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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张小莽 于 2013-10-5 15:56 编辑
文案:
我……爱上了世上另一个「我」。
风曾以为自己相当幸运。
因为他的另一半从一出生就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的双生哥哥。
但是,当人懂事了、知道了何谓礼义廉耻,
他醒悟到原来老天爷并没有给他优待。
辰是他的兄弟,却并非他的归宿。
可当无法控制的感情已铸成大错,
身为皇子的他仍只能拚命苦苦压抑自己。
这份感情是错,是折磨,是上天给予他的惩罚。
一辈子的……
楔子
小的时候,记得爸爸曾经讲过「水仙花」的故事。
容貌俊美的少年纳西瑟斯,深深迷恋上了水中自己的倒影,最后跃中水中,想与自己的影像结合,因此而亡。
他死后化身为水中的一株水仙花,日夜与倒影为伴。
听完故事,我俩都是在笑,可当我转眼看见你的侧脸,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同情」,可后来我才明白,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楚是因为我爱上了你——世界上另一个「我」。
第一章
「真的要去吗?」
身着朝服的男人一脸冷峻地望着面前的小女儿,但仔细看不难察觉他眼眸中难掩的柔色与关切。
面对父亲的质疑,少女娇俏的面容露出一抹醉人的笑意,轻纱掩面笑得如梦似幻。
「父王,这是韵淑自己的选择,决不后悔!」
字字坚定,句句决然,褪去了年幼时的泼辣娇气,年芳十七的霁韵淑多出了一分属于少女的矜持与决断。
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急于求成,而是身为皇朝唯一的公主,她很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无论主观还是客观,她必须有身为公主的义务与责任。
「我明白了。」女儿如此,身为父亲的霁凌岳只能尊重她的选择向皇上复命。
「父王不用担心我,倒是应该想办法安抚爹爹才是。」
韵淑微微一笑,几句话语转眼间便抹去了之前的沉闷气氛,令霁凌岳哭笑不得。
确实不错,儿女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主见与意愿,他不用再为他们操心什么,倒是府中那位泼辣犹存的王妃还真是十多年不变,如今女儿即将远嫁韬潋,他该如何抚慰才好呢?
面对着父亲难得看到的为难模样,韵淑暗暗好笑。可到后来,思及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如此的双亲,心中又是不免一阵惆怅。
温暖和睦的家庭、慈爱有趣的双亲、疼她宠她的亲人们,这些都将离她而去,她会有一个全新的身分、全新的家庭、全新的命运……
而带来这一切的是她未来的丈夫,韬潋王——祁炎!
干熙二十三年的秋天,干熙帝昭告天下,身患奇疾的长子病愈,重新被立为太子,太子妃缙雅寻人医治有功,亦被大加封赏。
此事传至民间,百姓们欣然接受。这皇族之事原本就微妙难测,大家也无意多加窥探什么,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谁能坐上那把龙椅,而是能有平凡富足的生活,这就足矣。
可对于策划了之前一系列阴谋的韬潋王祁炎而言,这事就不那么简单了。
太子的复位与清醒就意味着他计划的失败,没想到付出了那么多勇士的鲜血,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甘、他不愿、更不想就这么认输,于是另一个计划油然而生,一纸书信就这么轻易改变了一群人的命运……
韬潋王派遣使者,以自己的名义向亓羿的皇帝提出了联姻请求——迎娶公主霁韵淑为后,并且为表诚心,他愿意将胞弟长留亓羿,与亓羿永世修好。
骗人的!
这是亓羿皇族们看后的一致结论,可是人家光明正大地来提亲,总要给个结果才行,一群人商量了许久才决定让韵淑自己做选择。
而小姑娘顾全大局,毅然答应了这门婚事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
君无戏言。
漩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下旨回信——亓羿公主霁韵淑下嫁韬潋王祁炎。
一场公主远嫁的序幕就此拉开。
虽然韵淑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可身为皇族唯一的公主,漩还是视其为亲女,为她备了丰厚的嫁妆与陪嫁,其风光显赫丝毫不亚于嫡出之女。
并且为了显示皇家威仪,公主远嫁的车辇由二皇子霁宇辰亲自护送至境外,送亲队伍外带嫁妆,人群车马浩浩荡荡排了整条长巷,其场面令人赞叹不已,一时间传为佳话。
就在皇城的人们还对公主出嫁的热闹场面犹记于心,纷纷议论不已时,这公主出嫁的消息也犹如秋风一般传遍了亓羿的每个角落。
在亓羿皇城以北临近坪洲的地方有一个小镇,小镇虽小却以一种特制的糕点而闻名,小镇上有一对住于此地近四年的父子,父亲性儒雅博学,儿子聪敏可爱,常常为镇上的人所称道。
听说孩子的母亲因难产去世,父子两人便相依为命,父亲在小镇唯一的书院里以教书为生,生活在镇上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能说是贫苦。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蕲惺唯一直与父亲蕲翔风平静地生活着,也自然地认为这样无波无澜的日子会持续一辈子。
要是没有传来公主远嫁的消息,要是没有那一夜父亲的一场噩梦,要是没有……一切或许真的会这么延续下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一切的一切以这场婚礼为契机,渐渐步上了另一条轨道。
「惺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哺食的桌上,风听闻儿子从小朋友那里得来的消息不由愣住了。
「当然是真的啦!公主出嫁这种事怎么可以乱说。」
小惺儿噘噘小嘴,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他从小伙伴那里听说皇家的公主嫁到了外邦,一心想着回来和爹爹分享这个消息,谁又想爹爹听了居然是这种反应?
不开心啊,不开心!
