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赫克托』爱与恨的同党》作者：狡娈【完结】（人外/（伪）父子局/（伪）NTR/he）

贫道玄辰

　　『01』
　　天气很好，太阳很热。
　　一切都没有异常。
　　莫斯忒尔像往常一样在研究所与地下室往来，作为回收再利用的实验体，姑且算是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比如处理一些被丢弃的事物，又或者作为安全系统保障某些实验顺利进行。
　　本来应该是这样。
　　直到他的眼前被整个培养皿占据，诡艳的，噩梦般的色彩，纠结蜿蜒，只一眼就让他的呼吸停滞，血液倒流。
　　短暂缺氧的后果很快在身体上显现出来，他的手指麻痹，眼前冒出了细碎的星星。
　　“进化出现错误，最初‘祂’并没有分裂出任何意识，所有的复制体一旦断尾之后就不会再长大，我猜想也许是排他的独一性，赫克托是完美的造物，无法共存的顶尖掠食者，只要一个存在便不会允许另一个诞生。”白衣的研究员愉悦的抱着写满狂言的妄想悖论：“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莫斯忒尔不喜欢，但他把白衣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靡红的触手顺着培养皿向上蠕动盘旋，很快满溢了出来，祂试图缠在莫斯忒尔的脚踝上，却被满脸厌烦的青年一脚踢开。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没有等待白衣的应答，说完便踩着扶梯来到培养皿的边沿，翻身跳了进去。坠落的身体被血海汪洋般的红触接住，像是融入涌流的一滴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天气很好，莫斯忒尔很热。
　　他讨厌太阳。
　　讨厌所有不属于自己的热度。

贫道玄辰

　　『02』
　　莫斯忒尔知道自己在做梦。
　　眼前是无法分辨的情景，他的身体被束缚带绑在实验台上，无影灯照出了他的脸，有着过多的婴儿肥，脆弱的幼崽模样，稚嫩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捏死。
　　他想，这大概不算什么安全的梦境，也许下一秒手术刀就会划开他的胸口，又或者被注入某些乱七八糟的药剂，以此来测试他是否“完美”。
　　他挣扎过，他知道无济于事。
　　摆烂的意识陷入更深层次的沉眠，空洞的房间里渐渐染上了血腥的色彩，绮丽的红色从实验台下伸出来，交叠缠绵的游弋，从一开始的蛇触，到最后融合成巨大的“世界树”，祂的本体从裂口的鲨齿间探出半身，类人的姿态，连接着无数的血管与漆黑的暗绿瞳孔。
　　祂“看见”他们做了什么，本该是属于自己的温床，却被当做祭品献给了另外的赫克托，暴虐的怒意完全停不下来，可祂无法行动，也没办法吞掉那些失败品，这让祂非常不满，但好在祂的青年接纳了同类留给他的种细胞，完美的孕育出了新的胎核。
　　赫克托试探般的贴了上去，手臂紧贴着手臂，身体紧贴着身体，裂开的世界树结成血色的茧，原本无意义的贴贴此刻拥有了莫大的吸引力，让祂从最初的恼怒中平静下来，而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果说祂的青年介意……
　　为什么会介意？
　　他不会介意。
　　反正……
　　为了表明彼此间的独一无二，消抹自己不得体的行为，祂把连接着核的血管放进了莫斯忒尔的手心。
　　扯平了！
　　赫克托小小的欢呼。

贫道玄辰

　　『03』
　　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或者说莫斯忒尔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连带着看什么都不顺眼，他拒绝了白衣二十四小时观测的要求，独自来到了作为安全屋的地下室。
　　像是还未长熟就被搞大了肚子的小妈妈，在懵懂无知的年纪里多了一个寄生的负累，泄进腔体的种胎黏连坠胀，实在是让人难以习惯，可与其被剖开身体亦或是强制娩出，莫斯忒尔宁愿自己把小怪物弄出来。
　　除开简单的生活用品，地下室里还有半面墙的食物补给，孵化的过程并不难过，但只有大量的进食才能补足种胎吸取的能量，一边是容易吸收的营养剂，一边堆满了糖果和封在袋子里的肉食。
　　他知道小怪物喜欢这个。
　　莫斯忒尔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明该是最厌恶赫克托的受害者，却又为祂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嘴上说着想让自己好过一些，配合白衣的研究，可其实，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意见。
　　莫斯忒尔只是阻止小怪物发狂的安全装置，只要新的赫克托投入研究，所有的种胎都会失去生命迹象，事实上，他所有的准备都是徒劳无功。
　　莫斯忒尔平整的躺在床上，是直接可以送进焚化炉的仪态，他的双手放在小腹，里面仿佛填满了某些黏着物的触感，在柔韧的肌理下微微回弹，昏暗的地下室里没有一丝光线照射进来，他把明天要做的事情从头到尾捋过一遍，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贫道玄辰

