力做其他事。精力不足,脑子怎么能好,又如何能学好。学的不好,便堵住了科举入仕以及凭借才学高嫁这条路。
“便是侥幸嫁入了高门,得了宠爱,日后还不是与这个争与那个斗。”莫说是妾室了,便是正妻,也有不少会用些下作腌臜的东西助情助性。
脚开始暖了,宁安又将手伸进他的寝衣里。她喜欢冬天,又讨厌冬天。“前日搜各院落,在一个妾室房中搜到了一些药丸,蓝姑姑说是专给女子助情的,塞入后面,不一会儿便能泌润如漏,浓厚如蜜。”只是对女子的身体伤害也大。
她查了那个妾室,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嫡女,自幼便跟着京中一个独身修行的女夫子学习,又得宫中嬷嬷教导,不知为何会带这些东西。
宁安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我嫁妆中好像也有类似的东西。”她这些年在慢慢理清她的嫁妆,有些书要晒一晒,重新包裹上油皮纸在樟木箱中放好。有些香饵、香料则要请大夫来分辨,该扔的扔,能用的便趁早用了。还有些珠宝玉石,大件的屏风架子,她一一都差人拿出来看了,又重新清理包裹保存记录好,想着过些年分给禾禾、想想做嫁妆。
她本就随口一说,宁王却生了其他心思。伸手解开了她的寝衣,将手掌贴在她光滑的后背。“什么味道?”
“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处理掉。
“要不,拿来咱们点看看?”
宁安累了,打了一个哈欠,调笑道,“你昨夜还说对我情难自禁,不能自己,今夜便需要燃香助性了吗?”她蹭了蹭他的胸膛,“不早了,睡吧。”
宁王覆在她上,用膝盖顶开她的腿,腰一沉,隔着寝衣抵紧她的腿心。“小安,我想要你。”
宁安睁开眼看着他,“你明日要早起上朝。”
“父皇交给我一个案子,让我走之前查清楚,我不用上早朝。”他解开她的腰带,在锦被里褪下她的寝裤。寝裤之下还有一条贴身轻薄的小裤。天冷了,她总是穿的很多,将整个人都裹起来。
桃红色的裸背沁出大片汗珠,宁安沉迷欲海,迷迷糊糊哭叫着,揪着锦被摇头,“好难受……王,王爷,……肃宁……”脚趾蜷起,快美将理智吞没,她既害怕又无助,臀瓣不自觉地抛挺,承受身后推撞,不知是闪躲抑或迎凑。激情的爆发飞快抽干了她的体力,“呜”的一声瘫软如泥,连扭臀的力气也没有了。
“小安。”
“嗯……”娇躯颤抖,她将脸埋进枕中呻吟。
“你很害怕吧。”宁王趴在她背上,撩起她湿润的发丝,亲吻她的耳廓。微微拱腰,跨上她腴软多肉的腿根,双手掰开臀肉,充血的玉户山茶花似的浓艳,长驱直入,撞的她受伤似的昂颈,低声呜咽。“你害怕府中的这些姨娘,害怕去战场,害怕入宫,害怕与人交往,害怕孩子跟你不亲,害怕我不爱你了……甚至害怕这个姿势。”这样的姿势插入极深,她不喜欢。“是因为我对不对,因为我你才会忍着害怕,忍着不喜欢,配合我做这些事。你怎么这么惹人疼。”他的小妖精啊。
宁安迷失欲海,有问必答。“不喜欢……”双手掐紧绣枕,几乎将织锦揉碎,抽噎着哭了起来。“不喜欢她们,她们总是吓我,我害怕。我讨厌这个姿势,我看不到你,也摸不到你,我想你抱着我……呜……”
宁王忙伸手抱住她,亲吻她的背。“告诉我,谁总是吓你?”他慢慢抽身,直到卡住入口,扯得她直哆嗦,才又裹着浆腻深入。没了撞击的反弹,股间酥嫩抵挡不了坚挺,随着巨物深入不住轻颤。
宁安尖叫起来,双腿死命颤抖,雪臀却不由自主向上挺翘。
“乖,你告诉我,谁总是吓你,她们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说的?”