看见儿子闷闷不乐的样子,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讨好似的为孩子布菜,一面忙活一面道:「惺儿乖,爹爹就是有些意外……并不是不喜欢惺儿的消息。」
小孩子总是喜欢被人哄的,既然爹爹这么「诚心悔过」,惺儿自认「大人大量」立刻不计前嫌,父子俩人扯开话题,又是一阵愉快融洽的欢谈。
时值夜里,用餐结束,与往常一样,惺儿由爹爹为他洗净身子,而后上床睡觉。
他们的屋子不大,父子同睡一起,风依着以前的习惯一手缓缓拍着儿子哄他入睡,渐渐的惺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望着儿子与自己相似的睡颜,风的思绪也逐渐飘向了远方,飘向了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
若是说每个人都有注定的另一半,那么风该说自己相当幸运,因为他的另一半从一出生就陪伴在他的身边。
霁宇辰,他的双生兄弟,与他同系一条血脉,同承一张容颜。
从幼时起,他便习惯地生活在辰的庇护下,因为他们一个是哥哥,另一个是弟弟。
「哥哥是要保护弟弟的。」爸爸经常这么说。
所以,没有人觉得突兀,没有人觉得奇怪,辰一直保护宠爱着自己的弟弟,而风则放肆地享受着哥哥带来的一切呵护。
那时,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因为他拥有别人最想得到的东西。
风其实没有众人所知得那么坚毅,尽管武艺高强,看似孤傲,但真正的他只有自己清楚:脆弱易惊、优柔寡断,甚至有些懦弱。
不过这一面他从不示人,能看到这些的只有那个双生哥哥。
两人相较,辰比他完美多了——坚强乐观、爽朗豁达,见过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因为他的存在,因为他的保护,风的缺点被完全隐藏,成为了双亲眼中引以为傲的三皇子。
在旁人羡慕倾心的眼光中,风在被吸引的同时也逐渐有了自信,他为自己感到骄傲,不为其它,只为他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哥哥……
可是这份优越感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去,他们长大了,懂事了,学到了三纲五常、礼义廉耻,风开始醒悟,原来老天爷并没有给他优待,辰是他的哥哥,他的兄弟,却并非他的归宿。
辰的温柔和体贴在他身上只是试验,为的是在以后的人生中,将这份柔情更加完美地倾注到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才是辰真正该宠着的另一半,而他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个多余的疵品而已。
自从明白了这一点,风就开始害怕,他本身就十分敏感,那段日子更是神经质般地死死缠着辰,不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辰不明白那是为什么,家人们也不明白,于是他们只当是风这个弟弟在撒娇,照样疼宠着他。可实际上只有风自己心里明白,从那时起、不,或许从更早开始,他对辰的感情就有了变化。
他对辰的占有欲超出了寻常的兄弟情,他不要辰将温柔宠溺分给另一个陌生人,他要辰眼中只有他——霁翔风,而这恰恰是最不被允许的。
「辰,我喜欢你,不是兄弟亲人的那种,而是……情人间的喜欢……」
「……风,对不起。」
那一日,如同往常一般,两人在树上睡午觉,可风再也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干脆将真心话道了出来,可得到的回答也如预料的一般残酷。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时候辰惊恐的表情,和那句沉默许久后才得出的答案——对不起。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的。」
那时真的是心痛欲死,他早就知道的,却还必须强装笑颜。
「不过,虽然我们不能一起,那……能不能留个纪念?」
「纪念?」
「辰……吻我,不要那种给弟弟的吻,而是要爸爸给爹爹的那种……」指着自己的嘴唇,风执意想要一个吻来填补自己内心的伤口。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可现在想来那时还真是天真,吻又能怎么样?
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不可能让任何事发生改变,所以想到被雅哥哥看见的尴尬,以及辰为掩饰而不小心将自己推下树等事后,风暗暗松了口气。
「风……」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风一怔,缓缓回过头去,不久,一个久违了快四年的人影渐渐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与印象中的一样,还是一身玄服,眉宇间带着狡黠的微笑,嘴角微微上翘,不高不低,恰好显出一副慵懒之色,分明是相似的脸庞,可就是一眼能看出不同。
「……辰?」风用力才喊出了这个名字,声音竟还有些颤抖。
对方笑意更深,大方地展开了双臂,长久以来的默契让风来不及思考,身体先理智做出了判断——他快速奔跑过去,像个孩子一般扑进了那个想念已久的怀抱。
辰将他接个满怀,收紧双臂,牢牢地将他锁在怀里,脸上尽是满足,此刻,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过了许久,当重逢的喜悦随风逝去,风的欣喜也逐渐被失望所取代,他在辰的怀中缓缓出声,而因为压抑的关系,声音听起来也是闷闷的。
「辰,这是梦对吧?其实……你一点儿也不想再这么抱我,你想抱的是那个林家小姐。」
「……」辰没有作声,风也不想抬头去看他此时的神情。
「呵!」自嘲地哼笑一声,风继续说道:「不过也是,自己的弟弟居然说喜欢自己,是我也觉得会恶心……」
「风。」打断了他的话,辰伸出手细细触摸起他的脸庞与发丝,摩挲过那道骇人的疤痕,眉间闪过一丝不悦。
在温柔的轻触中,风迷茫了。
——为什么还是这般柔情呢?哥哥,就不怕我死缠到底吗?
「风,你该回家了……」辰柔声说道,就像哄孩子一般耐心。
「我不要,我……害怕。」只有面对着辰,风才敢如此直白,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个梦而已。
「哦?怕什么?」
「怕你……再也不愿意理我了。」风说着缓缓抬起身,对上辰的眼睛,「怕你告诉我——你要成亲了。」
辰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由轻笑:「傻瓜,成了亲的不是你么?」
「不是的,我没有!」风立刻摇头否认。
「什么?」
「我骗你的,我没有成亲,没有。」
「傻小子,你不用骗我。」
辰亲吻着他的发丝,风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为什么?那时拒绝自己的是哥哥,可为何现在的他眼中却满载情愫?