　　『04』
　　掠夺的能量已经足够赫克托拥有实体，祂从颠簸的梦境里抽出身来，投入了还在分化中的种胎，弱小的同类还未生出意识就被吞了个干净。
　　一般来说，赫克托的幼生体会膨大到蜜瓜的大小，虽然有些粘腻的肉感，但毕竟不是什么能流出来的液态质地，莫斯忒尔被注射的邪神基因里有自愈的成分，但他会疼。
　　赫克托从梦境的记忆里看到莫斯忒尔不喜欢疼。
　　于是祂决定早点出来。
　　作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共生体，莫斯忒尔值得祂平等的回报。
　　哦～或许还可以给祂的青年一个惊喜。
　　莫斯忒尔接到了新的任务，前往任务点时路过了一家蛋糕店，糕点师是个很和蔼的老夫人，她问莫斯忒尔是不是不喜欢她做的蛋糕了。
　　当然不是。莫斯忒尔回答。只不过某个喜欢吃蛋糕的家伙远游未归，过段时间他还会再来的。
　　原来是这样。老夫人恍然，开心的眯起了眼睛，她从五颜六色的糖果篮子里抓出一大把，全都塞给不知所措的青年，莫斯忒尔实在推拒不了她的热情，只能偷偷把纸币夹在了糖果篮下面。
　　腹腔内极速长大的小怪物带给莫斯忒尔很大的负担，他按下胃部的痉挛，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牛奶味的软糖放进嘴里。
　　粘软馥郁的口感，有些像小怪物握在手心里的感觉，小小的肉团子一样的生物，很快就会遮天蔽日，变成无可比拟的旧日邪神。
　　来自人类的厌弃感深深地涌上心头，莫斯忒尔控制不住的干呕，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压抑又痛苦，浓稠的负能量顺着思维与血脉唤醒了沉眠中的赫克托。
　　祂的青年忽然变得很奇怪，好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赫克托不解的伸出触角，一丝丝一缕缕的汲取莫斯忒尔的记忆。
　　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的出行，工作，归来，唯一的不同或许是遇到了蛋糕店的老夫人。
　　祂不知道那个人类和莫斯忒尔说了什么，但祂认为自己找到了原因，毕竟愚蠢的人类总是会搞砸一切。

贫道玄辰

　　『05』
　　地下室的糖果越来越多，死肉也越来越多，莫斯忒尔做好了防腐工作，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变质，这让他有些头疼。
　　也许可以处理掉一些，他想。
　　莫斯忒尔丧气的揉一把紧致的小腹，惊恐的发觉腹腔里的东西开始蠕动。
　　他惊慌失措的愣在原地，以前的种胎从未有过任何动静，脱出身体后就会被全部销毁，收集的糖果和死肉一次次腐烂，也从未发挥过该有的作用。
　　过了良久，久到莫斯忒尔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久到冰封的寒意冒出一丝微薄的希望，他伸出手，再次摸上细腻平坦的小腹，几个细小的凸起不时冒头，像是打招呼，很快又归于平静。
　　原来不是幻觉。
　　莫斯忒尔有点害怕，不知道如何是好。
　　该怎么办？
　　把小怪物“生”出来？还是求助白衣，把自己送上实验台？
　　他十分茫然。
　　又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莫斯忒尔断线的时间有点长，赫克托的意识开始烦躁起来。
　　太安静了。
　　赫克托可以捕捉到青年的呼吸声，心跳声，可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行走的声音，没有出门的声音，也没有吃东西的声音，甚至是……为祂准备储备粮的声音。
　　祂喜欢莫斯忒尔为祂付出一切的样子，祂不在乎吃什么，祂只在乎那是青年精心准备的。
　　最后，莫斯忒尔还是收拾好烦乱的思绪，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不知多久以前的小怪物饲养指南。
　　他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生怕惊醒了什么，只有细微的翻页声沙啦作响，仿佛回转的齿轮。