宁王听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心中惊怒。他压下情绪,整个人俯贴她汗湿的裸背。“这么乖,夫君带你上云霄。”
“好。”宁安眼前一层雾,想回头看他,却怎么都看不到,急得又哭了出来。
“别急。”
她被搂得侧转身子,屈起左腿,每一下均是全根尽没,魂飞九霄,高高抬起的左脚无助晃摇,脚趾忽张忽蜷,几欲痉挛。
宁王伸颈探前,与她四唇相贴,卷着她的舌尖吸允。
“肃宁,你抱抱我,我要看着你。”
换了姿势,她如小熊一般紧紧挂在他身上,枕在他的肩上,双腿圈紧了他的腰,笑着任由自己彻底沉溺在情欲中。
玉户满满的,红肿的洞口撑似薄膜,充血的花瓣肉芽扩成了一只艳丽的桃环,死死嵌着巨物根部。嵌合处明明无一丝缝隙,却不住汩出花浆,宛若失禁。
喘息与紧缩若合符节,夹着无意识的抽搐,上身酥软,将饱满的胸脯压成两团娇绵,双膝更是软似烂泥,斜斜歪倒,雪股挂在男人掌间,一松手便要瘫下。
泄身之后,膣内依旧烫得吓人,元阴是寒凉之物,巨物仿佛被一张漱过热汤的小嘴含着,喉底又有一团异凉涌至,汁水填满了所有绉褶缝隙,裹着粗长溢出洞口,溅湿了股间。滚烫的依旧滚烫,清凉的却异常清凉,水火绝不交融。
“小妖精。”宁王咬牙坚持,若是昔日的青涩少年,怕已丢盔卸甲,一泄如注。他捏着宁安的腰,“寻常女子生子后变丑,你倒是越来越美了。”
宁安舒爽了,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哪里还管他怎么样。还能同他调侃,“王爷每月上万两银子花在我身上,我自然要让王爷满意。”不过是这些年吃的好,又舒心,一身皮肉养的好罢了。
宁王托着她的臀,“小妖精,自己舒爽了便不顾我了。”他掐了她的臀,掐的她直呼疼。“极绵腴腻,娇绵动人,轻、软、松、弹,陷手之至,难有比拟。果真没浪费我每月花出去的银子。”他有泄意,更加用力的贯入,膨大的杵身一跳一跳的,低吼着射出滚烫。
宁安没防备,被热浆一注接一注地击打,难以言喻的快感自体内崩跳而出,像被无数细小的珠粒喷击,又似小顽童屈指弹打,既痛又美,娇躯大颤,将毫无防备的她一瞬间抛上尖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体瘫软,宁安抱着他的手掌闭目喘息。枣金红绫罗肚兜极艳丽,一半在床上,一半搭载他的腰上。
宁王拿过肚兜,兜面以金线织绣,花样繁复不俗,略短,只到肚脐上。“这些年,你穿的肚兜倒是多艳丽。”
宁安扯回自己的肚兜,“你不是喜欢吗?”他若不喜欢,她穿了又给谁看。
宁王笑着抱住她,“喜欢,只是怕你冻着。”她体寒,小腹本就冰凉,还是应该穿长的,多层布料,多层保暖。
灶上常备热水,蓝姑姑在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退出后暧昧一笑,“咱们王爷身强体壮,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王妃自己不愿吃药膳,睡前的药丸有时也不想吃,嫌苦。王爷为了哄她多吃些,总是陪着一起吃,身体在不知不觉间,滋补的越发强健了。
杏文笑道,“只怕王妃受不住。”
蓝姑姑接过她抵赖的热银耳,喝了一口。“没听过阴阳调和吗,怎会受不住。”两人并非纵情之人,之前王爷忙着,早出晚归,又病了十几日,这几日难免放纵些许。明日给王妃多炖些滋阴的汤品喝喝便是。
“我只听过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杏文笑着应了一声,裹紧了外衫,坐在门檐下。
蓝姑姑喝完银耳,将碗放回小厨房,回来见她捧着脸不知在想什么。“有心事?”