与自己一样……
「风,我不会生气,你的孩子、你的妻子……我都能容忍。」
「不、不是的!孩子是你的,你的啊!」
辰的宽容和坦白令风不安,即使这是梦境,风还是恐惧——辰似乎要走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不安与惶恐让风再也顾不得什么,将自己的秘密一并道出。
「我的?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辰愕然不已。
风拚命点头,用力拉住他的衣襟道:「知道啊,辰,我喜欢你,一生只喜欢你……你不要扔下我啊!」
他的模样像极了即将被抛弃的孩子,这让辰忧心不已。
风生来敏锐,他似乎也察觉到了……
苦笑一声,辰还欲再说什么,却被风的惊叫声给打断了。
「辰,你的身体!?」
低下头,辰见到自己由腿开始渐渐变成透明,最后消失不见,先是双腿,而后慢慢延至上身。
「辰!」风着急地拉住他,「不要走,不要留下我,求求你……我……」
「……!」
令风诧异的事发生了,那个曾断然拒绝自己的哥哥竟以情人的方式给了他一个深吻,捧着他的脸,封住了他的嘴,也悬起了他的心。
「风,我不会留下你的,永远不会……因为我……」
在辰即将消失前,风似乎听见了他的承诺。
「辰、辰……」
睡梦中,风不断挥舞着双手,彷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他的剧烈动作亦惊醒了睡在他身边的孩子。
「爹、爹!你快醒醒啊!」
「辰!」
在惺儿的催促下,风倏然惊醒,满头大汗的从床上抬起了身。
「哈……哈……」
感到一身被汗水浸湿,风不由望着四周,依然是这个简朴的小屋,一切均然未变,还有那个一直陪伴自己的孩子。
「梦?」
可怕的噩梦,却是如此真实,辰居然留下了他一个人,他不要!
体贴的惺儿察觉了爹爹的异状,也无暇去顾及爹爹喊的人是谁,先下床为他倒了杯水压惊。
风接过水杯,心中顿感温馨,望着这个自己违背伦理所生下的孩子,他迟疑了。
「惺儿……今年快三岁了吧。」
「嗯,爹爹记得没错。」惺儿点点头笑道。
三岁了,也就是快四年了,时间真的很快啊……
那一夜,太多的郁闷堆积在心头,他拚命灌醉了自己,借酒消愁,却未料想自己下意识更加偏激,居然醉酒去了水晶育林,并强行向辰夺来了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当日酒醒,他真的是慌了,不敢告诉任何人,只得一人逃离皇宫,之后更是思索了好久——关于要不要留下孩子。
最终他还是败给了自己对辰的感情,这是辰的孩子,他不忍亦不舍夺取这小生命,所以惺儿诞生了,而为了隐瞒住这事,风撒尽了谎言,甚至找人冒名顶替写信回宫,制造出自己成亲的假像。
至于惺儿,无论是哪方面都偏像辰更多一些,风见了好是喜欢,自然对他疼爱有佳,而该庆幸的因为是双生子,惺儿从相貌上也不会被人识破是辰的孩子,因为他与辰本身就有着一张极为相似的脸庞。
向所有人隐瞒了惺儿的身世,风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亦或许从孩子出生那时起,他就已经背负上了难以磨灭的罪孽吧……
看着儿子单纯稚嫩的小脸,风叹了口气。
韵淑不会无缘无故地自愿出嫁,而且对象还是那个冷酷的韬潋王,所以其中必定大有文章,还有那个梦……或许,真的是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惺儿,我们回去吧!」
「回去?」惺儿没听明白,眨着大眼睛反问:「爹爹,回哪儿去?」
抚摸着孩子的小脸,风笑了:「回家,爹爹的家。你出生后就没有回去过了,也是时候让你见见了……」
「爹爹家?」
惺儿不曾听风提起,如今也是觉得有些突然,不免好奇心加重了一倍。
于是他连忙缠住了风,小嘴不停地问这问那。
「爹爹,你家在哪里啊?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家会比这里的还要大吗?是做什么的呢?爹爹以前也是教书的?」
在惺儿眼中自己的爹爹又有学问,又不失仪表,虽然说脸上那道疤痕是有一点点不顺眼啦,可是能养出爹爹这样的人,那个家庭一定不一般。
「啊!我知道了,爹爹,你家应该是大户人家吧?和镇上张家那样……噢,不不,张家是镇上首富,你们家没那么有钱……不过小宅总会有的吧?」
看着儿子白日说梦话,风不禁笑出了声,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娃娃伴随他渡过了这么些年,他才不至于感到寂寞啊。
大户人家?皇家算不算?
有钱?小宅?娃娃想要的只有这些?那还真是容易满足,要不要送他一座呢?
风听着儿子的童言无忌,聪明地选择了沉默以对。
反正都隐瞒了那么久了,再隐瞒一下下也没事,惊喜嘛,本来就是又「惊」又「喜」。
于是父子俩忙了好一阵,卖掉了屋子,辞掉了工作,过了年收拾好了行装,终于在这年亓羿.干熙二十四年的春天,风带着儿子回到了久违的皇城,惺儿欣喜好奇地看着四周美景,又是逛街又是泛舟,他好开心。
直到风觉得他玩够了、玩累了,才提议要回去见见家人,惺儿一口答应下来,就这么胡里胡涂地被爹爹给带到了皇宫的大门口。
然后被士兵拦下是正常的,可忽然从宫里冲出一匹黑狼护着爹爹,这又着实让娃娃震惊一番。
风沉着地安抚了黑狼,然后对侍卫命令道:「请去禀报:霁翔风回来了!」
惺儿没有见过爹爹这么强悍的模样,可他还来不及消化,就看宫里又出来一个不男不女,俗称「太监」的人,他急匆匆带着一队宫人们来到宫门口,见了爹爹又是行礼又是磕头,然后连忙将他们迎进大厅,自己则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三殿下回来了!三殿下回来了!」
听他叫成那样,惺儿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摔着啊?