贫道玄辰

　　『06』
　　莫斯忒尔很少回忆过去，哪怕过去的记忆塑造了如今的青年，但他也实在没办法回想起任何美好的部分。
　　除了小怪物，他曾经以为那很美好，但也只是他以为。
　　怪物就是怪物，怪物永远不会拥有类似人类的情绪。
　　现在他也变成了怪物。
　　而与其说是人类把赫克托当做了试验品，倒不如说是赫克托圈养了人类，祂吃掉研究员带来的一切，然后肆无顾及的长大，长成毁灭世界的树状邪神，成为所有人类的梦魇。
　　人类看到了祂伪装的表象，类似于软弱的小孩子喜欢甜腻的糖果，啾啾啼鸣的雏鸟绞缠喂养祂的研究员，于是臆想出祂可以变成被饲养的家畜，对选定的人类忠诚，然而他们失败了，那可真是个大笑话，所有妄图凌驾于邪神之上的狂妄者全部成了赫克托的口粮，于是祂被分割，被切片，被投入新的实验。
　　如果说邪神不可控制，那么注入了同样基因的实验体也许会是最好的人间凶器。
　　比如，与移植胚芽融合的莫斯忒尔，植入邪神基因的实验体变得惧热，畏冷，对疼痛不敏感，愈合速度提升到原本的百倍。
　　火烤，冷冻，刀割，碾压，所有的伤害都在肉眼可见中恢复原状，除了增生的疤痕，但这些也只是记录中不起眼的寥寥几行。
　　有了莫斯忒尔的成功，实验开始更加肆无忌惮，但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败了，不只赫克托，哪怕只是拥有少量基因的实验体都具备唯一性，于是研究又回到了一开始，莫斯忒尔的数据被封存，成为了组织的行刑人。
　　人类的恐惧来源于赫克托的天性，然而就像人类吃动物，吃植物，赫克托吃人也只是生态链的一环。
　　赫克托想不通为什么吃人成了罪孽，相较之下，那些没有被祂吃下去就推进焚化炉的实验体岂不是更可惜。
　　人类真的很奇怪。
　　只有莫斯忒尔是不同的，作为伟大种族赫克托的眷属，万中无一的不朽存在。
　　只有莫斯忒尔看见了赫克托。
　　只有他没有把赫克托当作可怖的工具或是可以带来利益的交易品。
　　莫斯忒尔是唯一的奇迹，而赫克托永远会为他心动。

贫道玄辰

　　『07』
　　被当做寄生瘤的种胎有了意识，这可真是个地狱笑话。而这个笑话让莫斯忒尔紧张恐惧，无可回避。
　　他做过太多次的行刑人，刽子手，那么这次一定也可以。
　　合起的饲养手册丢进垃圾桶，莫斯忒尔深呼吸，把所有的郁气缓缓吐了出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会让人心乱如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莫斯忒尔的任务对象多数是人，有时候也会有实验失败的怪物，比如被遗弃后又变异的双面蚺，莫斯忒尔因此疑惑它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又或者与传说中的狮鹫相似却更为可怕的格里芬。
　　这些强大的怪物在研究员眼里不过是不合格的失败品，而莫斯忒尔同样是失败品。他受了很重的伤，心口和大腿上的撕裂就连自愈性强如他这样的实验体都无法很快复原。
　　莫斯忒尔以为自己会死在实验台上，可是没有，如果这次死在战斗中，那么结局倒也不坏。
　　莫斯忒尔阖起眼睛，无期的倦怠仿若潮水般把他淹没。
　　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撕扯出来，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全身的伤口都在痛，只留给他不可名状的，巨大的空虚。
　　莫斯忒尔听到了尖啸，混杂着呼啸的风声，庞大的怪物坠落了，接着，咔吱咔吱骨骼碎裂的撕咬声响了起来。
　　莫斯忒尔睁开眼睛，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事实上，这的确可以称之为地狱，赤红的触手仿佛不灭的火焰，狂舞，攀升，吞噬了天空，染红了大地。
　　解决掉任务对象之后，莫斯忒尔抱着附加品回到了地下室。
　　——然后从垃圾桶里捡回了那本被丢掉的饲养手册。
　　他盯着桌子上的小怪物，营养不良的样子，只有幼生体的一半大，倒更像个红彤彤的苹果了。
　　“我讨厌你。”
　　莫斯忒尔用卷起的手册戳了上去，把赫克托拨弄个趔趄，他的声音坚定，但不知怎么听上去有点色厉荏苒。
　　“你不该在这里，我讨厌你。”
　　把祂送给白衣如何？
　　不，这多少有点恩将仇报了，至少不久之前祂救了自己。
　　莫斯忒尔陷入了迷茫。