杏文抬头看了蓝姑姑一眼。“今日,许嬷嬷去明王府见了许睿。”许睿去年就被王爷送去明王府给明王做妾了。许睿嘴上说着不愿意离开许嬷嬷,可转身便高高兴兴的收拾行礼坐上了明王府的小轿。
“如何?”蓝姑姑让她进内间。内间就是厅堂与耳房间用屏风隔出的一个小空间,王爷与王妃行夫妻事时,她们多是守在屏风后,等着王爷吩咐叫水。
“还能如何,听阿朱说,许嬷嬷去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许睿对许嬷嬷本就心中有怨,她觉得,许嬷嬷出身虽然不高,但怎么说也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之一,如何不能凭着这点,帮她嫁入高门。杏文看着蓝姑姑,“姑姑,你说许嬷嬷当年收养许睿是为什么呢?要是早知道许睿如此,许嬷嬷还会收养她吗?”她就是觉得,不值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或许当时她想要个孩子,也或许她当时看着许睿可怜。养了便是养了,总要负责。世间从没有那么多如果,也没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蓝姑姑也看出杏文是个心思重的姑娘。特别是王爷说要去应州之后,她便越来越沉默。她不说,她们便也不问。阿朱阿紫倒是担心她,私下问过范姑姑。范姑姑也只是说,她曾经便是应州人,她的所有苦难,均源自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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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14 21:48:32 |只看该作者
(八十八)
“你可是以蕊姐姐?”
正在园中晾衣的虞娘子直起腰,转身看着知棋。“你在问我?”她笑道,“你认错人了。”
知棋向前几步,“以蕊姐姐忘了我了吗?我姓郑,少时同姐姐见过,在夏侯老将军夫人的丧仪上。”
虞娘子将拧起的衣服甩开,挂在竹竿上。“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并非京中人,父母均是农人,前些年流落到钱塘,巧遇王妃,得了王妃的眼,才会跟着来京城。”她咧嘴又是一笑,“夏侯老将军,我倒是在王爷王妃在钱塘的婚仪上见过,怎么也说不上认识,更不要说出席老将军夫人的丧仪了。”
知棋走到她面前,紧紧盯着她,“我记得,以蕊姐姐的侍女便是姓虞,父母均为农人。”
虞娘子将空木盆中的水甩落,又将木盆放在井边的架子上晾着。“姑娘又说笑了,天下间农人无数,姓虞的女子也无数,不过是巧合罢了。”她直起腰,对知棋微微屈膝,“王府之中规矩多,姑娘不该来后院的,快些回去吧。”她说罢,便转身走出了后院。
知棋在她身后喊道,“太尉卢绾卢大人一门受秦相牵连,一门男子斩立决,女子充为军妓,只有一外嫁女幸免。你说,若你是外嫁女会如何?”
虞娘子停住了脚步,她转身看着知棋,“姑娘,太尉卢绾卢大人一事我入京后也有所耳闻,听闻卢家外嫁女也早早就死了,外出祈福,遇到贼寇,连马车带人,跌落悬崖,粉身碎骨。”她笑着,“我想,我若是那位卢家的外嫁女,定不会选择留在人间做鬼,而是选择早早投了胎,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开始。”
虞娘子又要走,知棋哽咽道,“当年,受牵连的并非卢大人一门,还是我们郑氏一门。我父兄被判斩监候,不到三年,便在监牢中病故了。一应姐妹,均被多番转卖。我运气好些,被教坊买去,后又得了钱塘清楼老板娘的怜爱,将我买下,这才免了被任意凌辱,卖笑卖肉。”可即便如此,也早已没了清白之身。
虞娘子皱眉,“姑娘,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同你说过许多次了,你认错人了。”
知棋回到小院时,叶姑娘已经在小院的门前等着了。每天早晨,住在隔壁小院的叶姑娘总会来她的门前,等她一同去给王妃请安。
“一大早去哪儿了?”
知棋掩去情绪,笑了笑,“一大早起来睡不着,出去走走。”她没见到总是跟她在一起的史芊,便问,“侧妃呢?”