但这一切不是重点!
惺儿眨眨眼睛,然后一抬头看见朝着自己微笑的爹爹,发问:「爹爹,你不姓蕲,你姓霁?」
「嗯。」风点头。
「刚才那个太监叫你『三殿下』,难不成你排行老三?」
「嗯。」继续点头。
「爹爹,皇帝是你什么人?」
「你说呢?」
「不要告诉我,他是你爹爹。」
「不是。」
「哦,那还好。」惺儿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看见儿子的小动作,风隐忍着没有笑出声,然后下半句接着道:「皇帝是我爸爸。」
惺儿愣住了,「……什么意思?」
「就是父皇的意思。」
「……」
风还很好心地加了一句道:「我爹爹是皇后。」
「……爹爹,我真的是你儿子?」惺儿忽然觉得手上起汗了。
说他爹爹出自商贾之家,他能接受,说他爹爹身于书香门第,他能理解,就算是说他爹爹是官宦之子,他也可以应对,可是、可是……怎么就会联系到皇族去了呢?
「如假包换。」
「那你能不能不认我?」
真是乐极生悲,惺儿在民间野史听多了,就觉得人生在帝王家那还真不是一般的悲惨,那时想想再笑笑,还好自己是爹的儿子,可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那个温和的爹是皇家的老三。
感受到儿子的不安,风蹲下身轻柔地拥住孩子幼小的身躯,温柔地劝慰:「惺儿别怕,这里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大家都会喜欢你的,不要把他们当皇族,记得他们只是你的叔叔伯伯而已。」
这话是不错,但是惺儿小小年纪,一下从平民成了皇族,要接受这样的事实,实在不是什么易事。
这边风顾着孩子,另一边接到消息的各位也是纷纷踏至前来,其中最兴奋的当属身为父皇的漩,一接到来报,他即刻放下了手中的事务,二话不说拉着梵就往门外跑,若非了解事由,看着还真是会当他去见情人了呢!
梵暗暗好笑,心中也是明白几个孩子中,漩心疼老三的原因——老三像梵,不是外表上,而是内在的某些东西,含蓄内敛、不善于表达自己,有时觉得他识大体顾大局,可有时也会令人觉得心疼。
所以自然而然的,漩对这个孩子上了心,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希望他能找到理想的伴侣。
可惜天意弄人,这些年通过信件,大家知道风的妻子因难产去世,风带着儿子为其守孝三年,这是他们帮忙不到的,可能也会是他们今生最大的遗憾吧。
来到殿前,漩倏然停止了动作,放开了爱人,仔细整理了一番仪容,确定不会出问题,这才打开了殿门……
吱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风和惺儿也不由朝门口望去,惺儿三岁还没有学过什么赞美别人的词汇,可是看着门口两个人缓缓朝自己和爹爹的方向走来,他还是忍不住小嘴成了「O」型,心里面也是不禁将来人赞美了个遍。
该说皇城毕竟是皇城,同以前住的乡下地方不一样,到处都是琼楼玉宇、亭台楼阁。还不止这些,以前镇上二丫的姐姐就算是方圆百里最漂亮的人了,可看看这里这皇宫里随处可见漂亮的姐姐,还有漂亮的……叔叔?
见着来人也没有怕生的惺儿大眼睛转转,倒是将漩和梵打量了一番。
穿黄色衣服的叔叔是英俊,而他身边那个穿淡青色衣服的叔叔是漂亮,两个人风味截然不同,站在一起却十分相配。他们没有镇上那些叔叔伯伯那般粗旷鲁莽,倒是带着些与爹爹相似的优雅气质,嗯嗯嗯,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过他们是什么人呢?
可爱粉嫩的小娃娃夺人眼球,天性喜欢孩子的漩一眼就看到了和风彷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惺儿。
小巧玲珑,白白嫩嫩的宝宝,一手拉着风的衣襬,另一手的小食指放在红润的唇边,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脸上尽是纯真的迷茫之色,似乎是在思考他们是谁。
真是可爱得没话说!
再抬头向上看去,自己那久未蒙面的儿子正满面笑意地看着小娃娃,一派典型的慈父表情,而那道多余难看的疤痕通过这些年儿子的来信,他们也是略知一二——据说是当初为了救鸿凛和缙雅,与韬潋人对抗时留下的。
漩生气,可不是生儿子的气,而是对那些韬潋混蛋,对于受伤的儿子,他只有无尽的疼惜……于是压抑下心中的愤恨,他微微一笑。
「小棉花糖,在外面过得可好?」
由于站在娃娃边上的风不停给他们暗示,原本的打算完全被打乱,为了不吓到孩子,漩只能老老实实暂且不点破自己的身分了。
「风儿,不介绍一下吗?」梵看这孩子也是逗趣得很。
「这……」看了一眼儿子,风还真有些为难。
双亲本身就是年轻,十五岁成的亲,一年后有了大哥,差了五年后又有了他们双胞胎,而他也是年纪轻轻就当了父亲,如今孩子该叫面前的两位爷爷,但是这年龄实在是……叫叔叔还差不多。
「惺儿,这两位是……嗯,爹爹的……双亲。」
双亲?