贫道玄辰

　　『08』
　　没有人教莫斯忒尔该怎么做，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他们是群居动物，相互学习，互相模仿，莫斯忒尔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人，他错过了学习的机会，在研究所里，实验体的人性是毫无价值的，莫斯忒尔的学习对象只有白衣和其他实验体，白衣教会了他严谨，他在其他实验体身上学会了缄默。
　　唯有赫克托不同。
　　赫克托曾经是莫斯忒尔的光，唯一的光，但这束光却把莫斯忒尔刺得鲜血淋漓，莫斯忒尔自认是阴沟里的老鼠，肮脏而渺小，不配与光芒为伍。
　　赫克托是研究所里的珍稀生物，强大而肆意，祂的本体不可直视，祂的意志不容篡改，莫斯忒尔只是千万个实验体之一，是失败的，回收再利用的废弃品。
　　“我讨厌你。”
　　莫斯忒尔握住柔软的赫克托，缓缓用力——
　　再见，他命运的支点，年少时的期颐。
　　吊诡而艳丽的瞳从狭长瞪成了圆，赫克托溢出了愉悦的咕噜声，祂把莫斯忒尔的举动当成游戏，祂的青年，祂的共生体，祂独一无二的人间奇迹，想要贴贴亲近而已，赫克托从指缝中流淌出细长的红触，把握紧的拳头整个包裹起来。
　　莫斯忒尔：……
　　一时杀不了赫克托，莫斯忒尔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性，无论他怎么恼恨自己的懦弱，都无法再对小怪物做些什么，祂只是个新生的怪物，什么都不懂的小肉团。
　　莫斯忒尔捏出一颗草莓味的硬糖，抬手丢进跳来跳去的小怪物裂开的锯齿中，而小怪物会把糖果舔舐干净。
　　——就像以前那样。
　　只有编号的实验体得到了一颗糖果，散发着劣质的糖精味，是某个研究员扔给他配合研究的奖励，莫斯忒尔欣喜若狂，小心的攥在手心里，紧张的汗水渗透了糖纸，期待着下一次见到赫克托时把糖果放在祂的肉触上。
　　那是莫斯忒尔少有的能感受到光明灿烂的时刻，只是后来光芒消失了，他的世界里下起了雨。
　　厌憎像潮湿一样蔓延，莫斯忒尔厌憎自己，却永远不会真正憎恨赫克托。

贫道玄辰

　　『09』
　　赫克托欣喜莫斯忒尔的偏爱，作为本该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的小怪物，祂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认知，祂知道自己是什么，想要成为什么。
　　在遥远的过去，祂是莫斯忒尔的基因提供者，他的赫克托首领，会给他带来指引的父，更具伟大精神的支配者，而莫斯忒尔是人类为祂创造的小新娘，祂的骨中血肉中肉，同命运的共生体。
　　从这点来看，人类还算有点价值。
　　后来，祂是莫斯忒尔孕育的后嗣，是莫斯忒尔相连的半身，逐光之人的替代品，回归永恒的港湾，赫克托知道莫斯忒尔在透过祂看什么，但祂享受这一切，而莫斯忒尔是祂的圣杯，是祂稚嫩的小妈妈，是人类所念的爱与欲之外更高级别的密不可分。
　　从此莫斯忒尔不必在人类的种群中寻找立足之地，也不必再接受重重枷锁的鞭笞，步履维艰。
　　赫克托会为他加冕。

贫道玄辰

　　『10』
　　莫斯忒尔继续着他的工作。
　　天气很好，太阳很热。
　　一切都没有异常。
　　莫斯忒尔像往常一样在研究所与地下室往来，他不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平日里的得过且过被忙碌所取代，他会每天准时回到地下室，有时候还会去老夫人那里订购一些蛋糕和糖果，又或者带回去一些黏连着毛发的肉块。
　　“我回来了。”莫斯忒尔推开门，昏暗的地下室里，着装整齐的绅士坐在长椅上双腿交叠，祂起身伸出双手，欢迎他的归来。
　　明明更喜欢植物的外表，却因为莫斯忒尔说“一起约会吧”而妥协，更改了自身进化的方向，于是那些从来不曾在意的光景因为彼此的相伴都有了意义。
　　太阳的热度，盛开的花朵，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飘雪，冬去春来，柔嫩的花蕾与万物一起苏醒，裹着朦胧的天光，映了满地的春色，是只有梦里才有的虚妄的美，却真切的让人妄想是现世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