“侧妃去小厨房了。”两人并肩而行,“前几日王妃说侧妃做的高粱米糕好吃,侧妃一大早便起了。”
两人到的时候宁安还未起,她们已经习惯了,在自己的位置坐好,一边饮茶,一边吃着小点,一边等着王妃起床或是差人来告知她们今日不用请安。
回京不到一年,府中的姨娘翻了几番,多是各处送来的。与以往不同,这次王爷是来者不拒,雨露均沾,并且一入府便差人给她们送去了助孕的汤药。如今,除了在宫中养胎的三人,还有两人有孕,只是胎像不稳,需卧床养胎,这才会留在府中没有入宫。
王郁文静静的坐在角落,捧着一盏茶,小口小口的喝着。赵嬷嬷拿着糕点给她吃,她微微摇头拒绝了。
知棋的侍女江苕在给她递热毛巾时,压低了声音,“王姨娘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坐在知棋旁边的叶姑娘听到了江苕的话,捏了一块小麻饼入口,轻声道,“有没有可能,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虽未严明,但她在王府后院住的久了,多少有了些探查消息的渠道。她知道前些日子王妃差人搜府,便是因为有人用香害人。不需很多,只需要薄薄印上一层,便可以随着寻常的香饵、线香焚尽,影响人的情绪,让人狂躁,了无踪迹,无处可查。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在钱塘时,王妃便知晓的事情,偏偏时隔一年多之后才开始大张旗鼓的去查。
没一会儿,府中的两个老人雪姨娘以及梅卿姨娘也来了。梅卿在他们去钱塘的那一年便病了,断断续续一直没好,不到四年,一个明丽的女子便骨瘦枯败,没了人样。
有时,叶姑娘也会想,她这般忧郁,是为何?是为家人忧心,是担忧自己的未来,还是不得不卷入权力的中心,成了某人的傀儡。
叶姑娘见梅卿一直咳嗽,便道,“如今秋日,梨子汤最是润肺,你多喝些。还有白萝卜,让你的侍女磨成泥,拧了汁,每日就这么生饮些,最是润肺护肝。”
梅卿对她一笑,“谢谢妹妹,我这老毛病了,天稍冷便这样。”她自己都不知是心中郁结所致,还是谁人容不下她,给她下了什么毒。她不愿多想,却又总是胡思乱想。她原是明王的人,却因为家人的命握在摄政王手中,不得不为他做事。可屡屡传递不出有用的消息,无法接近主院与书房,明王又何尝会放过她与她的家人。她已经一年未曾收过家人的消息了,如何能不担忧,如何能不郁结于心。
叶姑娘宽慰了她几句,总归是小病折磨人,但一时害不得性命,好好养着便是。
帘子打开,尽欢走出,将帘子卷起,挂在梁柱后的如意勾上。史芊问她,“王妃可是起了。”
尽欢道,“王妃还没起,王爷起了,待会儿王爷有话说,诸位主子再稍等片刻。”她的视线扫过雪姨娘,沉默的走到一旁同阿朱阿紫一起布膳。
尽欢从阿朱阿紫口中听过雪姨娘的事,知道她曾强行有孕,怀了注定生不下的孩子,还意图嫁祸王妃。王妃为破局,不惜伤及自身。后来养了一年多才怀上公主与世子。
她不认为,那对夫妻会忘记这件事,还任由她当着她的姨娘,虽无宠,却也衣食无忧。留着她,定是还有其他用处。
王郁文在药物的影响下,与王妃不和,甚至口出恶言,是什么下场?她只听说过的青蔓姨娘又是何种下场?还有雨姝,看似自由,实则一步步踏入万劫不复。
宁王还未出来,练完武的禾苗先来了,一进来就喊饿,尽欢笑着将史芊做的高粱米糕拿给他们,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请安在耳室,用餐则在正殿堂旁的花厅,两者隔了一扇镂空玉堂富贵高屏,一闪五折罗绣猫碟石榴图案红木雕花门。
杏文从内间走出,“王妃醒了,阿朱姐姐,王爷今日要同王妃出去,让你去拿那件八团花万代葫芦长袍。”虽都是贴身伺候王妃的侍女,她们负责的各有不同。
一刻钟后,宁王率先出来,他在主位上坐下,淡淡扫过一众妾室。
阿紫给他上了热茶,宁王也不说话,只是打开茶盏,吹去浮茶,饮了一口。
“许久没见你们了。”他看着雪姨娘与梅卿突然开口,众人不知何意,也不敢接话,只是低垂着眼眸,顺从和敬的坐着。
沉默一会儿,雪姨娘挤出一抹笑,“妾身年岁大了,人老珠黄,妾身明白自己比不过这些如花似玉的妹妹,便也不往王爷面前凑,惹得王爷心烦。”
宁王放下茶盏,轻叹一声,“说到心烦,倒真是有件心烦的事。”
史芊看了看宁王,又看了看雪姨娘,堆着笑问,“妾身们可能知道是何事?说不定,咱们能为王爷解忧呢。”
宁王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女人的事,或许你们真有法子。”他顿了顿,眉头微蹙,似十分苦恼。“王妃的身子一贯不太好,前些年受苛待,又经历过一次大出血,畏热畏寒,每到入秋,便手脚冰凉,久久捂不热。夏日畏热,偏偏又不能多用冰你个,用的多一点,便这也难受那也难受。”他的视线落在雪姨娘身上,“这些年没少补,效果总也不见,你说该怎么办呢?”