惺儿大眼珠子一转,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看看自己的爹爹,再看看两位叔叔,确实有些相似,而且这皇宫里,能穿黄色衣服的……
「皇帝?皇后?」惺儿一愣,询问的眼神看着他爹。
知子莫若父,风当然知道儿子在诧异什么,却也不得不慎重点头:「没错。」
惺儿一听,再次回头,看着面露笑容的两位本应高高在上的人,他忽然开始感到头痛。
「嗯……」皇上的微笑。
「嗯……」皇后的微笑。
「也就是说……不是叔叔,而是……爷爷!?」小孩的爆发,「我不要啊!!!」
第二章
「哈哈哈……」
听闻整个认亲过程,当朝太子霁鸿凛很没形象地笑趴倒地。即使当事人在场,也毫不留面子。
「爸爸啊爸爸,你和爹爹都太年轻了,这个岁数当爷爷确实……确实不合适。」说完一句人话,他又笑「倒」了。
风带着惺儿回来的当晚,漩就命人准备了一席酒宴庆祝,而能参加的当然只限皇族的成员而已。
韵淑远嫁了不能来,曜彦在边境似乎不久后会来的样子,还有……所以今天的宴席算不上齐数。
风抱着儿子让他认人,大家都十分喜欢这个讨喜的小娃娃,而惺儿也不认生,受到了之前的刺激,现在谁来都吓不倒他,并且在他的一再坚持下,两位皇爷爷有了新的称呼——漩爹爹和梵爹爹,理由也简单,这样比较年轻。
漩不拘小节,只要孩子喜欢,他也没有异议,欣然地接受了小孙子为自己取的「别号」。
宴席上,一派和睦融洽的温馨场面,可风在享受沉浸的同时,私下也不时朝门外望去,他的小动作被小四捕捉到,自然也是知道哥哥在思念什么,于是他好心地帮着询问起来。
「爹爹,二哥呢?」
被问起这个,梵也是觉得奇怪,不由四处观望起来,「是啊,今天一整天都没见辰儿,这孩子去了哪里呢?」
缙雅闻言一惊,正欲和风说些什么,却倏然被鸿凛抓住了手,「凛哥哥?」
「嘘……」鸿凛眨眨眼,示意他保持沉默。
双胞胎的性格与父亲们十分相似,所以这样熟悉的相处模式非但没有引起父亲们的怀疑,反而令他们觉得这是十分正常的。
可兄弟一场,双胞胎之间的情愫,其它孩子自然是旁观者清,他们默契地一致选择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其中艰辛酸楚,也同时不愿让父亲们伤心。
缙雅了解他的苦心,时经几年,他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先前的错愕与惊讶皆被取代,随之而来的是不解与怜悯。
不解双生子为何会产生如此情感,是一时冲动?亦或是年少轻狂?
怜悯其感情的延续,因为这场爱恋注定了没有结果,若真是有情,那……
缙雅摇摇头,无奈地看向了风,见他表面无所谓,可暗中却是那么盼望见到辰的出现,眼眸中的那份渴望真是令人心酸。
「如果是小奶油的话,他去见林家小姐了。」知情的漩接话道:「自从送亲回来后,他还没见过林小姐呢!今日又不知风会回来,所以就……」
「辰去送亲了?」风诧异地问道。
「是啊,啊,瞧我这记性……」漩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奶油之前为韵淑送嫁,前不久才回来的。」
闻言,一边的沁遥也不禁出声道:「曜彦在边境也有帮忙,听说期间也有不少刺杀。」
「那辰有没有受伤?」风急急问。
不知为何,听说这事后他竟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这感觉令他不由想到了那个噩梦。
难道……
「他没事。」漩哈哈大笑,「小奶油说自己比蟑螂还顽强,那群韬潋人才伤不了他。」
「噢。」风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惺儿牵住风的手,明显感到了爹爹手心在冒汗,又听闻自己的二伯名为「辰」,心中也不免起了些波澜——原来以前爹梦里一直喊的,是二伯啊!
就在他们说起这些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之后随着太监的一声通报,那个思及已久的人慢慢出现在了风的面前。
「终于来了啊!」漩好笑地望向门口,等着看之后的好戏。
印象中,这对双生儿感情极好,以前只要分开一小会儿,再次见面的时候都少不了搂搂抱抱,而今分开了几年,那想必该是更加激动异常吧!
可事实却出人意料,他们等待的那激动场面非但没有发生,兄弟两人的重逢竟平淡得犹如一杯清水。
风见到辰完好如初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难以言语,甚至也想如梦境一般飞扑过去,但是对方的动作却让他迟疑了。
辰见到大家都在,再看见了站在中央的双生弟弟和他的孩子,他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示,而是微笑着慢步走到了风的身边。
没有梦境中的怜惜与拥抱,也没有以前的温暖与亲吻,即使见到了那道疤痕,辰也没有意料中地狂躁,他只是伸手拍了拍风的肩膀,而后笑着道:「风,欢迎回来。」
之后他便收回了手,蹲下身子看着惺儿对他说:「你好,我是你二伯,你叫什么名字?」
惺儿看着这个长相和自己爹爹相似的二伯也是微微一惊,看看他再看看爹,终于还是自行回道:「二伯好,我叫霁惺唯,叫我惺儿就好。」
「真乖。」摸了摸惺儿的小脑袋,辰笑了。
风看着逗弄着儿子的辰,期盼的眼神逐渐黯淡,之前怀抱期待的心也渐渐冷却。
变了,真的变了……
以前的辰不会这么简单地道声欢迎回来就舍自己而去,至少会亲亲脸颊或给个拥抱,可是现在……
是他的错吗?还是自己错了?或许,那时他真的不该向他说出心里话的,为什么他会傻到认为辰总是能无条件、无限度地包容他呢?
真傻呀,怎么就忘了——辰不过是个凡人,不过是个普通的哥哥而已。
一边看着一切的众人各怀心思,梵有些愕然辰的冷淡,漩更是不满地撇了撇嘴。
「我说小奶油,那么久不见小棉花糖,你难道就只有这点表示么?」漩为儿子不平。
风一惊,而辰则还是笑瞇瞇,抱起了惺儿缓缓起身道:「爸爸,你说什么呀?」
「难道不是吗?」漩指指风,「以前你是最疼弟弟的那个,怎么?如今阔别四年就淡了?」
「怎能啊!」辰笑着掂了掂惺儿,又颇具深意地看了风一眼。
那眼中的失落恰好被捕捉个正着,辰不动声色,眼眸中却忽闪过一丝异状。
然后,他抬起头面对双亲,依旧还是那个爽朗的哥哥,「四年前不就说了吗?我们长大了,也该拉开些距离了,不然总不见得我们俩一直缠一起吧?」
「……!」
风闻言即刻抬起了头,身边的辰抱着惺儿,带着笑意说着自己的理论,而对面的双亲也为这番言论找不到破绽,似乎也是颇有道理。
这样确实不错,这话也没有丝毫不对,可是……
求助般的眼神望向辰,风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可对方无视他的请求,反而转过头对着他笑道:「风也是同意的对吧?不然也不会提出什么分房睡的请求了。」
真是残酷啊!哥哥,你就这么想让我断绝那份情感吗?
果然……那个温柔的辰,只是一个梦而已!
低头苦笑一声,风轻声回答:「不错,我们该分开的……」
不是一时,而是一世。
「爹……」惺儿似乎感到了爹爹的悲伤,不禁想向风靠拢。
可是辰的手却牢牢锁住了孩子,让他不能动弹,惺儿有些难受地抬头想让二伯放开自己,可是一看,这才发现了问题。
这个二伯,为什么能露出那么温柔的眼神呢?
而他在看的那个人是……爹爹?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夜的宴会没有持续到很晚,漩体贴儿子刚刚回宫,一路艰辛,早早就派人打点好了一切,让他们父子俩好生休息。
回到了熟悉的寝宫,望着一丝未变的摆设,风轻声一叹。
四年前他要求与辰分房时,不知是何原因,辰毅然将以前住的寝宫留给了他,而自己则搬到了另一处寝殿,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嫌弃之故吧。
可他竟愚蠢到四年后才发现自己如此惹人厌弃,真是可悲!
与其相比,惺儿可兴奋多了,一进屋就赞叹连连。
皇宫里这一处寝宫就比他们以前住的房子都要大上几倍,还有那精美的布置与摆设,真是宛如仙境一般,也难怪大家都说皇宫好了。
「哇啊!」
「哇啊啊!」
「哇啊啊啊!」
「咳咳……惺儿,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些?」
托儿子的福,风没有在悲哀中沉浸多久,那一声声感叹逼得他不得不回到现实,而在看见娃娃瞪大着水灵灵的双眼,紧紧盯着殿内的那些罕见的玩意儿惊呼不已,他就不禁哭笑不得。
虽然不是小姑娘,说矜持是有些奇怪,可是他的反应也太过了吧?
这些年虽然没有送他这些稀世珍宝做礼物,可他身上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宫里送来的,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做成了平民的样式,精明如这小鬼不会没有猜过吧。
听见了爹爹的呼喊,惺儿立刻转移视线,蹦蹦跳跳地回到了风的身边,可无论是神色还是口吻都是难掩的兴奋。
「爹爹。」小屁股一挤一坐在风的身边坐下。
看他这么开心,风也无意打断,可是今天路途劳累,真的是时候休息了。
「过来,待会儿梳洗完就乖乖睡觉,有想逛想看的,明日爹爹再带你去看。」
「嗯。」惺儿原本就听话,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有宫人前来准备替他们沐浴,可惺儿不喜欢别人伺候,所以不得已,风便遣退了他们,亲自为儿子洗澡。
父子两人这样情景并非初次,可知晓风的身分之后,惺儿却有些陌生了。
「原来,我一直深受『三殿下』的服侍而不自知啊!罪过、罪过。」
小机灵鬼坐在浴桶里,调侃地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朝拜动作,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却又向风吐了吐小舌头,模样俏皮可爱。
「小鬼,胡说什么呢!」风轻点他的小脑袋,也是拿他没办法。
「嘿嘿……爹爹,我以后是不是要改叫你『父王』?大家都说宫里规矩多,我现在学会不会太晚啊?」
民间对宫里的传闻可多了,但没人来看过也没人真的能确定什么,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惺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在这宫里舒舒服服地被人伺候。
「惺儿莫怕,规矩什么的慢慢来总能学会,至于称呼不想改也就罢了,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哦,那么……爹爹,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宫?」
被问及这个问题,风愣了愣,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惺儿好奇,并不解地望向爹爹,「是娘不愿意进宫?还是爹爹顾及娘的身分?」
娘对于惺儿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他一出生只知有爹不知有娘,直到后来略微懂事了,才明白没有娘他根本不可能出生。
而后他询问起这个问题,可是每次提到娘时,爹爹总会不开心,所以时间长了,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但现在看来,爹爹若真要娶娘,让娘过好生活也不是不可能,但为什么爹爹要选择那样的一个小镇生活呢?
古语有云:门不当、户不对,因此惺儿第一想到的可能就是——娘亲身分不好,地位不高,不能嫁入皇家。
「傻孩子……」风停滞一会儿,不禁苦笑起来,「你想得太多了。」
「哦?」惺儿一脸不信,「那难道是……爹爹,你该不会抢了二伯的……」
「怎么好端端的又和你二伯连上了?」风直觉好笑,佩服儿子想象力的同时又再次动起手为惺儿洗澡。
「怎么?怎么?我猜对了!?」惺儿两眼放光,满脸期待模样。
他的想法也是简单:皇族之事本身诡异多端,何况爹爹和二伯又是那么相像,同时爱上一个女子也并非不可能,还有二伯刚才那么隐晦的态度,所以其中一定有鬼!