雪姨娘越听心越沉,三年前他们离京,她悄悄松了一口气,一年前,他们归京,她一颗心又重新提了起来。青蔓、雨姝,她们这几个欺凌过夏侯宁安的人,如今只剩她了。
“王妃体弱,只能温养着。”她笑着开口,不感泄漏分毫慌乱。“妾身听大夫说,大多数病,均是源自情绪,保持心情愉快,便是大病也能好了一半。”
“是吗?”他笑着,语声忽转轻柔,“王妃娇气又胆小,这些年,一直睡不安稳,总是惊醒。”
宁王定定看着雪姨娘,雪姨娘勾了勾僵硬的唇角。“王妃可是怕什么?”
宁王呵笑一声,声音越发轻柔了,却如鬼魅。“王妃怕什么,你不知知道吗?那几年,你可没少吓王妃。”
雪姨娘跪下,“王爷恕罪,当年之事,是妾身年少无知,妾身也是受了汪青蔓的蛊惑。”
“汪青蔓死了好几年了。”他看不出喜怒,只是看着挂在腰上的荷包,又拿在手中把玩。“本王记得,雪姨娘舞跳的最好,当年若非雪姨娘一舞,也进不了王府。”
雪姨娘脸上一白,她曾经出身青楼,她所学的舞均是些艳舞。当年她挂牌卖身前夜,有人找到了她,只说明日会有一年轻男子前来,只要博得他的一句夸赞,他便帮她赎身,送她进大户人家为妾。能为妻,谁为妾,能为妾,谁愿意做外室,能为外室,谁又愿意一双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所以她极尽所能的引诱他,最终如愿得到一句,跳的不错。继而被赎身,送入王妃为姨娘。
“三日后西夏王入京。”宁王看着雪姨娘笑了,“你便跳一曲你当时跳的舞吧。这几日,你便不用来请安了,好好准备吧。”
阿朱走来,“王爷,用膳吧。”
宁王起身,“都回去吧。”
众人行礼退下,侍女手脚麻利的将她们饮过的茶盏,用过的小点撤下。而后侍女拉上红木雕花门,隔绝了花厅与耳室。
宁安看着托盘中的耳环,任有阿朱拿起一对对放在耳边比着。她双耳形美,肉厚肥大,戴耳环最是好看。“就这对吧。”银珐琅彩香荷包耳坠。
她不喜戴耳环,耳洞还是七八岁时才穿的。她怕疼,祖母原是说不穿耳洞便不穿了,谁知入了一趟宫,王爷偏偏要问她为何无耳洞,又笑她娇气,不过是穿个耳洞,便胆怯成这样。回去之后,祖母便不顾她哭闹,给她穿了耳洞。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对阿朱笑道,“那些日子,可是恨死王爷了。”她的耳垂肿了小半个月,日日都要忍着疼痛上药,通耳洞。
“恨我什么?”
宁安笑着同他说了穿耳洞的事,宁王拿过耳坠为她戴上,“当时要是知道你穿个耳洞如此受罪,哪里舍得让你穿。”他也不过是好奇一问。当时也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敏感,对疼痛的感应这么强。“以前的事不说了,现在咱们禾禾不愿意穿耳洞,常穿男装,我不是也纵着她。”每每说起,便想起她饱受欺凌的那些年。他的小妻子这么娇气,这么胆小,这么怕疼,那些年该有多难熬。
装扮好,宁王牵着她去用早膳。“待会儿你同我去一趟刑部。”
“嗯?”