「对什么呀!快过来,洗澡,真是……」风笑着把儿子拉过来。
惺儿也没有追问到底的意思,只是好奇,一阵嘻嘻哈哈过去也自然就忘了初衷,笑呵呵地靠近爹爹那里,也不管浑身湿透,伸手就搂了上去。
风被抱着也没有埋怨,拿过一边的大布巾包住了儿子全身,然后把他放到了床上。
「呵呵……爹爹,好痒。」
「小子,别乱扭,擦不干要得风寒的。」
「嘻嘻,爹爹……」
「嗯?」
「你喜欢我娘吗?」
「……喜欢。」
「那我的性子和娘很像?」
「嗯,很像。」
「那你是喜欢娘多一点,还是喜欢惺儿多一些呢?」
「这个……」
宫殿里时不时传来父子两人的欢笑声,殿外巡夜的太监侍卫听闻也是情不自禁露出轻笑。
「三殿下回来真是太好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望着灯火通明的寝殿道,「我们也省的提心吊胆了。」
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小太监刚入宫不久,对他这番话也是颇为不解。
「怎么?三殿下不在的时候……」
「嘘,这是奴才们之间流传的,可不能传到主子耳朵里啊!」
「什么事啊?」听他这么说,小太监也不由地放低音量。
说到这个,提灯笼的那个立刻变得鬼鬼祟祟,他低下身子看看四周,确信没有人听见,这才附到了人家耳边道:「三殿下不在的时候……这里闹鬼。」
「什……」
「嘘!」见对方惊叫出声,他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轻点儿、轻点儿!莫让人听见了。」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那小太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这……谁说的呀?」
「不是说,是有人见到的。」两人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寒颤,不由离寝殿远了些距离。
「三殿下之前不在宫里,可陛下还是吩咐宫女每日打扫,命人照样巡视……这不,就是在过年前几日的夜里,有个小太监偶然经过这殿,奇怪的是这殿里明明没有人,可是啊,门却微微掩着,显然是有人进去了!」
「这难道不会是负责打扫的宫女或者其它侍卫什么的吗?」
「那么晚了,怎么可能,而且这还是三殿下的寝宫,随便进去?又不是不要脑袋了!而且啊……那小太监觉得奇怪,还从门缝里看了……」
「他、他看到什么了啊?」
「啊唷,那个叫玄啊!他呀,没有见到人,却看见了某些物品在屋子里乱飞……」
「咦!?我的娘哦!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小太监听得汗毛直竖,再望一眼那宫殿,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哎……走了、走了,如今三殿下回来,龙子龙孙定能压下那鬼怪。」
「嗯嗯……」
两个小太监说着便快步离开了寝宫范围,当他们走远,巡视的队伍也渐渐离去。
这夜又恢复了平静,明月当空,无一丝云彩遮蔽,清风偶尔吹过,树影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夜深人静之时,寝宫的灯火也转而熄灭,一切看似都是平和。
到了四更天,几乎所有寝殿都熄了灯,侍卫和守夜的太监也各归其位,忽然一抹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这寝宫的门口。
他步伐无声却迅速一晃而过,在无人察觉之下进入了寝宫,彷佛是熟知宫内一切似的直奔来到床边,他悄无声息地俯视着床上那对父子的睡颜,脸上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也许真的是累了,这一晚风睡得极好,一夜无梦清清爽爽睡到了翌日清晨,当阳光射入寝宫内,刺眼的光线逼得他不得不睁开双眼。
看清眼前的一切,风一时间有些迟疑,熟悉的殿宇令他疑惑,想了想他才察觉——对了,他昨日已经带着惺儿回来了。
不过说到惺儿……惺儿!?
风没有感觉到怀中该有的孩子,也未在内侧找到孩子的身影,几乎是一瞬间他旋即从床上跳下,简单套上了外衣就要出门寻找孩子的踪迹。
亦是此时,一个小宫女抱着梳洗之物进门,见到匆匆忙忙的风便行礼道:「奴婢给三殿下请安……」
「不用请了,快随我去找惺儿。」
小宫女一听连忙回道:「三殿下莫急,奴婢之前见到过小殿下,小殿下正与二殿下一起。」
风一听,顿时怔住了,「二殿下……辰?」
「是。」小宫女老实回道:「因为小殿下早醒了,二殿下怕小殿下惊到三殿下您所以……」
「我知道了。」风得到了儿子的下落,便不再像之前那般焦急。
一番梳洗过后,换了衣物,他这才出门去找儿子。
路上问了几个公公,他们为风指明去处——竟是辰的寝宫。
印象中,风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每次一来,他都会无缘无故觉得紧张,甚至不知该如何与辰相处。
可这次为了儿子,风只在门口愣了一会儿随即便推门而入,有些出人意料,这寝宫中不单只有辰和惺儿,还有……
「爸爸、爹爹、小四!?」
「爹爹,你来了啊!」惺儿闻声便笑呵呵地向风打招呼。
如今贵为皇子世子的他换下了平民的素服,一身华贵的淡色小锦袍,上绣金瑞祥云,小金冠束着黑发,胸前还佩了一把长命锁,模样煞是逗人喜欢。
漩见着儿子,也是满脸笑意道:「哟,小棉花糖,休息得还好吗?」
当朝皇帝与皇后,原本应该在政殿处理政事的双亲,此时此刻却清闲得犹如无事人一般含饴弄孙,惺儿这小鬼也与他们相处得极好,现在正坐在他二伯腿上享受着饭来张口的周到服侍。
这是什么一个情况?风顿感头痛不已。
「爸爸,你和爹爹不用忙政务吗?」
「哦,刚才交给你大哥了。」漩说的一点儿罪恶感都没有。
在他身边的梵也帮着道:「可惜风儿来晚一步,凛儿方才还与小雅在这里。」
原来是这一家人忍不住都来逗弄这可爱的小娃儿了。
风这才松了口气,慢慢走到一边,故意避开了辰身边的位置,坐到了他的对面。
对于双胞胎特意的疏远,漩和梵也不是没有察觉,可他们也没有多想,毕竟是孩子们自己的意思,他们也不好太过唠叨,只能任其发展。
小四坐在一边也是不提这事,只是好心对风道:「三哥,你早膳还没用吧?就现下将就着吃点吧!」说着,他递来了碗筷调羹。
风笑了笑点点头表示感谢,接过碗筷就开动起来,用膳期间对面不时传来笑声,风有意无意地朝那边望去,见到不知实情的辰宠爱惺儿的画面,他心中竟是说不出的苦涩。
他的决定对于辰、对于惺儿都是不公平的,他们都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可他的自私与软弱却不允许他们相认,他不想毁灭如今幸福的生活,所以也只能牺牲他们了……
小四看着他们,忽然对着辰出声问道:「二哥。」
「嗯?」辰专心地喂着惺儿,随意回道。
「你打算何时成亲?」
「……!」风闻言,手上的碗筷也顿时停了下来。
而被问及的辰一眼瞟过风的脸庞,捕捉到那一丝惊愕,他微微一笑。
惺儿也在此时吃饱了,他窝在辰的怀里诧异地拉住他衣襟问:「二伯,你要成亲啊?」
「呵呵,我……」风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他觉得辰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不成亲。」
听他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漩也是有些不解,「小奶油,你不打算娶林家小姐啊?」
看大家满脸疑惑,辰捏了捏惺儿的小肉脸道:「不娶,我那日与林小姐说了,我只当她是红颜知己……不会娶她的。」说完,他朝着风微微一笑,似是要给予其肯定一般。
风见了竟羞红了脸,立刻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下头继续用膳,但不可否认的是,听见方才辰的话语,他安心了不少,明知不应该有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了有些窃喜。
辰不会娶那小姐,他不会成亲……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梵更不明白了。
这些年来,辰与林家小姐的事早就传开了,人人都知道这位小姐是未来王妃的人选,如今却这么突然就……似乎对哪方都不好交待。
「不是,是我突然想通了,对林小姐只是喜欢……那不是爱。」辰说着又低头看向惺儿,似是故意岔开话题问「惺儿饱了?之后想去哪里玩啊?二伯带你去。」
他简单几句话,却是把所有都交代了个尽,漩也是无法回驳。与梵面面相觑,一时间对于这个话题也不能接续。
惺儿比大人们单纯得多,也不明白这成亲的重要,只闻二伯要带他出去玩儿,一颗心就野到了屋外。
现在爹爹在用膳,让二伯陪,应该是可以的吧?
心中默认了答案,惺儿想了想便回道:「二伯,带我去逛皇宫吧?我想看很久了。」
「好好,我们去看皇宫。」辰笑着刚想要将他放在地上。
谁想惺儿不愿双脚着地,刚下来就不满地扯住了辰的衣摆,「嗯……惺儿要抱抱。」
除去脸上的疤痕,眼前的二伯和爹爹根本有着同一张脸,或许是此缘故,比起其它亲人,惺儿还是喜欢和这个二伯相处,而且他总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总让惺儿觉得无论做了什么都能被原谅,所以他连压箱底的撒娇功夫都祭了出来。
风自认熟悉辰的性子,对于这样任性的小孩,他向来是不抱好感,害怕儿子这任性的一面会被他讨厌,风刚打算站起来亲自接手,却没想到的是,辰这次倒是破了例,二话不说就满足了小娃儿的愿望,毫无怨言地一把将惺儿抱在怀里。
「噢噢,惺儿不闹,抱抱就抱抱。」
辰俨然一派慈父模样,彷佛他才是孩子的父亲一般,这令风有些愕然,一旁身为双亲的漩和梵也是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
「二伯、二伯,让我骑在你肩上好不好?」
「好好好,惺儿说什么都好。」
「呵呵……」
两人逐渐远去,望着一大一小,一上一下的背影,屋里的人顿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过了片刻,漩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将注意力全数吸引了过来。
「梵啊,看来小奶油也是到了想当爹的年纪了。」
「是这样的吗?」梵微皱眉头,「但有人不想成亲,直接想当爹的?」
「大概二哥比较特殊吧。」小四自行下结论,「送亲回来后他变了不少呢。」话说着,他轻瞥了一眼风。
果然,一听闻辰的事,风虽明不表示,可实际已是竖直了耳朵倾听他们的谈话。
「小奶油本来就是个多变性子,一会儿一个样,天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漩假装无奈摇摇头,可言辞间却不乏自豪与骄傲。
梵听了翻翻白眼就是一阵好笑,「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像我、像我,成了吧?」漩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我可不会想当爹却不要成亲的……至少我喜欢你那会儿,还不知道小年糕……」
他话语未完就被梵塞进了一个包子,不想听他再废话,梵笑瞇瞇地转向风问道:「风儿,你在外这些年可有遇到什么事吗?」
「我没什么……」比起自己的事,风显然对辰的事更有兴趣,「倒是,爹爹也觉得辰变了吗?」
梵思索了一下,也没有往别处想,就当他关心兄弟便直接回道:「也不能说是变,我觉得他是比起以前果断坚定了许多。」
「果断?」
一刀两断么?
心中默默想着,风的手中动作没有停止,可送入口中的食物却淡而无味,竟尝不出一丝鲜美。
双亲的话语也似乎听不太清,不过看大家都面带笑容的模样,这个便是所谓幸福吧。
风不忍惊扰这一切,就想要融入其内,但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格格不入,原来早在他选择背负罪孽活上一世的时候,他的人生中就失去了幸福欢笑的权利,而能迎接他的只剩下永远的绝望。
这是上天给予他的惩罚,一辈子的…… 本帖最后由 五月雨 于 2011-5-5 09:0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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