“父皇交给我的案子,受害者是女子,我想你去或许能多问些出来。”他装了一碗粥给她,“先喝药再吃粥。”温补身体的汤药需空腹饮下。
宁安从蓝姑姑手中接过晾温的汤药,一口饮下,苦的脸都皱成了一团。赶紧吃了一块蜜饯,压下酸苦。“今日的药特别苦。”
蓝姑姑道,“今日调了药方,加了一味蛇胆。”蛇胆行气祛痰,祛风去湿,利肺益肝,亦有安神之效。
宁王夹了一个酱肉包给她,“用了你喜欢的山楂汁做的,尝尝。”
宁安拿着包子,咬了一小口。“不想吃粥,要喝都将。”
“今天没有都将,粥养胃,晚上让小厨房磨豆浆给你喝。”
想想坐在一旁,一边拿着包子吃,一边看小画册。画册是她哥哥姐姐的,她的哥哥姐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宁王为了给儿女们启蒙,专门画了小画册,刷了桐油,按四季景物,花草树木,器具工具,野兽鱼鸟等分别装订成册。她的哥哥姐姐从一岁看到四五岁,也没将画册弄坏,她看一本撕一本,要么便是一边吃饭一边看,一边看一边抹,好好的画册,弄得不是汤汁就是肉汁,要不就是她的口水。
宁安看了她一眼,“弄脏了,弄坏了,可没人再给你画了。”
想想笑眯眯的,“哥哥说,他给想想画。”
苗苗道,“嗯,我给想想画。”
宁安剥了一个鸡蛋给他,“你每日功课那么多,还有空给她画画册?”
“我勤勉些,总能挤出时间。”苗苗将鸡蛋剥开,只吃蛋黄不吃蛋白。“我与禾禾昨日商量了,我们那本刑狱案卷书册,还可以出一本图画版。”百姓并非人人都识字,也少有热心之人,看完后愿意讲给旁人听,为了推崇律法,让人人知法,俱法,不违法,废些事又能怎样。再说了,他们只是先出一本,若是能这么推广,便会由专人负责。“书册可以印刷,图画自然也可以印刷。”不过是前期雕版麻烦了些。
“你们十岁不到,倒也不用如此勤勉,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宁安为他们骄傲,也心疼他们。“宫中府里这么多伺候的人,还怕你妹妹没画册看吗?”她看向宁王,“禾苗还是孩子,该玩的时候也该让他们玩玩。”
“知道了。”宁王一边应着,一边悄悄瞪了装乖的两人一眼。这两人可没宁安看到的乖,宫中前些日子都快被他们闹翻了,这几日皇上不允许他们随便入宫,才转去刑部玩。“蛋白吃了。”他对苗苗道。
蓝姑姑上了一份萝卜小榨菜,微微麻辣,是虞娘子做的,据说是家中秘方,传女不传子。
宁安很喜欢这种酸酸的萝卜干,除了小榨菜,虞娘子做的凉拌菜也都很好吃。回京之后,她除了在后院帮忙,便是在小厨房。
宁王夹了一筷子麻酱鸡丝给她,“萝卜干酸,你少吃些。”他看着宁安,“今晚街上有灯会,我带你和孩子们去。”今日是九月十八,每逢九月十八,水月庵便会举行一场法会。
“水月庵?”宁安不解,“水月庵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吗?”做皮肉生意的庵堂,有办法会的资格吗?
“水月庵的事,这些日子长松查清楚了。”他们想见水月庵身后的人,却总是不得见。宁骁与宗大便想趁着法会,水月庵不对外营业,控制水月庵。
宁安皱眉,“会不会有危险?”
“他们做他们的事,咱们玩咱们的。”法会灯会与八月十五灯会不一样。法会当夜的灯会,点的是孔明灯,放的是孔明灯,猜的是佛法,论的是佛法。“河边还有点绳、放灯的活动,所有摊铺门店所售卖的都是素餐。有一家素餐店,做的炖豆腐特别好吃,非肉却有肉味,一年只卖一碗,晚上带你们去吃。”
“豆腐煮出肉味?”
宁王点头,剥开鸡蛋一掰两半,自己吃了一半,塞了一半给宁安。宁安不喜欢煮鸡蛋,一边嚼一边皱眉。不知是不是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他们的喜好也变得越发像了。她不喜欢粥,不喜欢煮鸡蛋,她的儿女们也不喜欢,王爷也不喜欢。禾禾原本不喜欢雪,这些年也喜欢上。
“有鸡汤味,还有肉汤味,你想吃什么便可点什么。汤清如白水,味浓厚醇香,汤内还有一颗雕成花状的小白菜,被汤煮透,脆嫩脆嫩的,豆腐也是吸满了汤,吃完还可以加一些细面,只要在汤中浸一会儿,就会很好吃。”
宁王见她看着自己,面露渴望,忍不住笑了。“馋丫头。”偏头再看小女儿,也是直勾勾的看着他,口水流了许多,忍不住笑出声,“想想也是个馋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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